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蜂蟄傷

　　敖眼睛裡白茫茫一片，構造和許多福不一樣，像是一雙白內障患者的眼睛。罕巴曾掰開她的眼皮看過她的眼睛，也和常人不一樣，而且眼睛見到光她似乎很難受的樣子，所以平日裡她都是閉著眼的。

　　許多福曾經問過她能不能睜開眼睛，敖說不能。原來敖說的是白天不能，晚上她就能睜開眼睛了。

　　所有人的醒來了，許多福是最後一個被吵醒的，罕巴站在穴、口看著夜空，四個病患也都看著外面。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沒有什麼危險的，許多福放下心之後去聽這個聲音，發現這個聲音其實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直到聲音停止，罕巴才坐下：「冬獸已經叫第一聲了。」

　　許多福：？？？

　　畢竟是外來人口，許多福對巫族大家都能理解的話根本沒辦法聽懂，幸好322的數據庫有這些常識問題，還能跟她解釋。

　　冬獸是一種有毛的野獸，每到冬季要來臨的時候它們身上的短毛為了適應天氣的變化會變成長毛，短毛開始脫落的時候它們會集體在夜裡嚎叫，等脫落完了，長毛開始生長的時候它們又會嚎叫，當它們第二次開始嚎叫，崦嵫大陸的各個種族就知道——冬季正式來臨了。

　　在這樣吵鬧的聲音中，許多福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天一亮，敖的眼睛又閉上了。睜開眼睛閉上眼睛似乎都不影響敖看東西，弄得許多福都懷疑她根本不是用眼視物的。既然對生活不影響，她就沒注意敖的眼睛了。

　　許多福在這裡待了不少的日子，上天保佑四個患者全部都活下來了。許多福將直接灑在傷口上的藥粉叫「金瘡藥」，這藥的藥效奇好，圓的傷口在換藥兩次之後就生了新肉，沒有再次感染，也沒有出現化膿的情況，圓的燒也退了。

　　鬆骨只能躺著養傷，全身能動的就只有肩膀以上，在服了紅藥之後，第三天關節處的腫脹就消了，其中除了巫族本身身體素質好之外，許多福知道也是自己的藥物的藥效絕佳，她真沒有想過就靠一副外敷一副內服的藥就能將要死的人救活了，傳去出沒人信的，擱真本世界這種品質的藥材也非常難得，反正她是真沒見過。

　　無論藥多麼好，也不是吃下去就能讓人飛上天的仙丹，再怎麼都要養一段時間，他們不可能一直在這裡陪著傷患。圓能單腳開始跳動的時候，許多福留下了一些食物，帶著罕巴和敖回家了。

　　罕巴告訴許多福，就在這幾天，南方部落的族人應該會來歸巢了，算算時間差不多了，他們要來焚燒死亡的勇士們的屍體……罕巴有記憶以來，從沒有聽說過去了歸巢的族人能活著回來的，而且一次還活了四個人，必然會引起首領和土巫的注意。

　　罕巴心想，只要首領知道了許巫的本事，肯定很歡迎她加入南方巫族部落。

　　到時候他……

　　沒想到許多福離開之前跟四人說：「希望你們答應我，不要將我醫治你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四個人答應了。

　　巫族人很遵守承諾，特別是對巫的承諾。巫就是神在人間的代言人，有些巫的神性強，有些巫的神性弱，受到尊重的程度也不同。有一點，答應了巫的事情，總歸得做到。

　　罕巴：「總會有人知道是你醫治了他們。」

　　許多福：「他們不說我不認，誰傷好了能賴我？」

　　罕巴：「……」

　　到底巫族對巫的容忍度有多高，許多福不敢去賭。知道她的本事之後，南方巫族部落到底對她是怎麼個決策，許多福也說不好。任務讓她得有巫族的病人，她本人也不是見死不救的類型，雙方必定得有接觸，那沒辦法就接觸吧！

　　那些因為這種接觸帶來的南方部落的領導人們對她好或不好的評價，她表示並不想搭理，目前最好的相處方式就是和從前一樣——南方部落因為她巫的身份，默認她可以帶著罕巴帶著敖居住在北面的纏繞樹林，但就是當他們不存在，那就很好了。

　　許多福不想改變，罕巴卻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想改變。不過她要怎麼樣都沒關係，罕巴很尊重她，自然會默默遵從她的所有決定。

　　因為陸陸續續拿到歸巢的東西太多，哪怕石鍋留給了四人，罕巴的負重也不小。三人沒打算繞太遠的路，而打算從另一邊的近路回到巢穴，這一條路許多福沒有走過。路途中間有一個小小的湖泊，看到湖許多福就有點走不動路了。

　　有條件的情況下，許多福都有洗漱，但是那和洗澡是不一樣的。纏繞樹林外面的河流可不敢洗澡，容易把自己的命洗沒了，這裡看起來似乎比那安全。

　　許多福：「這裡能洗澡嗎？」

　　罕巴：「？？？」

　　巫族人當然也是要洗澡的，不過他們洗澡不是為了讓身體潔淨，而是土巫說這樣能防止魔鬼上門。哪一天洗澡是要算日子的，要是哪天土巫算出來適宜洗澡，所有的男人就會在捕獵之後前來湖泊洗澡，女人的話一般會在傍晚來洗，這裡是活水，倒不會很髒。

