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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鯨波》第83章
第83章

  陳繁是個大齡剩男,有貌有財, 多少媒人想幫他說親, 掙一筆豐厚的媒人錢, 不想這筆媒人錢, 最終入了韓九郎的腰包。

  韓九郎有個堂妹叫韓十二娘, 九郎和她一起長大,情同兄妹。韓十二娘溫婉秀麗,風華正茂,自從成年,許多媒婆上門說親,都被十二娘拒了,外人只道她人美眼高。

  一日韓九郎問妹妹想要什麼樣的夫婿,也不知怎麼著聊到陳家的大繁, 韓九郎一提起陳繁名字,韓十二娘頓時臉紅如熟蟹, 教韓九郎瞧出了端倪。

  韓九郎與陳繁是好哥們, 年少時就認識,陳繁沒接手家中生意前,經常到韓家做客,所以韓十二娘小時候見過年少時的陳繁。

  也不只小時候見過, 韓十二娘長大後, 還曾在元宵燈節見過陳繁,芳心暗許。

  每當聽老哥說又有人給陳繁說親事,韓十二娘就難過, 每當聽老哥說陳繁看不中,婚事又沒成,韓十二娘就暗喜。

  她這麼心理陰暗了很多年,直到她年已十八,也早到了結婚的年紀,陳繁還是沒娶妻,她開始想也許她與陳繁是有姻緣的。

  韓九郎問得妹妹的心意,便打算撮合她和陳繁,兩邊的人他都熟識,很瞭解兩人品性,覺得很般配。

  韓九郎挑一個和陳繁喝酒時機,直接問他覺得自己的妹妹怎樣?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的,不如湊一對。

  陳繁面無表情說:「你有很多妹妹。」

  「就是十二娘,跟我最親的那個。大繁,你們以前見過面,你記不記得她?」韓九郎希望老友還記得,韓家確實人丁興旺,生養了一群貌美如花的小娘子。

  陳繁略作思考,他似乎想起來了誰是十二娘,他問:「就是那個爬花棚摘花,掉水池里的小娃娃?」

  正在喝酒的韓九郎被酒水嗆到,他邊咳邊說:「是小孩時的事情嘛,她長大後又賢淑又溫婉。」

  陳繁難以想象,畢竟他只見過她八九歲時的樣子。

  後來,在韓九郎的安排下,陳繁在陳家園子里見到韓十二娘,在他看來挺有眼緣,小娘子儀貌出眾,言談舉止稱人心意。

  陳家園子一面發生在陳繁出海前,直到陳繁從海外返回後,直至年底,才確定了這門親事,相隔好幾個月。期間,兩人是否還曾接觸過,見過面,說過話,外人一概不知。

  韓家是當地望族,陳家是當地有名的海商家族,兩家門當戶對,婚禮舉辦得很體面,酒席場面宏大,陳端禮和陳繁的交遊都十分廣泛,有官有商,有漢有番。

  在一眾受邀請的貴客中,有三人身份最為特別,他們是宗子。一堵睦宗院的院牆,隔開了宗室與百姓,以往從未有宗室親臨海商家族的婚禮,這一次實在令人意外,給足了陳家面子。

  趙莊蝶會來參加婚禮,不算意外,他和陳郁關係親暱,趙端河前來,也不是那麼意外,他和陳郁是舊相識,他和莊蝶是老友,兩人結伴而來,讓人最意外的是趙莊鯤接到請柬後,竟也親自到場。

  他和陳繁喝過幾次酒,算得上酒友。

  他們都到場,按理趙由晟也應該到場,但趙由晟並未參加。

  此時的趙由晟人在惠州,他被趙父喚至身邊管教,不便返回泉州,只得派出老僕吳忠代他送上一份厚禮。

  哥哥大喜之日,陳郁盛裝,熱情接待賓客,忙前忙後,不知疲憊,他發自內心的為哥哥感到高興。陳郁這一生,都不會舉行婚禮,他不會成家,他有一個深愛的人,一段驚世駭俗的情感,那人與他難有名正言順的婚姻關係。

