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又見斷眉
蘇汣躺在行軍床上, 雙手捏著襯衫下擺,雙腿死死蹭擦在帆布床面上, 臉上表情糾結,眉心沁著薄汗。
薄薄的眼皮之下眼球劇烈轉動, 卻遲遲醒不過來, 仿佛正在經歷夢魘。
「蘇姐姐?」
「噯?醒醒……」
憨子小兵出去一圈兒又摸回來, 兩手空空,果然如他所料,雙人床這種東西,一時半會兒很難找。
不過他腦子「轉得很快」, 回來的路上就想出了解決方案,拿兩條單人床並在一起, 床單一罩, 可不就是雙人床了麼!
可興高采烈地回來準備朝蘇姐姐邀功, 卻發現漂亮的女人躺在老大的床上好像是睡著了。
說睡著了吧,又見她紅唇緊抿,似乎是咬緊著牙關,腦袋左左右右地偏來覆去。
叫了兩聲沒反應, 小兵抓抓頭,紅著臉小心翼翼地伸手輕輕扯了扯女人的袖子, 壓低聲音, 「蘇……」
「蘇……」
蘇汣聽見聲音神色忽地一凜,耳尖發顫。
在夢中看著解決了女喪屍的小白渾身僵硬地慢慢轉身,夢境之外的輕呼和剛穿越過來時小白艱難發聲的呼喚模糊地重疊。
仿佛是屍化的小白在轉身時叫她。
但那是不可能的, 剛剛屍化的少年此時只是一具沒有思想的走肉,發聲也只是「呵呵」的含混不清的喉音。
「蘇……姐姐?」
小兵扯著女人袖子,愈發不確定,聲音拖得老長。
正要再湊近一點,就見漂亮的女人猛然睜開雙眼,嬌軟紅唇驀地張開,「啊!」
蘇汣「看」清轉身過來的初期喪屍小白時瞬間從睡夢中驚醒,尖叫聲嚇得湊近的小兵嘴巴大張。
肉眼可見他大嘴裡頭扁桃體隨著驚恐尖叫不住左右顫動,「啊!!!!」
「啪!」
蘇汣失態只是一瞬,立即從床上撐起來,抬手拍在小兵臉上,「住嘴!」
憨子嚇得雙手抬起捂住嘴巴,喉嚨裡還有抑制不住的尖叫「唔唔」地從指縫間露出來。
太特麼驚悚了,以後再也不敢趁美人春睡的時候偷看了!
「床呢?」
蘇汣聲音略發顫,看看左右,視線從憨子手上掃過,額頭上冷汗直冒,胸口不住上下起伏,仿佛仍舊心有餘悸。
「唔……咳咳,找不著,我……」
憨子想說我從隔壁拉條單人床過來給您鋪成雙的,字兒還沒蹦出來,就被美人抬手打斷。
「不用了,就這樣吧,你出去。」
憨子眨眨眼,他是真的瘦小,站著的時候跟坐在床邊的蘇汣視線高也差不了多少。
盯著她眉心微蹙聚起的晶瑩細汗怔怔地想,女人真是善變,怎麼一會兒要,一會兒又不要了呢?
他可是聽基地裡那些大哥哥說過,女人說的話得反著聽,她說不要,其實就是拼命地想要。
「出去?真不用了?」
蘇汣心情不好,之前的和顏悅色一掃而空,眉梢一挑,「嘎吱」地就從床邊站起來。
「我要洗個澡,你想待著就待著吧。」
她語調冷嗖嗖的,幾步走到房間裡唯一的一個看著像是衣櫃的地方直接拉開,裡面都是黑白灰軍綠,緊身背心居多。
蘇汣已經完全沒了之前躺在充滿男人氣味的枕頭上時的蕩漾,沉著臉當著人面從櫃子裡迅速取出一件勉強洗得還算白的白襯衫。
憨子就呆呆地望著女人捏著老大的衣服朝浴室走去。
「嘭」地門被摔上。
他半晌抓抓頭,怎麼漂亮姐姐臉色說變就變?難道是我惹到她了……
莫名打了個寒顫,就見鑲著半扇磨砂玻璃的門內透出婀娜誘人的曲線,憨子鼻頭一熱,轉身就想要跑。
跑出幾步之後又頓住,一咬牙硬著頭皮跑回來衝到門邊,「哐哐哐」拍門。
蘇汣在裡頭已經脫乾淨了,心情鬱悶得話也不想說。
就聽那憨子著急道:「蘇姐姐,能源有限,熱水只有五分鐘……」
說完他才一溜煙兒跑了。
可命途就是那麼多舛,剛跑到房間門前,就感覺面前一道黑影,本就塌的鼻樑猛地撞到銅牆鐵壁似的,疼得他原地縮了下去捂住臉聲兒都發不出來。
本就搖搖欲墜的鼻關徹底淪陷,兩管子熱血奔湧而出……
「幹什麼?」
曲涼大掌把小雞仔兒似的勤務兵拎起來,小兵淚眼萌萌,「老……嘶……大……」
男人淩厲視線朝房間一掃,自己鋪得整齊的床上有明顯的躺過的痕跡,隨即掃到浴室,那道嫵媚身姿略眼熟,他之前還抱過,心裡清楚。
唇線抿緊,隨手把勤務兵擱在門外,一言不發將門在身後合上。
憨子仰著脖子,看著關上的房門,心中思緒萬千,老大這是……要以鴛鴦戲水的形式開葷了麼?
