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兩成信任

　　淩青菀的馬車，直接到了壅寧伯府門口。

　　「我想見你們家夫人。」淩青菀直接對門口的小廝道。

　　小廝見她衣著華麗，杏目粉腮，是個嬌俏可**的望族仕女，身份不低，立馬道︰「姑娘稍待，小人這就去通稟。」

　　片刻之後，出來一個管事的媽媽。

　　這位媽媽大方嫻靜，豐腴白皙。四年未見，她沒什麼改變，淩青菀認得，這是壅寧伯世子夫人甄氏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媽媽。

　　這位媽媽姓程。

　　「程媽媽。」淩青菀上前，給這位媽媽見禮。

　　程媽媽很是吃驚。這位姑娘對她很熟悉，她卻記不起這位姑娘來。不應該啊，她素來自負記憶力過人，怎會不記得眼前這個人？

　　「我是晉國公府淩家-優－優－小－說－更－新－最－快-www.uuxs.cc-的二姑娘，初次登門，且是不請自來，多有冒犯。」淩青菀解釋道。

　　她笑靨清麗，一副不諳世事的單純，讓程媽媽覺得她沒什麼壞心思，對她頗有好感。

　　「淩姑娘，快請進！」程媽媽笑著道。

　　程媽媽心裡頗有幾分狐惑，不明白這位姑娘的意圖。杜家和淩家是沒有來往的，而淩二姑娘不請自來，也是頗為失禮。

　　可滿京城的人都知曉，晉國公府二姑娘和安肅的次子定親了，淩青菀即將是安家的兒媳婦。

　　單憑這一點，沒人敢輕待她，壅寧伯府更是不敢。

　　程媽媽心裡滿是疑惑，卻沒有表露半分，客客氣氣將淩青菀請了進去。

　　淩青菀卻道︰「媽媽稍等......」

　　她折身回了馬車上，低聲對馬車上說了句，「你們不要鬧，我片刻之後回來，要乖。」

　　程媽媽聽到了，更是吃驚︰車上還有人嗎？

　　把人留在車上，也算是杜家待客失禮了。

　　於是，程媽媽笑道︰「姑娘還有同行伴兒？既然來了，一起進來吧......」

　　杜家高門大族，豈有把人拒之門外的？杜家不會如此輕佻，更不會對安肅的兒媳婦如此輕待。

　　說來說去，這位程媽媽還是看重淩青菀背後的安家。安肅在京裡的地位，節節攀升，杜府巴結都來不及。

　　淩青菀猶豫了下。

　　她笑了笑，道︰「也好。」

　　說罷，她對馬車上說︰「下來吧。」

　　頓時，兩個黑影似一陣風，猛然竄了下來，奔到了淩青菀身邊。

　　程媽媽身不由己啊呀一聲，後退數步，嚇得魂不附體。

　　一條很大的黑狗，大得駭人。

　　「不妨事，媽媽別害怕。」淩青菀有點歉意道，「不如，我還讓它們在車上等著吧......」

　　程媽媽驚魂半晌才定，定睛看那狗，和狗身邊跟著的一隻黑貓。

　　這狗和貓黑得濃鬱，沒有半分雜色。

　　「盧家九姑娘也有這樣的一對貓狗。」程媽媽突然想到。想到這裡，程媽媽更是驚愕看了眼淩青菀。

　　杜家和晉國公府沒有來往，卻是和盧玉的哥哥盧珞很親近。

　　所以，程媽媽也時常跟著世子夫人甄氏，去盧珞的府邸，見過盧九娘多次，也見過盧玉的寵物。

　　只是，這條狗已經長大了很多，早已沒有當年的模樣，變得高大威猛，氣勢凶凶。

　　「這位淩姑娘，一見面就認得我，而且她這狗可能就是盧九娘的。她和盧家，是有什麼關係嗎？」程媽媽心想。

　　她想著，就把淩青菀和她的貓狗請到了內院。

　　壅寧伯世子夫人甄氏捧著手爐，站在屋簷下逗雀兒。她身材修長窈窕，肌膚瓷白，帶了兩副金釵。

　　兩副金釵映照著日光，就泛出了淡金色的譎灩光芒。那些金碧輝煌的光，反映在甄氏臉上，讓她的眸子顯得深邃嫵媚，華彩奪目。

　　「夫人，這便是淩姑娘......」程媽媽笑著道。

　　甄氏微笑，眼眸從雪兒和小白身上劃了下，有點吃驚。驚訝不過一瞬間，她很快就斂去，笑著請淩青菀進屋。

　　「是天一閣的石官人，對我說貴府小公子可能抱恙，讓我過來瞧瞧。」淩青菀跟甄氏解釋她的來意，「貿然打攪，失禮了。」

　　「淩姑娘過濾了，並未打擾。」甄氏道，她眼眸清湛，唇色柔潤，讓人感覺很親切，「這些日子我亦是煩悶，正想有個人到家裡坐坐，湊巧姑娘就來了......」

　　然後，她不接淩青菀的話，不說她兒子抱恙的話，只是笑著問淩青菀︰「淩姑娘這貓狗，我似曾眼熟。從前有個故人，也有這樣一對貓狗。姑娘這對貓和狗，從哪裡得來的？玄貓闢邪，我倒也艷羨。」

