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八十章

　 艾德蒙從地上站起來，皺著眉頭默默地抓了抓自己沾了泥土的頭髮，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肯定和那些在大街上睡了一個多月沒洗澡的無家可歸的人差不多，簡直毫無一點兒形象可言。

　 【該死，誰知道這只大獅子這麼能折騰。】——他應該從溫順的草食動物開始捕獵才對。

　 男孩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喉嚨裡還在燒，但是好在沒有剛才那麼劇烈了。不然他也許還得再找一隻，那樣的話他估計會被撐死。

　 艾德蒙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抬頭看了看正在向他走過來的卡萊爾。

　 「做的不錯。」他的伴侶如此稱讚道。

　 「不，一點兒也不好。我覺得我咬了一嘴毛，髒死了！」男孩兒「呸呸呸」地吐了幾口，顯得難受極了。

　 「不用咬得那麼狠，你的獠牙足夠鋒利。」卡萊爾露出一個微笑，伸手捏了捏艾德蒙的臉頰。「放輕鬆，我的男孩兒，就第一次來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那麼你是怎麼做到的？」男孩兒把一片枯葉從自己的肩膀上彈飛，抬頭看著一臉愉悅的金髮吸血鬼，「我從來沒見過你哪次回家的時候像我這麼狼狽過。」

　 「我只是比你多經歷了300多年而已。——我練習了很久。」卡萊爾將對方身上那條破爛不堪的袖子扯下來扔在一邊，然後摟住了男孩兒的腰，低下頭吻了吻對方的額頭，「沒事，我們有無窮無盡的時間。——我會好好教你的。」

　 「那麼讓我看看偉大的卡倫醫生是如何捕獵的可以嗎？」艾德蒙抬了抬下巴，看起來十分期待，「去吧！卡萊爾！讓我看看！」

　 「好。不過我想這個季節的話美洲獅可能並不好找。——也許下一隻正在加拿大境內徘徊也說不定。」卡萊爾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然後輕輕地建議道，「梅花鹿怎麼樣？我聞到在河邊有5只。」

　 「……難度不大。」男孩兒顯得有點兒失望，「早知道應該把這頭獅子交你。——它太能折騰了。」

　 卡萊爾微笑著揉了揉艾德蒙的髮絲，拉著對方穿過了大半個樹林，然後停在了一棵枯樹旁。

　 觀看卡萊爾捕獵真是一場令人難忘的感官盛宴。——他平穩的跳躍像蛇捕食一樣蜿蜒流暢，他的雙臂非常強壯，任何獵物都完全無法從中逃脫。他單膝跪在雪地裡摁住自己的獵物，微微低下頭，像一位優雅的君王一般將自己線條優美的唇貼在梅花鹿的血管上吸取了對方的血液。

　 與他一比，男孩兒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一個一點兒禮節禮貌都不懂的小流氓。

　 【哦，真是完美的組合。——國王與流氓。】——艾德蒙諷刺地想到。

　 卡萊爾很快就吃飽了。——他轉過身，看著那個站在樹枝上的新生吸血鬼，有些好奇地凝視著對方那完美的臉頰。

　 「你還渴嗎？」

　 「不了。——我覺得很撐，已經快要走不動了。」艾德蒙從樹上跳下來，故意激起了一大片白色的雪霧。——站在下面的卡萊爾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而沾了一身雪花，看起來似乎不久前才在雪地裡摔過一跤一般。

　 於是，男孩兒那就算是變成了吸血鬼也沒辦法隱藏的惡作劇心理在這一瞬間爆發。——艾德蒙憑藉著自己作為新生兒的傲人速度，趁對方不注意的時候猛地跳起來，如同一枚炸彈一樣撲向了卡萊爾。

　 「噗」地一聲，兩隻吸血鬼同時摔倒在這個斜坡上，因為慣性而向著河岸滾去。

　 幾隻貓頭鷹被這個動靜嚇了一跳，飛快地拍打著自己的翅膀沖上了黑漆漆的天空。——嗯，雖然吸血鬼不屑於吸食它們這種鳥類的血，但是作為獵物的本能還是讓它們慌慌張張地離開了這裡。

　 也許是滾了十幾圈，也有可能是幾十圈，總之，等周圍的小動物們都被嚇走了之後，男孩兒才抱著卡萊爾停在了河灘的積雪上。當然，艾德蒙此時正趴在金髮吸血鬼的上面。

　 身下的卡萊爾那略顯驚訝的眼神很好地取悅了男孩兒。——新生吸血鬼「咯咯咯」地笑了幾聲，伸手拉住了對方深色的領帶。

　 「早就想這麼做了。」艾德蒙狡黠地笑著，「我親愛的卡萊爾，毫無顧忌地在雪地裡打滾的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金髮吸血鬼無奈地說道，「只要你喜歡，我不介意和你多滾幾圈。」

　 「那我們等會兒再來一次。」新生兒眨了眨眼睛，像一隻小動物一般在卡萊爾的脖頸處廝磨著，似乎是在撒嬌，「卡萊爾，你身上真香。」

　 「你也是，我的男孩兒。」卡萊爾抱住了艾德蒙的腰，微微發力將對方摁在自己的胸口上，「我愛極了你身上的味道，不論是作為人類的你還是作為吸血鬼的你。——艾德，讓我再看看你。」

