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章

　 影片結束之後，埃斯梅便回去工作了。而卡萊爾則留下來幫助男孩兒恢復身體活性。——艾德蒙胸口上的傷已經癒合了五六成，只要不做劇烈運動就不會出問題。所以他認為男孩兒已經可以嘗試著活動一下雙腿了。

　 當然，在這之前，卡萊爾並沒有告訴男孩兒這件事情。——他擔心那個閒不住的男孩兒一聽到這樣的消息之後就急不可耐地自己嘗試著下床走路。

　 卡萊爾關掉電視，把艾德蒙抱起來，調整姿勢把後者輕輕放在床沿上。

　 「試著踢踢腿，讓我看看你恢復到什麼程度了。」

　 男孩兒立即照做。

　 可是他費盡了力氣也只能使自己的小腿進行小幅度的晃動，而那根本談不上是踢腿。

　 「……這樣跟癱瘓沒什麼區別。」男孩兒臭著臉嘟噥道，「我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來。」

　 「別太心急。」卡萊爾笑了一聲。他在男孩兒前面單膝跪地，伸出雙手輕輕地捏著後者腿上的肌肉。

　 這位英俊的吸血鬼醫生將自己手上的力道控制得非常好，只是按摩了一小會兒就讓那個藍瞳男孩兒舒服地瞇起了眼睛。

　 「好了，現在再試一次。」

　 「嗯。」

　 第二次總歸比第一次好多了。

　 「我可以試試走路嗎？」練習了一會兒就厭煩了的男孩兒抬頭問道，「卡萊爾？讓我試試吧？」

　 「也許還沒到時候。」卡萊爾說道。

　 「我想試一試。」男孩兒那湛藍色的貓眼兒閃著期待的光芒，「讓我試一試吧！」

　 「……如你所願。」卡萊爾點點頭。

　 他蹲在距離男孩兒大概五英尺（大概1.5米左右）處的地方，沖對方張開雙臂。

　 「先走到這裡試試。」

　 男孩兒扶著床沿，咬著牙鼓著勁，努力地挪動自己已經僵化的雙腿慢慢地移向卡萊爾的方向，期間還差點兒因為站不穩而摔個狗吃屎。——這樣的他和卡萊爾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爸爸在教自己剛剛一歲的嬰兒學走路。

　 想到這兒，艾德蒙頓時一鬆勁，雙腿一軟，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啪」地一聲摔在了卡萊爾的懷裡。

　 吸血鬼移動的速度太快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卡萊爾就從艾德蒙的面前移動到了他的身後，甚至還抽空跑到床邊把被子拉進懷裡為男孩兒做了緩衝墊。

　 「也許還沒到時候。」艾德蒙有些尷尬地伸出食指撓了撓自己的鼻頭。

　 「也許還沒到時候。」卡萊爾輕笑著重複了一遍，「別太心急了，艾德蒙。——我認為你需要較長的一段假期來休養。」

　 「嗯……大概多長時間？」

　 「三個月。」

　 「三個月？！」艾德蒙吃驚地瞪大了自己那對漂亮的貓眼兒，甚至忘了自己此刻正躺在卡萊爾的懷裡。「為什麼會這麼久？！」

　 「你要知道，艾德。」卡萊爾微微斂首，用被子把男孩兒包裹了起來，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吸血鬼在你的胸口上開了一個洞。——這可不是好玩的。就算表面上看起來沒事，但是你身體內部的損壞還是很嚴重的。三個月只是樂觀估計，也許半年的時間都不夠你恢復。」

　 「我這三個月都必須待在床上？不能和艾美特他們一起玩了？」

　 「也許是，也許不是。視情況而定。」

　 「可是，卡萊爾！我不想——」

　 「艾德蒙！」卡萊爾抬高了自己的聲音，那英俊的眉宇不知何時已經緊蹙了起來。——在那「極其漫長」的兩個月裡，他幾乎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呈現出男孩兒的模樣——

