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因為那一句高喊,隔壁一下子亂了,開始就吵吵嚷嚷的,這會兒跟炸了鍋一樣,謝彥感覺有一百隻鴨子在自己耳邊嘎嘎叫。
那句「范兄被人套麻袋打了」,謝彥聽到了,但他當時沒有多想。
直到對面那些人開始詢問具體,你一句我一句,謝彥他們沒聽清楚那人具體說了什麼,在短時間的靜默後,對面忽然一聲爆喝,「謝家真是欺人太甚!」
依然沒有多想但對「謝」字敏感的謝彥耳朵動了動,吃葡萄的速度都慢下來,把腦袋往那邊偏了偏。
「婚約已了,兩家已各不相干,奈何謝家心胸狹隘,小肚雞腸,伺機尋仇!」
「今日他們目無王法公然對伯府之子動手,他日若是個普通人,謝家豈不是更無法無天,要草菅人命?!」
「那謝家的謝彥不學無術,整日遊手好閒,竟只吃喝嫖賭!」
聽到這,謝彥感覺不對了,看著對面向他看過來的李文華,腦子上冒出個大大的問號:沒聽錯的話,那些人口中的謝彥好像就是他吧?
李文華慢慢往嘴裡餵著葡萄,慢慢嚼著,慢慢點頭。
「謝彥與他的狐朋狗友,每年都要參加什麼鬥寶會,為尋一件寶物往往豪擲千金,只為與人攀比,簡直揮霍無度!」
「謝彥仗著背後有侯府撐腰,處處橫行霸道!聽聞他還曾當街強搶民女,威嚇他人不敢阻攔,當真無惡不作!」
李文華發出氣音哈哈笑了兩聲,看著謝彥,「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呀?」
謝彥向李文華扔了顆葡萄,轉頭看著蕭承洲,委屈道:「洲哥,我才不是他們說的這樣,他們故意詆毀我。」
蕭承洲揉揉他的發頂,嗓音溫潤:「我當然知道。」
隔壁對謝彥的討伐還在繼續,謝彥聽來聽去,也終於聽明白了。他們口中的范兄,原來是范俊遠。范俊遠在來明珠園的路上,也不知惹來哪路神仙,被套上麻袋暴揍了一頓。同來的人雖也被套了麻袋,但並未挨打,於是僥倖躲過一劫,等打人的走了後,找人將范俊遠送回伯府治傷,他趕來報信。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也不知道怎麼推斷的,認為這事是他們謝家人幹的,主謀還是謝彥。可憐謝彥,好端端在這坐著,啥事沒幹,身上莫名就多了口黑鍋。
最叫謝彥生氣的,這些人還提及謝緲,言語間多有不齒,說謝緲是故作清高的虛榮女子,才與范俊遠退婚,就盯上了誠王。他們猜,兩家退婚之事並不如表面上那樣簡單,興許是謝家人早聽說了什麼消息,故意退婚。范俊遠與如煙姑娘,一定都是被謝家人設計污蔑的!
對面一群文人,最會借文章生事了,謝彥開始也不想逞一時之快,打人後再連累自己父親也像鄭鵬他爹一樣,被叫進宮挨訓,所以一般這個時候,面對文人謝彥都是能忍則忍。但他們說謝緲,謝彥無論如何都是不允許的。
謝彥拍案而起,剛想呵斥隔壁住口,蕭承洲就按住了他的肩膀,溫聲道:「先坐下。」
謝彥看看他,見蕭承洲堅持地看著自己,只好氣呼呼地坐下。
好在這些人還有下限,沒在背後繼續編排一個女子。轉眼之間,隔壁的話題就已經發散開了,眾人群情激奮地討論著,大罵紈絝子弟們仗勢欺人,諷刺他們受著一國恩祿,卻不知報效國家,只知滿足自己的私慾;又念詩文,藉以諷刺官場的腐敗黑暗,還發表感想,若換了他們,則應當如何、如何。
謝彥好歹也是被讀書人諷刺過好幾回的,且也被家裡逼著讀過書,雖多數都記不進腦子,可聽那文縐縐的詩文,也不會說是在聽天書。
這會兒謝彥滿臉的氣憤就在慢慢消失,他感激地看蕭承洲一眼,還好他剛才忍了,不然就算出了惡氣,自己也討不了好。現在好啦,這些人諷刺官場,不就是諷刺如今朝中那些正在當官的嗎?往大了說,他們這是在諷刺今上眼力不行啊!剛那詩文念出來,就好像是隔壁那些人在指著今上鼻子說,你看看你,都選的什麼人當官呀?把個官場攪和得一塌糊塗!唉,他們不行的,就知道以權謀私,像我就不會那樣,我是最公正廉明的,你讓我來,立即還你個廉潔清明的官場!
