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堵車的時候， 石天轉頭看她。杜綃正撐在門上托腮看他。

　　石天就笑了：「看什麼？」

　　杜綃眨眨眼， 問：「你以前沒交過女朋友？」

　　杜綃跟石天交往了一個月， 還是第一次問歷史問題。聽說女孩都介意前女友， 石天立刻老實交代：「沒有，你是第一個。」

　　杜綃沉默了一下，不信：「怎麼可能？」

　　石天趕緊保證：「真的！」

　　杜綃瞪著他：「帥哥不會沒有女朋友。」

　　女朋友覺得他帥呢！石天開心：「嘿嘿嘿嘿！」

　　「嘿嘿什麼！」杜綃鼓起腮幫，「不許撒謊。」

　　「真沒有！」石天趕緊正經的說， 「你看， 你這麼好看， 不是也沒交過男朋友嗎？」

　　他覺得她好看呢！杜綃忍住開心， 也一本正經的說：「我是因為家裡管得嚴。」

　　管的好， 石天在心裡悄悄給杜媽媽點個贊。

　　「你呢？」杜綃歪著頭看他，「不信上學的時候沒女生向你表白。」

　　石天樂了：「還真有……」

　　「中學時候就老有， 但是……我那時候就覺得她們挺煩的。」石天回顧了一下，「我初中接觸到了程式設計， 一下子就沉迷了， 那時候就覺得程式設計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其他什麼事都沒意思。我的同學， 他們抽煙， 喝酒， 打遊戲，看小說， 談戀愛， 我覺得都是浪費時間。我是學校游泳隊的， 本來就得每週訓練三天，時間很緊張，剩下的時間我除了課內的學習我還得學程式設計。女生們老來找我，想叫我一起看電影什麼的，我覺得她們可煩了，耽誤我時間。」

　　石天回顧了一下自己的青春歲月，自己也是啼笑皆非。

　　杜綃更是樂得不行。

　　「大學呢？」她饒有興趣的問。

　　「中學時候是擠出業餘時間來學程式設計，大學我就是全身心投入到代碼裡去了。」石天笑著說，「不過因為高中參加省級的比賽，拿過獎，進了大學，班導就把我又扔進游泳隊去了。那個時候覺得，一天到晚就是程式設計，可幸福了。」

　　「沒有女生來告白嗎？」杜綃睜大眼睛。

　　「一水兒的和尚。」石天說。

　　他說完，問：「你呢？中學家裡管著，大學家裡總不會還管著了吧？」

　　「管著啊，怎麼不管了？」杜綃歎了口氣，說：「我高考的時候我媽就不讓我去外地，非讓我報北京的學校。其實要去外地的話，還能上更好一點的學校呢。北京戶口最大的優勢，我一點都沒享受到。」

