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滑行迷宮一

　　面對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 廖莎警惕地後退了幾步， 拉開了自己和謝九候的距離，又不願意把彼此之間的氣氛弄得太僵， 主動開口問道：「你也是和隊友分開了？」

　　謝九候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故意做出一副認命了的樣子：「是啊， 我夥伴叫程浩，也不知道被刷新在哪裡了。我們要不要一起走？先暫時組隊， 等碰到彼此的隊友再做打算？」

　　廖莎想了想，點頭同意了，之前雖然有柳絮那樣奇怪的人， 但也有像張放一樣靠譜的人， 這個不知道是哪一種， 但要是不行，等到了岔路口，自己選和他相反的方向就能分開了， 也無所謂先走這一段距離。

　　見廖莎同意， 謝九候笑眯了眼， 伸出了自己裹在防放射膜內的右手：「謝九候。」

　　廖莎抿了抿唇， 伸手跟他快速握了一下：「廖莎。」

　　暫時達成一致的合作意向，謝九候沒說多餘的話，率先一步走出了刷新點。以10分爲計算，如果說第一次的官方考核被人所知的範圍是4，那麽第二次的隱藏考核就只剩下了2。

　　正如同沒人希望自己的隊友是頭猪一樣，同樣也沒人願意自己未來的隊友是個自私、狠毒、目光短淺、偏激狹隘的傢夥。第一關只能看出身手和資質， 第二關才是對自己看中的種子選手進行近距離觀察的機會。

　　看清一個人的性格、素質和心態的地方和方法有很多，但能做到在短時間內能迅速瞭解一二的，除了在對方不知情的前提下，跟他共同攻略一個迷宮外，再沒有第二個方法。

　　人都是會僞裝的，但在財富、危機和機遇下，總會下意識露出一些蛛絲馬迹。對於謝九候而言，他要的，其實也就是這麽一點點，足够了。

　　離開刷新點，沒走多遠，就到了第一個岔路，也就是迷宮正式開啓的地方。謝九候停下了脚步，他擋在前面，從廖莎的角度只能看到前方隱約的白色。

　　「據說，這個叫做冰。」謝九候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身子往邊上讓了讓，在狹窄的刷新通道裡給廖莎留了個地方。

　　映入廖莎眼簾的，是只有在教學視頻中才見到過的景象，晶瑩剔透的冰層覆蓋了整座迷宮，在微弱的照明下，閃著一種從沒真實見過的寒光。

　　廖莎的防護服是最低級的那種，沒有恒溫調控的功能，她站在刷新點和迷宮的交界處，一種比冬日的外區還要寒冷的風撲面而來。

　　謝九候雙臂抱胸，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著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語：「這就是滑行迷宮啊，有趣。」

　　這是第二次考核沒錯，但迷宮都是隨機的，幷不像第一次那樣設定了人爲場地。外層迷宮那麽多，謝九候也不是都去過，此時雖然臉上還挂著笑容，但要是程浩在這裡，就一定知道這傢夥又開始興奮了。

　　對於謝九候而言，挑戰新奇事物什麽的，最有趣了。

　　「走吧。」

　　先開口的是廖莎，身邊的同伴是謝九候而不是封睿，讓她失去了探討的興致，反正是剛開始，總得嘗試一下這個迷宮到底是什麽概念，才能制定後續的針對計劃。

　　「好啊。」謝九候收回觀察冰層的目光，回答了廖莎，「聽你的，我沒意見。」

　　廖莎點點頭，沒急著邁開步子，先蹲下來用手掌摸了摸冰層，然後摸出了月牙刃，狠狠地戳在了冰層上，想看看它的硬度如何。她記得教學視頻上提到過，冰層是可以踩的，但如果沒凍結實，就會碎裂，將上面的生物全都落入水裡。

　　廖莎居住的外區沒有人造湖那種奢侈的東西，她也沒錢去室內的水池去學游泳，不得不擔心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

　　「哢！」

　　廖莎用了最大的力氣，才讓月牙刃戳進了冰層，從長度來看，大約進去了1/3的樣子。幾道裂痕沿著月牙刃插進去的痕迹向四周擴散，大約50厘米左右，範圍幷不算大。

　　「看來挺結實，是不是？」謝九候站在廖莎後面探著腦袋低頭看，對這個女孩的越來越感興趣了。

　　廖莎回頭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插好月牙刃，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記得看過的資料，幷不是所有冰層下面都一樣，入口處厚實不表示別的地方也是，還是要小——心——」

