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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與烈女》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這樣的一群人

 吳導和李監製站在原地, 看著兩位元戰地記者禮貌地致歉完畢,轉身就走。

 李監製畢竟年輕, 欲追上去再勸,卻被吳導伸手攔住。

 “吳導,現在的年輕人也太血氣方剛了,您話都沒說完,他們就走了……”李監製有些發怵, 瞧了瞧吳導的臉色, 試圖安慰。

 吳導卻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看著兩道背影漸漸遠去, 又低頭看了眼茶几上的臺本。

 李監製試探著叫了聲:“吳導?”

 “把趙主任的電話給我, 我有話親自跟他說。”

 說完這話,吳導也沒去拿那幾本冊子,轉身往電梯間走了。

 而那一邊,喬愷與薛定並肩走出酒店,沿著日光充沛的街沿往回走。

 喬愷說:“還真把我們當演員了不成?堵搶眼, 救人質,一言不合就開幹。你說說老趙找的這都是些什麼破爛玩意兒啊?要弘揚個正能量,結果全靠瞎編亂造,鬼扯一通。”

 薛定沒說話,走了一段路後, 又忽然想起什麼。

 “對了。”他側頭有些嚴肅地望著喬愷。

 喬愷突如其來一陣緊張,“咋,咋了?”

 薛定:“剛才你跟吳導演說話的時候, 說你不是黃繼光,不會炸碉堡……”

 欲言又止。

 喬愷:“有,有什麼問題嗎?”

 “有。黃繼光是堵搶眼的,董存瑞才炸碉堡。”

 “???”

 喬愷:日,這個很重要嗎?

 *

 兩人回去後,祝清晨有些詫異,“這麼快就結束了?”

 喬愷往沙發上一坐,“沒談攏。不錄了。”

 祝清晨不安地朝薛定望去,“出什麼問題了?”

 薛定走進臥室換衣服,一顆一顆解了襯衣扣子,把襯衣往床上輕飄飄一扔,去拿更舒服的t恤,“也沒什麼,就是意見不統一。節目組安排我們做的事情,和本職工作有衝突,我們不能妥協。”

 祝清晨看了眼他的背,沒忍住叮囑了一句:“動作小點,好不容易才結疤。”

 薛定笑,回頭看她,“我不錄節目了,沒機會走紅了,你沒意見?”

 走紅這事,是喬愷前幾天開玩笑時說的。

 他老說自己和薛定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情操和節操也比小鮮肉們高太多,萬一錄個綜藝節目,一不小心一炮而紅,那可怎麼辦才好!

 那時候祝清晨就微微笑,“紅了好啊,用不著這麼辛苦賣命賺錢。我可指望你定哥一炮走紅,賣肉總比賣命好。”

 如今薛定拿這事來打趣。

 祝清晨嘀咕:“不錄更好,這傷還沒好全。上的又不是訪談節目,真人秀什麼的,不都是到處奔波,劇烈運動嗎?我還怕你又拉傷了呢。”

 薛定不語,含笑看著她老媽子一樣囉嗦。

 她面上微赧,瞥他一眼,“再說了,萬一真紅了,我可比不過那些小花。到時候花枝招展一堆鶯鶯燕燕,你左擁右抱,早不知道我是哪根無名野草了。”

 薛定笑出了聲。

 穿好t恤,他走到她面前,低頭看著她漆黑透亮的眼睛。

 沒忍住,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看她吃痛皺眉的樣子,他才說:“不是無名野草。”

 “嗯?”她捂著額頭抬頭看他。

 “是薛定的草。”

 “……”

 “只有薛定能,”他把她抱起來,抵在牆上,親吻一陣,耳鬢廝磨間,說出最後那個字,“草。”

 客廳裡的喬愷:“……”

 “?????”

 “!!!!!!!!”

 這他媽,欺人太甚!

 他走到臥室門口,大力拍門,“我是隱形的嗎?大哥大姐,麻煩你們不要動不動無視我,做這種傷天害理喪心病狂的事情好嗎?”

 薛定頭也沒回,伸手握住門把,啪的一聲,把聒噪的傢伙關在了門外。

 “傷好了。”他說。

 祝清晨不放心,“會裂。”

 “不會。”

 “我怕——”

 “不怕。”

 “可是——”

 他重新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直接用行動告訴她,一周以來當個傷殘人士有多難熬。

 *

 事情有轉機是在第二日,薛定接到趙令平的電話。

 原以為主任是打來數落他與喬愷未經社裡同意,自作主張,衝動行事,哪知道事情卻沒朝著他以為的方向進行。

 趙令平開門見山說:“昨天的事,我聽吳靖之說了。”

 吳靖之就是吳導。

 薛定:“嗯。”

 基本上是比較淡定地在等候批評。

 可趙令平只說:“你倆確實挺不給面子的,就放話說不錄了,也不聽別人的下文,扭頭就走。吳靖之打電話給我之前,先是監製聯繫了我,說你們態度極端惡劣,不配合,目中無人,藐視節目組。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仿佛新華社純粹就是拍了倆人去侮辱他們的。”

 薛定:“……那您跟她說什麼了?”

