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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與烈女》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火光

 這是祝清晨頭一回來北京。

 老北京胡同較為逼仄, 不似想像中那般古色古香, 反而有些破舊, 特色並不突出。

 踏出機場才發覺沒查天氣預報, 朔風凜冽,冰封萬里,刮在面上的風像刀子, 吹得人骨頭和皮肉都仿佛快要分離。

 可這裡有薛定。

 她像個沒心沒肺的傻子,就差對著這大雪紛飛的鬼天氣大叫一句:北京我愛你!

 可面前就站著他,她一下子又說不出口了。

 只能笑得像個笨蛋一樣,抬頭望著他。

 薛定很淡定, 面對她的突然到訪, 並沒有過多的情緒表達。就好像反正來都來了, 那就盡一盡地主之誼。

 正是晚餐時間,乾脆帶她去吃了頓烤鴨。

 全聚德的,中華老字型大小,店面就在後海邊上。

 後海這塊地, 一年四季都是好地方。

 天氣尚暖時, 無數酒吧面朝後海, 樂隊就駐紮在裡頭。這一片據說是中國原創音樂與民謠的誕生地。

 天冷時,就像今日, 後海結起了厚厚的冰層, 大膽的孩童立在冰面上玩耍,嬉笑打鬧,又為這裡平添幾分熱鬧。

 薛定教祝清晨一鴨三吃, 第一吃,吃鴨肉。

 第二吃,將烤鴨片皮後較肥的部分,片下切成絲,回爐做鴨絲烹掐菜。

 第三吃,將片鴨後剩下的鴨架,加冬瓜或白菜熬成鴨湯。

 他拿了張菲薄的荷葉餅,將片好的鴨子蘸上甜麵醬,配上黃瓜條、蔥絲,靈巧地卷起來,遞給祝清晨。

 她一面吃,一面豎大拇指。

 話都沒空說。

 薛定其實不愛吃鴨,鴨肉有味,鴨皮肥膩,身為北京本地人,對全聚德也並沒多大興趣。

 可看著祝清晨腮幫子鼓鼓囊囊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全聚德,好像也還行?

 兩人吃了半隻鴨,薛定多在吃燒餅,肉都交給祝清晨完成。

 飯後腹脹,索性沿著後海散散步。

 他問祝清晨:“哪湊了這麼多錢還我?”

 祝清晨:“沒湊,就剩了二十來萬,特地把這剩下的拿來還你。”

 “……從沒聽說還有這麼還錢的。畢竟你用了的部分一毛錢都沒還。”

 薛定思忖片刻,“大過年的,你特意跑到北京來,就為了把剩下的錢還給我?”

 祝清晨點頭,“畢竟春節要用錢,怕你錢都在我這,手頭緊。”

 大言不慚胡謅一通,她面不改色心不跳。

 薛定似笑非笑看著她,“我是該說你心思細膩為人著想,還是該說你心思細膩替人著想?”

 “你可以說剩下的錢也不用還了。”

 “你倒是想得美。”

 祝清晨盯著冰面上玩耍的人,心念一動,翻過石欄杆就往冰上走。

 薛定低聲喝止她:“別去!冰面不夠厚,萬一掉下去了呢?”

 “那就洗個冷水澡唄。”她倒是想得開。

 “我看你是想再占一次便宜,好讓我脫得精光把你捂在懷裡。”

 祝清晨哈哈大笑,一面在冰上走動,一面回頭看他,“呸,到底是誰占誰便宜?”

 她眉飛色舞,開心到忘乎所以,學著那群孩童的模樣在冰面上滑動,結果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四周幾個穿得花花綠綠的小孩子,指著她哈哈大笑。

 薛定就站在欄杆邊上,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光,和漸漸亮起來的燈火。

 後海邊上,夜夜有燈光火海、琴樂歌聲。

 他就在這附近長大,兒時也會和大院裡的孩子一起出來,瘋玩打鬧一陣,後來長大些了,就漸漸收斂起來。更多時候,那些孩子在後海玩冰,他就坐在窗邊看書,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茨威格的,亨利·詹姆斯的……

 老太太將文學世界裡偉大的人物悉數引薦給他,而他也就過早告別了沒心沒肺的時光。

 可是此刻,天光漸暗,湖對岸的燈火漸次點亮夜空,他的視線卻被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所佔據,再一次回到那些年,光是站在這片湖邊就會感到開心的時刻。