　　甄氏聲音清冽，總是讓人感覺她很善良；但是她的鎮定自若，又讓人不容輕視。

　　淩青菀就實話實說︰「貓是安家的三表兄所贈，狗是安家的二表兄所贈。他們也是旁人所賜的。」

　　甄氏微微頷首。

　　安家的孩子，什麼東西得不到？哪怕真是盧玉的狗，她死後沒人能照料，流落到了安家孩子手裡，也是可能的。

　　「這狗好養嗎？」甄氏又問淩青菀。她聲音婉柔入骨，聽得心頭酥酥的，哪怕是女人亦不忍拒絕她的問題。

　　淩青菀就一一告訴她︰「很好養的，它什麼都吃......」

　　說了半天，甄氏仍是不問淩青菀的來意，只是顧左右而言他。

　　「夫人，今日冒昧打擾了。」淩青菀繼續道，「時辰不早，我也該回家了。石官人所慮之事，只怕是他多心了。」

　　甄氏羽睫微揚。她沉吟片刻，笑道︰「淩姑娘和石官人相熟？」

　　「是，我們家在昭池坊。當初安平門叛亂，是石官人救了我們全家，他便是我家的恩人。我學得幾分醫術，他所托之事，我自然盡力。」淩青菀笑道，「既然您府上無病患，我這便告辭了。」

　　甄氏唇瓣的笑意淺淺，溫柔道︰「姑娘改日再來坐坐。」

　　竟然就這樣讓淩青菀走了。

　　饒是對淩青菀的貓和狗好奇、饒是相信石庭的醫術，甄氏仍是沒有透露半分病家的事。

　　他們家有人生病了，而且很隱晦，不能對外人言。

　　淩青菀看了眼甄氏。

　　甄氏回視她，她的金釵泛出暖色金光，讓她的眸光瀅瀅照人，貴氣徜徉，是個極佳的貴婦人。

　　淩青菀就離開了。

　　「夫人，這位姑娘到底何意？」等淩青菀走後，程媽媽問甄氏。

　　甄氏眼眸微沉，方才的溫和婉柔消失不見，她微微蹙眉，對淩青菀的來意很不明白。

　　「去打聽打聽她。」甄氏半晌才抬頭，對程媽媽道，「還有那位石庭，看看他到底知道些什麼。」

　　「夫人，石庭不是打聽過了嗎？楊宰相府也很推崇他的醫術。」程媽媽道。

　　「再去。」甄氏沉聲道，「看看他最近和什麼人來往，做了些什麼。」

　　程媽媽道是。

　　淩青菀從壅寧伯府離開，直接去了天一閣。

　　她去找石庭，把今天的事情，告訴石庭。

　　可是，石庭並不在天一閣。

　　「官人在家裡。」店裡的夥計告訴淩青菀。

　　淩青菀又折身，趕到了昭池坊。

　　石庭在他自己的屋子裡，穿了件家常的長襖，半躺在炕上看書。

　　他身姿隨意，悠閒將長腿擱在炕幾上，手裡拿著本書，遮住了臉。他濃密的青絲放下，鋪滿了引枕，縈繞在他的臉側、肩頭。

　　他的面容更加白皙嫩柔，比女人的肌膚還要瓷白，卻沒有半分陰柔。

　　細膩和剛陽在他身上，結合得完美無缺。

　　「你怎麼來了？」他瞥見了淩青菀，放下炕幾上的腳，坐了起來。

　　他一坐，他那頭及腰的長髮就如瀑布般灑下來，一陣清冽氣息散開。

　　淩青菀的眼前，全是他那些飛揚的青絲，宛如黑霧彌散。浮光掠影中，她隱約瞧見了王七郎那劍眉星目。

　　他溫柔俊朗的模樣，似裊裊幻影，展現在淩青菀的面前。

　　淩青菀半闔眼簾，將情緒斂去，這才抬眸去看石庭。

　　石庭任由青絲披散，坐起來問淩青菀︰「有事嗎？」他現在很少笑，清冷疏離。

　　「我去了壅寧伯府杜家。」淩青菀回神，把自己的來意，告訴了石庭，「也見到了世子夫人甄氏。我明天再去，假如她肯鬆口讓我去治病，事情就成了一半。」

　　石庭抬眸，眉梢有風流堆砌，問她︰「她明天肯見你嗎？」

　　「會的。」淩青菀篤定，「我今天帶了雪兒和小白去，她就知道我和盧家有點關係。這樣，在她心裡已經得到了兩成的信任。我明天登門，她還是會見我的。」

　　石庭點點頭。

　　他知道壅寧伯杜家的世子夫妻和盧玉的哥哥關係很好，淩青菀有這個自信，石庭相信她能做到。

　　「你呢？」淩青菀也問他，「你的計劃，到了哪一步？」

　　「前天懷慶長公主的馬受驚，是我接住了她，抱著她滾落到了草叢裡，受了點輕傷。」石庭冷笑道，「此舉，懷慶長公主大為滿意，已經令她身邊的人倍感威脅。」

　　懷慶長公主身邊的人，是指她的男寵們。

　　男人們委身懷慶長公主，不管是為了權勢還是貪慕她的容顏，都容不得新人插足。

　　石庭有功於懷慶長公主，懷慶身邊最得寵的人，不可能允許自己失勢，勢必要除掉石庭。身為男寵，他們的付出遠比做妾的女人多，他們更加輸不起。

　　石庭就是要讓懷慶長公主身邊的人，先自亂陣腳。只有亂起來，石庭才可以渾水摸魚。

　　「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準備明天去杜家。」淩青菀道。

　　石庭沉默。

　　淩青菀轉身欲走，石庭慢悠悠開口︰「不問問我前天是否傷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