　　「你走讀？」

　　說起這件事，算是杜綃過去的人生中，對抗媽媽的一次重大勝利。

　　「我媽想讓我走讀，我不幹。我就去求我哥。我哥也覺得大學不住宿的話，感覺和中學沒什麼區別，和同學都不親近，也沒有情分可言。」

　　「所以，大哥說服了阿姨？」

　　「是啊。」杜綃歎氣，「我們家只有我哥能讓我媽改變主意。」

　　「可是我媽還是跟我說，讓我在大學的時候好好學習，她說大學還小，沒必要談戀愛，學習才最重要。」杜綃說。

　　「所以你就聽了？」石天笑。

　　「我不聽也沒用。」杜綃橫他一眼，「我們學校文科類院校，男女比例失調。我們班一個男生，一學年換了三個女朋友，其中兩個還是同一個宿舍的上下床。」

　　石天誇張的「wow~」了一聲：「那可真是……簡直是工科男生的夢想啊。」

　　「羡慕啊？」

　　「不，慶倖。」

　　「嗯？」

　　石天嘴角微翹：「幸好是這樣的學校，要不然你早被別人叼走了。」

　　「……喂！什麼叫叼！」

　　到了辦公室，杜綃還記得把昨天JAcKY那盒巧克力拿出來給部門同事分了。

　　「JAcKY的？」曹芸哼道，「那大家別客氣，使勁吃。」

　　杜綃手機響了一下，拿起來一看，「嗯」了一聲。

　　「怎麼了？」曹芸含著一塊巧克力問。

　　杜綃收到了個推送，她有點驚奇的問：「神州還有親情帳戶這種東西啊？」

　　王梓桐探頭過去一看，就笑了：「男朋友？」

　　石天給杜綃開通了神州的親情帳戶。他還發了微信過來：【今天自己叫車回家。以後我有事的時候，都用這個帳戶叫車就行了。剛充了五千。】

　　杜綃回復：【我坐地鐵就行了。】

　　【不行！】石天回復，【沒有我在，遇到鹹豬手怎麼辦！】

　　【乖~聽話。】他說。

　　他要是在跟前，說不定還要摸摸她的頭呢。

　　杜綃就嘴角微翹。

　　「行啊，這男孩。」曹芸和王梓桐就笑。

　　幾個人一邊處理著手邊郵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程式師是嗎？」王梓桐問，「一個月能掙多少啊？」

　　杜綃說：「他說年薪的話，一年能拿到七十萬。」

　　曹芸和王梓桐都很意外：「這麼多？程式師能掙這麼多呢？」

　　「他們是看專案效益的。你們玩過《仙情》嗎？那個遊戲超火的。」男朋友的優秀，杜綃也不想藏著掖著，「而且他是主程，程式這塊的總負責人，級別相當於高級經理。」

　　王梓桐扭頭問：「多大呀他？」記得見過一面，看著不大，還帶點少年感。跟她們公司這些辦公室老油條感覺很不一樣。

　　「二十六。」杜綃問過了，石天是四月的生日。

　　「二十六的話，這個年薪……真可以了。」曹芸說。

　　男朋友被人稱讚，杜綃心裡就開心。

　　王梓桐想了想，卻問：「是北京的嗎？」

　　「不是。」杜綃說。

　　「在北京買房了嗎？」王梓桐接著問。

　　杜綃沒問過石天關於房子的事，遲疑道：「應該沒有吧，他現在租了一個一居室住。」

　　王梓桐剛經歷過結婚買房的事，揪著這個事不肯放，追問：「那他打算在北京買房嗎？家裡能給幫忙首付嗎？他就算年薪七十，二十六歲，工作四年才，而且他也不可能一畢業就年薪七十吧，他肯定也就是這一年兩年升上來的吧。聽著挺多的，但是純靠他自己的話，還掙不出房子首付來呢。」

　　房價在那擺著呢，這筆賬一算，就知道王梓桐說的沒錯。杜綃無法反駁。

　　「我沒問過他。」她握著杯子，轉了轉說，「我們倆才一個月，這些事我都沒問過呢。」

　　曹芸插嘴：「他是不是先買了車了？」記得杜綃提過男朋友接送上下班的。

　　王梓桐問：「什麼車？」

　　杜綃說：「路虎極光。」

　　王梓桐對車不瞭解，她就看曹芸。曹芸有車，也懂車。

　　「極光啊……以前進口的得七十多萬，現在國產了，全下來也就四十來萬吧。」曹芸心裡估算了一下說，「養車一年大概得六七萬，要是富養的話，能十萬。」

　　杜綃現在年薪都還不到十萬呢。她不由也有點咋舌：「要這麼多啊。」

　　她只是純粹的感歎。雖然比她一年的薪水都多，但那是石天的車，石天花自己錢，他也花得起。

　　她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明白的表現在了臉上，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王梓桐都要被她氣死了。