 她在冰上踽踽獨行。

 她姿態笨拙地離他越來越遠。

 可他一動不動站在那,卻覺得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近到令他沒由來一陣緊張。

 祝清晨是真能吃。

 從冰面上下來,散步一陣,又開始垂涎於路邊的老北京爆肚和糖葫蘆。

 他一一買給她,她卻又吃不完,只好裝在袋子裡,他替她拎著。

 過了座橋,路邊的某家酒吧門口擠滿了圍觀群眾。

 祝清晨湊近了去看,才發現大廳裡有人跳鋼管舞,樂隊激烈地伴奏,跳舞女郎身姿妖嬈嫵媚,一頭大波浪在空中肆意起伏。

 “想看?”薛定問她。

 她點頭,“還沒見過真人跳鋼管舞。”

 話音剛落,他就帶著她往裡走。

 挑了個正對舞臺的位置,兩人坐了下來,薛定點了杯螺絲刀,替她要了杯自由古巴。

 臺上的女人只穿了比基尼,身材不是亞洲時興的瘦竹竿,而是歐美更流行的肉彈。除了胸大,常年跳鋼管舞練出的肌肉也相當有力量。

 祝清晨注意到,她的小腹有清晰的人魚線和腹肌。

 幾乎是一收腹,她就開始回想自己的肚子長什麼樣……

 店內的音響效果太好,鼓點與樂聲幾乎將耳膜震破。

 她要與薛定說話,他卻隔得極近也聽不見。

 直到最後,他與她近乎面貼面,她湊在他耳邊大聲問:“你以前來看過嗎?”

 在那激烈的音樂聲中,她幾乎是嘶吼著在發問。

 薛定點頭。

 老友偶爾要聚,會選在後海,一到夜裡八點,天色一暗,樂隊演唱的間隙,就會有一場十分鐘左右的鋼管舞。

 他看過幾次。

 臺上的女人還在搔首弄姿,性感火辣。

 祝清晨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嘴角微微一撇。

 他看過?

 他居然看過……

 卻也在這一刹那,薛定恰好抬起頭來。於是相距極近的兩人,因為一人撇嘴,一人抬頭,她的嘴唇幾乎擦到他的面頰。

 但也只是極為短暫的片刻,一個稍縱即逝的親密接觸。

 祝清晨一愣。

 薛定也是一愣。

 店內昏暗一片,只有射燈忽明忽暗,閃爍不已。

 她就在他眼前。

 面與面不過幾釐米的距離,溫熱的呼吸幾乎抵達他的面頰。

 哪怕店內人聲鼎沸,樂聲嘈雜,可是噪音再巨大,也難以掩飾他陡然間急促起來的呼吸與心跳。

 她離得太近了。

 就這樣睜著明亮清透的眼睛望著他,嘴唇微微張著,他幾乎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注意那兩片潤澤緋紅的唇瓣。

 耳邊的樂聲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樂隊上臺,女郎離去,吉他聲與鍵盤聲一響,主唱拿著麥克風毫不遲疑唱起畫風迥異的歌曲來。

 借我十年,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

 借我說得出口的旦旦誓言,借我孤絕如初見。

 借我不懼碾壓的鮮活,借我生猛與莽撞不問明天。

 借我一束光照亮黯淡,借我笑顏燦爛如春天。

 笑顏燦爛是她,照亮暗淡的光也是她。

 薛定呼吸不穩,在昏暗的酒吧裡一瞬不瞬看著她,看著她仿佛淬了□□一般的嘴唇。

 鬼使神差想要吻上去。

 可他只是失神片刻,陡然間回過神來,隨即後退,重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轉瞬之間,心頭百轉千回。

 他到底在想什麼?

 吻她?!

 幾乎是一刹那,過往半年的反常悉數湧上心頭,那些過去因為沒有深思而刻意放任自我的行為,他猛地明白了緣由。

 為什麼想見她,千里迢迢送只相機過去。

 為什麼逢年過節,倦怠懶散如他,會以拌嘴的形式非要發個不像祝福的祝福給她。

 為什麼大年夜裡,幼稚衝動到買了把煙花回來,就為了拍張照片發朋友圈。

 為什麼在四合院外看見她,聽信她跑來還錢這種鬼話,明知那理由蹩腳到無可救藥,卻還不去追問深究。

 因為他想見她。

 看不見的時候,會想說上一兩句話。

 看見了,卻會不知饜足,莫名其妙想要再近一點,直到吻到她的唇。

 面頰上她的嘴唇劃過的地方,仿佛留下了無形的烙印,滾燙,灼熱。

 可是理智尚在。

 他過往的信誓旦旦和對未來清晰的規劃,像是一雙扼住咽喉的手,叫他霍地抽身而出。

 他空有亡命天涯的勇敢,卻沒有生猛與莽撞不問明天。

 在原地停頓兩秒,薛定忽然間站起身來,“我出去打個電話。”

