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請客

　　景氏和淩青城滿心焦慮，等著淩青菀回來。

　　他們宵禁之後不能在街上行走，想找淩青菀也出不去，出去了也回不了，所以託付給了安簷。

　　見淩青菀回來，景氏和淩青城都鬆了口氣。

　　景氏準備說淩青菀幾句的，讓大家這樣折騰找她，但是見她手裡抱著貓，總算把貓找到了，淩青菀一臉開心，景氏的話就不由自主咽了下去。

　　「找到了？」景氏問她，「在哪裡找到的？」

　　「二哥幫我找到的。」淩青菀道。她回頭看了眼安簷。

　　從外頭走到了燈光下，淩青菀再瞧安簷時，吃了一驚。安簷的臉上，有一條非常明顯的紅痕。

　　是貓抓的。

　　景氏和淩青城也看到了。

　　「怎麼撓到了？」景氏很心疼，「這可疼？」

　　「沒事。」安簷情緒不動，口吻如常對景氏道，「撓得輕，不疼。」

　　安簷臉上算是好的，他手上被撓得好幾處。

　　長公主府送貓過來的小廝、安棟、安棟的丫鬟，全部被撓了很多下。安簷很果斷，臉上被撓了下之下，把這貓丟到盒子裡，這才逃過一劫。

　　他的袖子遮住了手，沒人留意到他手上也有痕跡。

　　淩青菀卻往他手上看了幾眼。

　　「這貓野得很，馴養不了。」景氏不悅，對淩青菀道，「我早就想說你了，這貓還給你三哥，瞧瞧這被撓的。」

　　她心疼安簷，就怪淩青菀了。

　　安簷立馬道︰「姨母，不妨事的。貓撓得不疼，菀兒喜歡，就讓她養著......」

　　景氏就笑起來。

　　瞧瞧，這維護得緊。

　　淩青城也笑。

　　安簷絲毫不在意他們在笑他，神色如常。他總是這麼理所當然，不把旁人善意的取笑放在心上。

　　淩青菀臉有點紅，她低垂了頭。

　　景氏也不再多說什麼，趕緊親自去廚房吩咐，讓廚上的人置辦飯菜。

　　大家都餓著肚子。

　　景氏走後，淩青菀抱著小白，去淨房給它洗澡。它身上也是灰溜溜的。

　　小白有點怕水，放在溫水裡洗澡的時候，它不停掙扎。每每伸出爪子，踫到淩青菀的手時，又縮了回去。它不撓淩青菀，但是氣無處可發泄，就使勁抓盆。

　　木盆被它抓的一條條明顯的痕跡。

　　小白甚是傲氣，脾氣也很大，逮住誰都要撓。但是它從來不撓淩青菀。

　　它從前也隻不撓盧玉。

　　這個世上，它和雪兒把淩青菀當盧玉，它們需要她。不知為何，淩青菀心裡一陣陣酸楚。

　　她很快就把小白洗好了，從水盆裡抱出來，用巾帕裹住它，細細為它擦拭。

　　安簷也踏入東次間。

　　淩青菀抬眸，衝他微微笑了笑。

　　安簷眸光立馬變得很柔和。

　　「......我出去找貓，回來時遇到一件怪事。」淩青菀打破沉默，低聲和他說話。

　　「什麼事？」安簷問。

　　「回來拐到一條路上，那路很僻靜。黃昏時候，沒什麼人在路上行走，突然就有人縱馬衝我們撞過來，把我們的馬驚擾了，不知去了哪裡，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我娘交代。馬車原本就是舊的，這次也撞斷了，還留在原地，車夫明天去弄，估計修不好了。」淩青菀慢慢說道。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不看安簷，低垂著頭，輕柔擦拭小白。

　　貓通體濃黑，映襯得雙手細膩柔白。

　　她青絲上，掛了些塵埃和蛛網，不知從哪裡弄的。

　　安簷突然起身，走到了她身邊。

　　淩青菀心頭微動，不免往後坐了坐。她以為安簷又有摸她的頭。不成想，安簷只是輕輕，把她釵環上的蛛網和灰塵撿去。

　　他動作輕柔。

　　「我明天幫你查，看看是什麼人縱馬傷人。」安簷回答她，「不用擔心。」

　　淩青菀嗯了聲。

　　安簷就緩緩後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他頗為不捨，想和她坐在一起，又覺得不妥。

　　「馬車被撞壞了，馬也受驚跑了，當時快要宵禁，正巧隔壁石公子路過，所以乘坐他的馬車回家。」淩青菀沉吟一瞬，又道。

　　她這話說罷，安簷的唇角有個淡淡的微笑。

　　這小女子在跟他解釋呢。

　　已經開始在意他的感受？比從前懂事多了。安簷的心，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她就在這屋子裡，偏偏不能為所欲為的抱住她，安簷有點憤懣。