  喜宴上,陳郁和幾個老熟人坐在一桌,相當熱鬧,同桌的賓客里,有鄭遠涯、曾元容這種在街坊間有傳聞的名人,也有趙莊鯤、趙莊蝶、趙端河這種引其他賓客注意的宗子,除去曾元容,其餘人都相互認識,見過面。

  身邊人開懷暢飲,侃侃而談,曾元容坐在一旁,靦腆安靜,陳郁不時要起身招呼客人,在座他沒有其他熟人。

  曾元容溫雅秀麗,坐在他旁邊的趙莊蝶對他很感興趣,又見他孤單,主動與他說話,跟他敬酒。曾元容不善飲酒,喝下兩杯,酒勁上來,滿臉通紅,連耳根都紅了。

  鄭遠涯往曾元容的位子靠,沒多久他佔據屬於陳郁的空位置,成為了曾元容左側坐的人。曾元容平素懼鄭遠涯,稍稍將身子挪向趙莊蝶,對方笑容可掬,很是親和無害。

  曾元容這明顯的嫌棄舉止,讓鄭遠涯很不悅,他越是躲,他越靠得近,就喜歡看他像只受驚的兔子般,拱起背,往旁邊縮。

  趁著眾人聊得,鄭遠涯一把扣住曾元容擱在腿上的手,沈聲問:「我是能吃了你,你就這麼怕我?」

  曾元容試圖掙脫被扣住的手腕,小聲斥責:「放手。」

  鄭遠涯故意當沒聽見,那張無賴的臉,明顯在訴說二字:就不。

  兩人力量懸殊,暗地較量,曾元容實在擺脫不了身邊的惡棍,只能由他去了,心想待小郁回來必要跟小郁告狀。

  終於陳郁回來了,鄭遠涯立即放手,還對曾元容笑得意味深長,陳郁壓根不知道兩人間發生過什麼,看鄭遠涯佔據他原本的位置,他便在他身邊坐下。

  曾元容只能被夾在鄭遠涯身邊,看這無賴與人喝酒,划拳,左右逢迎,悠然自得,很氣了。一時鬱悶,曾元容不慎又喝下三杯酒,總計喝了五杯,醉得一塌糊塗。

  到散宴時,曾元容已經站不起身子,趴在桌上,陳郁讓僕人將他攙起,送回家去,鄭遠涯在旁看著,主動說我送他。

  「不用他送……」曾元容搖搖晃晃站起身,想要自行離開。

  他走出五六步,踩空一腳,險些栽倒在地,還是鄭遠涯眼疾手快,瞬間將他扶住。曾元容懊惱,伸手推他,揮拳打他,鄭遠涯如同一塊鐵板般紋絲不動。

  陳家僕人忙來攙扶曾元容,護送他歸家,鄭遠涯跟隨在身後,路上,曾元容停下來嘔吐,模樣痛苦,鄭遠涯自省自己今晚做得過分,想與他說點什麼,又懊惱不知如何開口。好歹香五郎雖然嫌棄他,但給他製作了不少香餅,今晚自己卻抓弄他,使得他過量飲酒。

