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元旦放假的第二天上午， 杜綃和石天各自睡個懶覺， 精神抖擻的出發了。

　　杜綃坐在副駕上嘰咕嘰咕的笑，石天好笑問：「怎麼了？」

　　「我爸！」杜綃笑得捂嘴， 「我哥說， 我爸昨天晚詩經的國風從頭到尾背了一遍。背完國風他要上離騷， 讓我媽摁進被窩裡睡了， 睡到半夜忽然嚎了一嗓子雖九死其尤未悔！一下把我媽嚇醒了！」

　　石天樂不可支，贊到：「你看叔叔吟詩這氣勢，真的是hin有古風的！」

　　「你還敢笑！」杜綃笑駡，「都是你！」

　　石天大言不慚：「在我們家那邊，都得這樣。」

　　這幾年北京的雪都很少， 路上已經清理乾淨，只有馬路兩邊的綠化帶裡還有一點堆積的殘雪，看得出來下過雪的樣子。

　　杜綃問：「要多長時間啊？」

　　石天看了眼導航：「最多兩個小時出頭， 今天都放假第二天了，應該不堵車了。」

　　杜綃打開了音響，然後低頭玩手機。

　　石天的車是頂配， 全車十一個音箱一起響起來。石天在音樂的節奏裡瞥了杜綃一眼，想到的此行的目的和將要發生的事， 就渾身是勁。他忍不住嘴角勾起，跟著音樂哼起來。

　　杜綃給黃歎發了消息：【我們出發了。】

　　黃歎秒回：【一定要用condom！】又說：【他不樂意用好好跟他說， 要這樣還堅持不肯用的，就可以考慮撤退了。】

　　杜綃：【我準備了。一定讓他用！】

　　杜綃覺得，石天不是那種自私的人。他哪怕不樂意用， 她只要好好跟他說，他肯定會同意用的。雖然這麼想著，但畢竟是頭一遭，想到這些事，杜綃還是不禁感到微微的緊張和忐忑。

　　【(⊙o⊙)哇】黃歎發了個驚訝的表情，【你自己買的？】

　　杜綃有點驕傲：【嗯哪！我自己去買的。】

　　黃歎；【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杜綃抿嘴一笑，回復：【叉會兒腰.jpg】

　　昨天晚上，她去了社區外面的7-11。她在那個櫃檯邊徘徊了很久，才鼓起勇氣拿起了一盒杜蕾斯，她還拿了許多零食和兩包衛生巾做掩護。

　　當收銀的小夥子掃描那盒杜蕾斯的時候，杜綃的臉都要燒起來了。可是那小夥子十分平靜、坦然的掃了她的二維碼收了錢，多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那盒杜蕾斯。他的神情毫無異樣，仿佛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杜綃拎著袋子走出來的時候還恍恍惚惚。

　　她以為會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其實……也就是這麼簡單。

　　黃歎：【瞧把你能的，我給你個竄天猴。】然後很正經的說：【我們女人也應當有享受的權利，當然一切的大前提是做好安！全！措！施！】

　　黃歎不止一次的給杜綃強調安全措施這四個字了。

　　有輛車左側超車，然後並線到了極光的前面。石天減速避讓，車子就晃了晃。

　　杜綃腦中突然閃回了一段回憶！

　　杜錦給她租了現在的房子，搬進去第一天的時候，杜錦就特別的強調了要她注意「安全措施」！

　　杜綃突然間恍然大悟，不由啼笑皆非。

　　同樣四個字，從黃歎嘴裡說出來，不用解釋杜綃也能聯想到諸如避孕或者安全套，甚至發散一下還能想到懷孕、人流等等等等。

　　但從杜錦口中說出來，杜綃壓根就拐不過這個彎來。

　　大多數中國人在性意識方面會無意識的規避親人。譬如你看一部動作片看嗨了，轉頭看見一個同學、同事、戀人或者朋友甚至根本不相關的陌生人，都可能會把對方代入進這個動作片去意淫。

