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選擇

　　在極為沒有風度的諷刺了嚴芷之後， 謝九候對文職人員偏了偏頭， 讓程浩把資料還給他， 拒不接收。

　　「東西帶回去，人也帶回去，誰給招來的誰負責安置，我這裡不要她。也別想著再給我塞什麼東西過來。」說著話， 謝九候痞裡痞氣地笑了一聲， 右手食指彎曲輕輕敲了敲自己左肩上的肩章， 「我職位不高，但別以為我好欺負， 惹急了老子直接撂挑子不幹了， 誰愛上誰上！」

　　文職人員唯唯諾諾， 嚴芷一肚子話憋在嘴邊說不出口，直到男人伸手拽她往外走的時候， 才用非常大的聲音喊出了一句：「我不走！長官，您這樣對我不公平！」

　　「艸！你他媽還敢跟我說不公平？你現在能站在我面前， 就已經是他媽的不公平了！！」

　　謝九候鬆開了揪住嚴芷衣領的手， 下一秒，手上多了一把小巧的武器，頂住了嚴芷的腦門。

　　「我數三下，不滾就別滾了。」

　　嚴芷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滴了下來， 現在的謝九候收斂了之前所有的暴躁，沉靜如水，卻帶給她更大的壓迫感， 就好像是山崩海嘯爆發前的那一瞬間寧靜，卻帶給她極度的不安。

　　山雨欲來風滿樓，不外如是。

　　「三！」

　　謝九候薄唇輕啟，平靜地吐出了第一個數字。

　　嚴芷沒動，幻想著這是最嚴峻的考驗。

　　「二！」

　　配合著聲音，是「哢噠」一聲子彈上膛的輕響，在寂靜的屋中達到了震耳欲聾的效果。

　　嚴芷沒動，她從謝九候幽暗的眼神中看出了對方的認真，卻因為腿軟而有些邁不開步子。

　　「一！」

　　謝九候輕笑一聲，沒給嚴芷逃離的機會，扳機扣動，血花迸濺。

　　嚴芷雙目圓睜，表情充斥了不甘、驚訝和不可致信，帶著額頭上一個被激光灼燒得很整齊的圓洞，轟然倒地。

　　謝九候收起了手裡的武器，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目光橫移轉到了那個文職人員身上，看著他一副快暈過去的樣子，也不為難，揮揮手讓他趕緊滾蛋。

　　「你想留下來幫著收屍就繼續站著，否則就趕緊走，把這些都如實上報給你的上司……」說到這裡，謝九候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頗為體貼地補充說道，「他要是刁難你，你就說我說的，謝九候發瘋，誰也攔不住，他要是不服氣，讓他直接過來試試……說不準你們部門下個月能少發一份工資也說不定。」

　　男子已經快嚇暈了，得了謝九候的話，如蒙大赦，麻利地攥著拿來的資料，踉踉蹌蹌地跑出了門外，很快腳步聲就消失在了走廊裡。

　　程浩低頭看看地板上的死屍，蹙眉：「太衝動了。」

　　謝九候「嘖嘖」兩聲：「也沒見你攔著我啊。」

　　程浩板著臉：「你是我的直屬上級。」

　　謝九候欠身湊近對方的臉：「那不就結了，囉嗦什麼呢？」

　　程浩也不避開，近距離直視謝九候：「服從不表示贊同。然事已至此，我們得重新做計劃了。」

　　「你……等會兒——那個誰，進來！」謝九候轉身坐回了自己的專屬椅子上，雙□□疊搭在了桌上，看到門外有人路過立刻就把人叫住了，「把這玩意兒先弄出去，其它的等我走了再收拾。」

　　「是！」來人對此見怪不怪，彎腰提著嚴芷的兩隻腳，調過身子把她拖了出去，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恐懼，更別提義憤填膺什麼的情緒了。

　　等人走後，謝九候才跟程浩把之前的話說完：「說說想法，我們時間不多。」

　　「剛剛由著性子的人沒資格說這話。」程浩難得譏諷了一句，「接收了那傢伙，麻痹敵人再做打算，是上上策，可惜，被你給作沒了。」

　　「無所謂上策下策，那是他們該擔心的事。」謝九候無賴地開口，吃定了程浩不會真的甩手而去，「快點說吧，你自己也知道時間緊迫。」

　　「三個明面上的敵人。」程浩依次豎起了手指，「領域公會、嚴家、上級。歸納起來可以合三為一，統一稱之為——被你觸動了利益鏈的那些人。不過照你說的，我們手裡握有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王牌，倒也不需要太擔心，只是近期扯皮會多，你最好讓小秋和小丁他們做好準備，我不想親自出面。」

　　「這個簡單，等下我就去通知，還有呢？」

　　「情報。得先知道封睿和廖莎他們是否活著，希望不大，但也不是毫無生機。完全的情況最好從他們的親人朋友入手，我只希望他們足夠聰明，而我們還來得及——否則線索斷了，再找起來也是麻煩。」

