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走啊,一起逛窯子去! 6
朝九很欣慰,世子知道上進了。
本來只領著個金吾衛御前侍衛副統領的閑職,前兒個卻突然進宮求了皇上,進了五城兵馬都衛府做了指揮使,這可真是誰也沒料到的,連公主都是事後才知,招了兒子去問,也只回,孩兒大了,總要找些正經事做,讓家裡放心,替皇帝舅舅分憂。
這番話可讓幾位長輩欣喜的給下人多發了一月月錢。
可朝九同樣很發愁,世子最近的脾氣好像不太好。
好吧,他家世子的脾氣一向很不好。
但就算是看在這麼多年的主僕情義的份兒上,也不能氣全撒在他身上呀。
朝九站在五城兵馬都衛府的衙所外,望瞭望天邊快落山的太陽,悲傷地為自己最近的霉運嘆口氣,今天可是花朝節,公主身邊的品儀姐姐,不知是不是已經被護衛里哪個大老粗先約了去?
自己從小就跟在世子身邊,世子做什麼自己跟著掃尾巴,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哪裡知道若姑娘家對你不加辭色沒個好臉是因為什麼,你又該怎麼著去哄。
主僕兩人從沒把理由歸結到對方看不上自己,這份自信自是有底氣的。
他只知道,這些他們從來沒做過,世子爺以往不是最看不上別人卿卿我我,嫌棄女人嬌弱,動不動就哭哭啼啼,膩煩得緊麼。
#論主子畫風突變該怎麼破#
定還是跟集香雅居的那小娘子有關!世子您怎麼連這等情事上都這麼死心眼呢,十次來了六七次都被人家晾著,居然還能每次忍著火接著送上門,這麼反常的舉動,他每次回國公府裡還得憋著不能和其他下人分享,簡直辛苦的讓人抓耳撓腮。
何必呢,那可是集香雅居,是青樓誒,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又風情的花娘!就算你看上的那位小娘子長相脫俗,可跟她不相上下的也有那麼一二位啊,而且那脾氣那性情,可比你看上的好多了,饒是自己這幾日跟著都看花了眼。這個不識抬舉就換另一個,世子爺說一聲,那還不是要什麼樣兒的都有麼,何必慣著這毛病,寧玉姑娘那樣溫柔多情又體貼的,多適合你啊世子。
再有,那可是集香雅居,是青樓誒,咱們每次花了大把大把的銀子,您明明就不是那能靜下來聽個小曲兒喝喝茶的性子,偏要裝樣,到現在連人家手都沒拉過,真的是....雖然我朝九也不是很懂吧,可是那春宮話本兒上寫得好,但進了妓院,男人和女人是要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可不是您這麼著的!
好想問問世子爺,您是不會啊,還是不敢吶。
不過這麼奇怪的似乎不止自個兒的世子,據說那位和這小娘子知音和鳴的燕侯爺雖也常日流連,居然也只是品琴論曲,沒有這樣那樣。明明是要和夏如姑娘同日接客的娘子,到現在還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也是奇了。
世子倒是威脅過那老鴇子不許再讓那位接待除他之外的其他客人,可問題是人家燕侯也是有權有勢,而且比你還早提出了這個要求.....
#做了跟班這麼多年有時候依然不懂你們這些豪門貴冑的大家公子心裡是怎麼想的#。
夜色清朗,明月灼灼。
星光灑滿夜幕,京城里東西兩市點起燈來,盞盞燈光相連成一串暖黃的熒光,閃閃爍爍溫暖朦朧,橫亙在東西兩大街的屋簷下,與頭頂星辰交相輝映,也點燃了滿京城男男女女度這花朝六月女兒節的熱情。
集市里人群熙熙攘攘,陣陣歡聲笑語,很是熱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既是帶著這樣意味的節日,遊人出行里最多的還是些年輕男女。這個朝代的民風真的很開放,街上有不少的年輕女子結伴而行,有的是家人陪伴,也有直接與心上男子同行的。花容月貌,暈紅雙頰,眼中閃爍的歡喜神色能與天頂星光媲美。
人間最美,無非兩情相悅,廝守相伴。
街市上各種小食,百戲雜耍的攤位格外熱鬧,芷微落後燕棐半個身位與他同行,青兒與他的隨從就綴在兩人身後不遠的地方緊緊跟著。
街邊吹糖人的老者處圍了一圈小孩子,還有幾個正歡笑著湊過前去,左手前方的攤位擺放著花朝節特有的雙戲面譜,一個臉蛋紅撲撲的黃衣少女正與身邊青年興致勃勃地挑選著,時不時仰頭看看心上人會心的對視一笑。
這些畫面如此鮮活生動,讓芷微也少了些許旁觀者的疏離。她一個現代人,從來沒有見識過這些景象,投到這個世界先前幾年也一直被鴇母狠狠拘著不許外出,現在總算有機會,自然也覺得新奇有趣,臉上不免就帶出幾許跳脫與雀躍,落在燕棐眼裡,倒是覺得這清靜的小小人兒,沒再繃的辛苦,難得多了幾分少女的活潑。
見她這樣,他心間一軟,噙著淡淡淺笑,行走間也近了那面譜攤位,略打量了下,隨手將攤上臉譜取了一個拿起,放到她手上,低聲笑談。
“就這麼喜歡?”