　　但極少有人會代入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進去。萬一發生不小心代入了的情況，多數正常中國人的反應是覺得生理性噁心。

　　所以杜綃從來都想不到她親哥會暗示她這些事。當然這些事指望她親媽來說，似乎比指望她親哥更難。

　　當哥哥的還要操心妹妹這種事，杜綃無語之下，有點心疼自己哥哥了，真是替他心累。

　　可原來哥哥……在那時候就已經想過她和石天之間的這些事了啊？

　　杜綃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瞥了一眼石天。石天正專心開車，目視前方，聚精會神。

　　但那上揚的嘴角，和不時的隨著音樂哼鳴的幾句歌詞，明白顯示出他的心情可以稱得上是飛揚。

　　杜綃就轉過頭去，看城市風景，遠離市區，逐漸開闊。

　　那溫泉酒店叫半山溫泉，就坐落在半山上。新式仿古建築，占地頗廣，相當有氣勢。

　　他們兩個十點多才出門，到那裡都十二點多了，辦了入住兩個人手牽手去了房間。

　　石天訂的是這家酒店的「尊貴私湯客房」。比普通的客房面積大不少，杜綃一進去，除了kingsize的大床，首先注意的就是落地窗外的私密小溫泉湯池。高高的長青綠植為牆，隔開了一方私密的小院落，湯池還冒著熱氣，在寒冷的冬天裡特別的誘人。

　　再一轉頭，才看見衛生間靠床這一側是落地玻璃，弧線造型的浴缸在射燈投落的光線中靜謐優雅，也曖昧。

　　杜綃就深深吸了一口氣。石天走在她後面，隨手把大門「咣」的關上時，杜綃正吐出這口氣。

　　不過一道門，一關閉，就隔絕了外面的走廊，裡面就成了私密的空間。

　　不過一呼一吸間，房間裡的空氣好像都變了味道。氣溫莫名的上升。

　　杜綃攥著背包帶的手就攥得更緊了。

　　「還不錯啊！」石天隨手扔了包，走過來攬住杜綃的肩，望著外面的私人湯池說，「我看網上對這邊評價都挺好的，看著還行。這個私湯房特別搶手，差點訂不到。」

　　杜綃站在那裡，抿抿嘴唇，身體微微有些僵硬。

　　石天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看似隨意的拍拍她，說：「還背著包幹嘛？先放房間裡，先吃飯去！餓不餓？」

　　隻住一天，他們兩個帶的東西都不多，一人一個背包就搞定了。杜綃聞言就鬆了口氣，說：「餓了，走吧，先吃飯！」

　　把那個落地玻璃的衛生間的電子捲簾放下來遮住透明的玻璃牆，兩個人各上了一趟洗手間，洗洗手，攏攏頭髮，才從房間裡出來。

　　石天就摟著杜綃往餐廳去。

　　他的手臂能夠感覺得出來，比起剛才在房間裡，來到房間外面的杜綃放鬆了許多。他不動聲色，一切盡在掌控，只是嘴角始終忍不住微微勾起。

　　自助餐頗為豐盛，因為是元旦假期，人還挺多。吃完飯慢慢溜達回房間，兩個人帶上泳衣去了溫泉。

　　從客房到溫泉，有一條很有氣勢的長廊通道，既有古風又有現代感，讓人對長廊盡頭的湯池不免充滿期待。

　　湯池果然也是很好的。這裡的特色是四季養生湯池，比如補腎益精，養肝明目，補血安神，生津止渴blabla的枸杞養生湯什麼什麼的。的確是很好的。

　　就是人多！

　　誰叫這是元旦小長假呢！

　　石天叫苦不迭。

　　要就是單純的泡溫泉其實也沒啥，但凡中國這種地方再趕上這種假日，個頂個都跟下餃子似的，你再高端也沒用，有錢人多！國人早就習慣了。

　　問題就在於石天不是單純來泡溫泉的。

　　他揣著賊心，懷著賊膽，帶著不純潔的目的，對和杜綃的溫泉之旅期待已久，也不知道多少次做出過許多咳咳咳咳的幻想。

　　結果……人這麼多，他不好施展啊！

　　往左邊轉，老頭老太太慈愛的目光。往右邊轉，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小盆友純潔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你。