　　在謝九候的目送中，廖莎直接就滑了出去，一路上雙手搖晃著，倒是讓她保持了平衡，直到撞到岔路左邊的盡頭墻壁。

　　「喂！你還好嗎？」謝九候站在這邊跟廖莎隔空喊話，有點明白了「滑行迷宮」的真正含義，「沒受傷吧？」

　　「我沒事。」廖莎回了一句，揉了揉自己的手，沒敢再動。

　　她深刻領悟到當時在滾石迷宮裡，那隻滾石變异獸的感受了。她比那傢夥還好點，能靠雙手或者雙腿扶住墻壁來减緩撞上去的衝力，不至於把自己弄得頭破血流。

　　這個時候，謝九候也滑過來了，有了廖莎的前車之鑒，他的動作就顯得從容了許多，不但完美地保持了平衡，姿態看起來還挺賞心悅目，竟有點優雅的感覺。

　　如果廖莎對曾經地面上的人類多關注一些，就會知道以前有種體育項目叫做滑冰，謝九候這種的，顯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完全沒有像廖莎那樣直接撞上墻壁，謝九候在即將滑行到頭的時候，巧妙地使用了减速技巧，雖然在迷宮的規則作用下他無法中途停下，但却能讓自己體面地靠著墻壁站住，還不用揉震得發麻手或者脚。

　　「我試過了。」謝九候紳士地略過了廖莎的狼狽，開口說著自己的體會，「無法用技巧在半途停下，規則令我一滑到底。兩側的墻壁也都是冰層，沒有阻力，無法攀援。」

　　「那就只能一直走了。」

　　廖莎做出了結論，有點不明白這個迷宮的用意，現在擺在她面前的是兩條路，一條是沿著左手方向繼續往前滑行，一條是右手方向，也就是來時候的那條路。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沒有什麽危險和障礙，能直通通看到另一端的墻壁。也許是還不到時候，廖莎想，也不是所有迷宮從一開始就殺機四伏的。

　　「我想要走這邊。」廖莎指了指左手側的位置，「腕表顯示我的隊友在那個方位。」

　　謝九候抬起自己的腕表看了看，調轉手腕讓廖莎也看到上面的小綠點：「我也這邊，我那個隊友說不準跟你的隊友刷新在一起了。」

　　說完，沒給廖莎拒絕的機會，謝九候脚下一蹬，直接朝著左側通路竄了出去，雙□□替一前一後滑行。他在中途嘗試了轉向，可即便背對著對面的墻壁，依舊會倒退著前進，幷不以他的朝向和意志爲轉移。

　　但如果僅僅是左右滑行，改變位置，還是可以通過脚下的動作自行完成。無法中途停留、無法反方向前進、可以左右移動，謝九候驗證著之前提煉出的規則，順利抵達了另一側的墻壁。

　　他轉身背靠著墻，先看了看下一步要去的位置，這才對還在通道另一側的廖莎招招手：「過來吧，這邊有新東西。」

　　在謝九候滑行的時候，廖莎一眨不眨地觀察著他的動作，在腦中跟著臨摹，做著同樣的假想動作。

　　她不知道謝九候是不是故意的，有些地方明明他可以直行，却偏要做個左右滑行或者兩脚呈一列轉彎的動作出來，既像是在觀察，又像是故意示範給自己看一樣。

　　不管是哪種，都讓廖莎對他增加了不少好感，只要隊友不坑，她其實就已經很滿足了。

　　此時聽謝九候在那邊招呼，廖莎也沒再猶豫，有了一次前車之鑒，外加謝九候的演示，她心裡多少也有了些準備，再次滑出去後，動作雖然還略有生澀，却也不像剛才那麽狼狽了。

　　站在謝九候旁邊，廖莎順著他指的方嚮往左邊一看，見同樣的冰層上，多了幾個仿佛冰磚一樣的立方體，高度都是約莫3米左右，寬度則大小不一，最窄的約莫是一人寬，最寬的則大約可以同時貼上去4、5個人的樣子。

　　「你看出什麽沒有？」謝九候心裡已經有了想法，但他這次來的目的是爲了考察廖莎，不能喧賓奪主，有多少話都必須憋在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只要廖莎趕緊說出她的看法，不管對不對，說到沒說到點子上，謝九候都有理由跟著附和或者反駁，就不用再保持沉默。所以他的眼睛裡閃著「bulingbuling」的光芒，目光灼熱地盯著廖莎，就等她趕緊開口了。

　　謝九候眼中的熱切讓廖莎惡寒了一下，她歪頭看了這個人一眼，就很奇怪對方明明是一副欲言又止、躍躍欲試的樣子，却偏偏說話的語氣那麽平淡，就好像在按捺著心情，誘惑自己先說一樣。

　　總覺得他怪怪的，說不定就是別有目的。

　　別開頭，廖莎假裝沒發現謝九候的异常，打定主意一定要先找到封睿再說。或者在找之前先把這人甩開了，不然總有一股毛毛的感覺。

　　要是謝九候知道廖莎心裡的想法，一定會大喊冤枉，他平日裡對陌生人其實不這樣的，有時候比程浩還公事公辦。只是人與人之間的緣法很奇妙，他就是覺得眼前的少女應該就是他隊伍中的一員，而且會跟他的夥伴們相處融洽，這才表現得熱絡了一點，絕不是什麽壞人。

　　然而他現在不知道廖莎是怎麽想的，同樣廖莎也幷不瞭解謝九候，所以她只是默默地往邊上橫著挪了一點點，抬手指向了那幾個方塊，回答了對方剛剛提出的問題。

　　「我猜，那應該是給我們做緩衝用的，借此可以達成多次轉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