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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與烈女》第30章
第三十章 追隨

 “新年快樂, 薛大英雄!”

 耳邊是小品裡詼諧的臺詞, 窗外一片寧靜, 首都地區無人燃放鞭炮煙花, 只剩下無聲的大雪與寒冬。

 薛定低頭看著手機螢幕,注視著來自欠債大王的節日祝福。

 心頭忽然間冰消雪融。

 他就懶洋洋靠在沙發上,盤腿坐, 唇角勾起濃濃笑意,回復她。

 “新年快樂,祝女戰士!”

 祝清晨很快反駁:“什麼鬼名字?還不如叫我美少女戰士!”

 他回:“你這年紀,沒叫你婦女戰士已經很好了。”

 “那你只能是薛大狗熊了, 我收回剛才的恭維。”

 “收回無效, 我已經收下了。”

 兩人一來一往發著鬥嘴的話。

 每條資訊發送過去後, 薛定也並沒有抬頭看電視,而是一直注視著螢幕上方那行小字:對方正在輸入中……

 他並未察覺到,不知為何,短暫的等待似乎也變得令人心生愉悅起來。

 十一點五十九分, 春晚開始倒計時。

 遠在成都的小空地上, 祝清晨與摯友、母親站在人群裡, 也都一同仰望著夜空裡一朵朵綻放開來的巨大焰火,不約而同大聲數著。

 十, 九, 八,七,六——

 五, 四,三,二,一!

 當人群又蹦又跳,充斥著歡呼聲與孩童的吵鬧聲時,祝清晨驀地低下頭,在螢幕上打下一行祝福。

 人人都說心誠則靈,她卻從小到大都不是個迷信的人,從不相信這些。

 兒時,姜瑜被院裡的人拉著去昭覺寺,想帶她同去,她拒絕。長大後,姜瑜也想學別人去給她算命求姻緣,她依然拒絕。

 怪力亂神的事,她不信。

 歷來不信。

 可是此刻,在新年來臨的第一分鐘裡,她卻忽然前所未有地期盼著心誠則靈,期盼著自己若真是誠心誠意去祝福一個人,那份祝福就一定會被老天爺聽見。

 午夜,她在一片喧嘩聲中發了信息給那人。

 幾乎是按下發送鍵的那一瞬間,手機驀地一震,那人的資訊也出現在螢幕上。

 對話視窗裡靜悄悄擺著兩條新的資訊。

 祝清晨:新的一年,祝你一切順利,平平安安。

 薛定:希望不順遂的都留在舊年裡,今年是我們女戰士嶄新的開始。

 焰火漫天,巨大的轟鳴聲仿佛也在這一刻抵達心底。

 祝清晨低頭看著那條資訊,耳邊與心底都有煙花炸開,拿著手機的雙手微不可察地顫抖起來,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掌心濕漉漉一片。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從來都是最特別的存在。

 今夜收到祝福無數,人人都祝她新年快樂,早日脫單,大富大貴,工作順利……那些吉祥的話她從小聽到大,聽完以後就會完全忘記它們來自誰的口中,又到底夾雜了對方怎樣的期許。

 因為她明白,說的人並沒有很上心,聽的人也不用太認真。

 可是薛定是不一樣的。

 他說著最樸實的話語,卻一字一句都包含真心。他沒有祝她大富大貴,也沒有為她祈禱這世間受人歆羨的一切好處,他說希望她把不順遂的都留在舊年裡,。今年是嶄新的開始。

 他戲稱她是女戰士。

 可就連這可笑的稱呼,也叫她不忍卒讀。

 祝清晨在手機這端幾欲落淚,薛定卻在那一頭低聲笑了。

 很多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

 他記得她開著小破車朝醫院飛奔時,眼角掛著淚水還在凶他:“喂,你別死了啊!”

 在以色列與他分別時,也曾惡聲惡氣在候機隊伍裡朝他大喊:“薛定,你那麼愛逞英雄,可別死了啊!”

