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相聚

　　3天後， 在自己的臥室裡，廖莎見到了慕飛章，並且看著他的神情由緊張警惕，轉為意外和狂喜。

　　「莎莎！！」一貫自製的慕飛章也無法繼續掩飾他的情緒， 幾乎在門打開看到廖莎的一瞬間，就從輪椅上站起身衝了過來， 一把抓住人的手再不鬆開， 「這些日子你還好吧？謝天謝地， 終於又看到你了。」

　　「別站著， 坐下、坐下說話。」廖莎忙不迭地把慕飛章讓到了自己屋內僅有的一把椅子上， 隨後走到房門邊將他的輪椅推進來， 這才關了門跟他說話， 「我走後，那些人沒為難你們吧？卓陽呢？他會不會受到牽連？」

　　這些日子沒見， 兩人都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胡亂說了幾句「你好不好？我很好，大家都沒事」之類的話後，這才漸漸冷靜，坐下來相互慢慢交換著情報。

　　「卓陽難得聰明了一把， 當時他那一嗓子喊出來， 大部分人都忙著逃命去了，沒人注意到底是誰扔的。等回過神來，也找不見他了。」

　　知道廖莎掛念著家人，慕飛章就後續發生的事簡單說了說， 也好安安她的心。

　　「外婆年紀大了，沒受到什麼牽連，周叔也有傷在身，一問三不知，他們問了幾次後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只能放他們走。小月機靈，直接尋了黃三的庇護，說一直在他那幹活兒，什麼都不清楚。我這邊也好辦……誰還能對一個瘸子怎麼著呢？」

　　說到這裡，慕飛章終於是從剛見廖莎時的激動中冷靜下來，半是感慨半是玩笑地說道：「他們沒有證據，就不能把我們關押超過4時，這年頭的律法又沒有連坐這一條——最多就是將大家傳送的序列都推到了最後。不過也所謂，大家本來就沒想那麼快分開。」

　　知道大家都沒事，廖莎的心也就放鬆了下來，追問道：「後來呢？大家都分開了嗎？」

　　慕飛章點頭：「還是按照之前的分配方式，大家去了不同的地方，不過有網路，還是能彼此聯繫上的，只是都掛心著你和封睿，不知道你們到底被傳到了哪裡去——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黃三的那個撕裂器被做了手腳，原本就是末日教徒用來擄人的。卓陽為此悔恨了好長時間，一直特別內疚，總覺得自己害了你們。」

　　「不能怪他啊，要是沒他幫忙，我和封睿大概已經死了。」廖莎很看得開，卓陽又不是故意要害他們，只是趕巧了……再說，他們不也沒事麼，「我們的確是被末日教徒圍住了，不過我們又逃掉了。」

　　廖莎將自己和封睿怎麼落入末日教徒手裡，又是怎麼逃脫的都跟慕飛章說了一遍，接著就是來到這裡後的所見所謂，以及博士說的那些東西，一股腦兒地都告訴了慕飛章，之後眼巴巴等著，看他能不能推算出什麼來。

　　「原來是這樣，我在最初接到他們帶來的關於你的口信時，嚇了一跳，其實是將信將疑的。」慕飛章停下摩挲光潔下巴的動作，對廖莎露出了熟悉的溫和笑容，「但考慮到這是關於你的消息，哪怕是陷阱，我也必須得來。」

　　廖莎的心一下子就被填得滿滿的，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才聽慕飛章又開了口，說的就是關於博士找人去攻克「核」的這件事。

　　「事到如今，我們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按照他說的去做。」慕飛章一向很識時務，只要不危害到他關心的人，他從來都是很好說話的，「他能把我弄到這裡來，也能再把咱們都弄走——再說，在哪裡都是要去迷宮裡的，不如就留在這邊。而且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我們也算是為了人類的延續做出貢獻吧。」

　　慕飛章的決定，廖莎很少有不同意的，本來她就想著要是博士把家裡人都弄來，她一定好好給人家幹活兒，現在慕飛章已經如約到了，其他人肯定也能過來，那就沒什麼可牽掛擔憂的了。

　　廖莎：「封睿去訓練了，一會兒等他回來，我們再好好聊。你餓嗎？我帶你在這裡轉轉好不好？哦，對了，還得先去找博士或者調酒師幫你辦張卡，不然活動起來不方便。」

　　慕飛章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輪椅上重新坐下，由著廖莎推他出門，唇角噙著笑意開口：「都聽你的，不急，慢慢來就好。等博士有空了，我還想跟他談談，看能不能幫我也進行一下改造。」