　　「嗯。」安簷應答道。

　　他嗯的時候，聲音很是溫柔，不復往日的冰涼。

　　「......那位石公子說他是從紀王府回來的，正巧路過遇到我。安郎，你再查查，他到底是順路，還是特意拐到那邊去的。」淩青菀又道。

　　她仍不看安簷。

　　燈火映在她濃密的青絲上，發出青色的光澤，她的面容柔媚。低頭的時候，一段粉頸修長柔膩。

　　安簷看得心頭微亂。

　　「你懷疑他？」安簷整了整心神，仔細品淩青菀的話，問道。

　　「沒有。」淩青菀道，「只不過是陌生人，總得小心些。」

　　安簷唇角，仍有淡淡的微笑。

　　「行事小心些，總不會出錯。」安簷道，「你這樣謹慎，很好。」

　　淩青菀不再答話。

　　她手裡的貓，喵嗚叫著，似乎是餓了。它身上的水，已經擦拭得差不多了。

　　淩青菀喊丫鬟踏枝︰「去弄些吃的給貓兒，快點。」

　　「是。」丫鬟進來道。

　　而後，又有兩個丫鬟進來奉茶。大家都進來了，屋子裡就不止淩青菀和安簷，氣氛被破壞殆盡。

　　安簷臉上沒什麼表情，心底是很泄氣的。

　　走到哪裡都有人跟著他們，也是叫人生怨。所有的話，都沒有機會說。

　　出去吩咐丫鬟整頓客房的淩青城也進來了。

　　晚膳的時候，淩青菀也沒怎麼和安簷說話。

　　飯後，安簷略微坐了坐。

　　景氏問他︰「這貓真的是跑到棟兒那邊去了？」

　　「不是。」安簷回答，「是在長公主府裡去了。」

　　景氏和淩青城吃了一驚，他們下意識看著淩青菀。安簷自己，也是滿心的疑惑。

　　上次在長公主府，周又麟那條野性十足的大狗，為了淩青菀，狠狠撞了周又麟一下，安簷至今記得。

　　淩青菀到底怎麼了，可以讓忠誠的狗背叛它的主子？

　　如今，淩青菀的貓，又跑到了長公主府去。

　　安簷倒不是懷疑淩青菀和周又麟有什麼。周又麟從前根本沒見過淩青菀，而且他比淩青菀大很多。周又麟離開京城的時候，淩青菀才十一二歲。

　　十一、二歲的女孩子，懂得什麼？

　　這三年，淩青菀漸漸大了，周又麟又不在京師。

　　安簷收拾好心緒，不再多問什麼。

　　他並沒有留宿淩家，而是回去了。他還有下屬在外頭，和巡夜的侍衛一起找淩青菀，安簷要去吩咐一聲，讓大家歇了。

　　第二天，半上午的時候，安簷的一個下屬跑到晉國公府，對景氏道︰「大人請姑娘吃酒，在仰嘯居定了雅間，讓姨奶奶別擔心，回頭叫人送姑娘回來。」

　　景氏好笑。

　　安簷這是想和淩青菀多說些話，故而請出去玩，不在家裡。

　　在家裡，總有下人跟著他們。

　　安簷行事沉穩，從來不冒失，景氏自然是放心他的。況且，淩青菀恪守規矩，也不是輕浮性格。

　　「你去吧。」景氏對淩青菀道，「若是順道，就去看看你姨母，晚些回來不妨事的。」

　　淩青菀看了眼她母親。

　　「嗯。」淩青菀答應，心裡卻想，安簷這是做什麼？若是昨天的事查到了，不能到家裡來說嗎？

　　還是有什麼事不能叫景氏知曉？

　　但是，她仍是去了。

　　景氏準備派人去租賃馬車。昨天淩青菀弄出去的馬車，今天車夫和小廝們抬了回來。但是，損得厲害，八成是不能用了。

　　至於跑掉的馬，早晨也跑回了昭池坊，老馬認識家。

　　「姨奶奶，屬下帶了馬車來。」侍衛對景氏道。

　　景氏就沒有麻煩。

　　淩青菀更衣梳頭，帶著她的丫鬟挽紗出門了。

　　出來一看，果然見門口停了一輛馬車。這是輛黑漆平頭車，並不華貴，內斂結實，非常實用，半新不舊的樣子。

　　上了車，車廂比淩家的馬車寬敞多了，鋪了墨綠色繡翠竹的褥子，很是舒適。

　　淩青菀和她的丫鬟乘坐馬車，馬車開動。

　　仰嘯居在東市旁邊的街裡。那是最繁華的坊街，位於皇城和東市之間。坊裡沒有住戶，都是各色鋪子，不比東市差。還有很多青樓，一到入夜關了坊門，酒暖脂香，綺靡奢華。

　　淩青菀帶著丫鬟，跟隨侍衛上樓。

　　安簷定了在三樓的雅間。

　　他今天穿著侍衛司將領的公服，是種上面附有薄銅的軟甲。安簷原本就很高大，這種軟甲在身，越發現在挺拔英武，俊朗逼人。

　　淩青菀怔了怔。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安簷。他冷漠的表情，在這身公服的映襯下，　不會顯得突兀，反而相得益彰，嚴肅威武。

　　「坐啊。」安簷起身對她道，「我下午還要當值，今晚也要值夜，明天早朝也是我當班，所以沒空去你家裡找你，只得把你請過來。姨母沒有說什麼吧？」

　　「沒有。」淩青菀道。

　　她坐下，店小二就進來，先上了茶和茶點。

　　安簷親自給她斟茶。

　　淩青菀問他︰「安郎，你是查到了昨天撞我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