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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與烈女》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追夫

 機場擁擠, 不易尋人。

 薛定也怕在大廳裡轉來轉去, 萬一跟祝清晨撞了個正著,多尷尬?

 遂上了二層,沿著欄杆慢慢走, 不斷朝各個值機櫃檯看。每走到一排櫃檯前,就停下來搜尋她的身影。

 她穿一身白大衣,在人群中當是最醒目的之一。

 視線略過擁擠人潮,各色衣服叫人眼花繚亂。

 薛定在二層走了大概七八分鐘,已從d走到j值機口, 背後是肯德基老爺爺的招牌。

 腳步倏地一頓, 停了下來。

 找到她了。

 祝清晨剛拿到機票, 從值機櫃檯前走了出來,周遭是來來去去的人潮, 唯獨她一人停在原地,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他似有所感,下意識也握住了放在衣兜裡的手機。

 果不其然, 下一秒就震動起來。

 薛定接通電話,湊到耳邊, “……喂。”

 她在那頭含笑說:“我已經拿到機票了, 再過一個鐘頭就走了。”

 “嗯。”

 她低頭看了眼腳尖, 歎口氣, “大廳裡到處都是成雙成對送別的人,三點鐘方向,有對情侶在你儂我儂親親我我。九點鐘方向, 有個男人抱著個女的死活不鬆手。啊,我旁邊,就現在,又有倆虐狗的手牽手經過了……”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然後加重語氣,“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感情談不成,朋友都不做了?連送都不送一下,你好意思嗎你!”

 薛定笑了。

 站在二樓,他能夠清楚看到,她周遭的確有成雙成對來來往往的人,可三點鐘方向並沒有情侶在親親我我,九點鐘方向也沒有男女摟摟抱抱,她身邊經過的是兩個中年大漢,哪來什麼手牽手的虐狗人員?

 她有些氣悶,“你還笑!”

 薛定就倚在欄杆上,目不轉睛看著她。人群裡來來往往無數色彩,唯有她這抹素淨的白色是他眼中的濃墨重彩。

 他說:“感情談不成,朋友還是要做的。只是目前誰都沒放下誰,送別這種事,當免責免吧。”

 萬一他捨不得她走呢。

 萬一她看他有所鬆動,死纏爛打不走了呢?

 祝清晨站在大廳裡沒說話,片刻後,輕笑一聲,“做朋友?”

 這輩子除了男女朋友,他休想和她有第二種關係。

 正欲再說點什麼,大廳裡忽然響起了登機廣播,與此同時,手機那一頭也傳來延遲了一點的廣播聲音,與她這邊一模一樣。

 祝清晨一愣,猛地抬頭四顧,“你在機場?”

 薛定暗罵一聲,倏地掛了電話。他看見祝清晨握著手機,飛快地朝四周環視,微張著嘴,又是迷茫又是驚訝。

 心下一凜,立馬側身躲在肯德基的招牌後面,白鬍子老爺爺恰好擋住他的身形。

 下一秒,手機又震動起來。

 他掐斷了,她又打過來。掐斷了,再打。仿佛他不接起來,她就會一直打下去。

 薛定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接起來了。

 那女人只問了一句:“你來機場了?”

 “……”他說不出話,只定定地從招牌後頭去看她。

 卻見大廳中央,祝清晨站在人潮裡忽然笑了,笑得極為燦爛。

 她一手拿著手機湊在耳邊,一手漫無目的地在空中揮了揮。然後整個人原地轉了一圈,沖著四面八方都揮了幾下。

 也不知道沖誰樂呵。

 “你來了就好。”她是真心誠意笑出來了,滿眼睛滿鼻子都是喜悅,“我要過安檢了,再見,薛定。”

 聲音裡也透著一股顯而易見的愉快勁頭。

 他這才明白,剛才她在朝他揮手作別。

 周圍的人朝她投去訝異的目光,她卻渾然未決,只是低下頭,收回手,唇角彎彎,對他說著再見。

 “你看見了吧?”她輕輕地從鼻腔裡哼了一聲,“我知道,你肯定看見了。”

 他的心在刹那間四分五裂,像是除夕夜裡她親眼目睹的煙花盛況,從某一個點炸裂開來,被濃墨重彩的情緒點綴得五彩斑斕,一瞬間顛覆了原本的平靜。

 走過許多路,見過許多人。

 卻從沒誰像她這樣,孤勇時分如烈性的狼,一旦陷入感情裡,又成了個柔軟可愛的小姑娘。

 從沒有誰像她這樣,叫他忍不住笑,又忍不住心酸。

 忍不住拒絕她、推開她,卻又忍不住再三靠近她。

 祝清晨,再見。

 他看她良久,慢慢地說出兩個字:“珍重。”

 然後便一直立於欄杆後,直到她走向安檢口,接受安檢,最後徹底消失在視線裡。即便看不見了,他也還是站在那沒動。

 與她相識不足一年,卻道別了三次。

 第一次,他在以色列機場看她離開,她飛揚跋扈回頭朝他喊:“你可別死了啊,薛定!”