　　廖莎驚了，推著輪椅的手都有點不穩：「改造？你想改造成什麼樣？」

　　慕飛章拍了拍自己的腿：「機械也行，進化成變異物種也行，反正我想跟正常人一樣自己走路，那樣的話，就能跟著你們一起去迷宮了。」

　　廖莎：「……那也行，你回頭先問問博士，危險性大不大，要是不大，你再去做。要是特別大……」

　　說到這裡，廖莎抿了抿嘴，最終還是艱難地開口繼續說道：「要是危險特別大……也隨你，外婆他們要是有反對的，我幫你去說服他們。」

　　慕飛章笑了，抬手向後拍了拍廖莎推著輪椅的手背：「就這麼由著我啊？」

　　「也不是由著……」廖莎回答，神色間還有猶豫，語氣倒是堅定，「我們誰都不是你，不瞭解你這樣一直坐在輪椅上不能自由行走到底有多痛苦。既然不瞭解，那就不能用『為你好』的理由去阻止你，那跟直接掐滅了你人生中的希望有什麼區別？這可還是你們教我的，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誰也取代不了別人的人生……」

　　慕飛章的聲音更柔和了：「放心吧，我不會魯莽的，我答應你，只有成功率超過80%，我才會選擇改造，好不好？」

　　廖莎立刻就振作了起來，點頭：「好！到時候缺什麼，或者需要做什麼，你儘管說，我一定幫你做到。」

　　慕飛章：「一言為定。」

　　廖莎：「一言為定。」

　　……

　　廖外婆是轉天到的，周漢是同一天的下午，小月則又隔了一天，最麻煩的是卓陽，直到5天後才風塵僕僕地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親人相見，自然有無數的話要說，但現在的確不是敘舊的時候，隨著時間的流逝，基地內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每個生物都很忙碌，即便是廖外婆這樣年歲的人，也承擔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只有晚上，一天工作結束之後，大家才能聚在一起互訴衷情，談一談離別後各自的生活，以及對未來的展望和期待。

　　『核』不能容納很多人，但參與整個攻克行動的工作人員本身，以及他們的親友，還是有名額的。數量不多，隻佔據總體避難人數的萬分之一，但對他們而言，也已經足夠了。

　　但前提是，他們得趕在某些心懷叵測的傢伙前面完成這項行動，不然——很難說結果到底如何。

　　這種事官方也是知道的，但奈何地下城的體系有些畸形，各種公會和家族林立，優秀的探索者隨時都可能為了自己所在的派系化身戰士。所以，有些事在沒有證據之前，官方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多敲敲邊鼓，根本無法做到防患於未然。

　　想爭先，就只能靠自己，這是基地裡所有人都明白的一件事。

　　在博士發出了召集令期間，陸陸續續又有一部分人拖家帶口、呼朋引伴地來了這個基地，這點從大廳裡日益增多的強者就能看出來。

　　然而廖莎也發現了，有些人會一直留在基地，只是偶爾會進入迷宮出個任務。而有些人，包括他們的家屬，在出現過一兩天之後，就會悄然消失，從此再無蹤跡。

　　這個發現，她隻跟慕飛章和封睿說了，他們其實也注意到了這個，大致猜出了可能和博士有關。

　　「那些人可能是某些勢力的探子。」慕飛章一邊往自己身上貼身體機能檢測器，一邊對廖莎說道，「或者是他們背叛了博士，所以才被清理掉的吧。」

　　「是吧……無所謂了，反正跟咱們沒關係。」廖莎有些憂慮地看著慕飛章，他今天是檢測的最後一天，明天如果確定數據完全合格，就要接受機械改造了，「……你感覺怎麼樣？能抗得下來改造手術嗎？」

　　慕飛章弄完了手上的最後一個貼片，抬頭對廖莎笑了笑：「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再怎麼想走路，也不可能豁出命的——我還想和你們再待上幾十年呢，不會冒險的。」

　　廖莎咕噥著：「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不放心……要不，明天的迷宮我不去了，我留下來守著你。」

　　慕飛章無奈搖頭：「你留在外面幫不上忙，就算不去迷宮，也去做你的基礎訓練，你要相信博士，那麼多成功例子呢，我也沒問題的。」

　　那是因為失敗的都被銷毀回收了。廖莎癟癟嘴，終究還是沒說出兆頭這麼不好的話，生怕自己一語成讖。

　　「我和封睿還是去迷宮吧，至少能專心不去想這個，訓練不行，容易走神兒。」

　　廖莎最終還是聽從了慕飛章的勸說，選擇和封睿進入迷宮，一方面是為了鍛煉，好讓自己的身體隨時處於最活躍靈敏的狀態。一方面也是為了幫助博士驗證數據，為推算出真正藏有鑰匙的迷宮做準備。

　　次日晚上，廖莎和封睿成功從迷宮中回來時，慕飛章的改造手術仍在進行中。當她急匆匆趕到手術室門口時，就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嚴家頂替你的那個傢伙讓我弄死了。」

　　這是謝九候看到廖莎和封睿後的第一句話。

　　第二句話，則是：「嚴家新生代繼任的小崽子，好像把你們也當做了要追殺的對象，似乎就快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