芷微一怔,沒有答他的話,反而拿起那面具罩在臉上,笑吟吟的問他。
“好看麼?”
那臉譜是歡喜神座下金剛的樣子,顏彩艷麗,橫眉怒目,哪裡來的好看,戴在她小小的臉上更顯滑稽,只是從面具眼孔處看著她璨璨悅笑的晶眸,燕棐竟是不知哪裡生出無限的柔和與耐心,見她調皮樣子,不覺抬手在她頭頂揉了揉,低笑道。
“果然還是個孩子似的。”
“所以侯爺才不願碰我麼?”
他才話落,卻不料她就緊跟著接口,問出的話也讓他呆了一瞬。
少女秀美的面容被面具所阻,一雙眼睛含著煙雨秋水透過面具定定看著他,柔語低吟,彷彿只有他們彼此能聽見。
“我不是小孩子了,侯爺。”
她將面具摘了下來,一張小臉上帶著勇氣和固執,似有些緊張,卻格外認真地看著他,好像要將這男子臉上的每一分每一豪都細細描繪,記在心間。
“我不是孩子了.....”
喧鬧的市集街頭,美麗的少女彷彿積攢了畢生的勇氣將心底的話盤出,帶著那麼幾分羞澀的懵懂,渾不知自己的告白聽在男子耳中是多麼淺顯的邀請與誘惑。她只是簡單卻直接地訴說,想要心悅之人明了心中所想,白皙柔潤的臉頰上輝映著街邊燈火柔柔的光,說不出的明媚動人。
一定是這夜色太柔太淡,動了人心。
燕棐看著她,半晌,溫和地笑道。
“好,我知道了。”
少女兀地展顏一笑,容顏璨璨突如春花綻放盛開在這夏日的情人夜裡。那面上的姝色引得周遭的行人都有看紅了臉,看直了眼的。
藏在稚嫩弱女身軀內的魅妖,又要蠢蠢欲動。
盞盞花燈火燭輝照的街頭,一眾護衛就看到他們戰場冷血殺敵的玉將軍,素日看似對人溫和有禮實則疏冷淡然的定北侯爺,破天荒地展露出他們從未見識過的柔情一面,伸手牽著女子的手,閑庭信步的走在繁鬧的街頭。
二人長袖纏繞,擋著相牽在一起的雙手,其實即便是展露在外被人看到,這樣花好月圓的夜晚裡,空氣微熱,清風暗徐,男子英俊成熟,少女顏色絕俗,不知有多少人偷瞄過眼來,唯讓人見之也只會贊一聲郎才女貌,情人眷屬。
兩個人一路走走停停,時不時交談幾句,雖然話不多,卻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道路雖寬敞,畢竟行人眾多,摩肩擦踵而過,已經有好幾個人似有意似無意地擦著芷微的肩膀而過,也讓燕棐不動聲色間,將她拉的離自己更近。
正興味間,擁擠的行人交雜,迎面一個高大的青年迎著他們這群人走過來。燕棐見了來人,面上的淡笑不減,多了些鄭重,頷首行禮。
“封世子,好巧。”
對面的俊郎青年眼神還是那麼不可一世,只是面色陰沉,滿臉不虞,卻也並不失禮,揚起下巴回禮。
“有禮了,燕侯。”
眼神一轉,直直地盯著他身邊那人,臉色著實不好看,一如芷微以往見到他時的樣子。
芷微收斂了些笑容,收回了與燕棐相牽的手,微微一福身。
“世子。”
封叔夜只是看著她,並不回答,眸光幽深火熱,帶著一抹晦暗。
被他這麼毫不遮掩地打量著,芷微莫名其妙地居然覺得有些心虛,朝燕棐身後躲去,可繼而又覺得自己幹嘛好像做錯事似的,忍不住抬頭瞪了面前這一副閻王臉似的青年一眼。
“沒想到世子也有此雅興來看這花朝美景,只是怎的不見佳人相伴,只有您一人?”