 第二次,她站在滄縣汽車站送別他,他在大巴上側頭看去,她站在窗戶下面舉起相機,那樣慎重地想要拍下他的模樣。

 相機後只露出一隻漆黑透亮的眼,當中蘊著難以忽視的淚光。

 第三次,在北京。

 在當下。

 在此刻。

 薛定低頭看著依舊人來人往的大廳,機場這地方,從來不缺人,三更半夜有乘坐夜航的人,青天白日更是摩肩接踵。

 大家都井然有序忙碌著。

 一切照舊,和任何一天、任何一刻都沒有什麼不同。

 可只有他知道,這人群裡已然沒有他留戀的那一個。

 他深愛著的,紮根於心的,就要飛走了。

 *

 三日後,薛定又一次出現在首都國際機場。

 只是這一次,即將遠行的是他自己。

 本來只是去敬老院裡和老太太道別,偏她絮絮叨叨,一路追來了機場,非要送送她。

 一同來的還有劉學英。

 兩人站在機場大廳,誰也不肯離開。

 這還是頭一回享受被家人送別的待遇,從前薛定嫌麻煩,基本上都不會提前告知她們自己的行程,一個人拎著行李就走,無拘無束。

 薛定對老太太笑言:“過年連家都不回的人,這會兒倒來送我……我告訴您,太晚了,我受傷的心已經沒法癒合了。”

 老太太瞪他一眼,“別蹬鼻子上臉啊,我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能親自來送你,你可知足吧你!”

 末了還是微不可察地歎口氣。

 “人活一輩子,到我這個歲數,也已經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等斷氣了。也不知道還能看你多久,你就是一年回來一次,我怕也見不了你幾面了……”

 薛定心頭一涼,像是鈍刀子割肉似的。

 “您這麼豁達的人,怎麼也說這種話……”

 老太太仰頭看他,輕輕握住他的手,拍了拍手背,“是啊,我這麼豁達的人,怎麼到這當頭了,反倒認慫了呢?”

 她自己也笑了,像是有些難為情,咳嗽兩聲,“反正我豁達了一輩子,這都到人生最後一程了,就稍微放縱一下吧!”

 祖孫倆一起笑了。

 可薛定笑得眼底發熱,老太太也笑得眼眶泛紅。

 她是打小看著這孩子長大的,雖然嚴厲,對他要求頗多,但打從心眼裡疼愛他。

 她算文化圈子裡的人,自然成天讀些經典,動輒發表幾篇尋常人看不懂的文章。老頭子是搞科學研究的,不吃她這一套,常說文人酸了吧唧的,成天咬文嚼字,忒煩人。

 可這小孫子倒好,自小就守在書房裡,她寫東西,他就在一旁搗鼓她的那堆書。

 偶爾她心血來潮,念上一兩句,他就一臉認真跟著她念。

 後來她看出這孩子的天賦,索性把他當成半個孫子,半個弟子,這般督促著開始讀書認字。

 薛定悟性高,對文字還挺敏銳。

 可對文字敏銳的人,也都有一顆敏感的心,重感情,容易放不下。

 她是,他也是。

 老頭子走的時候,她表面上像是從容鎮定,沒什麼大礙,可要真是全然看開,也不至於把自己悶在敬老院裡足不出戶,只悶頭看書了。

 老太太揮揮手,“成啦,你走吧,我也就是想看看你。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別叫我一把年紀了還替你擔心。”

 她說這話時,垂下了眼,有些感傷。

 老頭子走後,她最牽掛的就是兒子和孫子了。

 可兒子遠在黑非的大使館,環境惡劣;孫子又成天在硝煙裡奔波,身處險境。

 她是教書匠,教了一輩子聖賢書,沒得在課上叫人保家衛國做貢獻,回到家裡卻不讓自個兒人去以身犯險。這不成,她過不了自己這關。

 可眼睜睜看著這傢伙一次一次踏上未知的命運……

 老太太心頭有些痛。

 去年一整年,她的風濕越發厲害了,腦筋也不大靈光,她能感覺到歲月在風乾她的精神與**。大概也是因為意識到歲月不饒人,所以這次才執意要來送送孫子。

 怕再不多看兩眼,將來老眼昏花,瞧不真切了。

 又或者往悲觀了說,指不定哪天人都沒了。

 薛定又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反手握住老太太的手,他低聲勸慰:“您別說我,我年紀輕輕,哪怕風餐露宿都沒問題。可您呢?別的我倒也不怕,就怕您愛逞能,不把自己當老年人看待。我還記得去年過年的時候,您搭著板凳爬得老高,伸手去夠櫃子頂上的鞋盒……”

 他也不把話說全,就這麼斜眼看著老太太,“再有下次,您看我回來怎麼擠兌您!就算我不孝好了,我也得把話跟您掰扯清楚。”

 老太太哈哈笑起來,爽朗至極,“成,成!那我可等你回來跟我掰扯了!”