 說完,也沒理會祝清晨的反應,大步流星推門走出酒吧。

 祝清晨怔怔地坐在那裡,莫名其妙看著他的背影,心下一片恍惚。

 剛才那一刻,如果她的直覺沒有出錯,他是想要吻她的吧?

 那個男人,漆黑一片的眼裡像是突然有了火光,一瞬不瞬盯著她的嘴唇……

 可她不確定,索性站起來推門而出,卻只看見薛定拿著手機在不遠處的湖邊打電話。

 垂柳在他身後,積雪在他腳下,結冰的湖面在他身前蔓延鋪展開去。

 *

 喬愷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家庭聚會上,猛然聽見手機響了,如獲大赦似的跳出客廳,“接電話,我接個電話去!”

 他媽拉住他,“長輩跟你說話呢,接什麼電話啊!”

 他趕緊把螢幕湊過去給母親看。

 來電的人已有備註——“我的老大哥”。

 “我組長打來的,頂頭上司,真是我的老大哥!”他捏著手機,一蹦三尺遠跑回了臥室。

 鎖門。

 接電話。

 那頭的薛定還沒開口,就聽喬愷率先抱怨了一大堆。

 過年回家,已然二十六的黃金單身狗喬愷同志,已經一連接受了半個月的催婚洗禮。

 “單身一時爽,過年火葬場。皇帝不急,七大姑八大姨倒是心急如焚。好在你給我打電話,要不然不知道今天會被批/鬥到多久去!我告訴你,連尿遁都被人堵在廁所,尿完了出來繼續批/鬥!”

 薛定的話都到了嘴邊,卻沒能說出來。

 只是沉默片刻,問喬愷:“那你是怎麼想的?逃得了一時,還能逃得了一輩子?”

 喬愷揉揉鼻子,“也沒打算逃一輩子,再幹幾年吧,算是圓自己一個夢。讀書的時候,就一心想要當戰地記者,現在好不容易站上這個崗位,難道輕而易舉就放棄?等我實現了人生價值,再聽我媽的話,好好轉業,回來娶個老婆生個孩子,盡盡為人子女的義務。”

 所以還是會妥協。

 還是會放棄。

 薛定沉默不語,卻聽喬愷反問他:“那你呢?還是堅持單身一輩子,為戰地事業奉獻終身?”

 他笑了兩聲,“沒想過要改變。”

 他不是會妥協的人,更別談放棄。

 人活一輩子,如果最初的理想都放棄了,剩下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喬愷卻忽然笑了,“不改變也好,我想不出這世界上還有比你更適合走這條路的人——不要命,有本事,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該你去做這一行。”

 他也啞然失笑,“這是在誇我?”

 可喬愷沒有答話,反而接著自己的話茬說了下去。

 “不過你堅持歸堅持,卻不一定非得一輩子單身。因為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上不只有你這樣的男人,還有和你一樣的女人。當然了,我也不是說你們生理結構一樣,是想法差不多。願意一輩子活得跌宕起伏,願意不去想明天會怎麼樣,願意為了今天的肆意而活著,願意……橫豎就是願意和你一樣像現在這麼活著。”

 “你是沒有槍的戰士,說不定哪天也能找到和你志同道合、並肩作戰的女戰士。”喬愷被自己的機智震撼了,在那頭傻樂呵,“我真是太聰明了,直接解決了你這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世界性難題!”

 這頭的薛定沒有說話,卻猛地一頓。

 他說女戰士。

 這三個字像是閃電一樣劃過腦海,劃過眼前。

 他抬頭,看見不遠處站在酒吧門前的祝清晨。

 她與他遙遙相望,一身白色大衣在黑夜裡鮮明耀眼,融不進這漆黑的夜色一片。

 那會是他的女戰士嗎?

 會和他一樣不顧明天,不懂放棄,只要今天活得肆意熱烈,就不管不顧去相愛去在一起的女戰士。

 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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