 前些天在滄縣送他離去時,她拿著相機拍下他,說是留念。那時候他笑著說她在詛咒他,給他拍遺照。可她蹙眉望著他,斥責他不許胡說。

 ……

 這個女人,是真的很擔心他的安危,真的怕他一不小心死在硝煙裡啊。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敲下一行小字。

 “放心,我會活著完成每一次任務,回來找你討債。”

 不管她在滄縣還是在俞市,或是在天南海北哪一個角落,他都願意不遠千里趕去見她一面。不是為了討債,也不是為了別的什麼,僅僅是為了安心。

 他低頭凝視著螢幕,有些失神。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因為看見她而感到安心了?

 空地上,姜瑜側頭來看女兒,卻只看見她揉著眼睛,低頭盯著手機螢幕。

 所有人都在歡慶新年的到來,她為什麼會哭?

 姜瑜伸手揉揉她的頭,“在看什麼?”

 祝清晨卻有些慌亂地收起手機,搖頭,“沒什麼。”

 再次仰頭仰望夜空,胸口有一片來不及化開的蜜糖,很淺很淡的甜。

 她知道自己大概著了魔,只要一想到他與她同在一片夜空下,都會忍不住喜悅。

 *

 薛定給的銀行卡裡,除去打官司用掉的三十一萬元,還剩下二十八萬。

 大年初四,祝清晨又一次給薛定發資訊。

 “地址給我一下。”

 薛定問她:“要地址做什麼?”

 她說:“有東西要寄給你。”

 於是很快收到斬釘截鐵的拒絕,“如果你想把□□寄還給我,死了這條心。”

 她:“……”

 祝清晨苦口婆心,“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做用快遞寄□□這種事?”

 薛定:“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傻子?看著還挺像。”

 這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祝清晨乾脆把離婚協議書從抽屜裡拿出來,拍了張照片發過去,“看好了,事情已經解決了,卡裡的錢也都用了,就算寄給你,也只是剩下的一點皮毛。”

 薛定看了那離婚協議書,低笑出聲,也覺得莫名輕鬆。

 將地址發送給她時,還開玩笑說:“別是寄炸/彈來,想把債主幹掉。”

 祝清晨回答得乾脆俐落:“就你那職業,還用得著我寄炸彈?你去過的地方,從天上掉下的炸彈恐怕比我這天上掉下來的雨點都多。”

 地址的事便告一段落。

 然而薛定不知道的是,祝清晨拿到了他家地址,將□□揣在兜裡,很快和童豔陽一起出了門。

 臨走前,姜瑜說:“這才剛初四,怎麼就要回俞市工作了?”

 童豔陽笑嘻嘻挽住姜瑜的胳膊,“阿姨放心,有我在,咱倆就算在俞市也跟過年似的,每天都會很快活。”

 姜瑜笑著點頭,“我對你最放心了。就是你老出國,長期在外面奔波,不注意自己的身體,每次回來都瘦一大圈,這我不放心。”

 她絮絮叨叨叮囑了一大堆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

 饒是沒心沒肺如童豔陽,也眼眶一陣發熱,“我知道了,知道了。”

 姜瑜的最後一句話是,“那我就把清晨拜託給你了。”

 祝清晨站在一旁,始終沒說話。

 她的堅強與韌性,姜瑜再清楚不過。可當母親的大概一輩子都會把女兒當小孩子看待,懷揣著慈母之心不斷期盼能有人替她照看著女兒。

 離開院子往外走時,童豔陽長歎一聲,“你媽對我這麼好,我差點就跟她說實話了,幫你撒謊騙她,我的良心好痛啊!”

 她還浮誇地捂住良心。

 祝清晨說:“你要是拆穿了我,痛的就不只是良心了。”

 “那是哪裡?”

 “**。”

 “……”

 兩人一同坐大巴車去了俞市,童豔陽回了兩人租住的公寓,祝清晨在車站轉車,坐上了長達十來個小時的火車,前往北京。

 臨走前,童豔陽叮囑她:“注意安全,好好保護自己。”

 祝清晨點頭。

 童豔陽又想起什麼,再添一句:“對了,追男人的時候除外,該脫衣時就脫衣,該出手時就出手。”

 “……”祝清晨滿頭黑線,“你難道不應該擔心我被人佔便宜嗎?”

