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愛太沉重了，喜歡就好

　　殷煜楞怔了一下。

　　宋霖之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愛，哪怕是十幾年前的時候，宋霖之最多也只是說了喜歡。

　　他伸手摟住宋霖之的腰，用臉輕輕蹭了蹭對方的胸口，悶悶不樂道：「愛太沉重了。」

　　兩個人磕磕絆絆十幾年，什麽都經歷過，宋霖之突如其來的愛，壓得殷煜有些喘不過氣。

　　他寧願宋霖之對自己說喜歡，把他當親人都行，唯獨只有愛，他害怕。

　　害怕宋霖之不告而別，害怕這份愛突然沒了。

　　宋霖之不知他所想，只是嘆了口氣，「爲什麽？」

　　「你眼裡有我就够了。」殷煜什麽都不奢求，甚至沒有再遇到宋霖之之前，他都做好了孤生的準備。

　　他沒有辦法去接受別人，更沒有辦法愛上誰。

　　說實話，這些年他不是沒有過相親，但所有的相親目的幾乎可以說是爲了給懟懟找一個媽媽，對於跟他相親的女孩子其實十分不禮貌。

　　當跟對方女士坐在同一張桌上時，他發現自己其實也幷不是很想結婚，每一次表態後，那些相親的女孩子不是理解他的，就是對他破口大駡的。

　　殷煜只能不停給人道歉，然後腦子裡却是宋霖之的身影。

　　他在想，如果當年早點認清自己，那麼他跟宋霖之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事？

　　宋霖之深嘆一口氣，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他的脊背，輕聲問道：「殷梵還小，殷陽現在才剛會說話，你說我能去哪兒？」

　　「我不知道。」殷煜覺得委屈，「誰知道你什麽時候會突然離開。」

　　「不相信我？」宋霖之問。

　　殷煜沒有回答。

　　他不是不相信宋霖之，但要說相信，他又在害怕宋霖之會離去。

　　宋霖之摸摸他的臉，突然說：「殷煜，我不年輕了。」

　　十幾年過去了，殷煜今年已步入三十，他也已經四十四歲，兩人都已不再年輕。

　　宋霖之拉過毯子蓋在兩人身上，脚碰了碰殷煜的小腿，「宋叔老了，跑不動了。」

　　「胡說什麽？！」殷煜騰的一下坐起來，「老什麽老，男人四五十才是大好年齡！」

　　宋霖之只是盯著他看，眼前的男人成熟穩重，少年早已不在，却仍不失當年的鋒芒。

　　「臭臭，宋叔在想……」宋霖之朝他伸出手，摸上他的臉，「以後要是我老了，你就要一個人……」

　　「我會比你先死。」殷煜說著這話，目光堅定。

　　宋霖之趕緊捂著他的嘴，呸了一聲，生氣道：「說什麼蠢話？！」

　　「那你說什麼蠢話？」殷煜反問，忽然覺得眼眶有點酸，朝他大吼，「什麽老不老，我心情本來就不好，你還要跟我說這事！」

　　小兒子的情况特殊，殷煜本就煩心著，宋霖之也跟著搗亂，這不是逼著他難受麼？

　　他抓著宋霖之的胳膊，狠狠在上面咬了一口。

　　宋霖之倒吸一口凉氣，也沒想他爲什麽要咬自己，另一隻手就摸上他的頭，「我不說了，以後都不說。」

　　殷煜咬得更深了。

　　直到口腔裡嘗出血的味道，他才鬆嘴丟下宋霖之的胳膊，委屈自己高大的身軀蜷縮在對方懷裡。

　　「宋叔，宋叔，我真的難受……我、我……嗚……」

　　說著說著，殷煜就突然哭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哭，自從沈叔過世之後，他已經很多年沒哭過了。

　　因爲他是懟懟的父親，殷世堅需要他，殷家也需要他，程叔那邊也需要他，他只能默默扛下所有的一切，忍下所有的辛苦。

　　可是今天晚上，他發覺自己再也扛不下去了。

　　這些年發生過的不好的事通通湧上腦海，讓他想放肆發洩。

　　宋霖之被他的眼泪驚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大手一伸，把他整個人緊緊摟在懷裡。

　　殷煜把臉埋在他胸口，泪腺就跟崩壞了一樣，這些年所有的委屈、辛苦、孤獨，仿佛在這一刻都有了歸屬。

　　他抓著宋霖之的衣服，一聲聲喚著宋叔，聲音很輕，又帶著明顯的不安，擾亂了宋霖之平靜如水的心緒。

　　不知道哭了多久，殷煜哭累了。

　　他閉著眼躺在床上，宋霖之坐在他身旁，拿紙巾幫他擦臉，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好點兒了嗎？」宋霖之問，看他眼眶猩紅，又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殷煜搖了搖頭，「宋叔……」

　　「我在。」

　　宋霖之把他劉海捋到後面，用髮箍固定露出光潔的額頭，以免待會被濕毛巾打濕，然後打毛巾幫他擦臉。

　　殷煜乖乖躺著，把頭枕在宋霖之腿上，擦完臉就坐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太久，起來的瞬間他眼前一黑，覺得自己頭疼欲裂，下意識就去抓身邊的東西。