 感傷的氣氛總算被沖淡了些。

 劉學英與兒子就沒有老太太和他那麼親了,可愛他的心也絲毫不必比老太太少本分。

 仰頭看著兒子,半天才說:“你是個悶葫蘆,有事總憋在心裡。媽也不會跟你談心,嘴拙,也不是那麼細膩的人。但媽希望你知道,不管在外面遇到什麼事,只要你想說,一通電話,我聽著。”

 薛定點頭,唇角漸彎,“那我走了。”

 看看老態龍鍾的祖母,又看看兩鬢微白的母親,他苦笑兩聲,到底沒有表面上那麼不食人間煙火。總以為自己能夠走得很灑脫,但其實只是因為以往無人相送。

 大概潛意識裡也知道,一旦他們來送,就會出現今日的離愁別緒,所以杜絕了送別的場景。

 哎,功虧一簣!

 過了安檢,薛定坐在登機口。

 距離登機還有半個多鐘頭,他拿出手機,躊躇良久,還是給祝清晨打了個電話。

 才響了一聲,那頭的人就立馬接了起來。

 “怎麼,這才三天沒見面,後悔了?想求我回去了?”

 痞氣中帶點刺的語氣。

 這女人……

 薛定失笑,離別的感傷霎時間被沖淡。

 “我要走了。”他靠在椅背上,看著對面依偎在一塊兒看視頻的情侶,莫名想起前幾天在機場送她時,她隨口胡謅的場面。

 居然還叫他給瞧見了。

 祝清晨很乾脆,“那祝你一路順風。”

 “……”薛定問,“你沒聽人說過,坐飛機的人最忌諱一路順風?”

 “你也不是那種迷信的人,計較這麼多幹嘛?”

 他笑了兩聲,為她的直率,這讓他鬆口氣,走得也比較沒負擔。

 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祝清晨。”

 她答:“嗯?”

 薛定沉默一瞬,換了只手拿手機,“將來大概,很難有機會再見面了。你別再那麼好強,也別凡事沖在最前面,今後說不定會遇見一個願意為你遮風擋雨的人。”

 最末一句,“別總當女戰士,偶爾也要學著做個小公主。”

 祝清晨頓了頓,抬高了聲音,匪夷所思,“這才剛剛拒絕我,就開始祝我桃花朵朵開,你存心給我添堵是不是?”

 越說越氣,“我還沒緩過勁來,你倒是看開了!”

 最後,咬牙切齒扔下一句,“薛定,來日方長,你給我等著!”

 一通電話莫名其妙就結束了。

 薛定一愣,聽著那邊的忙音,苦笑兩聲。

 這女人,還是一樣的暴脾氣啊。

 而另一邊,祝清晨剛掛了電話,空姐就站在過道裡提醒她了,“您好,請您關閉手機,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祝清晨點頭,關機。

 再看一旁的童豔陽,脖子上套著u型枕,臉上戴著碩大的眼罩……果然出去旅遊的和出去追漢子的就是不一樣。

 她推了童豔陽一把,“跟我聊聊,我現在很生氣。”

 童豔陽維持原樣,一動不動,只翻了翻嘴皮子,“憋住這口氣,化作追夫動力,等咱們到了以色列,殺他個措手不及。你得好好憋住火氣,才能上他,上他,上到他無力反抗,沒法把你弄走為止。”

 祝清晨:“……”

 “真要發生什麼**上的淩虐事件,可能是我爬不動了,被他抬著運上飛機弄走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你就沒經驗了。從來都只聽說過犁壞的牛,什麼時候聽說過耕壞的地?”童豔陽一把摘下眼罩,在懷裡碩大的手提包裡翻了翻。

 最後找出一隻深紫色的小盒子,上面密密麻麻寫滿法語。

 祝清晨接過來,好奇,“什麼東西?”

 童豔陽咧嘴,笑出一口森森的小白牙,“催,情,劑。”

 祝清晨手一哆嗦,盒子掉地上了。

 “不要也別糟蹋。”童豔陽趕緊撿起來,心疼地拍了拍,“你不知道價格多貴!為了你,前兩天特地代購回來的。”

 越說越覺得自己很偉大。

 “你看看,幫你買催情劑,又千里迢迢陪你去追漢子,感動中國不給我頒個中國好閨蜜的獎都說不過去。”

 祝清晨看她兩眼,不客氣地呵呵兩聲,“也不知道是誰說的,以色列帥哥多,又有民族特色,旅個遊順便睡上一打,簡直人生贏家。”

 學著童豔陽的語氣,她說得惟妙惟肖。

 末了再瞥一眼,“中國好閨蜜?我看未必。中國好炮友倒是你非你莫屬。”

 童豔陽:“……”

 一向放蕩不羈的超模童小姐,大概也沒有料到,此行她沒有睡到任何一個具有“民族特色”的以色列小哥,反倒睡到一個原滋原味的中國土特產……

 不過,那就是後話了。

 另外,祝清晨雖沒用上那【法國進口產品】,卻也成功拿下了耕地開荒的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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