　　「你呀，你呀！」她恨鐵不成鋼，追問，「他一個月租房子多少錢？」

　　杜綃有點招架不住：「你怎麼跟我媽似的呀，問東問西的。」

　　「阿姨也問了？」王梓桐說，「看吧，就你這傻乎乎什麼都不操心的，可不得別人替你操心嗎？」

　　「我哪傻了。」杜綃嘟囔，「我沒問過。不過他那個房子比我的大，我那個都5800呢。我哥給我掏3800一個月，要不然我根本住不起。」

　　「他租的什麼房子啊？不是一居室嗎？」曹芸問。

　　「是一居室，但是特別大，有八十多平。」杜綃說。

　　「八十多平？一居室？」王梓桐音調都變了，「八十多平的，一居室？」

　　「嗯，我問過他多大，他說八十多。」杜綃點頭。

　　曹芸也驚訝：「那可是大戶型啊。八十多一般都是兩居了。」

　　「老破小三居才七十多平。」王梓桐說。

　　她又問杜綃：「在哪啊？什麼社區啊？」

　　「算北三環吧，比較靠東一點。在太陽宮。」杜綃就把社區名告訴了她。

　　王梓桐就上仲介網站查了一下。

　　「我去！」她說。

　　曹芸和杜綃都湊過去看，石天社區的那個一居室的戶型仲介網站上租金是一萬到一萬三一個月。

　　杜綃也吃驚：「這麼貴呀？」

　　王梓桐點著滑鼠看了看，說：「這個社區是個大戶型的樓盤，三居室就沒有小於180平的，動輒就200多平。這個社區應該環境挺不錯的吧？」

　　「嗯，挺好的，全地下車庫，地上的花園做的特別好，冬天看著都不難看。」杜綃說，「他說會所也特別好，他經常去游泳，不過我沒去看過。」

　　王梓桐往椅背上一靠，看了曹芸一眼。曹芸也看了她一眼。

　　「他是不是家庭條件特別好啊？」曹芸問。

　　「不是吧……」杜綃躊躇說，「他家裡農村的。」

　　「農村的？不會吧。」曹芸不相信。她們都見過那男孩，感覺氣質穿著都不像是農村來的。當然了，一個農村出身的孩子在城市久了，其實也很難從外表看得出來他是哪裡人的。

　　「他自己說的，他說他們家是種地的。」杜綃想了想，很肯定的說。

　　「怎麼了？」杜綃看著王梓桐和曹芸臉色都不對。

　　「綃綃，作為同事，我可能管得有點多，但是哈……」王梓桐說，「這個男孩吧……我勸你慎重考慮。」

　　「啊？」杜綃傻眼。

　　曹芸手指扣扣桌子，斷言道：「享受派。」

　　「啊？」杜綃又轉向曹芸。

　　曹芸說：「一個月一萬的租金，都能在北四環租個一百五六十平的三居了。這大少爺可好，租個八十平米的一居！你再看他的車。一般年收入20萬到60萬左右的白領家庭，買車也就是二三十萬這一檔，天籟啊之類的。他一個人，整個四十多萬的極光。」

　　王梓桐介面，說：「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這是性格和價值觀的問題。這男孩一看就是個享受派。所以啊，你別看他掙得挺多，他花的也多。其實就是這樣，月入五萬的人，未必就能比月入兩萬的人存更多的錢，為什麼呢，因為月入兩萬有月入兩萬的活法，月入五萬有月入五萬的活法。他把自己的消費水準拉得太高，雖然掙得也多吧，也能支付得起。但是，以後怎麼辦？」

　　「這個男孩，」曹芸再次斷言，「就不是個能過日子的人啊。」

　　石天的確挺能花錢的，杜綃跟他在一起一個月了，處處都能感受得到。他的確是一個非常追求生活品質的人。他身邊用的東西都是很好的牌子，當然也有很好的價格。

　　王梓桐和曹芸說的似乎都很有道理，很正確。但杜綃覺得，石天自己掙錢自己花，他怎麼花他的錢，怎麼享受生活，都是他的自由。

　　最重要的是，杜綃其實……還沒想過「以後」。

　　「我的傻妹妹啊。你要是才二十二三，剛畢業，我也不說什麼了。」王梓桐看著杜綃歎息，「可你二十五了啊！

　　二十五，二十五怎麼了？

　　杜綃其實還沒到二十五呢，她是一月份的生日，還有一個多月呢。可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隨著她的年齡逼近二十五，好像……很多事都變了。

　　連人們對她的態度都變了。

　　突然之間，她們就不許她再像從前一樣了。

　　突然之間，她們就開始替她著急，為她謀劃起來了。

　　二十五，像是女人人生中的一個奇特的門檻，杜綃已經抬起了腳，正準備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