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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之男裝大佬》第106章
106.重陽節大宴

  汴州安定下來, 運河疏浚也終於進行到了汴河河段。程平又迎來了她的老師周望川。

  周老師越發乾瘦了, 原來還似老鼠成精, 如今卻只能說像老鼠乾屍, 然而精神卻極好,兩眼精亮。

  程平恭恭敬敬地去奉迎老師,送他去拜見陸允明, 然後又送他回住處。

  不能免俗地,周望川也問起汴州叛亂內情還有程平與陸允明逃難的事。

  程平一五一十地跟老師說了。

  周望川點頭。他對宣武軍的來龍去脈、汴州與朝中的糾葛知道得比程平這初入官場的後生小子多得多,朝中事, 太複雜,這也是他一直謀求外任的原因。

  周望川是做慣了地方官的, 又幾上幾下, 對地方官吏摸得很清, 「這些日子不好過吧?」

  程平訕訕地抓抓耳朵, 「讓您說著了。」

  周望川笑道:「忍忍吧,也是歷練。」

  程平也無奈地笑了:「不忍還能怎麼辦?」

  「以聖人的性子還有你的功績, 最多做完這一任, 甚或運河疏浚完,你就能離開汴州了。」

  「那敢情好。」程平笑道。

  「應該還能升一升,朝官不好說, 若是地方, 或者上州別駕, 或者京兆、河南、太原府等之少尹, 甚或——下州刺史。」

  程平趕忙擺手:「那可不敢想。」原來設想的, 如果能在30歲時穿上深緋色的袍子,主政一方,或者在各部當個二把手,就功德圓滿了。

  周望川笑著瞪她:「連想都不敢想,是大丈夫?」

  「……」我本來也不是大丈夫!程平嘴上卻說笑話討好老師:「老師教訓得是。老師說的讓學生想起另一句話來:『人如果沒有抱負,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周望川讓她逗得呵呵大笑,臉上褶子越發多了。笑完,周望川認真地看著程平:「我們不比世家子,若出了紕漏,在上面發現你的價值之前,只能自己扛著。對公事,要慎之重之,於黨派之爭,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自己心裡有桿秤,機靈著點兒。」

  程平也嚴肅了面皮:「是,學生謹領訓。」這段師生關係,始於一句酒宴上突發奇想的笑談,如今倒真處出些親師徒的味道來。

  「要說你小子是升得快……為師的升到刺史時,兒子都快娶新婦了,你這會子,自己還沒成親呢。」周望川突然有些悻悻。

  「……」沒娶媳婦怪我咯?程平又笑起來,給老師端一盞茶,「陸相都拜相了,還沒娶親呢,學生不著急。」

  周望川翻白眼:「陸相是挑花眼,你是沒人嫁,能比?」

  「……」親老師!

  看程平吃癟的樣子,周望川心裡舒服了,哈哈大笑起來。

  對陸相這位頂頭上司的婚姻狀況,中老年男子周望川其實也覺得挺詭異。說來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就不成親呢?這回見陸相,他留了小鬍子,一笑似煦煦春風拂過,倒似比先前更年輕英俊了。

  水患漕運黜陟使的名頭還是陸允明擔著,周望川把這陣子運河疏浚的大事小情向陸允明彙報了一遍,如往常一樣,陸允明先勉勵一番,能給出解決方案的給出解決方案,有的則要彙報朝廷,有的只能擱置。

  聽兩人談工作,程平本想退出去,陸允明卻道:「你在這裡聽一聽,該修汴州段了。」

  程平叉手道「是」,便在一邊老實的旁聽。

  看他們熟識的樣子,周望川心道,幸虧當年我手快,不然這弟子成了陸相的了。

  ……

  關於結婚的問題,被親老師擠兌完,程平又陪他吃了一頓飯,老先生到底有了春秋,又著實累得狠了,飯後精神便有些不濟。

  本著「有事弟子服其勞」原則,程平安排僕役去給老師準備洗澡水、換洗衣裳之類,被周望川笑駡道:「別在這裡裝相,快走!快走!你走了,我也好歇著。」

  程平笑著退出去。

  周望川來了,汴河段開修,程平接下了謝刺史交代的輔助疏浚汴河的任務,每天要嘛跟周望川在大堤上晃悠,要嘛州府、大堤來回跑,調度人力、財貨,陸允明則忙著把汴州軍事收尾,兩人再見已經是陸允明得到敕令,回京覆命的時候。

