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處置
含山長公主府的醜事,越傳越遠,成了京裡最大的笑話。
淩青菀的姨父安肅,為了避免和含山長公主府結親,為了得罪王家,不參與王氏和楊氏的爭鬥,準備讓上奏,讓元陽郡主去和親。
這是之前安肅的打算。
和親之事,安肅在五月初九那天就提了,在元陽郡主出事的前一天。
他也沒想到,第二天局勢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時,他的提議,引得太后震怒。
剛剛下朝,安肅還沒有走遠,太后就把他叫到了慈寧宮。
「朝堂之事,前後沒有半個時辰,太后已經知曉。這些年,外人還以為太后清心寡欲,無所作為。」安肅在心裡冷笑。
初九這天是陰天,有點沉悶,空氣裡透著悶熱。寬大厚實的朝服,壓在身上也是千斤重,叫人心緒難寧。
安肅深吸一口氣,把心裡所準備的詞,早已想好,等著回頭告訴太后。
到了慈寧宮,但見宮殿外的一株高大的槐樹,是今年新栽的,從南邊移過來,樹冠如蓋,碧樹蔥鬱。
沒有風,虯枝靜立,帶著幾分肅穆莊嚴。
太后端坐等安肅行禮。
她把安肅叫到慈寧宮,非常不客氣讓安肅自己去跟皇帝解釋,撤銷奏摺。
「既然是你上奏的,理應由你去撤下。元陽郡主年紀尚小,不足以堪當大任。」太后直接了當,雖然不客氣,語氣卻帶著幾分雍容高貴。
她從前更慈祥高貴,只是最近懷慶長公主的事,讓她改變了些,眉宇間添了幾分煞氣。
安肅不同意太后的話︰「和親乃是國政大事,元陽郡主端莊淑睿,靜容婉柔,有天家之女的風範,最是恰當人選。
這並非微臣獨言,而是滿朝大臣商議之論。元陽郡主即將為國立功,此乃殊榮,微臣深知太后娘娘會心悅首肯的。」
太后氣得半死。
饒是生氣,太后臉上卻沒有露出半點,依舊含笑,笑容雍容華貴。
「契丹尚未提出和親,如何我們自己竟要將好好的女兒,送到蠻夷之地?」太后道。
她柔聲細語的。
安簷便道︰「契丹多次提及此事!太后娘娘虔心禮佛多年,不知朝政,故而以為契丹不曾提及。」
他心口說瞎話。
太后又是被氣得無語。
難道她要承認,這些年她一直暗中盯著朝堂嗎?後宮幹政,是非常惡劣的。
太后豈能承認?
但是不承認,又只能任由安肅信口雌黃,將她心**的外孫女送出去。
太后和安肅爭論了半晌。
最後,太后威脅安肅,用種溫婉的口吻對安肅道︰「安大人這潑天的富貴,是靠著什麼?若是沒有王氏戍守邊疆,豈有安大人的富貴安寧?」
安肅不為所動。
等安肅走後,太后氣得大罵︰「總有一日,哀家要撲殺此獠!」
結果,初十就傳出元陽郡主的醜事。
滿朝震驚。
太后也震驚了。
在本朝,亂倫並不屬於律法內的犯罪,只是需要承擔社會的道德指責,卻不需要律法的懲罰。
楊宰相一派的士人,卻抓住了這個把柄,使勁彈劾含山長公主及其駙馬,讓皇帝奪了他們一家人的爵位。
「品行有虧......」楊氏一派用這個藉口,想要奪了長公主一家的爵位,簡直是無的放矢。
這也主要是為了攻擊王氏和王氏背後的太后。
可是,沒有律法規定**能成為奪爵的理由。
朝廷又鬧成了一團。
這些日子,朝政都耽擱了,整日就是這些破事,皇帝也頗為頭疼。
「前些日子,安尚書不是提議,讓元陽郡主遠去契丹和親?」太后派人給皇帝傳話,「官家就準了這個奏摺吧。」
皇帝給太后回話︰「安尚書昨天已經索回了他的上奏。」
太后又是一番生氣。
她安排王氏的朝臣,上奏請求將元陽郡主送到契丹去。
可是,別說是反對者的,就是王氏自己內部,也覺得這樣不妥。
元陽郡主聲名已經毀了,派她去和親,到底是議和啊,還是挑釁啊?