　　你好意思在這麼多人中間幹點什麼嘛！

　　石天浪漫旖旎的幻想破滅，相當鬱悶，只能當自己是真的來泡溫泉來了。

　　杜綃沒他那麼多雜七雜八的想法，倒真是很享受溫泉湯池和裡面的各種專案。離開湯池的時候她臉蛋粉撲撲的，而且是白裡透粉，像花瓣，特別好看。

　　天黑得早，傍晚時分就黑透了。那條長長的長廊亮起了燈光，昏昏的，故意製造出神秘朦朧的氣氛。

　　很多客人是下午才到，這會正往湯池去，影影幢幢的都是人。

　　「吃完飯還回來嗎？」杜綃問，她可是泡得渾身舒坦。又說：「還是晚上好看啊。」

　　天黑了，夜燈就亮了，那些燈都弄的特別有氣氛。隔得稍遠一些就看不清人臉。微燙的水，真是讓人放鬆。

　　那麼多人，誰想回去啊！石天恨得直磨牙。

　　杜綃的臉粉嫩粉嫩的，他瞅著就想親。四下瞅瞅沒有小盆友，他就吧唧親了一口。

　　「先吃飯。」他說，「吃完我倆自己泡。」

　　杜綃才想起來，他們的房間是私湯房。

　　那個小院落很小，中間一方小池。圍著院落的常青綠植有兩米多高，她也沒仔細看是真的還是塑膠的，但私密性非常好。

　　吃完飯回到房間，再看那小院落，果真私密。周圍外面是什麼樣，從裡面一點看不到。估計外面看他們也是一樣。

　　外面的光線都透不進來，只有膝蓋高的小柱燈照明，將小池水面照得幽幽。推開落地玻璃門，煙氣嫋嫋的都飄進房間裡來了。

　　不經意瞥到石天的背包敞開，露出裡面一個扁扁的盒子。「杜蕾斯」三個字格外的醒目。

　　原來他也準備了……杜綃不知道此時該鬆一口氣，還是更加緊張。

　　衛生間的門響動，杜綃回頭。石天走出來，說：「去洗漱吧。」

　　杜綃「哦」了一聲，關上推拉門，去了衛生間。

　　他們兩個在湯池那邊就已經洗過澡，用完飯不過是洗個臉刷個牙而已。

　　但杜綃今天刷牙刷得特別仔細，漱口也特別仔細。

　　她收拾停當了之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酒店裡這種筒燈照明，能把人照得特別好看。杜綃臉上的一片粉，從出了湯池後就沒消退。

　　杜綃知道自己是好看的。

　　她拍拍還有些發熱的臉，吸氣，呼氣，再吸氣，再呼氣。連著做了幾個深呼吸，她才終於轉身拉開了洗手間的門。

　　一出來，就對上了石天的眼睛。

　　房間裡比她洗漱前幽暗。多餘的燈都關了，只留下天花板吊頂裡隱藏著的圈燈，燈光打在天花板上，再反射下來，光線昏暗柔和。

　　石天肩膀倚在洗手間門外的牆壁上，擋住了杜綃的去路。

　　「這麼慢啊？」他低低的說。

　　有點幽怨，有點不滿，有點撒嬌。

　　杜綃張口想說話，石天目光幽深，已經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這麼柔和的光線，這麼渲染到位的氣氛，這期盼已久的時刻，即將開始的人生新階段……

　　此時此刻，杜綃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嘴裡不會還有牙膏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