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懷裡的身子又軟又熱, 熟悉的香味一股腦的涌了過來,那雙柔弱無骨的手就這樣攀附在他腰間,宛如兩條帶著溫度的藤蔓,擾得他心頭髮癢。
景言索性翻了個身,把她整個人往懷裡一摁。
「唔。」白璐猝不及防的低吟,不自然地動了動聲音悶悶的從胸前傳來。
「我喘不過氣來了。」
「不是要抱著你睡才能睡著嗎?」景言平靜的說。
「你抱太緊了。」白璐費力的從他懷裡掙扎著抬起頭, 仰面看著他抱怨。
房間很黑, 景言睜開眼也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她的面容隱在黑暗中露出大致的輪廓, 那雙眼睛却格外亮。
景言沒有做聲,只是依舊把她緊緊抱在懷裡,兩具身軀毫無間隙的貼在一起。
白璐從他的動作分辨出情緒, 心裡暗嘆了一口氣,動了動, 調整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 在他懷裡閉著眼睛醞釀睡意。
不一會, 胸前傳來平穩的起伏, 景言垂眸,白璐把頭擱在他肩頭,呼吸均勻, 睡顔沉靜。
他看了兩秒,終究是忍不住側頭過去,在那雙柔軟的唇上不輕不重地壓了一下。
第二天醒來,白璐發現自己依然是被景言從後面摟在懷裡, 耳邊鬧鐘還在叫囂,她抬手按掉,後頭的人也醒來了,迷迷糊糊蹭著她的身子。
晨間的生理反應充分暴露,縱然已經經歷過無數次的白璐依舊不自然的僵了僵,她拿開腰間那雙手翻身下床。
刷牙的時候景言冷著臉進來了,面無表情的模樣像是睡意未散又像是心情不虞,白璐從鏡子裡打量了他幾秒,隨即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綫。
工作日兩人的早餐都是分開在公司吃的,不出十五分鐘,他們各自收拾好出門。
周一早上要開例會,上面的領導都會來聽彙報,白璐趁著坐車的時間化妝。
景言開車很平穩,她化妝也一向很簡單,一層薄粉撲上去,眉粉加深一下顔色,最後塗上唇膏。
一連串工序下來,最多花個十分鐘。
景言一邊注意路况一邊觀察著她。
男人通常都不喜歡女人化妝,他們推崇自然美,化了妝的女人總感覺上了一道假面,顔值大大减扣。
唯有那種不施脂粉又美得讓人驚艶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漂亮。
况且誰也不想和女朋友接吻時,親得一嘴口紅。
然而他們却沒有想過,女人不化妝又如何來得賞心悅目美貌動人。
真正素顔便驚艶衆人的也是鳳毛麟角。
而且美人通常都不懼化妝,那不外乎是錦上添花,顔值更上一層。
有句話說得好,濃妝淡抹總相宜。
白璐應該就是那種總相宜的女人,她素顔時清麗動人,她略施脂粉時艶麗無雙。
反正在景言眼裡,怎麽樣都是美的。
白璐對著鏡子抿了一下唇,收拾好東西看著面前車况,然後隨口和景言聊著天。
「你待會吃什麽?」
「周記的豆漿和小籠包。」他語氣很平常,聽不出太多情緒,白璐把視綫移了過來。
他臉上表情很淡,仔細一看,又好像和往常一樣,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女人天生的敏銳,白璐總感覺他有些异樣。
「老闆的待遇就是好。」白璐聲音有些感慨,景言却沒有再接話,要放在往常,他肯定會似笑非笑的看過來,然後用那種不正經的腔調開口。
「那讓你享受一下老闆娘的待遇?」
景言肯定還在鬧彆扭。
白璐有些頭疼。
一直到電視臺樓下,景言都還是一副沒有笑意的模樣,和他以往大相庭徑,白璐打開車門輕聲說了句我下車啦,景言也只是淡淡的應了句好。
台裡下半年事情格外多,這個會整整開了一個上午,白璐頭昏腦漲的出來,簡單吃過中餐,下午上班又忙得團團轉,連水都沒空喝一口。
臨近下班的時間點,李慶突然宣布晚上一起聚餐,爲了下半年的工作計劃而鼓舞士氣,白璐剛想拒絕,就看到他目光淡淡掃了過來,揚聲道。
「誰都不能缺席啊,我今天自掏腰包請你們吃飯,可不能不給面子。」
白璐:「……」她不敢不給面子。
吃飯的地方訂在公司不遠處的一家餐廳,開車過去大概十來分鐘,幾人分兩輛車,白璐上了周顯那一輛。
自從景言每天接她上下班之後白璐已經很久沒有開過車了。
下樓的時候給景言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聽,白璐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却遲遲沒有得到回復。
很快便抵達那家餐廳,飯間白璐看了好幾次手機,收件箱始終是空空如已。