  有節度使、刺史、老師周望川等在,程平只能站在靠邊的位置隨眾行禮,陸允明與謝刺史等說完話,目光掃過那個穿淺緋色官服的纖瘦身影,隻略停頓,便再次與眾人告別,登車離開。

  下面的日子,程平仿佛又回到了米南——但又是不一樣的,在米南治水修堤的時候,就似剛買房的小房奴給自己裝修,力求精緻講究,現在則更像負責任的裝修公司項目經理,也盡力做得更好,但知道這裡畢竟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終究少了點發自內心的熱乎兒。

  程平一心撲在疏浚運河和汴州內河道上,包括之前陸允明和她一塊「漂流」的那條河也通了通,整個汴州水系網基本建成。劉恭給的筒車圖也按樣子打了,立起來幾座,用水力灌溉,方便許多。

  因程平的所作所為,汴州州府的同事們對她倒稍微有點改觀了,程別駕倒還真有些一心為公的意思,或許是大家誤會他了?

  用新筒車灌溉秋田種冬麥的時候,整個運河疏浚完成,敕令下達,汴州別駕程平隨侍郎周望川一同進京述職。

  兩人恰趕上宮中重陽節大宴。

  程平不是朝官,本不在赴宴的範圍內,但面聖的時候皇帝交代了一句,程平也便得了這個「名額」。

  皇帝對程平滿意得很,朕早就看這個小子行,若不是他在汴州,這回事情就麻煩了。但對程平,皇帝也有點發愁,太年輕了,升得也太快了,現在已經穿了淺緋色的袍子,又立了這樣的大功,下面可把他放在哪兒呢?太高了,只恐人不服,他也不好彈壓,反而麻煩;若不給他升,「有功不賞」,豈不讓人寒心?再說,還指望他幹活呢。皇帝一心要給自己這個嫡系「門生」找個用武之地……

  程平不知道皇帝一顆糾結的「伯樂心」,只管回去熨燙官服,吃糕點,預備晚間赴宮宴。

  與當年新登科時赴的禦宴不同,那畢竟是有針對性的宴席,重陽大宴要規模宏大得多。

  時間匆匆,竟然已經四年,自己由一個敬陪末座的官場小萌新,如今也混成了半生不熟的水煮白肉,對比那些剛授官的年輕的臉,程平得意有之,感慨唏噓亦有之。

  程平又想起那年赴宮宴,大姨媽造訪,多虧了陸相一件披風救命,不然當天可能就給科考官途畫了句號,並永遠掛在本朝科考逸聞榜上。

  那件披風,程平還留著呢,到底沒找到機會還給他。程平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轉向離著皇帝最近的第一方陣,這麼多皇親國戚、朝廷重臣,其中也不乏年輕英俊的,但程平就是覺得陸相最貌美。

  「情人眼裡出潘安」?程平在心裡嗤笑,別不要臉了!

  皇帝走了,宴席已經進入到自由活動階段。周望川走過來,「走,我給你引薦幾個人。」

  程平端起酒杯,恭敬地道:「是。」

  引薦幾個人……程平沒想到,周望川徑直把自己帶到鄧相面前,「座主,這便是門生的弟子,程平。」

  帶著自己的弟子拜見座主,也算本朝比較流行的一件雅事。

  鄧相笑著打量程平:「朗然如明月,甚好!」又對周忘川道:「後繼有人,吾道不孤!」

  鄧相雖慈和,卻鮮少給出這樣的讚譽。若說前一句還算客套,後一句則是實打實的認可。

  程平趕忙行禮道謝,心裡卻在苦笑,有鄧相這句話,我這是徹底上了鄧黨的船。

  其實,程平對鄧相還真不排斥。這位老先生個人魅力足足的,才高八鬥,本朝有名的書法家,現在市面上最流行的就是「鄧體」;詩也寫得好,雍容典雅,卻不綺靡,程平能背下他不少名句;長得也帥,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帥哥,現在也是個帥老頭,修眉俊眼的;最主要的,對鄧相的一些政治主張,程平頗為認同。至於其黨同伐異的行為……黨爭便是如此,沒什麼理智可言。

  因為鄧相的認可和周望川的引薦,鄧黨對這位年輕有為的小後生倒接納得頗快,程平一一給前輩們敬酒。

  陸允明正聽陳相說正事,抬眼恰看見在鄧黨中如魚得水的程平,她正說什麼,兵部侍郎被逗得哈哈大笑。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陳相問道:「這便是跟你一塊落水的程平?」

  陸允明點頭:「是。」

  陳相看一眼程平,點點頭,接著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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