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0 章
謝彥醒來的時候,蕭承洲已經起了,南星候在外面,手裡拿著侯府下僕送來的衣服。
謝彥一覺到天亮,想起昨晚啥都沒幹成,不免懊惱,「這一晚上白睡了呀。」
南星聽自家少爺這般說,給謝彥穿衣的手停都沒停,自從自家少爺忽然開始接近誠王后,他已經從最開始的大驚小怪變成現在的見怪不怪了,
謝彥纏著與蕭承洲抵足而眠,就是想睡前聯絡一下感情,不過他沒想到自己會直接睡過去,這個計畫自然落空了。好在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只要他常來,以後抵足而眠的機會多得是。
謝彥洗漱好出去的時候,正好遇到蕭承洲進來,他一身簡單勁裝,臉上略有薄汗,看著剛晨練結束的樣子。
謝彥自己不喜歡練武,胳膊腿兒軟得跟麵條一樣,但很高興看到蕭承洲這樣做,人的筋骨就要動起來,動起來身體才健康。
「洲哥。」謝彥站在門邊等他。
蕭承洲看到謝彥,眉梢舒展,「起了?肚子餓不餓。」
「還不餓。」謝彥搖頭,對正在淨手的蕭承洲道:「早飯我就先不用了,我回侯府一趟,給我祖母請安去,等會兒再過來。」
蕭承洲動作一頓,然後他接過下僕遞上來的絲絹,邊擦手邊道:「說來我也很久沒給大長公主問安了,之前也曾對侯爺說要去侯府拜訪,不如就在今日吧。」
謝彥眼眸微亮,「真的?」
蕭承洲微笑點頭,「吃了早飯,我與你一同回去。」
這倒是不錯!謝彥可還記得蕭承洲如今是「為伊消得人憔悴」呢,人越多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越少,不管是出去還是待在王府裡,多半都只有他們兩個人,去了他家就不一樣了,人多、熱鬧,一人與他說一會兒話,都夠打發掉他好多時間了。
於是謝彥去前面飯廳,還不忘問有沒有給蕭承洲準備補血的早膳,得知沒有,趁蕭承洲還在洗漱,催促廚房抓緊做了兩道出來。
蕭承洲一身清爽過來時,就見謝彥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摺扇,對著個粥碗扇風,神情不在狀態,好似神遊天外。直到他在旁邊坐下,謝彥才如夢初醒,摸了摸粥碗,將碗推到蕭承洲面前,一臉邀功地說:「不燙了,溫度剛好入口。」
「怎麼又親自動手了?」蕭承洲一眼看出這碗粥是他昨日才吃過的,是謝彥叫人做出來的藥膳。
謝彥心道,這樣才能體現我對你的無微不至呀,讓你覺得交了我這個朋友是很值得的一件事,感不感動?不過表面上,謝彥一副輕飄飄的,「這沒什麼」的語氣,「就搖搖扇子,累不著。」
蕭承洲也就隨他去了,反正,他也挺享受的。
吃罷飯,謝彥檢查了蕭承洲手心的傷口,大熱天的,也不好一直捂著,上了藥就沒再包紮。馬車已經備好,早有人去侯府通知蕭承洲要來的事,所以蕭承洲跟著謝彥在侯府門口下車的時候,謝楓已經帶著府裡一干人等在門口等著了。
謝家人對蕭承洲很感激,若不是那日他帶謝彥去花船,恰巧撞破范俊遠與如煙的醜事,可能他們一家子真會被范俊遠一瞞到底,到那時謝緲就真的一嫁過去就要幫人養庶子了。因此,謝家人對蕭承洲很熱情。
蕭承洲詫異,記得煙火會那晚他送謝彥回來,在侯府門口遇到謝侯幾人時,他們的態度雖然也熱情,但還帶著幾分客套,不像今日,在這份熱情裡他竟感覺不到半點虛假。
難道就因為范俊遠一事?若是,謝家人當真太赤誠了些。但無論如何,這份熱情叫蕭承洲放鬆。
眾人在門口互相問候幾句,之後便帶蕭承洲去松鶴院見大長公主。論起輩分,蕭承洲還要叫大長公主一聲姑祖母,以此相稱,,一下子將蕭承洲與謝家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太瘦了。」大長公主像尋常人家中長輩關心小輩那樣,好不心疼地拉著蕭承洲的手。
蕭承洲母妃死去沒多久,他就被養在太后膝下,卻不曾與太后這般親近過。大長公主雖然保養得宜,到底上了年紀,老人的手佈滿皺紋,略顯乾瘦,卻帶著暖人的溫度,叫蕭承洲心底微微異樣。
蕭承洲陪大長公主說了會兒話,謝楓就請蕭承洲移步攬夏軒。
攬夏軒裡有荷池,荷池上有涼亭,四周掛著遮陽的輕紗。裡面置了桌椅,已擺上了茶水點心。池子裡荷花正當盛放,粉白交錯,蓮葉輕晃,隨風送來陣陣淡香。
謝彥一進涼亭,就往邊上的美人榻上一趟,舒爽地吐了口氣,還是自家待著最舒服啊。
謝楓走過去在兒子耳朵上擰了一下。
