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七十九章

　 一切都變得如此清晰。

　 明確而又鮮明。

　 當艾德蒙離開地下室來到客廳時，他非常驚訝於落地窗外的場景。

　 福克斯下雪了。——那些精緻美麗的白色六邊形結晶抱成團兒隨著冬風一飄一飄地落下，然後撞擊在地上的積雪上發出了「沙沙」的響聲。

　 當他失去意識的時候，美利堅合眾國正處在生機勃勃的春季，可是當他甦醒的時候，客廳裡都擺上了聖誕樹。

　 「我睡了這麼久？」男孩兒轉過頭來看著卡萊爾，「你沒告訴我。」

　 「你現在知道了。」

　 「但是你剛剛在地下室的時候沒有告訴我。」艾德蒙皺著眉頭說道，「愛德華說你把自己餓到差點兒從樓梯上摔下來。我以為只是短短的一周！」

　 卡萊爾靜靜地注視著男孩兒的臉頰，半晌才伸出手抱住了對方。

　 艾德蒙不是傻子，所以他當然知道卡萊爾的這個擁抱意味著什麼。——他肯定又讓這位英俊的吸血鬼擔心了。

　 「卡萊爾……究竟發生了什麼？」男孩兒輕輕地拍了拍金髮吸血鬼的肩膀，示意對方將自己放開，「能告訴我嗎？」

　 卡萊爾並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收緊了摟在艾德蒙腰際的雙手。

　 「別這樣……有人可以告訴我嗎？」男孩兒抿了抿嘴，看起來似乎有點兒不滿，「究竟發什麼了什麼？」

　 「我想這些應給由卡萊爾親口告訴你，艾德。」愛麗絲和愛德華對視了一眼，然後轉過頭認真地說道。

　 艾德蒙立即看向卡萊爾，露出了一絲懇求的眼神。

　 「……我會告訴你。但是在這之前，我覺得我們應該快點兒出發去捕獵。」卡萊爾溫柔地撫摸著男孩兒的臉頰，眼睛裡閃爍著他人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光芒，「你認為呢？」

　 艾德蒙猶豫了一下，然後飛速拉住了卡萊爾的手。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

　 「別擔心，我親愛的男孩兒。完全靠你的本能，不過在某些細節的部分，我會好好教你的。」卡萊爾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在我的印象中，你似乎很想看吸血鬼是如何捕獵的。」

　 「我問過你很多次，但是你從來不肯帶我一起去。」男孩兒回憶道。——他這才發現自己作為人類時的記憶好像變得非常遙遠，模模糊糊的，像是被一層紗裹住了一樣。

　 「現在可以了。」

　 卡萊爾在艾德蒙的眼窩上印下一個吻，開始拉著對方向外走。

　 「等等！」愛德華和艾美特不約而同地叫了一聲。

　 男孩兒疑惑地轉身。

　 「……能不能先把我們的天賦留下？」

　 艾德蒙猶豫著舉起了自己的左手。——他的手心裡有兩個發光的小球，一個是屬於愛德華的，另一個是屬於艾美特的。

　 真是奇怪……好像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他手上有東西。

　 不過男孩兒並不在意這一點，他對自己本身的能力非常滿意。——只見他伸開五指，控制著那兩個小球從他的掌心上飄起來，然後如同拋擲棒球一樣將它們飛速地甩了出去。

　 「讀心術」和「力量」立即旋轉著飛回了自己主人的身上。

　 「走吧，卡萊爾！」艾德蒙帶著得意的表情從敞開的落地窗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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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男孩兒站在雪地裡低頭看著自己時，他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卡萊爾只來得及給自己換了衣服但是沒來得及穿鞋。

　 不過好的一點是，他根本不會覺得冷。

　 「我們需要折回去穿上鞋再來嗎？」卡萊爾那天籟一般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愛麗絲會高興的。」

　 「折回去？好讓饑餓的卡倫醫生享受一次『到手了的食物跑了』的滋味？」艾德蒙轉過身，順著卡萊爾雙手的力道貼在了對方的胸口上，「嘿，卡萊爾，你不餓嗎？」

　 「餓。——但是我更想好好看著你。」

　 「別這樣。」男孩兒抿了抿嘴唇，在金髮吸血鬼的腰上輕輕地掐了一下。

　 「讓我吻你。」卡萊爾輕輕地說道。——他的手指停留在新生吸血鬼的臉頰上，輕柔地如同落下了一片潔白的羽毛。

　 艾德蒙抬起頭，看著這位金髮吸血鬼閉上眼睛慢慢地靠近自己。——月光落在對方金燦燦的髮絲上形成了一道不小的光暈，在這之後，他能夠看到一大片美麗的彩虹。它們籠罩著卡萊爾，將他襯托的炫麗非凡。

　 當卡萊爾的唇接觸到他的那一刹那，他猛地顫抖了一下，幾乎不受控制地狠狠地抱住了對方。——熱浪淹沒了他，比以前都強，但是不同於毒液帶給他的感覺，這是一種新的高溫，一種難以用語言來描述的熱情。

　 這種感覺太過清晰而且美好，就好像從這一刻開始，所有的事情都變得黯淡無光，他的整個宇宙都只為這一個人而運轉。

　 卡萊爾·卡倫，這位英俊溫柔的金髮吸血鬼是他的一切。

　 【他是我的。——我一個人的。】——腦海中猛地出現的念頭使得艾德蒙瞪大了眼睛。

　 「怎麼回事？」男孩兒有些驚訝地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金髮吸血鬼咧開嘴笑了，好像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加開心的事情了。

