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二，你昨晚開葷了？”秦亦景進屋，劈頭就問。

　　秦亦沉剛燒好一壺開水，聞言抬眼，皺了皺眉。

　　秦亦景擠眉弄眼，揶揄地瞅著他，臉上寫滿了八卦：“我剛剛可都撞見了……看身材倒是不錯，裹得那麼嚴實，老二，你不會是包養了哪個當紅女星吧？”

　　秦亦沉將開水倒入杯子裡，面無表情道：“是個代駕。”

　　秦亦景險些噴了出來：“……現在的代駕都這麼多花樣嗎？”說著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秦亦沉的肩，“老二，想不到，你比大哥還會玩啊！”

　　“……”秦亦沉瞥他一眼，完全不想再理他。

　　秦亦景見他這樣，越發喋喋不休起來：“你說說你，不就是睡了個女人嗎，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難得有女人能讓你留下過夜，大哥還真挺好奇……”

　　秦亦沉替他沖了杯咖啡，擱在他面前。

　　見他自己動手，秦亦景左右看了看：“秋姨呢？”

　　“請假了。”

　　“請了多久？要不要再給你請個阿姨？”

　　“不用。”秦亦沉拿出一份檔，在他身邊坐下，開始說正事，“新區那個專案，昨晚我跟那邊談過了……”

　　“這些……你看著辦就好。”許久，秦亦景吊兒郎當起身，“一宿沒睡，在你這裡補個覺。”

　　挪開半步，他又回頭道：“說實在的，那女人到底是誰？如果真是哪個小明星，你給大哥透個底，大哥也好照應一下。”

　　秦亦沉淡淡道：“沒有的事，你別瞎猜。”

　　秦亦景將信將疑，也沒再問，晃悠進了臥室。

　　秦亦沉端起杯子喝水，腦中再次掠過适才那張明媚的笑臉，動作頓了頓。

　　“裹得那麼嚴實，老二，你不會是包養了哪個當紅女星吧？”

　　女星……

　　秦亦沉目光微動，總算想起來，在哪裡見過那張笑臉了——

　　去年秋天，他剛回國不久，去一個劇組找秦亦景，恰好碰上劇組在拍一場女配的戲，而扮演女配的，似乎就是這個她。

　　當時劇組內的不少人都圍在秦亦景身邊套近乎，唯有她還敬業地吊著威亞，紅衣飄飄，手握長劍，笑得嫵媚張揚，好像完全沉浸在了戲裡。

　　不過半年多，怎麼就淪落到給人當代駕了——秦亦沉拿起手機，翻閱著最近比較熱門的娛樂資訊。

　　翻了一會兒，終於翻到了她的照片和對應的姓名——

　　影視圈新星，薛霽。

　　秦亦沉輸入“薛霽”二字搜索。

　　各種扒皮帖立馬鋪天蓋地而來。

　　整容、小三、潛規則上位……

　　黑成這樣，連個公關都沒有，怕是得罪什麼人了吧？

　　秦亦沉放下手機，往沙發上靠了靠，若有所思。

　　“我是第一次幹這個，你看著給吧。”

　　第一次幹這個，就碰上了他，還賴在這裡過夜，是湊巧嗎？還是……

　　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在腿上敲了敲，秦亦沉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

　　如果是有所圖謀，那她剛剛為什麼不趁機提條件呢？

　　……

　　當晚，薛霽再次去了“春日宴”，想要繼續自己的“代駕”事業。

　　“你知道他給我轉了多少錢嗎？三百塊！三百塊啊！簡直太摳門了！”一見到盛妍，薛霽就忍不住開始吐槽。

　　盛妍不由莞爾：“三百塊雖然不多，但已經挺厚道了，算是正常價位。”

　　薛霽仍憤憤不平：“豪門總裁不是應該動輒幾百萬，充個公交卡都是五位數起嗎？三百塊……他怎麼拿得出手？不要面子的嗎？”

　　盛妍給了她一個宛如瞅智障的眼神：“平時少看點腦殘小說。”

　　薛霽糾正道：“我看的不是小說，是劇本。”

　　盛妍：“……少接點腦殘劇。”

　　薛霽苦著臉歎了口氣：“我現在連腦殘劇都沒得接了。”

　　盛妍見她這樣，寬慰道：“你也別太著急，慢慢來，總會有辦法的。”

　　“在奇跡出現之前，我還是先想想怎麼頑強地活下去吧。”薛霽頹然道，“盛妍，我跟你說真的，我能不能在你這裡當個兼職代駕？我和凱星簽了長約，不能私下接影視類的工作，就只能做做無關的兼職……”

　　盛妍微微蹙眉：“恐怕不行。”

　　“為什麼？”

　　“太危險了，找代駕的都是些醉鬼，萬一碰上個起了色心的……”

　　薛霽立馬道：“沒事！我從小立志成為一名打星，所以專門鑽研過武術，撂倒一兩個醉鬼完全不在話下！”

　　盛妍：“……”