　 那時的艾德蒙毫無知覺地躺在愛德華的懷裡。——胸口的皮膚被撕裂了，染得一片血紅。心臟不斷震顫與血液噴湧而出的聲音幾乎如同鋼針一般直刺他的腦神經……

　 他不想再看到男孩兒插著管子躺在病床上的樣子了。

　 那樣的場景幾乎可以讓他整個人都崩毀掉。

　 「別這樣，艾德蒙。」卡萊爾動了動嘴唇，幾乎是耳語般地懇求道。

　 後者愣了一下，然後默默地垂下腦袋。

　 「……對不起。」

　 卡萊爾是對的。

　 因為他現在不是單獨的一個人，他是卡倫家的一員。——不能太隨性以至於讓自己的家人們擔心。

　 男孩兒垂下了眼瞼，似乎是在生（自己）的氣。

　 「抱歉。」察覺到自己剛剛過於嚴厲的吸血鬼家長抬起手，指尖溫柔地撫上了艾德蒙的眼窩，眼裡帶著深深的歉意，「嚇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不，我理解你，卡萊爾。——換做是我，我也會覺得生氣。」男孩兒閉上眼睛任由對方的指尖不住地掠過他的眼角。

　 一陣沉寂——

　 「卡萊爾？」藍瞳男孩兒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了頭一字一頓地說道。——那雙漂亮的貓眼兒就像兩顆璀璨的，珍貴的藍寶石一般，讓注視著它們的人幾乎不能移開自己的視線。「我能抱抱你嗎？」

　 這位英俊的吸血鬼家長微笑了一下，往男孩兒那邊移了移，俯下身子將自己的臉貼在男孩兒溫熱的脖子上。那雙看似纖長卻極其有力的雙手穿過艾德蒙的腋下，輕輕地抵住他的後背，將他整個上身抬高了一點兒。

　 後者因為突然貼上來的冰涼溫度而小小地抱怨了一聲，然後抬起自己那仍舊有些無力的雙臂緊緊地摟著對方的脖子。

　 「卡萊爾。」

　 「嗯？」

　 「我……我害怕。」艾德蒙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這幾天我總是夢到你被其他吸血鬼撕碎了。——不，我不是在質疑你的實力。我只是……只是……害怕那天的事情再次發生。如果那時的耶瑞克選擇直接擰掉你的脖子呢？我什麼都幹不了，就只能那麼看著……」

　 「放鬆，艾德。」卡萊爾微微收緊了自己的雙臂，彷彿吟詩一般地向男孩兒承諾道，「我向你保證，你夢見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相信我。」

　 艾德蒙揪了揪對方燦若流雲般的金色短髮，輕輕地應了一聲。

　 「看著我，艾德。」

　 男孩兒瑟縮了一下，轉了轉自己的眼珠看向那位英俊的吸血鬼。

　 卡萊爾離他很近。——幾乎都要碰到他的鼻頭了。

　 「你要咬我嗎？」被兩人之間的距離嚇了一跳的艾德蒙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問道。「你看起來很餓。」

　 卡萊爾輕輕笑了一聲。

　 「不。」

　 「可是你眼睛的顏色變深了。」男孩兒說道，「現在是趨近於黑色的暗金色。」

　 「我給你輸了很多次血。——混入別人的血液使得你的氣味在一段時間內變得不那麼容易影響到我。」卡萊爾用自己的指腹輕輕地磨蹭著男孩兒的臉頰，「不過最近，你的造血器官似乎已經重新填補上了你缺少的那些血細胞。所以我現在不得不重新適應。——你的氣味幾乎已經讓我的喉嚨著了火。」

　 「就像剛剛跑完馬拉松那樣？」

　 「比那還嚴重。」

　 可是卡萊爾看起來沒有一絲將要失控的跡象。除了雙眼的顏色變深之外，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根本不會受血液影響的，英俊的貴族紳士。