  吐過黃湯,曾元容虛弱地靠在牆角,身子發顫,他這人比較嬌貴,柔柔弱弱的,陳家僕人上來想再攙他,他擺了擺手,示意歇息下。

  鄭遠涯從陳家僕人手裡搶過燈籠,拿去照曾元容,這傢伙臉上冷汗直流,一手扶牆一手捂住肚子。鄭遠涯將燈籠還給僕人,蹲下身要背曾元容,拍自己背說:「上來,我背你。」

  曾元容醜拒,不肯,哪怕他腹疼,頭暈,腳步虛軟,只能蹲在地上。

  鄭遠涯示意陳家僕人先行回去,他來負責送這醉酒不適的香五郎回家,很快,昏暗的小巷里,只剩他們兩人。

  曾元容歇了好一會兒,抬頭,驚訝發現鄭遠涯還在,靠在對面牆角正瞅他,曾元容警惕問:「你要做什麼?」

  「嘖,還能做什麼,送你回家。」

  於是曾元容走在前,三步一回頭,狐疑,納悶,鄭遠涯不遠不近,跟隨在他身後。曾家離陳家很近,就是夜晚巷子昏暗,怕曾元容醉酒,摔倒在哪個角落里,無人知曉。

  終於見到家門口的燈火和家僕,曾元容舒了口氣,心想鄭遠涯這下該離開了吧,回頭看巷口,果然不在了。

  似乎,真的是來送自己回家。

  其實曾元容又怎會不知道鄭遠涯不僅不是壞人,還俠肝義膽,他和陳郁那麼熟悉,從陳郁那兒也聽說了不少鄭遠涯的事。就是一見到這種魁梧大漢,很有壓迫感,不由自主地退縮,絕非嫌棄他海寇出身,不願與他同席。

  回到家裡,曾元容躺在床上,身邊數位侍女服侍,又是端藥,又是幫他擦汗,又是幫他揉腹,他的不適感緩和許多。

  曾元容拉被要睡,抬起手,看見曾被鄭遠涯抓握的右手臂,手腕上竟還留著指印。曾元容把手放在枕邊,側身入睡,心想果然是個莽夫,手勁真大。

  陳家熱鬧一夜,至凌晨才安靜下來,賓客們或送走,或安置妥當,到三更天時,陳郁還沒入睡,待在父親房中,與父親一起翻看賀禮名單,人情日後要還。

  奚娘見他們父子為了操辦婚事,已經勞累兩日,勸他們去休息,明日再整理。陳郁走出房間,在院子里打了個哈欠,他實在倦得不行,這段日子忙得滿腦子只有哥哥的婚事。

  回到寢室,挨床躺下,陳郁才有空閒去想趙由晟,他人在惠州,因為私自去海外的事,肯定要受趙父的訓責,陳郁很擔心他。

  除去這一件事外,另有一件更為棘手。

  趙由晟是被趙父的一封信喚去惠州,那封信陳郁見過,趙由晟拿給他看,信里趙父說黃家書香門第,與他們家是至交,黃家小娘子到了出閣年紀,有才有貌,賢淑溫婉,兩家想結親家,問兒子意下如何。

  婚事如山壓下,雖然已有意料,陳郁還是很慌亂。趙由晟對推掉這門親事胸有成竹,讓陳郁別難過,他將前往惠州與父親好好談談。

  至今已過去數日,不知阿剩可曾說服父親,眼看年關將至,阿剩應該會在惠州過年,等他消息傳來,估計是年後了。

  **

  年底,趙由晟攜母弟乘船前往惠州與趙父團聚,因趙父出仕在外,一家子難得有團聚的時候。趙父見到妻兒到來十分欣喜,自不必說,他詢問妻子一年來家裡的事,也不忘將趙由晟喊去書房,關門狠訓了一頓。

  朝廷明令禁止宗子去海外,這是很忌諱的事,宗室即使私下參與海貿,搞搞私業掙外快,那都是有乾辦代勞,絕不會親自出海,他這個兒子倒好,明知故犯,膽大妄為,居然去南洋打海寇。

  該慶幸他命大,能活著回來,沒缺胳膊少腿,也該慶幸陳端禮與一眾海商肯站出來幫他作證,沒讓他背負勾結番王,意圖謀反的莫須有罪。

  趙由晟在老爹面前,一向認罪態度極好,錯便是錯,他知錯,但他下回還敢。下回還敢,趙由晟當然不敢當老爹面說,否則老爹書桌上的那對竹鎮紙立馬能化身成為戒尺,硬實,打人可疼。

  趙父不是個一味責罵的人,對於兒子參加剿寇,和陳端禮等海商一起揭發劉家罪行的行徑,他是贊同的。只是身份在那,朝廷的約束在那,做出這樣唐突事前,理應先斟酌利弊。

  「難道陳綱首沒有你相助,在龜山島就剿不了寇?難道沒你相助,陳綱首就沒法在崑崙洋擊敗劉家的船隊?做事不考慮後果,若不是你族父在朝幫你說話,又有海商證言,你而今還在牢里。」