於是謝彥摩拳擦掌,一臉陰笑,向蕭承洲借用了空青,帶著南星並另外跟來的一群下僕,浩浩蕩蕩地去了隔壁。
蕭承洲和李文華就跟在後面,想看他怎麼做。
到了隔壁小院,不用謝彥說什麼,南星利索地伸出一腳先將大門踢開。
謝彥嘴裡嚷著「砸場了、砸場了」,十分有排場地在下僕們的恭請中走進小院。
滿院子因激動討論而神情亢奮的文人,齊刷刷看向忽然出現,明顯來者不善的謝彥,一人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謝彥聽到聲音,視線鎖定對方,面露恍然,他走到那人面前,說:「剛才就你罵我罵得最起勁兒。」
那人莫名:「你是誰?我什麼時候罵你……」話明顯沒說完,卻不自覺停了,眼睛瞪大,「你、你是謝彥?」
「嗯哼!」謝彥微抬著下巴應道。
眾人沒想到剛才才被他們這群人輪番罵過一場的當事人會忽然出現,有的人面色帶怯,有的神情尷尬。不過倒有一個人指著謝彥憤慨道:「你就是謝彥?當真無恥!打了范兄,竟還敢明目張膽的出現!」
謝彥記起了這聲音是最先提及他姐名字的人,他心裡尤其憤怒,偏偏臉上沒什麼表情,轉頭看向那人,聲音冷冰冰,「你這麼氣憤,我就在這,給你十個膽而兒,你敢打回來,動我一下嗎?」
那人臉漲得通紅,眼中竟是屈辱之色,「你!你這種人,也就只能仗著家世耀武揚威!」
「那不然呢!」謝彥諷刺道,「你倒是想,你耀武揚威得起來嗎?」
那人還想說什麼,謝彥卻沒再興趣聽他說話。他揚揚手,示意南星他們,「都給我綁了,有一個算一個,挨個掌嘴,給他們長長記性,別仗著自己會念幾句酸文,就什麼都敢說。」
這些人沒想到謝彥果真像他們剛才討論的那樣霸道囂張,一時間院子裡都亂起來了,在空青的幫助下,要壓制這些文人很容易,於是院子裡很快響起了耳光脆亮的聲音。
「啊!」
「謝彥!」
「你們幹什麼!」
「謝彥!你胡亂打人是犯法的!」
「謝彥!大齊不以言治罪,你憑什麼!」
「我要去敲登聞鼓,向皇上狀告你的惡行!」
「可憐謝將軍一世英名,錚錚鐵骨,竟生出你這麼個目無法紀的荒唐子孫!」
謝彥寒了眸光,一腳將吼出這話的文人踹翻,重重踩在對方胸膛之上,冷聲道:「你這等以口舌敗壞他人名聲,試圖顛倒是非之徒,竟也敢指摘我祖父?」
他鬆開腳,嫌髒地在地上碾了兩下,指著那人,要南星特別關照。
謝彥拉出一張椅子,安閒坐下,見那些文人憤怒地瞪著自己,奇道:「喲呵,還敢瞪我?就不怕我不高興,叫人把你們招子挖了?」
頓時嚇得那些人的眼珠子亂轉,左躲右閃,就怕與謝彥的目光對上。
「膽小鬼。」謝彥罵道,「我不出聲的時候,你們不是罵得挺起勁啊?現在來啊,繼續罵,當我面罵給我聽聽。」
可沒人開口,就連那個敢提及謝彥祖父的人都咬緊牙,閉口不言了。
於是滿院子裡,一時只聽啪啪啪抽嘴巴的聲音。
「真是高看你們了,」謝彥覺得沒趣,站起來抖抖衣擺,「雖然你們罵了我,不過我這人挺大度的,一般情況下都不愛與你們計較。只是你們這次一定要記著呀,別腦子一熱就說什麼不該說的,你們也不希望下次聚會時再說錯什麼,也有人像我這樣出現給你們長記性吧,那下次就不一定像我這樣,只是掌嘴這樣的小教訓了。」
一干人在心裡憤憤地想,小教訓?打人不打臉你懂不懂啊!
最後謝彥說:「以後別再人後面嚼人舌根了,這習慣不好。禍從口出四個字我這不學無術的紈絝都知道呢,你們這些讀聖賢書的,不會不知道吧?」
不管是挨過打的還是沒挨打的還是正在挨打的,都將眼神撇到一邊。謝彥也不管他們聽清楚沒有,經今日的教訓,這些人縱然心裡還很不服氣,甚至記恨上他,但謝彥相信,以後不管他們去什麼場合,不管腦子如何發熱,憶及今天,總歸會有所收斂的,特別是關於他們謝家人。
謝彥耀武揚威完,拍拍衣袖,帶著人出去了。
蕭承洲和李文華就站在院門口,謝彥一轉身看到蕭承洲,立即變了個人似的,顛顛兒蹭過去。
蕭承洲笑看著他,「舒坦了?」
謝彥狠狠點頭,「舒坦了!」他沖蕭承洲豎豎大拇指,「還是洲哥你厲害,居然猜到他們可能說些什麼,這樣的話,我教訓了他們,就算他們去告狀,鬧到皇上那裡我也不怕了。」
李文華稀奇道:「謝小彥,你剛才好威風啊,和平時的你完全不像。」
謝彥說:「再怎麼說我也是謝家人啊。」
李文華想到什麼,十分贊同地點頭。
這邊的動靜鬧得還挺大,驚動了附近好幾個小院,不過並沒有人出面阻攔,就連明珠園的園主,也是姍姍來遲,兩邊賠罪。
謝彥自然不會遷怒於他,還心情頗好地與蕭承洲他們留在明珠園裡吃了頓午飯。
飯桌上,李文華很好奇地問謝彥:「謝小彥,你到底有沒有強搶過民女啊?這事我都聽說過好幾回了。」
蕭承洲正給謝彥盛湯,將湯碗放在謝彥面前,也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狐朋狗友:厲害還是你厲害,我們不及遠矣!
謝小彥:哪裡哪裡,主要是我洲哥教得好。
蕭承洲:為媳婦兒分憂,乃為夫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