 “我比較擔心你太有原則,不讓人佔便宜。現在的男女關係,要搞物件就不能守身如玉,反正試試也不吃虧。萬一他那方面技能滿點,你還賺大發了——”

 “停!”祝清晨一把捂住她的嘴,“這種事情,我自己心裡有數。”

 從前二十六年,她還沒有什麼時候像今天這樣,覺得周身上下都充滿了黃暴之氣。

 直到薛定出現。

 她沉睡多年的女性荷爾蒙就這麼爆發了。

 欠債的時候都能想到肉償了,她才沒覺得此去北京會是什麼小清新之旅,相反,她覺得自己強了薛定的可能性……還挺大?

 *

 初四這天大清早,薛定就去了社裡。

 新華社,北京分社。

 回國已有一個多月,也是時候接受新的任務,準備準備,節後就開工了。

 主任的意思是,他在以色列都待了三年多了,希伯來語也學了個七七八八,日常交流完全沒問題,對巴以地區的情況和地形也十分瞭解,乾脆還是繼續回以色列駐守。

 “你有什麼意見沒?”

 “我沒意見。”

 主任就笑,“你小子總沒意見,讓你幹什麼你都幹,一副自大狂妄的樣子,活像這天底下沒什麼你幹不成的事。”

 薛定但笑不語,不緊不慢反問:“這天底下有什麼我幹不成的事嗎?”

 主任大笑,“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就喜歡你小子這股狂妄勁兒!”

 然而薛定離開辦公室前,又想起一事,便跟主任提了出來,“前幾天和喬愷聯繫,他說會一直跟著我幹。我也一早決定再回以色列,所以這次他跟我走,沒問題。但是喬羽那邊……”

 “喬羽怎麼了?”

 “您替她重新安排一下任務吧,別讓她跟我幹了。”

 主任一愣,“怎麼,她能力有問題?什麼地方出了錯?”

 喬羽也是中傳畢業的優秀畢業生,一來社裡,很受重視。

 薛定笑了笑,“個人問題,我和女性不太處得來,她在,凡事不方便。”

 他是不會把喬羽的心思放在明面上說出來的,姑娘家最重顏面。

 這事,說不得。

 主任今年可有四十七了,頭髮都白了三分之一,吃過的鹽比薛定走過的路還多。

 早年也去過阿富汗、伊拉克。

 風風雨雨見過不少。

 當下,他看了眼薛定,眼神銳利又狡黠。

 “你小子,慣會跟我打太極。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你想借我的手把人弄走吧?”

 薛定:“……您也是看多了肥皂劇。”

 轉身走了兩步,頭也沒回,懶洋洋擺擺手,“得了,話我撩這,您看著辦,別把我賣了就成。”

 可主任不賣他,喬羽卻不傻。

 薛定離開主任辦公室,當天下午,喬羽就得知了自己今年不能跟薛定這組去以色列的消息,氣得立馬追到了薛定家裡。

 “薛定,你出來!”她在四合院外頭砰砰拍門。

 下午六點,天上還飄著小雪,地上厚厚一層素白銀裝。

 下雪天,天色可不太好看,昏昏沉沉,活像是整片天都要朝人壓下來似的。

 劉學英去城南辦事,家中只剩薛定一人。

 他聽外面門敲得急,外套也沒穿,就穿了件麻灰色毛衣,推門往外走。

 四合院的門一打開,就瞧見喬羽面色陰沉站在那,眼中有火光直往外冒。

 “怎麼了?”他從容地站在那,也沒邀她進門坐。

 家中無人,哪怕外面天冷,他也不願讓喬羽進去。

 人與人的關係,他從來都劃分得極為清楚,界限分明。知道喬羽對他有意,他就更不會作出任何會讓她有誤解的事。

 喬羽也看出來了,他連讓她進門的心思都沒有。

 氣得眼眶泛紅,腳一跺。

 “是你告訴主任,不讓我跟你去以色列了,是不是?”