封叔夜見男人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聽著他雲淡風輕地打趣,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傢伙是在炫耀嘲笑,再見半隱在他身後,除一開始外再沒半個眼風掃過來的倩影,心裡就塞的很。
她穿著一身湖綠色挽波浪白紋的八寶羅裙,亭亭玉立,格外清新,臉上還帶著興奮的紅暈,平常那般清靜淡然的一個人,現下眼睛亮閃閃地時不時打量她身側豐神毓秀的男人,便比往常多了那麼一分靈動明快。
跟這老男人一起逛市集就那麼開心麼?心持續塞。
虧他一下值就想趕去見她,想帶她來看看熱鬧,給她個驚喜。
心真是塞到不行。
他板著臉,拱了拱手。
“今日熱鬧,京城防務不敢懈怠,五城兵馬司加強巡邏,本世子才剛剛巡完城回來,哪有燕侯這麼好的福氣能攜美同遊。”
燕棐笑笑,似沒聽出他話裡的小小刺頭,反而誠懇地回道。
“早知世子新任要職,果然深受陛下信重,有道是能者多勞,真是辛苦。”
封叔夜越看兩人心越梗的難受,他也說不上自己心裡這種感覺叫什麼,只是覺得刺眼得很,脾氣更壞,連敷衍的功夫都懶得做了,直接拱手告辭。
“不敢打擾侯爺雅興了,告辭。”
說完邁著重重的步子,於兩人面前走過。與她擦身而過時,還毫不遮掩地氣憤地“哼”了一聲。
芷微一直微垂著頭站在燕棐身側,聽了兩人的對話,眨巴眨巴眼。
封叔夜性格那麼強勢,本來還擔心這兩位她所謂的裙下之臣突然相遇會上演什麼修羅場,倒是果然皆是世家風度,未失禮數,讓她小小地鬆了口氣。
這人去了什麼兵馬司?這大熱鬧的晚上還得去巡邏,那是不是說明以後也沒什麼時間去纏著她了?
好極了!
她再想不到,是自己之前被他纏的煩了,某次沒剎住性子冷著臉暗含諷刺地說他果然是高門貴族,可以不事生產,悠閒度日,難怪可以整日這樣有閒工夫流連青樓楚館。
卻沒想到這一句話卻激起了封大世子的上進心,他骨子裡有著老安國公一代風雲武將的血性,其實早想入軍中歷練,只是他祖母不允,他娘也不肯,他只能先這麼循序漸進地來。聽了她那番話,更以為她在苦口勸誡自己,回去後就求了他皇帝舅舅,就想讓她好好看看。
這幾日新上職,他後台再硬也有難免疏漏的地方,好不容易得空了想去尋她,結果她卻先給自己看見了這麼一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瞬,他隱約覺得有根針輕輕往心尖上紮了一下,不是很疼,卻滲出血來。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在意她的話,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想證明什麼。
封叔夜實在討厭這種感覺,他心下煩亂,步子飛快,只顧大步前行。
朝九等候在一處巷子口,手中還牽著他家少爺的踏雪,朝人潮擁擠的地方張望幾次,總算見到頭頂好像頂著烏雲的世子爺大步朝他走來,朝九忙掛起笑臉迎上去。
“爺,可算等到您了,咱們這就——”
不等他把話說完,手中的韁繩就被人一把奪去。
青年一個利落的翻身上馬,他不理身邊聒噪的小廝,繃著臉,調轉馬頭,驅著身下良駒踏步前行一段,朝著人群大喊一聲。
“都給本世子讓開!”
路上人已經沒有最傍晚時那般擁擠,待聽到他的喊聲,見這人行事如此囂張,只是見他揚鞭就已不管不顧地疾奔過來,哪還來得及多想,紛紛往路邊退去,讓出正中青石大道。
芷微和燕棐都沒將方才與安國公世子的偶遇放在心上,似混不知這人就是近段時間隔三差五插在兩人中那人。也是,哪有和一個恩客一本正經介紹另一位恩客的呢,存在感可不是這麼刷的。
隨著人流的漸漸疏散,他們也跟著一路邊饒有興味地打量路邊風景邊一路前行。卻沒留意身後突然傳來喧嘩聲,頃刻便至。
芷微只聽到身後青兒的一聲尖叫,還沒等回頭打量,突然一陣疾風從身後襲來,嘚嘚的馬蹄聲和行人的驚呼聲中,下一秒,她感覺腰上被健臂攏住,一個使力便已懸空,她整個人被騰空帶起,天旋地轉間,身後眾人只見少女被身後突來的勁馬背上那人一個彎腰下撈,擒到馬背上。
驚叫呼救都沒來得及,馬蹄奔騰速度不減,漸行漸遠,轉眼便不見了人影。
跟在二人身後地侍衛急急奔到燕棐身前禀告。
“侯爺,是安國公世子——”
燕棐抬手示意他閉嘴,
“本候看到了——”
“那...要不要追上去....”
身前的男人看著遠處消失地身影,眼眸輕瞇,遮住了眼底翻滾的怒氣與不快。
“不必,本候有安排,派個人跟在後面就好。”
那幾個侍衛低著頭領喏,彎著腰拱著手,心底戰戰兢兢。
跟在侯爺身邊這麼久,從未從他身上感受過這般讓他們大氣也不敢喘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