　　宋霖之握住他的手，問：「想要做什麼？」

　　殷煜張開雙臂，「抱我。」

　　不是命令，而是撒嬌的口吻。

　　宋霖之輕笑一聲，將他攬到懷裡，「今晚的你意外的可愛。」

　　殷煜很少撒嬌，就連少年時期也是屈指可數。

　　「你滿意嗎？」殷煜趴在他的肩頭，閉著眼有點疲倦，「以前你是不是希望我這樣對你，給你抱，給你親，一起吃飯睡覺。」

　　「嗯。」宋霖之大方承認，抱著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嘆息道：「想過很多次了，但那時的我們都太年輕了。」

　　「我也想過。」殷煜說。

　　宋霖之楞住了。

　　「宋叔。」殷煜親吻他的側臉，「我幻想過、夢見過。」

　　大家都是人，誰不想談一場互相理解包容又甜甜的戀愛？

　　殷煜幻想過跟宋霖之談戀愛，可後來宋霖之跟著未婚妻出國了，那一次他喝得爛醉，喝到胃出血穿孔，然後發覺自己大概是失戀了。

　　失戀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戀過後放不下。

　　不管是後來宋霖之再出現跟坐牢，還是兩人現在抱在一起，這些都是在殷煜幻想中沒有過的。

　　他輕咬宋霖之的耳垂，在對方耳邊低語，嗓音沙啞：「宋叔，我可以嗎？」

　　他的呼吸炙熱，燙得人耳廓發紅。

　　宋霖之喉頭一緊，眉宇間溫柔下來，問：「可以什麼？」

　　「想要你……」殷煜抱緊他，又咬了一口他的脖子，不滿地問：「我在不安，你為什麼不安慰我？」

　　「我們臭臭在不安什麼？」宋霖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輕抓著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臉頰，「我是真實的，不是你的幻想。」

　　殷煜眼眶又紅了，別開臉辯解：「我沒說你現在是幻想的……」

　　「嗯，我知道。」

　　宋霖之一根一根地親吻他的手指，眼神虔誠而深情。

　　殷煜想要縮回手，却被男人緊緊抓著，乾脆就扭過頭看向窗外。

　　現在還是傍晚，窗外的火燒雲紅艷又好看。

　　臥室內，他的宋叔正在親吻他。

　　一切都格外美好。

　　如果這是夢，但願永遠都不要醒。

　　殷煜在心中祈願，雙手捧住宋霖之的臉，微微起身凑上前，在夕陽的餘輝之下，吻住對方因驚愕而微張開的嘴。

　　懟懟推門進來，看到他倆楞了一下，又見爸爸被宋霖之壓在身下，頓時就怒了。

　　「你又欺負我爸爸！」

　　親吻中的兩人皆是一驚，宋霖之更是快速從殷煜身上起來，慌張道：「梵梵，爸爸要睡覺了，我們出去說。」

　　「不用了，我不睡。」殷煜坐了起來，衣衫淩亂，也不管兒子在場，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領。

　　即便是一起生活了一年，懟懟還是不放心宋霖之，他跑到爸爸身旁，拿起一旁沙發上的外套，披到爸爸的身上。

　　「爸爸，寶寶愛你。」看到爸爸眼眶發紅，懟懟伸出手抱住爸爸，「不要哭，寶寶幫你把他趕跑。」

　　殷煜被他逗笑，推了推兒子凑過來的身子，「別鬧，爸爸沒事。」

　　「不，你就有。」懟懟很是無理取鬧。

　　殷煜最見不得兒子撒嬌，「好，我有，現在可以放開了？」

　　懟懟便鬆開手，看著宋霖之還一臉警惕。

　　殷煜捏捏他的耳垂，蹲下身看著他，故作嚴肅跟他講道理，「寶寶，不能對大爸爸這樣，知道嗎？」

　　「我沒事，你別嚇著他。」宋霖之生怕兒子不經嚇，說著就要去把兒子牽過來。

　　殷煜不讓，抓著懟懟的肩膀，說：「大爸爸也是爸爸，大爸爸做的不對，你要先說，不能動不動就發脾氣，爸爸這樣說你可以聽懂的對嗎？」

　　懟懟癟癟嘴，「聽懂了。」

　　「乖，沒有下次了。」

　　殷煜教育兒子很有一套，懟懟低著頭，跑到宋霖之面前，委屈巴巴地道歉：「大爸爸，對不起，寶寶做錯了，不應該跟你生氣。」

　　宋霖之連忙抱住他安慰：「爸爸沒生氣，我們寶寶那麽乖，是爸爸錯了。」

　　殷煜看他倆父子情深，嘆了口氣就離開房間。

　　隔壁的兒童房裡，殷陽已經醒了。嶼、汐、團、隊、獨、家。

　　殷煜看到小兒子坐在床上，神情呆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見到自己也沒有什麽反應，心口就一陣一陣地抽痛。

　　「陽陽？」

　　他試探地喊道，殷陽沒有任何反應，手裡拿著懟懟的計算器玩得正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