 薛定沉默片刻,反問一句:“你不願意?”

 不反駁她的說辭,算是默認。

 喬羽笑了兩聲,咬牙切齒,“我不願意?主任那邊,任務都下達了,你現在問我願不願意?薛定,你欺人太甚,你憑什麼決定我的去留?”

 不待他答話,她又是一連串炮轟。

 “是,我是喜歡你,可我給你添了什麼麻煩?我和喬愷去了以色列一年多,自問幹得不比他差勁。如今你因為私人恩怨,就不讓我去了。社裡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人人都知道你只要喬愷,不要我。你讓我把臉往哪擱?我就這麼不招人待見?”

 四合院外是一條還算寬敞的胡同,但老北京的胡同,再寬也寬不到哪裡去。

 整條胡同都是住戶,一丁點動靜都極容易傳入別家耳朵裡。

 眼瞅著已有不少人探出頭來看。

 薛定穿著毛衣,就這麼站在自家院子大門口,聽她說話,也不見著急。

 背倒是打得挺直。

 低頭看她片刻,等她停下來,又過幾秒,才問:“說完了?”

 喬羽都快哭了,又急又氣。

 偏他從容不迫站在那,眼神一貫清明。

 “喬羽,第一,你幹得是好是壞,我說了不算,別人說了也不算,年後表彰大會上,主任頒給你的勞模才算。”

 喬羽頓了一頓,眼神都怔了。

 她並不知道薛定替她討了勞模這東西。

 接著,薛定又說:“第二,你對我是什麼心思,你不說,我也從沒點破。不讓你再跟著去,不是因為你給我添了什麼麻煩,而是因為既然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是我不願再給你添麻煩。你喜歡我,我不接受,還成天杵在你眼眶子裡,這麼下去會耽誤你,也怕你越陷越深。”

 “第三,你雖然能力出眾,但跟在喬愷身邊,他身為兄長,對你百般照顧,並不容易發揮出百之百的能力。我認為你和他去不同的地方,完全依賴自己,撤掉他這個保護欲旺盛的人肉盾牌,可能更利於長期發展。”

 薛定身姿筆直站在原地,“我說完了,你好好想想,如果依然對我的決定感到不滿,明天去主任那裡再告一狀也不遲。”

 話雖然說得客氣,但看表情,顯然就是自信甚篤。

 他當然知道主任不會改變決定了。

 就只等喬羽想明白。

 喬羽顯然受到了震撼,望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乾脆扭頭就走,大步跑掉。

 薛定頓了頓,準備關門進屋。

 穿件毛衣就在這冰天雪地裡站了大半天,失算。

 可關門前,他忽然瞥見胡同對面的大樹底下站了個人。

 梧桐樹已有幾十年的歲數了,枝幹粗壯,只是葉子落光了。往天都光禿禿的,今日正好,厚重的積雪替它裹上了銀裝。

 還挺好看。

 而樹底下,有個女人穿著白色大衣,笑吟吟站在那。

 胸前掛了只黑色單反,佳能最新款。

 嘴唇抹了點色彩,紅豔豔的。

 眼神漆黑明亮,像是淬了光的寶石。

 個子不高,但腿長,腰細,該有的地方被這收腰大衣一襯,呵,還挺扎眼。

 他先是一怔,心跳都停滯了片刻,只定定地看著她,神色未明。

 隨即才回過神來。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那片刻的失態,他眯起眼來,“好啊,還說給我寄快遞,這快遞把你自己送來了?”

 那人可沒理會他這見面都找茬的掐架行為,只是一邊笑,一邊步伐輕快走了過來。

 祝清晨滿面都是笑意,眼裡、眉梢、嘴角,那樣的愜意與歡暢,仿佛要將這陰沉的天色都染得燦爛又狂妄。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她在他面前站定,仰頭,挑眉:“債主大人,我是來還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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