曲涼心神不寧的狀態並沒有因為回到自己房間而減緩半分,腦仁兒裡反而像是拉鋸子似的越絞越痛。
甩甩頭,站在浴室門前頓住。
女人倒是沒怎麼作妖,只是霸佔了自己房間又霸佔了自己浴室而已。
「嘩啦啦……」
水聲響起。
浴室裡有一個小窗,窗外天光將女人的每一個動作細節都原封不動地投影在門玻璃上。
但也只是動作和身體輪廓,看不清具體的,比如肯定是雪白的皮膚、被熱水浸潤後泛紅的臉頰、更濃黑的長髮。
曲涼覺得自己有點口乾舌燥,喉嚨裡微微發緊。
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他立刻就壓制住了。
看了半晌,他又轉身,拆掉腰上的武裝帶「啪」地甩出,準確地掛在了立架上。
男人站在窗前,這裡是基地裡相對較高的地方,能看到遠處忙碌備戰的手下們。
圍牆上、瞭望塔上兵力翻倍,內部陷坑上的擋板已經掀起,田地綠化隔離帶裡勞作的人收到命令將能收集的成熟作物收集完也全部撤離。
經歷過無數次大戰,基地裡無論女人老幼都十分沉穩,被自家男人告知基地進入警戒狀態之後也不見騷動,大家有條不紊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居民區的屋捨門窗一個個關起來,特製的鋼條拉上,只要不遇到厲害的異能喪屍,這樣堅固的房子抵禦一陣子是沒問題的。
每間房子底下還挖了地窖,算是最後的避難所,基地的建設是經過了全方位考量層層設防的。
「希望這只是一次演習……」
曲涼喃喃自語,他是在根據經驗做最壞的打算最全面的準備,但他當然還是希望自己只是高估了那隻金眼。
浴室裡,蘇汣魂不守舍,完全沒有察覺大佬回來了。
站在花灑下面,本來熱水舒服地衝去了渾身污穢,水汽蒸騰,但她就那麼立著不動,五分鐘很快過去,從地下抽出的水冰涼刺骨。
熱氣被壓下,冷水濕透頭皮的時候閉著的眼睛猛地睜開。
蘇汣長長歎出一口氣。
帶著體溫的呼吸在空中竄出一串水霧,她怎麼也想不到,就是眯了那麼一下做了個夢,就能夢出個大岔子來。
身體記憶對接而已,本來沒什麼新鮮的,原主知道的那些就是她自己根據原著劇情推測的那些,別無二致。
但最後看到的一幕卻讓蘇汣背脊發麻。
原來小白在進化之前,曾經為了保護原主被一個女喪屍抓傷了臉……
夢中再現的那一幕,小白踩碎了女喪屍的頭轉身過來,渾身滿臉都是血污,混濁的雙眼直直看過來,右側眉骨上一道猙獰抓痕橫斷長眉。
小白曾經有過斷眉。
只不過是在覺醒金系異能成為進化喪屍之後身體慢慢自動修復長回了原本的樣子。
兩個斷眉男人。
蘇汣腦子裡亂麻一團,不斷回想著穿越過來之後遇到小白的種種,以及見到曲涼之後的種種。
按照之前的穿越定律,一直跟著自己穿越的,果然應該是小白吧?
但曲涼又是怎麼回事?
她對曲涼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也不是假的。
「啪!」 一聲抬手拍在牆上,蘇汣鬱悶到了極致,跳進玉簡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麼惱火。
一邊是人類一邊是喪屍,兩個都有可能是「他」,怎麼辦?
蘇汣倒是覺得最大的可能是兩個都是「他」,穿越的方式不對,一個人裂成兩個了?
無論如何,眼下最棘手的是接下來怎麼走劇情。
在弄清楚真相之前,她不可能幫著任何一方,可小白那傢伙,能乖乖等著?
還有大佬,明顯都已經開始排兵佈陣了,他能老實待著?
愁。
「嘭!」
就在這時,浴室門發出一聲巨響,蘇汣五感瞬間回籠,第一反應是——唉喲這水怎麼這麼涼!
還沒來得及第二反應,眼前高大黑影一閃,「嘩啦啦」的水聲戛然而止。
「你瘋了!」
曲涼惡狠狠地咒駡一聲,長臂一攬,把渾身已經涼透的女人從淋浴間撈了出來。
基地用的地下水,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都很少直接衝涼,這女人不是瘋了是什麼。
剛剛在外面本來還安心地等著,可五分鐘很快過去,浴室裡水居然還淅淅瀝瀝地響,他就已經覺得不對勁。
更突然聽見那聲奇怪的響動,當即忍不住衝了進來。
手臂手掌間冰涼涼,曲涼莫名心臟揪緊。
蘇汣卻沒什麼反應,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打蛇順杆爬,反而擰眉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男人,身體僵硬。
男人大步走出浴室,把她往行軍床上一扔,顧不上許多,扯了床單單膝跪上去就把人裹住。
動作太大扯床單的時候自己重心不穩,把人裹住的同時自己傾斜下去,要不是及時抬起胳膊撐在女人頰邊,那麼大的塊頭就直接把人壓在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