 趙令平笑了兩聲,“我說什麼了?我說我自己的人,我比她清楚。目中無人?藐視他人?不存在的。”

 薛定也哂笑兩聲,“這麼護短,倒是您的作風。”

 趙令平笑歸笑,還是批了一句:“薛定啊薛定,你做事情,我向來放心,但有時候你也太過自我了一點。人活一世,總歸還是圓滑點好,不然我怎麼把你往我這位拎?”

 薛定沒說話。

 可也只是片刻,趙令平又歎口氣,“算了,你還是就那樣吧。你要是變圓滑了,我恐怕失望大於高興。”

 事情的結局是,吳靖之總算還是一個有情懷有道德的人,哪怕混跡娛樂圈,做電視節目,也依然保有一顆善良之心。

 他同意了薛定的決定,也尊重這個職業。

 他告訴趙令平:“為了配合你們,這期綜藝我們決定改風格,不走以往的路子。節目是很重要,娛樂也很重要,但是薛先生的話也讓我反思很多。因為每天面對的生活和圈子是一種浮躁的氛圍,我自己也習慣了用那種思路去考慮每一件事。也許有時候,收視率真不是最重要的,節目偶爾也需要一點真正現實,真正能擊中人心的能量。”

 吳靖之願意為了這點可貴的真實,放棄以往的路線與風格。

 他要把這期的節目變成訪談,叫做《戰火之歌》。

 沒有了明星互動,沒有了真人秀慣用的套路,所有人隨心所欲發言,不再受制於臺本。

 薛定聽完趙令平的話,笑了。

 他說:“替我謝謝吳導演,他是真正的清流。”

 趙令平呸了一聲,“那我呢?我難不成是泥石流?”

 薛定只是低笑兩聲,末了語氣輕快地說:“您哪?您老人家,要清不清,要濁不濁,最是恰到好處。可有時候這世界上就需要您這樣的人,有了您,才成全了我們這些任性妄為的頑石。”

 因為趙令平的存在,哪怕如薛定之輩冥頑不靈,也總有人願意保全他們的一腔熱血、錚錚鐵骨。

 趙令平被氣笑了,“要清不清,要濁不濁?你小子,慣會扯淡!少給我戴高帽,戴高帽也不漲工資!還有啊,你前幾天又受傷罷工,當心我扣你工資!誰知道你是不是借機談情說愛去了?”

 薛定:“……我倒是想,她不讓。”

 趙令平沒好氣,“年前還說不談不談,把喬羽也給支走了。這可好,才多久的功夫,替起人來已經一副老夫老妻的口吻了!讓喬羽知道,不知道得多傷心。你可不知道,她前幾天打電話回來時,還在旁敲側擊問你的情況。”

 薛定:“她為什麼不問喬愷?”

 “呸。喬愷那小子,半個字都不多說,回回就那一句話,讓人姑娘死了那條心。”

 薛定笑了,又多說了幾句,掛了電話。

 趙令平拿這年輕人,向來沒辦法。又或者不是沒辦法,雖然總說薛定不圓滑,不世故,雖手腕強硬,但缺乏待人處事的耐心與周全。

 可他欣賞的,就是這樣的薛定。

 不用太圓滑,也不用太棱角分明,活得這樣自在愜意,為了一腔理想衝鋒在前。

 這塊頑石,世間難得。

 然而對於薛定而言,有的話雖從未提過,卻也了然於心。

 世間難得的,其實是趙令平這樣的人,憎恨世故,卻也適應世故,不愛官/場,也卻縱橫官/場。他以一己之力,換無數頑石的安定與自在。他是一方□□,是這群頑石能夠安然活在自己世界裡的最大保障。

