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鏡迷陣

　　萬幸， 封睿手上功夫還是很穩的，沒給廖莎毀容的機會，成功讓她兩手扒住墻壁的同時， 還沒撞破鼻子。

　　「我上來了！」廖莎跪趴在狹窄的墻上， 側頭先向另一側看了眼，立刻就高興起來， 「封睿，這邊有光！」

　　封睿扔完廖莎， 就默數著步子回到了墻下， 跟著聲音仰頭去看， 但依舊什麽都看不清。

　　「我先拉你上來， 你等等啊。」

　　廖莎說著，保持著半趴著的姿勢，盡可能快地把上衣脫了下來，反正已經沒有防護了，她也不在意多點輻射。將衣服跟繩子拴在了一起，用力拽了拽，她把繩子往手上繞了兩圈，這才丟下了衣服的那一邊。

　　「你試試看能不能抓到，不行的話，我再想辦法。」

　　「我試試。」封睿先是站直了四下摸摸，沒够到，又小跳著摸了一遍，這才拽到了廖莎上衣的衣袖， 而後順勢抓緊，雙脚用力跳起，直接用一種爬山的姿勢，踩在了光滑的墻面上。

　　「臥槽，你倒是給我個準備啊！」

　　廖莎差點沒被封睿直接給拽下去，幸好她是彎腰跨坐在墻壁上的，要是還跟剛才一樣半趴著，指不定這會兒她在哪兒呢。

　　饒是這樣，廖莎現在拽著繩子也有些吃力，她沒有太多借力的地方，繩子沒長到能在她身上繞幾圈，現在全靠胳膊上的力氣和往另一邊斜的身子，還不敢斜得太多，怕自己直接摔下去。

　　等等，摔下去？

　　廖莎腦中靈光一閃，立刻想到了一個拉人的好辦法，趕緊就對不知道爬到哪裡的封睿開口：「我從這邊滑下去，用體重墜著，你再爬估計能省點事。」

　　「那你小心。」

　　封睿叮囑了一句，他爬得挺慢的，一方面是不敢全部力量都壓在繩子上，怕廖莎拽不住，一方面也是墻壁太光滑，借不到什麽力。要不是他鞋底的摩擦力足够大，爬起來肯定比現在要更困難。

　　得到封睿的回應，廖莎一邊雙手拽著繩子，一邊把跨坐在墻上的姿勢改成了朝著有光的那面側坐著，然後往下一跳，整個人就順著墻懸挂在了半空中。

　　如果這墻的寬度足够的話，廖莎一點都不介意直接在墻上走，站得高看得遠嘛，就算這邊黑漆漆的，另一邊不是有光麽？可這墻的寬度，也就是3根手指那麽寬，走起來太費勁。

　　而且剛才她也摸到頂棚了，連坐在上面都得半彎著腰，就更別提站直往前走了——真想往前，那也得爬著來，直立行走是不可能的。

　　廖莎這邊剛一跳下去，封睿就感到了手上的衣服立刻緊綳了起來，他不敢把機會賭在繩子的堅韌度上，立刻加快了往上爬的速度，雙手爲主，雙腿爲輔，蹭蹭往上爬。

　　他這邊爬，廖莎就拽著繩子往下墜，封睿上去半米，她就下滑了1尺半，後背貼著墻壁，雙脚懸空，全靠手上的力道拉著自己。

　　哪怕跟條臘肉一樣被挂在墻上，廖莎也沒趁這個機會閒下來，借助這邊脚下的微弱亮光，她開始打量四周的情况，想給他們找一條出路。

　　然後她就發現，眼前出現的都是鏡子，包括她身後的那面所謂墻壁也是，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她自己衣冠不整的狼狽身影。

　　「封睿，這好像是個鏡子迷宮，咱們爬的是個鏡框。」廖莎抬頭朝上面喊著，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封睿爬到了哪裡，「你到哪兒了？」

　　「上來了。」封睿一邊回話，一邊扒住了鏡框的邊緣，利索地翻身趴了上去，手裡還不忘拽著繩子，「下面什麽情况？」

　　廖莎低頭看了看脚下：「你鬆手吧，沒多高了，我沒問題。」

　　「好。」

　　封睿立刻鬆開了手，等聽到廖莎平穩落地的聲音後，才徹底翻過了鏡框，雙手依舊扒著頂端，把自己的身體從這邊順下來之後，鬆手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廖莎已經在收拾繩子了，她解下了自己的上衣重新穿上，又蹲下接著燈光仔細檢查了繩子的破損情况，之後把它們全都繞在了自己的腰間，這才站起來拍了拍封睿的肩膀，指著四周給他看。

　　「瞧瞧，你跟我遍地都是，鏡-□□術，厲害吧？」

　　封睿跟看智障一樣側頭看了她一眼，腦袋有點疼：「你剛才下來的時候，是脚先著地的吧？」

　　廖莎：「……對啊，怎麽了？」

　　封睿淡定回答：「沒摔到腦子就好，你現在估計是震麻了，緩緩就好。這不是□□術，是我們被鏡子包圍了」

　　廖莎一臉挫敗：「……我只是想幽默一下，緩和緩和緊張的情緒。」

　　封睿好奇：「你很緊張？」

　　廖莎坦然承認：「多少有點，畢竟是個陌生壞境——我小時候，無序之城是大人用來嚇唬小孩的終極法寶，多少有點陰影的。」

　　「這樣啊……」封睿沉思片刻，重新牽起了廖莎的手，「據說與同類進行肢體接觸可有效緩解緊張情緒，同類的可靠度越高，效果就越大。如果這個理論是真的，我覺得你過一會兒就不緊張了。」

