第 28 章

　　你一覺睡到大中午，睜眼一看，發現雨化田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屋裡看書了。你揉著眼睛起床，邊道：「什麽時辰了？」

　　雨化田聞言放下手裡的書，起身走到床邊，道：「還不到午時，不再睡會了？」

　　你穿鞋下榻，搖頭道：「不睡了，睡多了頭疼。」

　　雨化田拿起衣架上你的衣服走過來要為你穿衣，你滿目驚恐的看著他，雨化田給你穿衣服？開什麼玩笑，平日裡你伺候他穿衣服，他稍有不如意都要埋怨你一句：「一點眼力價兒都沒有。」今天這是怎麽了？

　　雨化田皺眉道：「愣著做什麼？還不把手伸出來。」

　　「不、不敢勞煩大人，還是我自己來吧？」你試探性的說道。

　　雨化田揚了揚眉梢，一副「你敢不聽話試試」的模樣。你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的伸展開手臂，讓雨化田伺候你穿衣。雨化田蹲下去替你整理衣擺，你一低頭就能看見他的腦瓜頂。你心道：賺了啊，他可是御用的啊，伺候皇帝娘娘的，不用白不用。你這也算是過了一把封建統治階級的癮。

　　穿好衣服，雨化田又牽著你到梳妝台前坐下。他拿起木梳，一下下的給你梳頭髮。你看著銅鏡裡的雨化田，只見他一手捧著你的髮絲，一手拿著木水給你通頭，屋子裡很靜，只能聽見髮絲摩擦木梳所發出的的「沙沙」聲。雨化田梳頭的手法很是熟練，很快的就把髮髻挽好，一根髮絲都沒有扯到。

　　雨化田一手扶著你的頭髮，長臂一伸，拉開梳妝臺上的小抽屜，只見裡面只有兩根木質的簪子。他微微一皺眉，這才想起來你是沒有首飾的。之前先帝倒是賞下來不少，不過全都入庫了，一點都沒給你。他揚聲道：「慧容。」

　　素慧容聽到雨化田叫她却也沒有進來，只是在門外應道：「奴婢在。」

　　「去取些女子用的髮飾來。」雨化田道。

　　門外的素慧容一僵，這次出來根本沒准備你的首飾。事實上你根本就沒有首飾，如果准備必要經過雨化田同意，從府上的庫房裡取。雖然雨化田手裡好東西不少，但他從來沒有張羅過這些，下面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沒人敢去提。此刻她也只能硬著頭皮道：「禀督主，那日出來的有些匆忙，沒來的急準備夫人的首飾，請督主贖罪。」

　　雨化田聽後罵道：「蠢材！在府裡也就罷了，出門在外怎能如此不體面？」

　　雖然和雨化田隔著一道門，但素慧容還是雙腿一軟，跪了下來，道：「請督主責罰。」

　　雨化田也知道是自己之前沒發話，所以下面的人才沒有准備這些。他並沒有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就責罰素慧容的打算，便道：「神醫身邊就你一個伺候的人，罰了你一時半會倒也找不到人手來替，這次就看在神醫的面上算了。」

　　素慧容連忙道：「奴婢謝夫人不罰之恩。」說完之後又道：「不如奴婢使人下船，快馬到沿途的鎮子上採買些夫人先用著？」

　　雨化田不悅道：「那些東西哪裡用得？你現在就帶人回府去取，挑些雅致的來。要快。反正在船上也要待些日子的，就先取我的簪子來吧。」說完，他的目光在你身上轉了一圈，又道：「順便取幾匹布料來，等船路過大點的鎮子時，請個裁縫上船來給神醫添幾件衣服。」

　　不一會的功夫，就有人取來了兩隻象牙質的盒子。這過程中雨化田的手一直扶著你的頭髮以免髮髻散開，雨化田的一隻手挑剔的在盒子裡撥弄著。那個小太監就站在雨化田身側，你扭過頭，好奇的想要窺探雨化田平時都用什麼樣的飾品。

　　雨化田不得不收回手，捏住你的下巴將你的頭擺正，道：「別亂動，髮髻該鬆了。」他從盒子裡取出兩支白玉簪子，給你插上。對捧著盒子的小太監道：「就先放這吧。」

　　那小太監出去後你立刻凑過去看。古代男人用的髮簪沒什麽太大的花樣，都是一頭尖，另一端稍來點花樣，或是簡潔文雅或是高端大氣。雨化田能凑出兩盒子來也算是不容易了，你一邊看一遍咋舌，寬的窄的、直的彎的、圓的扁的、不同質地的，各式各樣真不少啊。一個男人，攢這麼多首飾真是變態啊。

