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二章

　 「嘿，馬丁！快看那兒！」

　 「哪兒？」

　 「就在學校大門的右邊，那輛紅色的越野車。——哦！該死，它開走了！——你剛剛看到了嗎？」

　 「看到了！那真是一輛漂亮的車！真不知道那是屬於誰的。——以前可從沒在學校附近見過它。」

　 「我前幾天上學的時候看到一年級的艾德蒙從上面下來。——你知道的，就是那個黑頭發的混血兒。他幾周前才被鎮上的卡倫醫生收養，所以那應該是卡倫家的車。」

　 「那個男孩兒可真走運。」

　 「是啊，他確實挺走運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馬丁。——想想看，鎮子就這麼大一點兒，至於每天上學車接車送嗎？」

　 「你的意思是他在炫耀？」

　 「不然呢？」

　 艾德蒙帶著兜帽，面色陰翳地從兩個高年級的學生旁邊走過，手裡的保溫杯都幾乎被他捏出幾個手指形狀的坑來。

　 男孩兒最近只專心於複習，很少留意周圍的人，所以直到昨天晚上亞歷山大跑過來向他借筆記，他才知道自己已經拉了多少仇恨。——現在幾乎半個學校的人都認為他在炫耀，而另外半個學校的人則認為卡萊爾·卡倫是一個溺愛孩子的，不稱職的家長。

　 原來格雷太太這幾天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是因為這個。

　 看來他今天選擇在街角下車並且戴上兜帽走進學校是個正確的決定。

　 艾德蒙繃著臉，一路穿過教學樓的走廊，準備去維特拉先生的辦公室領取自己的期末考試成績。

　 男孩兒一邊看著自己的手錶，一邊順著木質的樓梯向上爬。——艾美特說他會在距離學校兩條大街的優酪乳店前等他十五分鐘，然後兩個人會一起回家，「過期不候」。

　 他的那位吸血鬼大哥總喜歡用「過期不候」這個詞來催促他，以至於現在的艾德蒙覺得自己已經對這個詞產生免疫力了。——想想看，如果艾美特真的將他一個人扔在這裡的話，羅莎莉絕對會發脾氣的。

　 男孩兒站在三樓拐角處的辦公室前，抬手敲了敲門。

　 「請進。」

　 艾德蒙抬手擰了擰泛著暗黃色光澤的把手。

　 「早上好，維特拉先生。我是艾德蒙·卡倫，來領自己的成績。」男孩兒很有禮貌地沖著那位頭髮花白的男子說道。

　 「哦，卡倫先生。——沒錯，好學生們總是來得早一點兒。」維特拉先生將自己的老花鏡拿下來放在黑色的辦公桌上，顫顫巍巍地起身打開檔案櫃，從裡面的一遝牛皮袋中抽出了屬於艾德蒙的那一份，「恭喜你，年級第二。」

　 「第二？」艾德蒙皺起了眉頭。——他原本以為自己應該得第一才對。

　 「哦，我想是的。——第一名是亞歷山大·鐘斯，就和你差兩分。」維特拉先生慈愛地看著自己面前的男孩兒，「雖然有點兒遺憾，但是我認為第二名同樣值得表揚。——好了，既然已經放假了，那麼就好好放鬆放鬆。——提前祝你聖誕快樂，孩子。」

　 「……謝謝，維特拉先生。也提前祝您聖誕快樂。」

　 艾德蒙有些失落地離開了辦公室，一邊查看著手上的紙張一邊慢吞吞地走下樓梯。——物理，生物都像他預料的那樣得了滿分，化學試題有些難，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檢查，所以比意料之中的低了一些。幾何和代數的成績平平淡淡，歷史的分數提高了10分，德文成績和平常差不多，而英文——

　 男孩兒盯著那個黑色的字母「A」（注：Acceptable，及格。），恨不得立即用手把它摳下來。——柯克教授從來不會給他「E」（注：Exceeds Expectations，良好。）以上的成績，哪怕他覺得自己答得真的很不錯。不過這一次……他究竟是哪裡惹到那位教授了？居然直接給了他一個「A」？

　 好吧，可能是因為他在休養期間少交了兩篇十一英寸長的論文……

　 艾德蒙將試卷和評語小心翼翼地裝回了牛皮袋裡，準備離開教學樓去找艾美特。——反正已經是這個結果了，除了接受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解決方法不是嗎？

　 「站住，佩斯。」

　 艾德蒙知道叫他的人是誰，但是他實在懶得回頭看。——縱觀整個學校，仍舊堅持稱呼他為「佩斯」的人也就只有那個橫豎看不慣他的蓋爾·阿爾傑農了。

　 「嘿，我們的佩斯先生現在長本事了，不是嗎？」看來蓋爾並沒有因為艾德蒙的無視而放棄取笑對方的機會，反而因此被激發了鬥志。——這位壯實的男孩兒將自己的書包甩在肩膀上，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梯，從右側竄出來擋住了艾德蒙的去路。

　 「給我閃開，阿爾傑農。」男孩兒壓低了聲音，有些不悅地說道。——他今天本來心情就不怎麼好，所以蓋爾的這一舉動就等於在他的怒火上又撒上了一層油。

　 「我就不，你能拿我怎麼樣？」蓋爾抬了抬自己的雙下巴，有些挑釁意味地說道。

　 「你……」

　 「有本事你來揍我啊？來啊！」

　 艾德蒙咬了咬牙，死死地盯著自己面前的人，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幾乎都要噴出火來了。

　 【不能揍他！一定不能揍他！——想想卡萊爾！】

　 【如果他接到格雷太太的電話，知道我又打架了他會怎麼想？】

　 男孩兒強迫自己去想像卡萊爾皺著眉頭對他說「我對你很失望」的樣子。——這樣一來他就變得冷靜多了。

　 「看來你今天很閑。」艾德蒙握著拳頭說道。「與其在這裡擋我的路還不如快點兒到維特拉先生那裡取走你的東西。」

　 「最近確實挺閑的，反正我的成績就那樣了，不用取我都可以猜出來。——不用替我擔心，佩斯先生，我以後可不想上大學，那樣會變成一個十足的書呆子。」蓋爾古怪地笑了一聲，然後猛地跳起來搶走了男孩兒手裡的牛皮袋，飛快地抽出裡面的評價表格瞄了一眼，「嘿！你的英文得了一個『A』！——這簡直太少見了，佩斯！我要給柯克教授送聖誕禮物以表彰他對你成績單所做的貢獻！」

　 「把它還給我。」艾德蒙低聲咆哮道。

　 「當然，我會還給你的。——只要你夠得到。」蓋爾將牛皮袋舉得老高，同時還不忘沖著男孩兒挑一挑自己的眉毛。「來啊！跳一跳，保證你夠得到。」

　 艾德蒙將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地亂響，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撲上去狠狠地揍那個男孩兒一頓。

　 「別告訴我你最近吃得太多了跳不起來！——那樣會讓我笑掉大牙的！」

　 「……這是你自找的！」

　 然而，就在艾德蒙準備撲上去的前一秒，那個裝著成績資訊的牛皮袋被人從蓋爾的手上拿走了。

　 因為面對著蓋爾所以毫不費力地看到這一切的男孩兒仰著頭，有些意外地望著那個站在樓梯上抿著嘴唇的英俊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