 亦師亦友,恩重如山。

 *

 兩個月後,五月底,迎著逐漸燥熱起來的天氣,三月末在耶路撒冷錄的這期《戰火之歌》,終於在國內播出。

 不同於以往的娛樂至上,這一次,節目組安安靜靜坐在大廈頂樓,錄了一整期訪談節目。

 鏡頭對面,大廈後方,可以俯瞰一整座耶路撒冷古城。

 年輕的戰地記者並非作為陪襯出現在明星身旁,而是在整期節目中都佔有主導性地位。

 那個面容沉靜、身姿挺拔的年輕男子坐在鏡頭前,不卑不亢說:“我們都是尋常人,也怕被炮火襲擊,也怕有槍林彈雨。但我也知道,死亡是有一定幾率的,我們當中的很多人,還有很大可能性安然無恙回到祖國。而如果我們不做這些事,大家看到真相的幾率卻是零。”

 “我很高興祖國安定,一路騰飛,大家的日子越來越好。可這並不意味著身為中/國/人的我們,就可以忽視這個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一些苦難,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喜悅裡。”

 “三個月前,春節,大年初五,我的同事陳一丁死在敘利亞。他死得極其慘烈,是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曾見過想過的慘烈方式。也許有人會問,又不是自己的國家,又不是自己的國人乃至家人,值得這麼付出生命,只為拍下一張照片、報導一篇新聞嗎。”

 “可我認為值得。因為在戰爭面前,沒有國別。這世上所有人,抬頭望著同一片天,腳下踩著同一片地,從地中海吹來的風也會一路抵達長江邊上,普羅旺斯的花香被稀釋數億倍,依然會在珠穆朗瑪峰上落入一片積雪中。國別是什麼,是我們過著安定美滿的生活,笑看世界另一端戰火紛飛的災難嗎?”

 ……

 他說了很多,而喬愷的發言在他之後。

 喬愷說:“我前一陣看國內的新聞,看見楊振寧被批得很慘。大家都說為什麼錢學森能回國造福祖國,楊振寧不回?為什麼錢學森被軟禁了也一心要當中國人,而楊振寧心甘情願加入別國國籍?”

 攝像師和主持人的面色齊齊一變,幾乎忍不住喊停。

 可導演站在那,抬手讓他們不要作聲。

 說下去。

 讓他說下去。

 喬愷望著鏡頭,笑得張揚,意氣風發。

 他說:“因為科學的發展,從來都需要特定的技術條件。楊振寧只有在那樣的環境下,才能做出自己的成績,如果回國,他就只能是個空有理想、無法實現的科學家。他會一事無成,他會抱憾終身。”

 “有的人狹隘,把國別看得很重要。有的人遼闊,因為他看得清自己做的事不是為了某個國家,某一群人。他做的事情分明是為了整個世界。這麼說好像很矯情,但我認為楊振寧沒錯,他推動的是整個人類文明的進步,是在浩瀚宇宙裡點亮了一塊我們所不瞭解的領域。”

 “同理,我們光榮而自豪地站在這一片並不屬於我們的土地上,我們是黃皮膚、黑頭發的中國人,我們不信教,我們也不說希伯來語。”

 說到這,他又瞄了一眼薛定,說:“當然,有的人稍微比我聰明那麼一點點,還說能說一點的。”

 全場嘉賓都笑了。

 薛定也笑了。

 可這活寶自己也笑了,卻還異常認真地對鏡頭說:“可我們守護的,誰能說不是我們的親人呢?我們腳下的土地叫做以色列,可誰又能說它不是我們的家呢?”

 人人都在旅遊,美景是大家的。

 可處處若是打仗,災難就只是那一方人民的了嗎?

 “就像我身旁這位只比我遜色那麼一點點的薛大帥哥說的那樣,頭頂的藍天是同一片天,腳下的土地是同一片地,呼吸的空氣是同一種空氣,那麼災難與痛苦,也應當是每個人都看到感受到的。”

 “為了這個,我們站在這裡。”

 “為了這個,我們會一直站在這裡,直到你們也願意聆聽,願意感受,願意有朝一日和我們一起站在這裡。”

 這萬千世界,頑石無數。他們是不起眼的一群。

 可若你駐足觀看,他們也會是最光彩奪目的一群,外在如頑石,內裡卻是灼灼金玉。

 當喬愷與薛定說完時,全場起立,自發地鼓起掌來。

 漂亮迷人的小花,人氣風靡全國的鮮肉,金牌製作人,王牌導演……所有人,包括電視機前的觀眾,都熱血沸騰,都為之熱烈盈眶。

 他們沒有作秀,他們只是簡簡單單站在那,讓你看到真相,聽到真相,告訴你他們今後會一直帶來這樣的真相。

 這一期的節目收視率逆天,網路上回訪時,播放量也是驚人的。

 各大媒體、社交平臺,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言論,好壞都有,但刷上熱門的總歸是這樣一條:我也要當戰地記者!

 事後,喬愷咧嘴望著薛定,笑出一口大白牙:“你瞧,我就說我們會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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