　　雨化田只當你沒見過世面，他也沒制止你，自己走回書桌前拿起剛才沒看完的那本書繼續看了起來。

　　欣賞過雨化田的簪子，你扭過頭來看雨化田的頭髮。髮絲一絲不苟的束在頭頂，用金冠束起。你對他道：「其實你散著頭髮好看，你平時也散下來吧？」

　　雨化田頭也不抬的說道：「胡鬧，披頭散髮的像個什麽樣子？」

　　你撇了撇嘴，不跟他計較，然後叫人送水進來洗漱。見你一切整理妥當了，雨化田就讓他們傳膳了。你指著自己的臉說：「你怎麼不給我描眉啊？」雨化田都親自給你穿衣梳頭了，你有點奇怪他怎麽不給你描眉。穿越之前你就特別喜歡那些小說裡寫的丈夫給妻子描眉的情節，今天難得的來了機會，看雨化田心情不錯，你就提了出來。

　　聞言，雨化田倒是放下了手裡的書，他打量你片刻道：「平日裡我見你倒是極少描妝的，今天怎麽想起來了？」

　　因為不知道給誰看。你抬眼看雨化田，最終還是擺擺手說道：「算了，不畫了。」

　　雨化田見你不悅，就道：「反正閒著無事，不如我給神醫描妝？」

　　你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道：「還是算了，那些東西對孩子不好。」

　　雨化田聽你這麽說就也沒再提這事，正好厨房把飯最好了，一道道的開始往桌上擺。飯菜的香氣瞬間就充斥了整個房間，你這才覺得自己已經餓得難受了，之前的不快也就拋到腦後了。

　　雨化田混迹宮中多年，可以說是察言觀色的技能點是點滿了的，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別人看他臉色行事。見你是真忘了之前的不快這才放下心來，他首先坐到桌邊，招呼你道：「都是今早送上船的新鮮蔬菜，趁熱吃吧。」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琢磨剛才的事。大概是剛才接錯了話，畢竟讓夫君描眉是所有女人心中所願，就連萬貴妃也不例外。他現在應該說句類似「等孩子生出來我再給你描眉」之類的言語找補回來，但是真等孩子生出來他顯然不會再像現在這般哄著你。橫竪你也不再糾結剛才的事了，雨化田索性就再沒提那事。

　　菜上齊了，那些下人全部退了出去，屋裡只剩下你和雨化田兩個人。你用眼睛掃了掃桌上的菜，好麽，全是你愛吃的。其實從你住進雨化田的府上後，從沒跟任何和人說過自己愛吃什麽，也沒去厨房叫過菜。不過之前和他同吃同住了一段日子，應該是看你哪道菜動的多哪道菜動的少分析出來了你的口味。想到這裡，你偷偷瞄了雨化田一眼，嘆道：不愧是伺候娘娘的人啊，真會討主子歡心。不過話說回來，一塊住了這麽久，他肯定早就知道你的口味了，但是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按照你的喜好來。你估麽著要不是自己懷孕了，恐怕是這輩子都沒這個待遇了。

　　「愣著幹什麼？快吃吧。」雨化田說著，往你碗裡夾了一根青笋。你順從的吃了那根青笋，筷子直奔桌上的東坡肉去了。味道和府上的有些出入，可能帶出來的厨子不是府上的。雨化田看著你吃的滿嘴流油，皺眉道：「少吃些油膩的。」

　　一頓飯下來，雨化田不斷地給你夾菜，雖然沒站在你身後伺候著，却也是你眼神才瞄到哪個菜下一秒鍾他就送到你的碗裡來了。你忍不住再次感歎：不愧是宮裡混出來的！

　　你抬起頭，見雨化田碗裡的飯幾乎沒怎麽動過，可見是只顧著給你夾菜了。於是你夾了塊魚放到他碗裡，這家夥挑食挑的厲害，不過魚還是吃的，但是隻吃腦袋邊上那塊肉和魚肚子上刺少的那塊，剩下的地方也都不吃，魚皮也不吃。你給他挑的的那塊是魚肚子上的，把皮也剝了。

　　見他低頭看著碗裡那塊魚沒有動作，你咬著筷子頭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這是忘了用公筷了。你訕訕一笑，腆著臉伸筷子過去又把他碗裡那塊魚給夾道自己碗裡了。雨化田抬眼看你，你不好意思的拿起公筷重新給他夾了一塊，邊道：「忘了用公筷了。」其實你想說的是：忘了你有潔癖了……