　 「卡萊爾？」

　 「我剛剛只是確認了一件事。」卡萊爾戀戀不捨地撫摸著男孩兒的髮絲，「一件我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到底是什麼，你別吊我胃口了好嗎？」

　 「我說過我們兩個之間的聯繫不僅僅只是『你是我的歌者』這樣簡單。」

　 「是的，但是你說你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我想我現在知道了，我能感覺到。——相信你也一樣。」卡萊爾拉起艾德蒙的手，將它摁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你是我的歌者，但是與此同時，我也是你的。——如果你有機會見一見身為人類的我，可能你也會體驗到我以前的感覺。」

　 「什麼？」

　 「互為歌者的兩個吸血鬼之間的羈絆是任何事物都無法打破的，哪怕是擁有能夠切斷人與人之間感情紐帶的切爾西都做不到。——我想如果我們此時能夠再去一趟沃特拉城，那麼馬庫斯可能會驚訝地從他的椅子上跳起來。我親愛的艾德蒙·卡倫，我想你就是我那遺失了的另一半靈魂。」卡萊爾呼喚男孩兒名字的語氣充滿了熱情，跟那些虔誠的基督教徒說到他們的上帝時一樣，「我愛你，生死不渝。」

　 如果吸血鬼能夠臉紅的話，艾德蒙的臉早就可以煎雞蛋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清了清嗓子，有點兒不敢注視現在的卡萊爾。

　 金髮吸血鬼並沒有因為男孩兒的沉默而感到不滿，相反，他的臉上帶著愉悅的，溫柔的笑容，似乎非常喜歡對方此時的反應。

　 「卡萊爾……」艾德蒙拉住了卡萊爾的手，「你知道我不擅長用語言來表達我的情感。但是……」

　 「我知道你愛我。」卡萊爾微微斂首，將一綹黑髮從男孩兒的額頭上撥開，「就像我愛著你一樣。」

　 艾德蒙咧開嘴笑了一聲，表情看起來有點兒傻。——但是這對於他的伴侶來說，就是最棒的笑容。

　 卡萊爾勾起嘴角，用自己蒼白的指尖輕輕地戳了戳這位新生兒的臉頰，然後緩慢地低下頭，用自己的獠牙在對方的脖頸上磨蹭了一下。

　 「你想咬我嗎？」男孩兒疑惑地問道。

　 「你想讓我咬嗎？」卡萊爾轉而將這個問題丟給了對方。

　 「嘿！就算你咬了我，我也不會有什麼別的變化了。——當然，我可能還會反擊。記得我現在是吸血鬼嗎？我覺得你不想和一個新生兒打起來。」男孩兒挺起胸膛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雖然他很想和對方繼續聊一聊，但是他的喉嚨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說真的，我現在非常難受。我們可以等會兒再討論別的嗎？」

　 「當然，我的男孩兒。——跟我來。」

　 一切又回歸正軌。

　 卡萊爾將艾德蒙帶到了奧林匹亞山脈的深處，摟著對方站在了兩顆巨大的雲杉樹之間。

　 「仔細聽，」卡萊爾摟著對方的腰教導著，「你能聽見什麼嗎？」

　 男孩兒閉上了眼睛，盡量地「伸長了」自己的耳朵。

　 他聽到了身後卡萊爾淺淺的呼吸聲，樹上的貓頭鷹在整理羽毛的聲音，以及它們那飛快地心跳聲，冬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不畏寒冷的螞蟻們排著隊踏步的聲音，還有——

　 大型動物血液流動的聲音。

　 艾德蒙猛地睜開眼睛。——他皺著眉頭捂住了自己的喉嚨，然後發出了一聲野獸一般的咆哮。

　 「在哪兒？」

　 「東邊——那是什麼？麋鹿？還是梅花鹿？」

　 「我想那應該是美洲獅的聲音。」卡萊爾微笑著說道，「沒關係，這是頭一次，分不清也是正常的。」

　 「我需要怎麼做？」男孩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不要去思考。」卡萊爾放開了自己的伴侶，同時不忘叮囑道，「跟著你的本能走。」

　 艾德蒙抽了抽鼻子，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嗅覺和聽覺告訴他那只倒楣的美洲獅似乎正在向樹林更深處前行。它太大意了，似乎完全沒料到自己已經被更加高等的掠食者當做了小點心。

　 男孩兒驀地跳起來，像一道利劍一般直直地沖向林子的東邊，在美洲獅察覺到危險的下一秒鐘就將對方撞到在林地上。

　 美洲獅一邊咆哮著一邊用自己那尖銳的爪子狠狠地抓向艾德蒙，但是卻僅僅在對方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微微泛白的痕跡，這對於吸血鬼來說就像是被人輕輕地撓了一下。

　 不過男孩兒身上的衣服就沒那麼幸運了。——他的前襟被撕裂了，左側的袖子可憐兮兮地掛在肩膀旁，看起來似乎下一秒鐘就會斷裂一樣。

　 但是被鮮血的氣味折磨到快要發瘋了的男孩兒並沒有過多的心思分給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皺著眉頭用力將對方摁在身下，抬手就捏斷了美洲獅強健的前肢。

　 可憐的獅子咆哮著痛呼了一聲，同時不斷地在泥土中掙扎著。——但是最終仍舊沒能躲過被吸血鬼咬破喉嚨的境遇。

　 雖然味道有點兒不對勁，不過鮮血濕熱的味道總是不錯的，它很好地緩解了艾德蒙喉嚨裡的乾渴和燥熱。

　 男孩兒伏在美洲獅的身體上大口大口地吮吸著，一時間整個林子裡都安靜地只能聽見鮮血被吸食時發出的汩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