  趙父拿鎮紙拍桌,啪啪響,跟驚堂木似的。

  沒我幫忙,尚王家不會加入陳端禮陣營,暗中相助;沒我幫忙,陳端禮已經提前中毒身死了。

  趙由晟只敢腹誹,他即便說出來,他老爹也不會相信。

  見兒子低頭不語,趙父還以為他是在反省過錯呢。

  其實趙父在成親之前,也是個不守規矩的人,做事魯莽,趙由晟這可是子肖父,都不能罵他是不肖子了。趙父直到成家有妻兒後才開始收斂,才開始讀書,考功名,出仕,才開始成為一個嚴厲而無趣的父親。

  把趙由晟責罵一通,趙父讓他出去,將弟弟喚到書房來。

  趙由晟退出書房,見在外頭忐忑的弟弟,他說「別頂嘴,會挨揍。」

  趙由罄緊張得搓手,低聲問:「兄長,爹書房裡有戒尺,柳條之類的東西嗎?」

  「你去了便知。」趙由晟將老弟推進書房,一點也不同情他。

  趙由罄年底考得很差,他不勤學,非常貪玩,還在宗學里跟人打架,數罪並罰,被宗學教授送去自訟齋里一日游。

  真是把趙父的臉面都丟光了,兩個兒子都因和人打架,在宗學的自松齋里關過禁閉。

  趙父隨年歲增長,銳氣消磨不少,耐性增長不少,他已經很多年不動手,都是動嘴,以理服人。趙由罄生無可戀地站在書案前聽老爹訓話,站得腳酸,聽得耳朵生繭,他以後是再也不敢打架了,還要好好讀書。

  惠州和泉州一樣都是沿海的州府,魚蝦個大新鮮且價廉,物產豐饒,在這裡過年,只差一個好廚子。

  趙母早有準備,把家中的廚娘也帶來。

  除夕夜,一家子圍坐在桌前用餐,和和睦睦,趙由晟執酒杯敬父母,與弟互敬,看著歡聲笑語的家人,他心裡十分欣慰。

  在上一世,從這一年開始,他的家庭就分崩離析,父母死亡,自己死亡,年幼的弟弟寄人籬下。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趙由晟已有能力去躲避劫難,去保護家人。

  夜深,屋外偶有炮竹聲,人們仍在慶祝除夕,不捨入睡,趙由晟和趙父在院中,父子倆難得談心。

  趙父早已知道兒子與一個賓童龍商人合伙舶商的事,而且還知道掙得不少,剛將小船換了艘能搭乘數百人的大船。趙母常給趙父寫信,趙父對家裡的情況比較熟悉。

  月掛樹梢,父子倆坐在亭上,趙母不放心出來探看,只見到夜幕下兩人的背影,看不清他們的神情,聽不清他們的話語聲。

  趙母想兩人都沒起爭執,要是起爭執,哪還會都坐著不動,心平氣和。

  在老早前,趙由晟就跟趙母提過,他不想考科舉,對步入仕途毫無興趣,他要舶商,謀求財富。趙母覺得也不是不行,人各有志,但丈夫那兒恐怕很難說通。

  父子倆約莫談了一個時辰,趙母撐不住先行睡下,待趙父回房,她聽到動靜醒來,忙問他和兒子聊得怎樣?

  趙父坐在床沿喟然,眉頭緊皺,趙母讓他別嘆息,說尚王家的人也從事舶商,挺好的,有乾辦代勞,又不用自己出海,每天在家數錢。

  趙父一句話,驚醒趙母:「你真以為他不想出海?」

  知子如父,這個臭小子打小就很出格,做事總是出乎人意料,想法也總是跟人不同。

  趙母頓時改變想法:「那得勸他去考科舉,當官好,光宗耀祖!」

  出海多危險,要是發生船難呢?要是在海外被人殺害呢?九死一生啊,怎麼能出海!再說宗子不許去海外,再犯可就真要被貶為庶人了。

  趙父托腮:「他說了一件事,我覺得挺有道理。」

  趙母忙問:「剩兒與你說了什麼?」

  「說他參與海貿,是為了能制衡海商,捍衛東南一隅。」趙父在惠州當官,懲治過不少與官吏勾結的海商。擁有巨額財富的海商,在地方上是真得能為所欲為。

  經由今晚與由晟的一番交談,趙父才發現兒子原來有遠大志向,想得也很深刻:「商人往往貪圖利益,背信棄義,國家真有危亡的一日,難保他們中不會出一個野心勃勃的劉河越。」趙父脫去鞋子,爬上床,繼續說:「有這等想法不錯,至於能否做到,另當別論。」