桌上的飯菜被掃蕩得差不多時,李慶開始了他例行的講話,從光輝歷史說到了如今成就,最後展望未來鼓舞了一番士氣,時鐘已經指向了夜間十點。
除了白璐坐不住了之外,其他幾人也有些按耐不住,頻頻看著手機。
「好了,那大家都吃飽了沒有?!」李慶見狀揚聲問道,衆人如蒙大赦,連連點頭:「飽了飽了,吃得特別撑。」
「那我去結帳了!」他拍了拍大腿起身,大家紛紛鬆了口氣。
回去的時候差不多十點半,客廳沒有開燈一片漆黑,白璐換鞋挂好包輕手輕脚的上樓,臥室沒關嚴的門透出一絲隱隱的光。
她悄悄推開,景言正倚在床頭,腿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聽到聲響,他抬眸望了過來。
那雙眸子沉靜,隱在鏡片後面看不太真切,隽秀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今天晚上破天荒帶了眼鏡。
聽說景言有輕微近視,但婚後見他戴眼鏡的模樣却屈指可數,白璐撞到過幾次,那個時候的他面容格外嚴肅,眼神冷冽,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綫。
敲擊鍵盤的速度比起平日都加快了幾分,要是遇上視頻會議,那聲音則更加低沉壓迫。
白璐猜測,他應該是在處理比較重大或者棘手的事務時,才需要戴上眼鏡。
然而奇怪的是,他今天爲什麽會在臥室辦公,而不是在隔壁書房。
「你還沒忙完嗎?」白璐見狀和他打著招呼,反手關上門,到衣櫃那邊翻著睡裙。
「嗯。」身後那人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那你今晚吃了什麽?」白璐又問道,剛好找到了睡衣往浴室走去,景言沒有看她,語氣淡淡的說了句『沒吃』。
白璐的脚步頓時停住。
「啊?爲什麽不吃?」白璐蹙眉問道。
「不餓。」景言敲著鍵盤,頭也不抬的答。
「那你現在餓不餓?」白璐擔憂的望著他,表情疑惑,景言敲擊鍵盤的動作頓住,抬眸看向她,眼底沒有任何情緒。
「白璐,你好煩。」他語氣平靜的,緩慢而清晰的回答。
白璐楞住,不明白他的突然不滿從何而來。
房間很安靜,景言已經移開視綫繼續專注的敲打著鍵盤,白璐看了他幾秒終於遲疑的開口。
「景言,你在生氣嗎?」
沒有人回答,空氣依舊十分安靜,只餘鍵盤的敲擊聲,細微而富有節奏性的在房間響起。
白璐輕輕吸了一口氣。
「是因爲我今天回來晚了嗎?」
「那是因爲領導突然要求聚餐吃飯,我給你打電話沒人接,所以就發了條短信,但是你一直遲遲沒有回復——」
白璐語氣平靜的解釋,景言依舊無動於衷,像是沒有聽到的模樣。
她目光落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停頓了些許,又繼續開口,只是這次聲音微沉。
「還是因爲昨晚的事情?」
相親結婚一般都有個不成文的習俗,那就是婚後不久便會要小孩,亦或者兩人經過協商達成一致,决定過幾年再做打算。
但他們却一直沒有溝通過這個問題。
白璐知道景言是喜歡小孩子的,兩人經過小區樓下小花園時,總能看到許多小孩子在裡頭玩耍,每次他都一直看著移不開眼,臉上挂著溫柔的笑意。
而且從他第一次的行爲來看,景言也是不抗拒的,亦或者說,他可能是渴望,期盼著有個孩子的到來。
畢竟兩人相親第一面時,他就說自己到該結婚的年齡了。
而因爲年齡决定結婚的婚姻,大部分都是想要孩子的。
景言聞聲合起了面前電腦屏幕,摘掉眼鏡揉著眉心望了過來,眸光沉沉打量著不遠處的白璐,須臾,衝她招了招手。
「過來。」
白璐遲疑兩秒,提步走了過去。
景言點了點下巴,示意她在面前坐下,白璐索性脫了鞋子爬上床,盤腿坐在被子上面。
兩人四目相對,相隔不過幾十厘米。
「結婚這麽久,你依然還是不能信任我嗎?」景言問道,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她,那裡頭是洞察了然,還有莫名冷意,白璐僵住,頓時無話。
景言也不催促,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無聲等待,須臾,白璐方才開口。
「我沒有不信任你,我只是還沒有做好準備。」
簡單的一句話却回答了好幾個問題,輕飄飄的四兩撥千斤。
景言垂眸輕笑了一下,這種心情就如同傍晚時在她公司樓下等待,却看到她若無其事和別人談笑風生的走出來。
「你放心。」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冷靜,平和,沒有一絲起伏。
「我不會逼你生小孩的,你願意什麽時候生就什麽時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