　　廖莎：竟然有點小感動是怎麽回事？

　　封睿：「過於緊張的情緒不利於我們下面的探索，我希望你可以儘快放鬆下來。」

　　廖莎突然用力捏住封睿的手，回了個笑容給他：「我現在就不緊張了，快點走吧！我們既沒吃『糖塊兒』，也沒穿防護服！」

　　鏡子迷宮的麻煩在於所有的方向都不像出口，而所有的方向又都有可能是出口，如果光綫足够，觀察起來會簡單一些，但現在的情况是，只有鏡子下的地面上，會有那麽一盞照明燈，光綫極爲營養不良。

　　「其實我們可以摸著出去。」廖莎提議，「或者繼續甩繩子。」

　　封睿認可了這個方法，於是繩子重新被分成兩段，回到了他們的手裡。

　　「你有沒有想過輻射的事兒？」廖莎一邊走一邊將繩結輕輕甩在鏡面上，辨認著通路的位置，「這邊應該沒有開啓生態系統吧？」

　　「我倒是沒太擔心。」封睿站在一個幷列的通路前，略一思索，選了左邊那條，「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彙集了最多的末日教徒，說是他們的大本營也不爲過。既然他們能活，而且沒有得上輻射病，我們就也能找到方法。」

　　「那就太好了。」廖莎跟著封睿，拿著她那所剩無幾的便利貼，在所有超過1條通路的地方都「pia」上一張撕下來的紙條。

　　沒辦法，她現在沒地方補給，得省著點用。

　　「說起來，等我們到了居住地，能找到工作——」廖莎拽著封睿倒退幾步，指了指另一條路，「看到沒，我們剛才從那條路走的，等於繞了一圈兒，退回上一個岔口吧。」

　　「你的記憶力很出色。」對於優异的人或事，封睿向來不吝惜自己的誇贊，之後才是回答廖莎剛才的問題，「我的實力也很不錯，我們繼續搭檔的話，你只會頭疼到底該選什麽。」

　　廖莎撇嘴：「你忘記你剛來外區的時候了？還不是只能幫人代刷卡？」

　　封睿實事求是開口：「無序之城沒有腕表，不需要身份，比在外區方便多了。」

　　廖莎剛才沒想到這個，下意識抬起左臂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腕，那地方原本是該吸附著一塊腕表的：「沒有腕表，物資箱也打不開了，裡面還有好多東西呢。」

　　封睿：「想辦法先弄個包就行——別走神，看看這條路是不是之前走過？」

　　廖莎：「沒有，你錯覺……算了，還是我走前面吧。」

　　封睿從善如流讓出了隊長的位置，跟在廖莎身後，依舊保持著手拉手的姿勢。其實現在根本不需要這樣做，但兩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都默默略過了這件事，牽著彼此的手在鏡子迷宮中繼續徘徊。

　　沒有了腕表，廖莎就沒有了時間觀念，但等她和封睿走到鏡迷宮出口的時候，對方却能告訴她過了大約38分鐘。

　　「你怎麽算出來的？」廖莎驚奇地看他。

　　封睿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人體本身就是個計時器，不過剛才我說話太多，這個時間可能會不太准，誤差大概在3分鐘左右。考慮到我們所處的環境，幷不需要多精確的時間，可以忽略不計。」

　　廖莎：「……剛才一直跟我搭腔，真是辛苦你了。」

　　封睿：「不辛苦。其實我很高興你能在身邊，一直和我說話。」

　　廖莎剛想說點什麽，突然一陣響亮的巴掌聲傳了過來，似乎有人在鼓掌的樣子。她立刻警惕地往四周看去，却一個外來人影兒都沒看著，鏡子裡依舊只有她和封睿兩人。

　　「誰！」廖莎和封睿背對背靠在一起，360度全方位盯著四周，「出來！」

　　「不急不急。」那個人的聲音毫無特色，帶著一股子機械發聲的感覺，「感謝你們讓我看了一場好戲，現在恭喜你們通過了考核，能得到我們的客人中的最好待遇。至於會面，我們來日方長，不用急於一時。」

　　話音落下，出口處的四面鏡子同時反轉，從裡面魚貫走出了8個戴著面具的雇傭兵，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熱武器，幷且把木倉口對準了他們。

　　廖莎和封睿同時轉頭，兩人對視了一眼，明白此時除了束手就擒別無他法。按照那人的吩咐，他們緩緩舉起了雙手，順從地在雇傭兵的押解下，走進了左邊鏡面後的通道裡。

　　識時務，不意味著就此放弃。即便這次沒人能幫他們，廖莎也堅信，既然自己和封睿能逃出去第一次，就一定還能逃出去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