  趙母皺眉,看來丈夫是已經被兒子說服了,她試探地問:「他和你提及娶妻的事嗎?」

  早些日子,黃梅山和趙父在信里商量說兩個孩子都已成年,都未婚娶,不如兩家做親家,親上加親。趙父很滿意黃家的家風,有這個意願,很想撮合。

  趙父回: 「提了,由晟說他剛二十歲,不想成親,等過幾年再說。還說再過幾年,黃家小娘子已經是個老姑娘,不能耽誤她青春。」

  趙母想兒子嘴皮子挺厲害,明明是他有斷袖之癖,不願娶妻,趙母說:「要依我看,剩兒不喜歡,還是早些推了這門親,免得兩家傷了和氣。」

  誰家女兒,願意嫁個有斷袖之癖的丈夫,還是不要去禍害人家。

  「我回頭跟梅山賠禮,我們家這個不成器的小子實在配不上。不想考取功名,一心要舶商,黃家書香門第,真未必看得上剩兒。」趙父清楚以世俗人的眼光看,他這個兒子非常出格,行事甚至是荒唐。

  這門親事要真結下來,他和梅山多年的友誼可就走到盡頭了,親家得變冤家。

  趙母沒敢說由晟與陳郁同床臥起的事,思來想去,她覺得還是要先瞞著,而今婚事推謝,她心裡竟是松了一口氣。

  這夜,趙由晟回到房中並沒有當即入睡,他伏案寫信,寫給陳郁,告知已經推掉了與黃家的婚事。這個消息,趙由晟很想當即傳達給陳郁,他不願小郁再為這樣的事難過。

  初春,趙由晟攜帶母弟返回泉州城,一回來就聽看果園的老周說別館已經營建好,可以入住了。

  趙家在海昌縣有處果園,趙由晟種上桃花,營建桃花館,就是為了春時賞桃花,夏時避暑。

  趙由晟邀請陳郁一同前往果園遊覽,在一個大清早,兩人捎帶僕人,騎馬出城。

  馬蹄聲噠噠響,驚醒在閨房裡的黃家小娘子,她推開窗戶,見晨曦下並驅的兩位郎君,她注視趙由晟,心裡充滿怨意,他們間本該有一段姻緣,然而這個傲慢的宗子推掉了。心高氣傲的小娘子,對曾經的愛慕之人生出些許恨意,可是一看見他的模樣又止不住的迷戀。

  黃家小娘子在痴怨間飽受折磨,止不住落淚,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拒婚,她貌美,享有才名,多少貴家子弟想娶她,媒婆都快踏破她家的門檻。

  越想越難過,越是憤懣,她揩去眼淚,告知自己從今往後再不要去迷戀一個和自己無緣的人,她想再看他一眼就好,從此剪斷這份痴戀。

  這一看便就不得了,她瞧見趙郎君突然抬手摸陳郎君的臉,動作溫柔,眉眼傳情,他們騎在馬上,這瞬間的親暱,稍轉即逝,仍逃不過黃家小娘子的火眼金睛。

  如平地一道雷,把窗前的黃家小娘子劈得僵直,她驚呆了!片刻過後,她恍然了,她捂嘴先是驚恐,後竟露出一絲詭異笑容。

  她多傻啊,還自詡聰慧,通曉人情!難怪總是見到他們在一起,原來趙郎君有斷袖之癖!