　 男孩兒抬起了腦袋，靜靜地注視著對方金色的雙眼。

　 「我的感覺有點兒奇怪——好像我沒辦法違抗你的話一樣……」

　 「這是正常的。——因為我的毒液仍舊殘留在你的身體裡。——我是你的締造者，所以短時期內你會沒辦法反抗我的意志，直到毒液被血液所稀釋。」

　 「這是對於『吸血鬼家長』的保護？」

　 「可以這麼說。」

　 「……那麼你的家長呢？」

　 「他死了。」

　 「哦！——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卡萊爾笑了一聲，「吸血鬼同自己的締造者之間的關係並不像人類那樣深。創造我的那位老吸血鬼，不得不說，我幾乎連他長什麼樣都沒能看清楚。——對於我來說，他只是造成我人生轉折的一個原因，僅僅只是一個原因而已。」

　 「你不喜歡他。」艾德蒙斬釘截鐵地說道，「很不喜歡。」

　 「在我剛剛變成吸血鬼的那段時間裡，我非常恨他。——是的，用這個詞真的一點兒也不過分。」金髮吸血鬼輕輕地說道。「他咬了我，從而毀了我作為『卡倫牧師』的一生。——他讓我背棄了自己曾經的信仰，變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變成了我父親最痛惡的東西。我沒有辦法回家，同樣也不敢接近人類。在我作為吸血鬼而誕生的那一段時間裡，孤獨和絕望總是伴隨著我，直到百年之後我組建了屬於自己的家族。」

　 「我聽愛德華說你曾經試圖自殺過。」

　 「是的。但是並沒有多少作用不是嗎？吸血鬼是不可能自殺的。」卡萊爾將自己的手掌貼在新生吸血鬼的臉頰上，微微彎曲掌面，讓自己手心的皮膚完完全全地緊貼在對方的臉頰上。「不過我同時也很感謝他。——如果不是他把我變成吸血鬼，我肯定也沒辦法見到你。」

　 「哦！——我有一個想法，你猜猜是什麼樣的？」

　 「嗯？」

　 「我在想，如果沒有被變成吸血鬼的話，也許你會在自己25歲左右娶一個漂亮姑娘，然後再生一堆可愛的小卡萊爾。」男孩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把他們都教育成優秀的『卡倫牧師』。」

　 卡萊爾揚了揚左側的眉毛，並沒有打斷這個想像力相當豐富的傢伙。

　 「接著，你的兒子們會有他們自己的兒子，孫子，曾孫子……等我長大了，就在你的後代裡挑一個長得最像你的——金髮碧眼聰明懂事笑起來最像陽光的那個——把他直接抱回家裡養著。」艾德蒙自顧自地說道，「最後讓他愛上我。」

　 金髮吸血鬼被男孩兒的這個想法逗笑了。

　 「你確定你能遇到？」

　 「既然你都能遇到我……」男孩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嘿，卡萊爾！你還沒說這個想法怎麼樣呢！」

　 「糟透了的想法。」卡萊爾評價道。——然後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新生兒沮喪的目光。

　 艾德蒙看起來簡直委屈極了。——他哼了一聲，飛快地從金髮吸血鬼的身上跳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轉身就走。

　 「艾德？」

　 「再見，親愛的卡倫醫生，我要和你分手。」男孩兒氣鼓鼓地說道，「從現在起請稱呼我為『艾德蒙·佩斯』。」

　 「艾德。」

　 「別這樣叫我，我和你不熟。」說罷就要離開這裡。

　 卡萊爾微微勾起了自己的唇角，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下一秒，來不及反應的艾德蒙就如同一隻可口的獵物一般被金髮吸血鬼飛快地撲倒在了雪地裡。

　 「噗」地一聲，兩個人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後「咕嚕咕嚕」地滾下了斜坡。

　 卡萊爾將自家男孩兒摁在雪地裡抱住，還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就低下頭送上了一個濕濕的吻。——艾德蒙被自家伴侶吻得有些晃神，不自覺地就忘記了抵抗。

　 男孩兒半閉著眼睛，伸出自己的雙臂緊緊地摟著金髮吸血鬼的脖頸，慢慢地開始回應著對方。——他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勢頭將自己的舌尖擠入了卡萊爾的嘴裡舔了舔對方那兩顆尖尖的獠牙，然後退出來狠狠地叼住了卡萊爾軟軟的下唇。

　 等卡萊爾「獲准」抬起頭的時候，天空竟然都已經開始泛白了。

　 「還要分手嗎？」金髮吸血鬼微笑著調侃道，「既然你這麼愛我？」

　 「……」艾德蒙翻了一個白眼兒，似乎不打算理會卡萊爾。

　 「反正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是不會允許你離開我的。——你是我的一切，艾德。」英俊的吸血鬼家長低下頭輕輕地廝磨著男孩兒的臉頰，「不過這並不能改變我剛才的看法。——確實是糟透了的想法，我親愛的男孩兒……在我看來，只要你的生命中沒有我，哪怕是我的子孫後代，都不行。如果你愛上的不是我，那麼我想我可能會瘋掉。」

　 「你只能永遠和我在一起，艾德蒙·卡倫。——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給你最純粹的幸福，因為沒有人能比我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