　　薛霽握住她的纖纖玉手，可憐巴巴瞅著她：“美人，你怎麼能夠見死不救？說好的情比金堅不離不棄呢？”

　　盛妍絲毫不為所動：“你的演技退步了。”

　　薛霽：“……”

　　“算了，我知道你也難做，我再想想別的辦法。”薛霽喪氣地垂下頭。

　　“我試試……儘量幫你安排一下吧。”盛妍終究松了口。

　　“真沒事，你別為難了，我剛剛跟你開玩笑呢！”薛霽扯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再說代駕也不怎麼掙錢，還不如幹點別的。聽說現在大街上賣雞蛋灌餅的，月收入都在十萬以上，要不我去試試這個？”

　　盛妍涼涼瞥她一眼：“你會做雞蛋灌餅嗎？”

　　“不會可以學啊！”薛霽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你要對我有點信心。”

　　盛妍看著她，忽然道：“你真的……準備放棄拍戲？”

　　薛霽滯了滯，捧著咖啡垂下眼，半晌，扯嘴一笑：“我也不想啊，可是都這樣了，總不能死磕吧？”

　　人活一世，若非被逼無奈，誰又不想做喜歡的事、愛想愛的人？

　　盛妍面上浮現出一絲煩躁情緒：“也不知道你究竟得罪哪路神仙了，倒楣成這樣……眼看著就要出頭了，一夜回到解放前，回頭記得去廟裡多燒幾炷香！”

　　薛霽立馬從善如流地拿出手機，纖細的手指在螢幕上快速滑動著：“我這就轉幾條錦鯉去去黴氣。”

　　盛妍：“……”

　　盛妍沉默了一下，忽然又問：“對了，你昨天在秦亦沉那裡呆了一晚上，有沒有……跟他說上什麼話？”

　　薛霽抬眼，神色狐疑：“怎麼，想讓我抱他大腿？”隨即自嘲地笑了笑，“別想了，他要是對我有興趣，就不會摳門到只給我三百塊錢了。看他那鐵石心腸的模樣，指不定是個性冷淡呢！”

　　盛妍斜眼覷她：“你倒是當著他的面說他性冷淡試試。”

　　薛霽笑：“那他估計連三百塊都不想給我了。”

　　薛霽短暫的代駕生涯就這樣告一段落。

　　一周後，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去一家房地產公司兼職售樓仲介時，盛妍忽然撥了個電話過來。

　　“你不是想當代駕嗎？現在有個單子，你趕緊過來。”

　　“不用啦，我已經在找別的兼職了，萬一連累你被老闆——”

　　“我不管你在幹什麼，總之給我立刻、馬上滾過來！”

　　電話倏地被掛斷，薛霽看著手機螢幕，一臉的莫名其妙。

　　雖然一頭霧水，但迫于盛妍的“淫威”，薛霽還是馬不停蹄地滾到了“春日宴”。

　　“你不是說不讓我當代駕嗎？怎麼突然轉性了？”薛霽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

　　盛妍道：“別的單子你可以不接，但這個單子，你必須接。”

　　“什麼單子，這麼重要？”

　　“秦亦沉。”

　　“……”薛霽一口水險些噴了出來，“又是他？”

　　她好笑地看著盛妍：“你不會真想讓我抱他大腿吧？”

　　“我看你腦子裡裝的全是漿糊！”盛妍白她一眼，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神情嚴肅，“你知不知道，凱星集團兩大股東，一個是趙凱，另一個就是秦家？”

　　薛霽聞言，終於斂了笑。

　　她天生性子大大咧咧，待人接物常有些缺心眼，雖然簽了凱星，卻沒怎麼研究過東家的勢力派別，只聽說凱星背後有兩大股東——趙凱行事高調，時不時出來晃悠一下，刷刷存在感，所以她還算熟悉，至於秦家……她壓根不瞭解，也沒怎麼刻意關注過。

　　盛妍開始向她科普資料：“秦家兩兄弟，性格截然不同，老大秦亦景是典型的紈絝子弟，秦家的家業險些就敗在他手中，幸虧去年秦亦沉從國外趕回，幫他穩住了局面……”

　　“一句話形容，就是‘哥哥負責花天酒地，弟弟負責掙錢養家’，所以——”盛妍頓了頓，“現在秦家實際當家的，其實是秦亦沉。”

　　薛霽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有些遲疑：“可是……就算他有那個權力，也未必肯幫我……”

　　“無論如何，這是個機會，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成不成？難道你真甘心放棄你的演藝事業？”盛妍語重心長道，“我也不是要你去出賣自己，做什麼違背原則的事，那樣的話，你還不如直接去求趙凱……我看這個秦亦沉跟趙凱不同，你就試著跟他套套近乎，交個朋友，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怕什麼！”

　　薛霽看著她，怔忡片刻，忽而笑了：“知道了，女王大人。”

　　“少貧嘴！聽我的話，機靈點。”盛妍刮了一下她的臉。

　　薛霽順勢抱了抱她，眼角微濕：“謝謝。”

　　盛妍拍拍她的肩，笑道：“別忘了，你可是要成為國民女神的女人，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