　　雨化田：「嗯。」了一聲，低頭把那塊魚吃了。

　　你低頭撥弄著碗裡的米飯，緩緩道：「你把小蘿蔔頭一個人扔在京裡了？」

　　雨化田放下筷子，看著你道：「如果把他帶上，難免誤了功課。再者……你現在有了身子，也不便照顧他。放心，有繼學勇在，不會有事的。也就是暫時分開，用不了多久就能見著了。」

　　「哦。」你應了一聲，却繼續用筷子戳碗裡的米飯。

　　雨化田見你悶悶不樂的樣子，想了想說道：「聽說他是你從街上撿回來的小乞丐？說起來，你可知道他的身世？」

　　聽了雨化田的話，你立刻抬起頭來，眨著星星眼道：「你是不是查出什麽來了？」

　　雨化田見你果然顧不上思念小蘿蔔了不禁抿嘴一笑，往你碗裡夾了塊肉，道：「別光顧著聊天就忘了吃飯，你一邊吃聽我給你說。你可知已故的翰林院學士齊頌書齊大人？」見你一臉茫然的樣子，就知道你是沒聽過了，他也沒等你答話，繼續說道：「這位齊大人曾經上摺子彈劾萬喻樓，摺子還沒遞到先帝手上，就被東廠那邊攔了下來。得罪東廠的後果自然可想而知，萬喻樓隨便給齊大人安了個欺君的罪名，判了個滿門抄斬。」

　　雨化田見你吃完了碗裡的肉就盯著他專心聽故事，便又給你夾了些菜放到碗裡，示意你吃。他自己抿了口酒，繼續道：「這齊家也算是命數未盡，碰上有些自詡忠義的賊子趁事發之前從齊府偷偷帶出了兩男一女三個孩子。」

　　聽到此處，你驚呼：「趙淮安！是趙淮安吧？」

　　聞言，雨化田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冷聲道：「吃你的飯。」

　　你見狀連忙低頭扒飯，邊道：「我吃，我吃，你別停啊，繼續講。」

　　「東廠耳目衆多，自然知道這三個孩子被人救走，萬喻樓派了一批精兵四處追殺這三人。那年齡較大的男孩和女孩先後被找到滅口，只有那最小的男孩一直沒有消息。斬草不除根必招後患，所以這些年萬喻樓的探子一直暗中打聽這孩子的下落，直到萬喻樓死。這最小的孩子就是齊大人的嫡孫齊敏，字仕昭。」雨化田講到這裡，看著你微微挑了挑眉毛，表示故事講完了。

　　你用力吞下嘴裡那口飯，只覺得自己和死神擦肩而過，幸虧沒被萬喻樓找到小蘿蔔頭，不然你也是死路一條啊。你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真懸啊！

　　雨化田看出了你的顧慮，道：「放心，萬喻樓死後自然是樹倒猢猻散，現在除了我，暫時還沒人惦記著你脖子上的那顆腦袋。不過你也長點心吧，別隨便什麽阿猫阿狗的都往家裡領。」

　　你摸著胸口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那這些小蘿蔔頭都知道嗎？」

　　雨化田略微皺了一下眉頭，道：「我曾經倒是試探過，這孩子看樣子不像知道的。可能那會他真是太小了，再加上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就流落街頭了，自然也沒有知情人跟他提起這些。如果他是裝作不知……那這孩子也算是有些城府了。」

　　聽他這麼說，你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明知道這些還敢這麼培養他？你就不怕這孩子長大以後找你麻煩？」

　　雨化田輕蔑的扯了扯嘴角，道：「他將來若能扳倒我，那也算是他的本事了。再者說，殺他全家的是萬喻樓那老東西，又與我何干？」

　　你想了想覺得也是，要真算起來這萬喻樓還算是雨化田的死對頭來的，確實也沒雨化田什麽事。不過你看雨化田這幅自大到有些狂妄的樣子還是不放心的囑咐說：「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這些事你還是得原原本本的告訴他，不然等將來他自己查出來，說不定連你一塊恨上了。」

　　雨化田點了點頭算是領了你的情，說道：「他現在還小，等再過幾年他的性子定了，我再告訴他這些。」

　　你在心中默默道：是等再過幾年小蘿蔔頭在他的教導下三觀徹底扭曲之後才告訴他這些吧……陰險。

　　吃完飯，雨化田叫人收拾桌子，順便上些茶水點心。你就著剛才的話茬問雨化田：「萬喻樓死了以後東廠那邊怎麽樣了？」

　　雨化田道：「萬喻樓死後東廠督主之位一直空缺，今上繼位後更是有意分散東廠權利，看樣子是想借著這事徹底瓦解東廠勢力。」雨化田說道這裡不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的情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