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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問》第36章
峰回.2

  吃完飯結帳的時候,曾韞似是無意地和掌櫃的攀談了幾句,不想這客棧老闆年齡不小,腦子卻不糊塗。說起本地土特產時頭頭是道,一聽兩人要把話題往「王大人」這敏感方向上引,不是咳嗽就是耳背,打岔打的好不熱鬧,兩人只好作罷,聽了一耳朵無關緊要的鄰裡八卦後離開了這裡。

  拐個彎就是王家。既然掌櫃的嘴嚴,兩人乾脆自行偵查,還可當做茶足飯飽之後的消食活動。他們沿著附近街道走了一圈,見王書鈞府邸周圍守了不少嚴陣以待的官兵,幾乎一步一人,在院落外用肉身織就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隔著八丈遠就呵斥著讓來人滾遠,不由雙雙皺起了眉頭。

  饒是王書鈞愛擺譜,也不會弄出這樣的陣仗,想來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他們原本計畫今晚踩好路線後親自拜訪御史府邸,看來挑的不是時候。

  君子屈伸方為道,既然今天不合適,當然不能送上門給人蹂躪。兩人稍作合計,決定先找地方落腳,弄清楚這些官兵守在這裡的目的再伺機而動。

  落腳處是距離王書鈞老巢約一里地的一個客棧,生意興隆,南來北往的客人摩肩接踵,和白天那個死氣沉沉的破落店形成了鮮明對比,小二們忙得腳不沾地,自然不會多留意他們。此外這客棧地勢較高,視角極好,站在樓頂恰可望見駐守御史府前那些官兵手裡的火把,影影綽綽,猶如星落銀河。

  兩人要了兩間客房,各自收拾著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得不說顧客眼睛是雪亮的,一進屋玉竹就明白了這家店為何生意如此紅火——房裡打掃的一塵不染,香爐熏瑞腦,一室清香席捲肺腑,頓挫胸中疲憊庸擾,床前小幾擺著一隻玲瓏花瓶,水仙靜靜吐納馥鬱。

  玉竹合上門,將嘈雜人聲隔絕於一牆之外,在桌前坐了下來。

  自下山以來她一直是和曾韞同住,這還是第一次和他分開,儘管兩人的房間距離不過數步之遙,卻令她莫名地升上來一種空落落的惆悵。

  獨處的時候,一無所有的情緒才好像體味的格外深切。

  一個月之前她還是仇鶴的關門弟子,隱居深山,走了一個師父還有師兄師姐,天塌下來有他們扛著,她只用負責練劍跑腿,日子平靜的見不著一點水花,仿佛能夠無休止地就此迴圈到天荒地老。最大的苦惱便是偶爾偷跑下山逍遙後,會被沒長自己幾歲的師兄師姐拎著耳朵數落半天。

  這樣的生活無聊透頂,她看不上幾度經年依然故我的燕雀山,期待的始終是榮華富貴滿城、煙火氣息濃鬱的長安。在她原本的計畫裡,總有一天要攢夠盤纏,禦馬前往長安城長好大一番見識,帶回些精妙奇玩回來給那三個蝸居深山的蘑菇開開眼。

  盤纏還沒開始攢,已經沒有可獻寶的人了。

  一個月還不足以輪換完一個完整的春秋,讓她的世界天崩地裂卻綽綽有餘。

  她取下腰間別著的雙劍,借窗櫺傾灑的月光細細端詳,月照劍刃,映出微弱刀光,漸漸和她腦海裡劍身略長,外形古樸的寶鳳相重合。

  師門遭人重創,燕雀山的一把火燒了三天三夜,那些師父親手寫就的經籍字畫已經化成一捧飛灰,不知被山風吹到了哪個角落。仇鶴留在世間的只剩下了一對寶鳳,就算沒有蒼蘭死前的那一番話,她也會不顧一切將其找回。

  玉竹收了刀,調息運氣,拋下這些痛徹心扉的沉思,默默在腦海中回顧起這一路聽過看過交手過的各高手,分析各人的招式功法,設想如何拆招應對。人靜坐了足有一個時辰,在沉默無聲中打了頗為精彩的幾戰。

  自古高手不能只是閉門自學,經驗之所以重要就在於與他人交手時方能脫離自己固守的一隅,抬頭舉目四野,在千人千變的對招後加以思考,方能磨礪出自己足應萬變的功法。這趟玉竹遇上的人雖不多,但都是在刀尖打滾千錘百煉的高手,若能從中借鑒吸收,是習武之路上不可多得的一筆財富。

  一個時辰後,她從冥想中脫離,抬手用袖沾了沾額前濕汗。洗漱後躺在床上,許久仍沒有睡意。

  好像有什麼事梗著,她既不想再試著入睡也不願沉心練功,於是打算出去透透氣。

  玉竹身法輕盈地躍上小窗,幾步跳到了房檐上。

  夜還未深,小風吹過,掀起她的衣擺獵獵。向東看,夜幕裡格外閃耀的地方就是御史府宅,搞不好孟老貓就在那宅院裡,她的劍可能也在那裡。

  她倚坐在青瓦之上,朱唇輕啟,吐出胸口的鬱結。耳邊忽飄來了輕柔的小曲:「誰作桓伊三,驚破綠窗幽夢,新月與愁煙……」

  唱詞雖悲切,然歌者聲音嬌媚,淒絕不足而諂媚有餘。玉竹輕輕蹙起眉頭,順著聲音望了過去,想看看是哪傳來的靡靡之音,扭頭一看原來在這客棧旁邊有一個蓋得挺高的酒家,視野不亞於自己蹲坐的房頂,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倚欄而坐,正就著小曲把酒言歡。

  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的酒家。

  她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驀地,眉間的紋路更深了。

  對面那群人裡,有一人單獨坐了一桌,桌前兩盤小菜,一杯酒,眼睛正望著她先前所看的方向。

  此人與她背向而坐,僅一個背影就是大寫的風華絕代,她只需掃一眼也能看出是誰。

  原來姓曾的也沒睡著,分房睡的第一晚就跑去對面喝花酒去了。

  玉竹看著看著,沒有留意一股邪火已經竄上了心頭,燒的連先前的鬱悶都沒了蹤影。

  恰在此時,一個粉面女郎舉杯扭著腰靠近了曾韞,像是要和他搭話,不僅頻頻運送秋波,一會兒竟然還上了手——這女人借著敬酒不住往曾韞身上粘,曾韞退一步,她恨不得近兩步,一杯酒在兩人推來阻去間灑在了曾韞的衣擺上,她又作勢要放下酒杯拿帕子去擦。

  玉竹看到這裡,火氣莫名更熾烈了些。她信手掰下瓦片一角,手腕輕鬆一擲,那一粒小石子十分精准地飛向了那妖嬈女子手中的酒杯,「啪」地一聲將杯子打翻在地。

  那女子和曾韞都短暫地一愣,很快,曾韞的眼神就遞了過來。

  他半眯著眼睛,看見玉竹的一瞬間好像突然漾起了一抹笑意,猶如春曉之花,讓玉竹猝不及防地一愣,隨即臉上著火一般燒了起來——她剛才幹了什麼!

  曾韞憑欄獨酌也好,遭人調戲也好,跟她毫無關係,怎麼這隻賤手自己就動了呢!

  然而石子都扔了,這時候後悔也沒什麼意義,站在屋頂發愣更是蠢得令人髮指。四目相對,玉竹不自在了一小會兒,隨即迎著曾韞的視線,踩著瓦片飛向了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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