契丹真的打過來,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們自己鬥鬥就罷了,卻不敢輕易挑起外族的爭端。
「太后娘娘,小臣以為,不如以退為進。」王氏的朝臣私下裡見了太后,對太后道,「讓元陽郡主削發為尼,給她蓋間大寺廟,讓她日夜給太后娘娘祈福;
至於太尉,就讓他去南藩為官。南藩多蠻夷,動亂數年,興許太尉亂中取勝,還能掙一番偉業回來,給太后娘娘爭光。」
王氏官員打算放棄元陽郡主和馮太尉了。
太后好幾天沒有睡踏實。
她著實喜**元陽郡主。哪怕元陽郡主做出如此醜事,太后也是對她多有憐惜。
這個風頭浪尖,以退為進是最好的法子了。
太后思前想後,答應了。
不成想,元陽郡主和馮源的母親含山長公主卻不肯答應。
含山長公主到太后跟前大哭︰「是瀅兒那賤人害了源兒!母后,兒臣就這麼一個兒子,南藩蠻夷多動亂,兒臣怕他一去無回。
母后,將瀅兒遠遠打發了,京裡就會少些議論,便可以將源兒留在身邊!母親,求您體諒兒臣,否則兒臣只有死路一條了。」
為了兒子,含山長公主願意放棄女兒。
這讓太后更震驚。
太后當時就氣得砸了一個茶盞。
事情還是照了原計劃進行,元陽郡主削發為尼,在西北給她蓋了間寺廟,她出嫁清修;而馮太尉馮源,派往西南。
在這件事裡,安肅使勁落井下石,就被太后和王家記恨。
而楊宰相準備拉攏安肅時,安肅又將楊宰相的一名心腹官員,以貪汙賣官的名義,打入大牢,從此也得罪了楊氏。
他兩邊不靠,把兩邊都得罪了。
皇帝聽說了,特意留他在御書房喝酒。
安肅是皇帝的老師,但是這幾年,安肅的官越做越大,皇帝跟他的親近裡,總帶著幾分隔膜。
而且,安肅總是勸皇帝,不能放任盧氏。王氏大器已成,不能讓盧氏也成氣候。
可是,皇帝卻願意提拔盧氏官員。這一點上,他們師徒倆有點意見不合,又添了一層隔膜。
三年了,這是三年來,皇帝第一次留安肅在御書房喝酒。
安肅就知道自己做對了。
「恩師,你的長子安楓,在信陽軍中多年,已經磨礪得像把利劍。朕想將他派往四川,做個節度使。
蜀地常有叛亂,這個節度使並非好差。但是,假如令郎功績卓越,以後回京統領禁軍,也無人敢有異議。
安簷的話,還是留在京中。禁軍中,除了安簷,都不是朕的心腹。」皇帝對安肅道。
皇帝想從禁軍和地方軍兩個方面著手,收回兵權。
在禁軍中,他現在依靠安簷;而地方上,他除了靠安簷的親信,就想重用安楓。
安肅送兩個兒子去軍中,當時就是為了遠見,為了有朝一日皇帝的軍事上有人可用。
如今,就到了用人之際。
安楓在軍中數年,已經有了些資歷。派他去做節度使,他能應付,朝臣也不敢多說話。
而安簷,早已在朝中立足,他統領侍衛司,沒什麼異議。安簷在朝中,為人豪闊,長得又高大,看上去憨厚,朝臣不怎麼忌憚他。
「有官家做主,微臣領命。」安肅道。
朝中這些事,攪合起來非常混亂。
王、楊兩派鬥得不可開交。楊宰相和楊夫人之前鬥懷慶長公主,也沒想到這場戰役已經無法收手,要越打越遠。
只是,這些朝政和淩家沒什麼關係。
而盧玉,她替淩青菀保住了安簷妻子的地位,沒有被元陽郡主擠下去,她頗為欣慰。
元陽郡主被迫出家,馮源卻是去西南做官,這點令淩青菀心裡不快。
「倒楣的,總是女人。」淩青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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