　 「愛德華告訴我，耶瑞克和尤斯廷活了300年。」

　 「是的。」卡萊爾點點頭，「他們長期生活在戰爭中，打鬥經驗比我們要豐富的多。當然，也許應該除去賈斯帕。」

　 「可是我用一點兒血就讓尤斯廷失去控制了。」艾德蒙眨了眨眼睛，「我剛開始還以為他是你以前提到過的『吸血鬼新生兒』。」

　 「如果他們是新生兒的話，還沒等我趕到，你就被他們殺死了。——就連我們這些活了很久的血族都不願意遇到那些新生的傢伙們。他們太危險了。」

　 「唔——看來我那時還是比較幸運的。起碼他們不是理智全無的瘋子。」男孩兒表示自己真的不能理解吸血鬼對於鮮血的狂熱追求，即便他的家人們已經盡可能地向他解釋了那種瘋狂的感覺。——也許當他變成吸血鬼的之後才會得到一個十分準確的認知吧。

　 「也可以這麼說。」

　 「……那麼卡萊爾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和他們活了差不多的時間——哦，比他們還要多幾十年——但是你現在完全可以在手術的時候仍舊保持理智。」

　 「一年又一年的忍耐。到最後就漸漸習慣了。」英俊的吸血鬼醫生揚起了嘴角，移動自己蒼白的手指摁在了男孩兒的小腿上，輕輕地幫他按摩著那裡的肌肉。

　 「……了不起。——你是我見過最棒的吸血鬼。——啊，雖然我到現在就只見過10個。」艾德蒙輕輕地說道，「可以再給我講講你以前的事情嗎？」

　 「關於什麼的？」

　 「全部！——如果可以的話。」男孩兒迫不及待地說道，「我想更多地知道關於你的事情！」

　 對於艾德蒙來說，世界上再有意思的事情都比不上卡萊爾對他的吸引力大。

　 「多少歲長得這麼高？以前的瞳色是什麼？喜歡吃什麼東西？學習是不是很棒？周圍的鄰居是不是都很喜歡你？有沒有喜歡的漂亮女孩兒？」

　 卡萊爾微笑著摸了摸男孩兒的腦袋，讓後者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想讓我親自告訴你？還是想看看我以前的日記？」

　 「你先告訴我，然後我再去看日記。」男孩兒轉了轉眼睛，帶著狡黠的笑容說道，「然後我可以寫一本書，名叫《卡萊爾傳》。」

　 卡萊爾溫柔地捏了捏他的臉頰。

　 「我大概在十八，九歲的時候長到現在這個身高；以前的眼睛是淺綠色的；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但是很喜歡紅茶；成績優異，雖然有點兒不夠謙虛，但這是事實；周圍的鄰居對我的印象還都不錯；至於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兒——」

　 「看你的表情，是有吧？」艾德蒙竊笑道。——他完全可以在腦海中構想出那種情景：

　 一個長著一頭金髮，一對兒淺綠色眼睛的漂亮小男孩兒，穿著一身乾淨整潔的衣物，從拐角處探出頭，默默地注視著前方不遠處某個女孩兒的背影……

　 如果是卡萊爾喜歡上的女孩兒，肯定也非常優秀吧！

　 「沒有。」

　 「哈哈，我就說——什麼？！沒有？！」艾德蒙瞪大了眼睛，差點兒咬破自己的舌頭，「怎麼會沒有？真的沒有嗎？」

　 「我那時幾乎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書本上了。」卡萊爾低下頭，把自己的下巴抵在男孩兒的頭頂上，雙手環過對方的肩膀，將他摟得嚴嚴實實的，「我有一個非常嚴厲的父親，以至於我的童年並沒有討到多少時間來和同齡人玩。——他認為，作為一個牧師的孩子，我必須是最優秀的。」

　 「聽起來和佩斯先生很像。——不過我現在很慶幸我的父親是你。」艾德蒙同情地咂了咂嘴，伸手扣住了吸血鬼那微涼的手臂，「卡萊爾，你會一直陪著我的是嗎？」

　 「嗯。——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