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安妮，我不想待在屋子裡，我想出去玩。」

　 藍瞳男孩兒有些煩躁地從床上坐起來，把自己的被子捶得「咚咚」直響。——這幾天來，他計畫過很多次逃跑行動，但是每當他試圖拔掉針頭溜出去的時候，那位英俊的醫生總是會突然出現在病房裡，時間掐的準確無誤。

　 以至於他現在都開始懷疑卡萊爾是不是某個被蜘蛛咬過之後發生基因變異的超能力者了。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應該順著卡倫醫生做一個乖寶寶！下一次一定要讓他好看！沖他發脾氣！扔東西！撲上去咬死他！——但是每當他面對卡萊爾那對兒如同最純正的蜂蜜一般漂亮的雙眼，被它們注視著，他就會條件反射地妥協掉。就像正在撒歡兒的小狗遇見自己的主人一樣，溫順的要命。

　 「哦，不行，親愛的。我想不行。」前一段時間抱過他的那個上了年紀的護士非常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像在安撫家裡的寵物貓，「卡倫醫生說你還不可以下床。」

　 艾德蒙發誓，這名上了年紀的女護士在說「卡倫醫生」這個詞的時候眼睛就莫名其妙地變得十分清亮。

　 好吧，卡倫醫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收穫了千千萬萬女性的心。——大大小小的都有。

　 男孩兒敢打賭，一旦卡倫醫生離婚了，那麼趕著去追求他的女護士們都能把他辦公室的門檻踏平。

　 不過這就和艾德蒙沒什麼關係了。

　 他現在只想出去透透氣。

　 「你偷偷帶我出去轉轉吧！就一會兒！卡倫醫生剛剛才查完房，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的！」男孩兒瞪大了自己的雙眼，帶著期待的表情看著自己面前的人。

　 安妮露出了一種猶豫的神色。

　 「安妮。」艾德蒙眨了眨自己漂亮的貓兒眼，沖那個女護士伸出了雙手。

　 「哦……好吧，只有一會兒的話，卡倫醫生應該不會生氣。而且嚴格地來說，你並沒有自己走路不是嗎？」

　 「嗯，當然！」男孩兒笑得相當燦爛。

　 可是天公不作美。——就在他的「奸計」將要得逞的時候，病房的門開了。兩位探望者走了進來。

　 那是兩個員警。

　 「你好，我親愛的孩子。」其中一位棕色卷髮的男性警官坐在了床邊卡萊爾經常坐的那張扶手椅上，「我是鎮上的警長，我叫約翰。她是我的助手，維拉。」

　 「您好，先生，嗯，還有小姐。——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艾德蒙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伸手握住了那名警長的手搖了一下，然後立即放開。

　 「——咳，我知道回憶那件事情對你來說很痛苦，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早一點兒抓到那個殺人犯。」

　 艾德蒙揚起了眉毛。

　 「你們需要什麼？」

　 「那個敗類的長相以及一些別的特點。嗯，你知道的。只憑藉『少了一根食指』是很難在阿拉斯加州找到他的。這裡沒有華盛頓州那麼高科技的儀器，而且大夥兒基本上都帶著厚厚的手套。——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嗎？」

　 「我的家人都死了？」男孩兒答非所問地說道。——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十分淡然。看起來就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哦。——是的。我很抱歉。」約翰警長十分內疚地說道。——但是艾德蒙發誓，他沒有聽出這位警長話語中足夠的內疚之情。

　 病房裡突然安靜了下來。

　 艾德蒙扭頭看著窗外，一對愛琴海藍的雙眼如同漂亮的寶石一般耀眼，而且堅硬。

　 約翰和自己的助手對視了一眼，剛想開口，就被突然響起來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我認為，在探望病人之前，你們需要先通知他的主治醫生。」

　 男孩兒猛地轉過頭來，看著那個剛剛走進病房的英俊的外科醫生。

　 【卡倫醫生看起來有些生氣。哦，這不是個好兆頭。】——安妮默默地想道。

　 卡萊爾•卡倫醫生是個相當溫柔而且好脾氣的人，他來醫院工作了這麼長時間大家幾乎從來都沒有見他生過氣。但是自從艾德蒙來了之後，他生氣的次數好像變得多了起來。——哦，主要原因就是男孩兒不肯聽話。

