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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卿卿多嫵媚》第19章
第19章

  初甯被任氏打量也不是沒感覺得,她雖不善言辭,卻是極敏感的人,何況任氏還看了她良久。

  回暮思院的時候腳步就快了不少。

  今晚特別悶熱,天上雲層看著就壓在頭頂似的,像是要下雨。初甯回到屋子裡已滿身是汗,綠裳指揮著小丫鬟打來熱水,和汐楠伺候她沐浴。

  汐楠到底是經歷過大事的人,知道任氏應該看出了什麼,可她和姑娘也沒露出什麼疏漏來,慢慢就安心下來。

  等初寧沐浴過後,她尋了空低聲安撫,就怕小主子受了驚。

  初寧倒是笑道:「一開始是害怕,可我們也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叫大夫人知道兒子曾做過爬牆的事,她才更難堪。即便後來知道我們給了大少爺什麼東西,她也不會有怪罪的。」

  汐楠望著越來越懂人情世故的小主子,欣慰又心疼,紅著眼眶伺候她歇下。

  屋裡燭火滅去,帳內一下就變暗了,初寧卻還睜著一雙眼,在想早上送給徐三叔的帳本他看沒看。

  會不會很麻煩他。

  他不會真的認真去看每一本帳吧,其實那些帳也不用看的,都清清楚的。

  她手指摳著錦被上的青蓮刺繡,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快送帳本去,若不明天去暗中提醒提醒。不能讓徐三叔耗精力在這上頭了,不然她這哪是幫忙,是在幫倒忙。

  此時被小姑娘惦記著的徐硯才將將從一家酒肆出來,身上沾著酒氣,被人灌了不少,雙眸卻清明無比。

  他今天下午去了東宮,候在一邊跟太子聽大學士講授。他如今擔著個侍講之職,其實更多的時候他就是陪著太子聽,大學士問了問題,他先解一半,讓太子順順思路再深析。

  從東宮離開,就被翰林院一位老資歷的官員拉去喝酒。那人正是小姑娘給他的簪子裡寫著的那一號人,是與宋霖有暗交的,名喚杜和光,如今是侍講學士。到了九月估計就要直接升遷到詹事府為詹事。

  而翰林院的人又是去了一大半,他也就沒有推脫,倒是聽到不少消息。

  宋霖為太子頂了私自聯繫邊陲戎守重將的鍋,其是要釜底抽薪,把真正貪墨的人給供出來。如今皇帝已命錦衣衛暗中去收集證據拿人,而今晚在場的多為太子一党,議起這個話題自然是氣憤激昂。

  當然,是對他這『舉報』宋霖的人氣憤。他們敢當他面說捉拿的事,不外乎就是在嘲諷他,想讓他感到害怕和心虛。

  隨後又給他灌酒,想見他露出醉後醜態,結果沒一個能喝過他的。

  最後還是杜和光出來收拾殘局,才沒讓那些人真的失了儀。

  他猜測,應該是宋霖和杜和光說過什麼,杜和光變相來給他送消息的。

  徐硯慢慢走到馬車邊上,齊圳聽到動靜當即從車轅跳下來:「三爺,恐怕要下雨了,我們得快些回府。」

  說才落,黑沉的夜空就閃過一道紫電。

  「——有些人快跑吧,挨雷劈了的人,自古不少啊。」

  一個喝得醉歪歪的官員指著天,看向徐硯。

  天邊的雷聲就像附和他的話一樣,轟隆隆而至,幾個人在後頭哈哈大笑說著:「快跑吧,快跑吧。」

  「你們!」齊圳自然也聽出譏諷的意思,臉色一冷,捏著拳頭要上前。

  「齊圳。」徐硯伸手攔了他,被人針對也不見生氣,面上竟還帶著笑說道,「徐某倒希望諸位大人永遠不會有聽到雷聲要發怵的時候。」

  剛才還起哄的幾人臉色當即變得難看,登時都噤了聲。

  在朝為官的,萬般矛盾都處於黨派對立與政見不相同。再清廉,也做過見不得光的事,自然不能問心無愧。

  此時又是一道紫電閃過,照亮了徐硯帶笑的面容。青年明明眉目溫潤,卻被那光影映得極清冷,白皙如玉的面龐甚至讓人感覺到幾分森然。

  噤聲的眾人想到外頭對這徐家老三的傳言——性子乖戾,笑裡藏刀,最是記仇,神色變了又變。

  剛才還譏笑,現在就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徐硯嗤笑,也不再理會這些人,轉身上了車。

  齊圳還是有些氣不過,目光冷冷掃向眾人,仿佛要記下他們的面容,然後才回到車轅駕車離去。

  杜和光見到最後不歡而散,無聲輕歎。其實太子若真失了勢,這裡頭又能有多少人堅守初心的,不過五十步笑百步。可惜沒人知道,徐硯並不是他們所想的『百步』。

  徐硯走到一半,瓢潑大雨就砸了下來,打得車頂劈啪作響,等他回到府裡不小反而更大了。

  「三爺,您先顧自己吧,車上的帳本明日再拿就是。」

  雨帶著風,手臂粗的樹枝都被吹得彎了腰,齊圳手裡的傘也打不住,見到他光顧著護帳本不由得著急。

  「擋好,走吧。」

  徐硯不為所動,這可是小姑娘的身家,哪裡能被淋到。

  齊圳勸不動,只想歎氣,他們三爺對那宋姑娘也太好了些,這真要當成親閨女養了。還讓三爺看這些小帳,簡直大材小用。

  主僕倆回到住處,身上都濕了大半,徐硯把帳本放下擦乾手翻了翻,見沒沾上雨水,總算放下心來。

  齊圳拿著幹的細棉帕給他擦濕衣,正好稟事:「三爺,您白天讓查的宋姑娘那兩家鋪子,確實租金低於市價一半,且真正租憑的人家是宋家大房夫人的娘家,潘家。現在簽契的人,不過是潘家的一個下人。」

  「兩家都是?」

  徐硯擦衣裳的手微微一頓,臉色當即沉了下去,把帕子甩在桌案上。

  「是,兩家都是。又是最旺街區當街的鋪子,賣的是絲綢和米麵,最得利的東西。宋大人當年是怎麼租給那人的。」

  「你既然都說是潘家在掩人耳目,宋大人先前肯定也不會細查。只要年年繳了租,更不會查,這帳是宋大人走的,但真正過問的未必是他。」

  也就是說,宋霖手下有人和潘家通氣,給了潘家這個便宜。

  徐硯就想起昨兒宋大夫人來替陳家說項的事,笑了一聲:「明兒你就派人去把鋪子直接收回來,他們不搬,就告訴他們。以奴身簽契,根本無效,若敢鬧事,就報到官府裡。那奴才自然會回去報信。」

  他就是要給小姑娘出這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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