　　「我倒是覺得，封睿和廖莎要是在一起的話，不會那麼輕易就死——哎，你說，我們找到他們後，怎麼做？」

　　程浩瞥他一眼：「那就要看你是幫著平反，還是有其他打算了。」

　　謝九候摸著下巴，揚了揚語調，露出一副想搞事的樣子：「你覺得，我單幹怎麼樣？」

　　程浩：「哦。」

　　謝九候拍桌：「『哦』是什麼意思？」

　　程浩：「嗯。」

　　謝九候：「嗯什麼嗯，嗯又是什麼意思？」

　　程浩：「嗯就是哦，哦就是嗯，沒別的事我就去找小秋他們了，事兒挺急的。」

　　說完，程浩轉身就走，留下給予抓狂的謝九候在那捶桌不止。

　　……

　　謝九候和程浩說了什麼，封睿和廖莎他們是不知道的，此時包久久也已經到了對岸，三人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正愜意地享受著悠閒時光。

　　這連番折騰下來，也的確是夠累了。

　　休息室不大，8平米左右，兩個雙人沙發佔據了大部分的面積，除此之外就是一個袖珍的飲水裝置、一個密封食品倉，以及一個腕表登錄器。

　　封睿沒有說謊，休息室裡的確是有補給的，都是最基本的那種，比如純淨的飲用水，以及壓縮餅乾之類，不美味，卻能救命。

　　「為什麼不在這裡多放點東西呢？」包久久從沒見過休息室，坐在沙發上好奇地東張西望，透過一層薄膜之外是寒冷的迷宮，薄膜之內溫暖如春，讓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舒適。

　　「浪費。」作為瞭解休息室最多的人，封睿給出了回答，「物資多，意味著舒適，舒適則會產生倦怠——你現在是不是就想留在這裡，不繼續了？」

　　包久久狂點頭：「這兒多舒服啊。」

　　封睿：「很能消磨鬥志，雖然你沒有多少。」

　　包久久鼓起了嘴巴。

　　廖莎明白封睿的意思，也已經在對話間仔細翻遍了休息室的物資，把除了食水之外的東西，都搜羅出來攤在兩人面前。

　　「有6個『糖塊兒』，還有這些，封睿，你知道是什麼嗎？」廖莎指著6個壓縮成拇指指甲蓋大小的小方塊，「看著不像是吃的。」

　　封睿從廖莎的手裡拿起了一個，舉到眼前，頗有些懷念的意味：「最新型的薄膜防護服，擠壓後會直接在皮膚上形成保護，外面穿什麼衣服都無所謂，只要不損壞，就能維持長達240小時的時效。」

　　潛伏在廖莎腦海深處那根名為「收集」的神經再次被觸動了，幾乎是立刻就從封睿手中拿回了防護服，收到了她的口袋裡。

　　「肯定能用上，我們身上這套衣服太笨重了，還不如外區的基本防護服——大家見者有份，你們兩個的都不帶口袋，我先統一收著，沒意見吧？」

　　封睿自然是沒有的，包久久也沒有，她自覺這個迷宮中沒幫上什麼忙，人家兩人沒自己估計也能過關，帶上了自己純粹只是為了輕鬆一點，根本就沒想到自己還能分到戰利品。

　　心態平和之下，能有收穫就已經是驚喜了，哪裡還會計較那麼多。

　　廖莎搜刮了一通，這才坐在了包久久身邊休息，詢問封睿關於休息室的事，她一直挺好奇的。

　　「封睿，這個休息室的補給，到底是怎麼弄的啊？也是跟外區迷宮那種一樣嗎？」

　　封睿：「不完全是。具體的工藝是什麼我不清楚，但所有的休息室，在內區的中心迷宮處，都有投影。簡單一點說，他們可以通過投影，定期檢查休息室的物資並進行補充，卻無法監控到底是誰來過，更別提進行定位後直接撕裂迷宮偷渡到這裡。除非——」

　　廖莎：「除非什麼？」

　　封睿：「——除非有人在休息處進行登記，作為下一次進入迷宮的起點，並上繳腕表，讓別人代替自己進來。否則不經歷迷宮就想抵達休息處，是不可能的。」

　　廖莎無語：「……這也行？」

　　封睿淡淡看她一眼：「當然行，為了大局著想麼。」

　　雖然封睿的語氣平淡，廖莎還是從中聽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這個時候的他，看著倒顯得比平日裡顯得鮮活多了。

　　至少，他也是會生氣的。廖莎想著，端起杯子送到嘴邊，卻忘記裡面已經空了，並且蓄水處那邊並沒有下一杯給她。

　　封睿默不作聲地把自己的半杯水推給了廖莎，之後站起身向後轉，直接走到了僅有的電子屏前面。

　　「從我們進來後，休息室的防護膜就開始倒計時，預計將在2小時38分之後解除。所以，我們還有時間來商量一下，到底接下去的路要怎麼走。」

　　轉過身，封睿注視著廖莎：「兩個選擇。一、啟動撕裂器，出去。二、繼續在迷宮中探索，通過尋找物資和下一個休息室進行補給。」

　　「那幫傢伙對我很瞭解，但他們不會猜到你是怎麼想的。所以，廖莎，這次選擇權交給你，由你來決定我們兩個的下一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