謝彥嗷地一聲捂著耳朵竄起來,控訴道:「爹,您幹嘛!」
謝楓歉然地對蕭承洲道:「這小子被家裡人寵壞了,到哪裡都沒個正形。」
謝彥撇撇嘴,小聲道:「後面那句明明是娘經常說你的。」
這句話換來謝楓一個瞪眼,謝彥忙笑嘻嘻地躲到蕭承洲身邊,有別人在,他爹最多也就能瞪瞪他出氣了。謝彥拉著蕭承洲走到熱氣最少的地方,「洲哥,你坐這。」
除了謝緲和柳嫚,巫翎也在。
她不好意思地對蕭承洲說:「彥兒調皮了些,最近沒有給王爺惹麻煩吧?」
蕭承洲含笑看了看坐在他身邊的謝彥,笑道:「夫人多慮了,阿彥行事,其實很有分寸。」
謝彥立即一副被洗刷冤屈的樣子,抬了抬下巴,沖蕭承洲感激地笑了笑。
蕭承洲回以一笑。
謝楓他們看在眼裡,臉上笑容不由都濃了些許,看來他們兒子與誠王的關係,相處得比他們預想中要好。
巫翎陪著坐了會兒就離開了,涼亭裡只剩蕭承洲和謝家三個男人。因為謝家人在朝中是萬事不搭邊的,話題也就不像朝中多數官員一樣,一直往朝中政事上靠,而是說些風馬牛不相及的。
蕭承洲今日來侯府,未嘗不是對謝彥突然接近他的一個試探。如此,雖還是不清楚謝彥接近他的目的,倒叫他看清楚了,謝家人對他熱情歸熱情,卻是半點與他個人勢力有沾染的打算都沒有。
這樣也好,蕭承洲並不想將謝家人牽扯進來,只要他們一直保持這樣的行事態度,龍椅上面那位就不會多想。
中午自是留在侯府用飯。
謝彥如今已經清楚蕭承洲喜好什麼口味,特地跑去廚房交代了一番,要多準備素菜,補血的藥膳依舊沒忘記讓廚房做。
謝彥對他這樣殷勤,蕭承洲以為謝家人應當會覺得怪異的,沒想到謝楓笑呵呵地說:「這小子就這樣,認準了一個朋友,那就是挖心掏肺地對對方好。」
謝赫跟著點頭:「是啊,彥兒自小就這樣。」
蕭承洲聽著,這父子倆都有點為謝彥說好話的意思,這下輪到他覺得怪異了。
飯桌上,蕭承洲又體會了一番謝家人的熱情投餵,不是那種怕招待不周的做法,而是這一家子真心實意地希望他能多吃點,長點肉,不要那麼瘦。
大長公主笑容慈祥,道:「吃飽了、吃好了,身體才會健康。」
這種來自長輩發自內心的親近關懷,蕭承洲以前從未體會過,他微微笑著,表示明白。同時,也總算知道謝彥有時候語重心長的樣子像誰了。
下午的時候,謝彥拉著蕭承洲在攬夏軒裡下棋,不過就他這個臭棋簍子,沒下兩局就氣得謝楓將人踢開,自己和蕭承洲你來我往下了幾局,然後他被一個下僕叫走,便又換上謝赫陪蕭承洲下棋。
而這時候,謝彥已經躺在美人榻上睡著了。他扭臉躲著灑進來的陽光,皺著眉頭,睡得不太舒服的樣子。
蕭承洲見此,過去將涼亭裡的屏風移了下位子,將光線擋住,謝彥的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了,在上面翻了個身,露出自己的後背。人在睡覺時,體溫會下降,雖是夏日,但池子邊時有涼風,蕭承洲怕謝彥著涼,叫候在亭子外的下僕拿了涼毯過來,給謝彥把背稍微蓋了蓋。
他做這一切時,神態十分自然,不顯半點刻意,比謝赫這個親哥還像親哥。謝赫在旁邊看著,一天接觸下來,他覺得蕭承洲此人果然如祖母說的那般,本性並不壞,一切狠辣奸詐,不過為環境所逼。
看到蕭承洲對自家弟弟這樣好,可見弟弟最近的主動殷勤並沒有白費,這個朋友也交得不錯,謝赫甚感欣慰。
蕭承洲就這麼在侯府待了一天,吃罷晚飯才離開。
謝彥還捨不得放人,想留蕭承洲也在侯府住一晚,和他抵足而眠。不過蕭承洲沒答應,自己的身份到底特殊些。謝彥留在王府,可以說是以朋友身份相交,但今日他來侯府,在外人眼裡就不簡單,背地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有過多少猜測。
蕭承洲離開了,馬車離開侯府所在的街道後,空青告訴蕭承洲一個消息,下午的時候,宮裡那位先是召喚忠誠伯進宮,將其斥責一頓,斥他教子無方,後又將謝楓召進宮裡,至於說了什麼,無人得知。
蕭承洲握著右手,輕輕摩挲著已經結痂的不起眼小傷疤,他眼底閃過諷刺,淡淡一笑:「還能問什麼,興許擔心女兒退了婚的謝侯將注意打到我身上。」
雖是猜測,但語氣卻很肯定。雖然蕭承洲已經訂下親事,但沒成親,到最後娶的誰也還未知。自古朝堂之上權利的壯大都少不了聯姻,謝侯看重家人,為了女兒的未來,在他們眼裡謝侯選擇與他聯手也不是沒可能。
當然,這些都是那些多想之人該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