　 【也許艾德蒙就是卡倫醫生的剋星。】——安妮一不小心就真相了。

　 「哦，對不起。——我的錯。忘記了這一點。」約翰自然知道他面前站著的人是誰。——自打他邁進這家醫院，十有八【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詞還會被和諧】九聽到的都是「卡萊爾•卡倫」這個名字。「我是約翰，約翰•克利斯。鎮上的警長。」

　 「卡萊爾•卡倫。」

　 兩個人伸手握了一下。

　 「我很抱歉，警長。——現在不是探望的時候。」卡萊爾將銀色點滴架上快要空了的藥瓶拔下來，換上一瓶新的。「他才剛醒不久，需要做一系列複雜的檢查。也許你們可以等到他的身體好一點之後再來。——至於你什麼時候可以再來，我想我們可以出去談談，約個時間。」

　 「我覺得沒有必要。他現在看起來就很好。」約翰說道。

　 「我認為，他好不好應該是我說了算。」

　 「你要理解，一個殺人兇手正逍遙法外……」

　 「我明白你的焦慮，但是很抱歉。——不行。」卡萊爾毫不遮掩地說道。

　 「只是說幾句話而已，不會問太多。」

　 「不行。」卡萊爾簡短地說道。

　 「艾德蒙還是一個孩子。」狀況之外的安妮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她將自己的視線從「光芒萬丈」的卡萊爾身上移開，皺著眉頭說道，「你不能逼著他去想那件事！」

　 「還小？哈！」約翰有些生氣地站了起來，「這不是理由！——一個殺人犯正在逍遙法外！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快抓到他以保證居民的安全！為此，當事人的證詞至關重要！」

　 「警長——您冷靜一點。」一旁的女助手說道。

　 「這裡是醫院，不是警察局。」卡萊爾的手摁在艾德蒙的肩膀上，依舊不肯讓步。「如果你再這麼喊下去的話，我就只能請你出去了。」

　 「哈？哈？」約翰聽了這句話就像吃了炸藥一樣蹦了起來，原本蒼白的臉漲得通紅，「請我出去？你沒有權利！卡倫醫生！」

　 「請注意你的措辭，警長先生。卡倫醫生他當然有權利——」

　 「他只是一個小白臉醫生！去他媽的權利！」

　 「哦！！！約翰•克利斯！！！你可是個警長！！！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安妮憤怒地說道。

　 「那個男人長著鉛灰色的頭髮，綠色的眼睛。個子和身材跟你差不多，年齡看上去40歲左右。我砍斷了他的食指之後他就逃走了。——就是這樣。」被三位大人暫時忽略了的艾德蒙握著拳頭面無表情地說道。

　 一陣詭異的寂靜。

　 安妮揪著自己胸口的衣服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似乎被那個警長氣得不輕。而卡萊爾——完全沒有在意剛才的話——他略帶擔憂地低頭著頭，觀察著艾德蒙的表情，然後露出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很高興你終於肯配合我們了。」約翰咂了咂嘴，狠狠地瞪了卡萊爾一眼，然後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了一個黑色的鋼筆和一個同樣顏色的筆記本，在上面用力地記了幾筆。「你要明白，我這是在幫你——報仇。嗯，他應當殺人償命的。」

　 「我不需要他償命。」男孩兒很不屑地哼了一聲。看得出來他很瞧不起這位警官淺顯的如同小水窪的思維。

　 「哈？」約翰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外星人入侵地球的場景一般，「不需要？！——你是在開玩笑吧，孩子？那個人渣殺了你全家！」

　 「又能怎麼樣？」艾德蒙瞇起了眼睛。

　 「又能怎麼樣？！——維拉你聽到了嗎？——這是一個正常的男孩兒應該有的反應嗎？又能怎麼樣？哈！老實交代，艾德蒙•佩斯。」約翰的表情就像一隻碩大的癩蛤【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詞還會被和諧】蟆剛剛吞掉一隻美味多汁的蒼蠅一樣，「那個男人是不是你匿名雇來殺害你家人的？然後再裝成受害者——」

　 「請不要做毫無根據的猜想，警長。」卡萊爾的視線離開了艾德蒙。一雙純金色的瞳孔正牢牢地注視著那個表情扭曲的男人。

　 「我當然是有根據的。」約翰清了清嗓子，「據我們調查，你和你家人一直處的不好……所以你就計畫著要殺了他們，然後得到大筆的財產——」

　 還沒等約翰說完話，艾德蒙就像觸電了一樣從床上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