  自這一日起,黃家小娘子也不再讀著書,繡著圖,突然潸然淚下了,也不再衣帶漸寬終不悔了,她後來覓得一個好夫婿,生兒育女,過上了如願的生活,這些都是後話。

  黃家小娘子出嫁後,女婢收拾她的閨房,發現一副刺繡,上面繡著荷花,還有一對交頸的鴛鴛。這是一對同是雄性的鴛鴛,卻似神仙眷侶般,女婢很是困惑,不知道她家的小娘子到底經歷了什麼。

  桃花館清雅別緻,坐落在桃林中,青瓦白牆,粉紅的桃花相映,煞是好看,陳郁和趙由晟流連其中,樂而忘返。

  在這裡無人打擾,遠離塵囂,他們可以在桃林里擁抱,可以在瑣窗後親吻,訴說相思之情。

  黃昏,兩人坐在屋前,看山中落日,眼前的桃花在晚霞渲染下美得驚心動魄,陳郁想起他曾經也喜歡過一片桃林,甚至動過將盛開桃花的那瀛南島買下的念頭,他看身邊的人,看他嘴角的笑容,眉眼間的溫情,他問:「阿剩,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桃花?」

  那是上一輩的事,在趙由晟死後,陳郁在漫長而孤獨的航海生涯里,屢次路過瀛南島,為島上的桃花吸引。

  趙由晟笑語:「我就是知道。」

  陳郁把頭枕膝上,斜睨著這個深愛的人,眉眼柔情:「是遠夷告訴你的嗎?」

  當阿剩在鮫邑里蘇醒,他應該是從慕遠夷那裡詢問自己的情況,所以他能找到南溪來,後來自己病逝,阿剩去了哪裡,又經歷了什麼?

  「嗯。」

  趙由晟撫摸陳郁的臉龐,用指腹蹭他的唇角,陳郁閉上眼睛,回想那年南溪紛落的枯葉,自己死亡前的最後一絲神志,看到的是趙由晟痛苦至極的眼神。

  那樣的事,再也不會發生。

  趙由晟低頭吻陳郁,一個輕柔的吻,像似安慰。

  他如此瞭解他,甚至知曉他此時心裡所想。

  夜晚,桃花園的院門緊閉,月光如水潺湲,桃花館中,一盞燭火,在夜風吹拂下,忽明忽暗。趙由晟撥開被風吹動的紗帳,將自己和陳郁的外袍掛在衣架上,一件套一件,他僅著中單,越發顯得身姿挺拔,脫去中單後,是寬實的背,無一絲贅肉的腰身。

  陳郁鋪床,擺正兩塊枕頭,他穿著寬松的襯袍,烏黑的發披下,他閒散悠然。趙由晟貼靠過去,貼住他的背,握住他的手,他臉頰頓時泛紅,趙由晟說:「我來鋪床,你將那件厚被子收櫃子里,今夜不冷。」

  陳郁覺得夜風是有點冷的,不過趙由晟跟個火爐似的,可以取暖。

  沒多久兩人熄燈臥下,屋內昏暗,唯見窗外月光,趙由晟將陳郁摟到懷裡親,陳郁說:「阿剩,我跟楊煥其實……」

  趙由晟不想聽到楊煥名字,一頓親,道:「良辰美景,何必提他。」

  陳郁早料到趙由晟醋勁不小,活該他會有誤會,誰讓上一世他口是心非,傷透了自己的心。

  阿剩不願聽,那以後再告訴他吧。

  趙由晟拉被將陳郁的肩蓋好,怕他著涼,他悵然:「你為我,為一顆海玉魄,給楊家領航六年,這是你與他之間的交易,我都知道。」

  他那深幽的眼睛深不見底,暗藏著諸多從不示人痛苦,他心疼陳郁,心疼至極。

  陳郁躺在對方懷裡,伸手抱他的背,只露出一個腦袋在被外,他幽幽問:「阿剩,你花費了多少年尋找焉司祿鏡?」

  「能再見到你,漂泊的那些年頭並不算什麼……」

  趙由晟不是個擅長說情話的人,但陳郁從他這句話里,能知曉他為重返人世受盡磨難,他費盡心思尋找傳說中的焉司祿鏡,所為的只是再次見到自己,改變兩人動如參商的命運。

  一陣夜風刮起,窗簾掩住窗戶,隔絕了月光的室內,漆黑一片。

  暖暖的被窩里,兩人相伴長夜。

  作者有話要說:________

  黃家小娘子: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_________

  陳郁突然被摸臉,低語:阿剩窗上有人。

  趙由晟:無妨。

  導演:你果然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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