　　這證明在此洗澡是比較安全的，許多福高高興興的帶著敖下水了。敖現在已經是個乾淨的小孩子了，她其實皮膚蠻白的，大概是才成妖，這身皮子還沒有經歷過風吹雨曬，巴掌大的小臉，漂漂亮亮的。

　　當然巫族的審美和許多福不一樣，罕巴就覺得敖一點也不漂亮，因為她不夠健壯啊！

　　罕巴不贊成許多福這樣隨意的洗澡，這是大事，應該算一算再洗的，可想想也沒人給她算，再加上許多福自己也是巫，雖說不是巫卜，但巫醫……反正也差不多吧！罕巴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也明白了許多福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也就隨她們了。

　　池子裡的水當然是冰涼的，可下水之後慢慢的也就不覺得多涼了。為了安全考慮，許多福哪怕捨不得離開也沒有洗多久，反倒是敖似乎特別不喜歡水，下水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向來只有『面無表情』和『我很凶哦』的臉上出現了嫌棄，等許多福把她搓了一遍，就迫不及待的穿好衣服跑了。

　　許多福知道敖不會跑遠，也沒多限制她，沒想到等了一會聽到了不尋常的聲音，等她穿好衣服跑到林子裡一看，罕巴正抱著個什麼東西飛奔過來，見到她一蹲，這陣子以來的默契讓許多福明白了他的意思，二話不說跳到他背上。

　　「敖呢？」

　　許多福著急的問，她還不知道是有什麼危險，又不知道敖去哪了。

　　罕巴：「她會跟上來。」

　　罕巴總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許多福稍稍放心了一點。幾乎是飛奔回巢穴的，一上樹罕巴將手裡的東西往大鍋中一丟進，拿蓋子蓋上。

　　許多福：「這是什麼？」

　　罕巴：「蜜！」

　　聽到下面有動靜，許多福往下看，對上了一張腫脹的大臉，嚇了她一跳，一細看這是敖啊！

　　許多福沉著臉把她拉上來，一下子全都明白了。敖一身的傷根本不需要問，這就是蜂蟄的。

　　在真本世界的時候，每年春季就是蜂蟄傷最多的時候，許多福科室曾有最多一天內接診十例的情況，特別是鄉村裡送來的患者，往往是因為春季除草開荒，惹到的都是群蜂，被蜇得渾身沒有一處好皮，那才嚴重，得採取急救措施。

　　黃蜂和蜜蜂還不同，它們的尾刺都連著毒腺。蜜蜂蟄了，局部紅腫，一般幾個小時就消了，不過皮膚裡有蜂刺得將蜂刺取出來，留在傷口內可能引起局部化膿；黃蜂蜇了，傷口一般不留蜂刺，不過它的毒性較劇烈，可能出現全身不適的症狀。

　　多和寡又不一樣，群蜂蜇傷是很嚴重的，如果有對蜂毒過敏的，被蜇一下都不得了。

　　許多福壓著怒氣檢查敖的傷口，用鑷子將留在皮膚裡的蜂刺拔出來，讓罕巴將蜂房敲下一塊來，在火上烘乾搗成細末，用呼嚕獸油調和之後敷在敖的傷口上。

　　「敖，有沒有不舒服？」

　　敖輕聲說：「沒……」

　　罕巴在旁邊話都不敢說了，他第一次看許多福冷臉，平時許巫總是說話帶著三分笑，現在這樣還怪嚇人的。可他不明白許多福為什麼生氣，他是讓敖去引開蜂了，可這件事大家都習慣了，他還是小崽子的時候也引過蜂，讓大人去取蜜，這樣他也可以分到不少的蜜。甜甜的，多好吃。

　　難不成是因為敖太沒用了？

　　罕巴自豪的想，當時自己可沒被蜂蟄成這樣。

　　罕巴瞪敖一眼，敖正喜滋滋的在舔手指上的蜂房油，根本沒看他。這個眼神卻被許多福捕捉到了，當即氣得她壓下的火都冒出來了。

　　縱然知道崦嵫大陸有崦嵫大陸的生存規則，這蜂毒不見得能把妖族怎麼樣，罕巴也沒有那麼莽，完全不顧敖的生死亂來。但敖多乖的小孩啊，傻傻的就去了，罕巴這種把小孩子騙出去弄一頭包回來的行為，擱巫族裡也會被人家父母打的罷？

　　巫族人把這當零嘴，覺得蜜是吃不飽的，並沒有當正經的食物，所以就是饞了唄！

　　許多福皮笑肉不笑：「我正想要蜜呢！罕巴就找來了，可別吃了，蜜可以用來製藥的。」

　　罕巴：「……啊？！」

　　讓你饞！當然這話是哄兩隻的，許多福沒有想到這個世界有蜜蜂，而且和真本世界的蜜蜂沒什麼區別，而且巫族人也叫它做蜜蜂。蜂蜜當然效用很多，可也不是說她就扣下來不給他們吃了，越是好東西，就越該多給他倆補補。

　　這會就是氣的。

　　罕巴留戀的看了看鍋裡的蜜，擱角落裡坐著了。過一會忽然猛地抬起了頭，嗅了嗅空氣裡面的甜香，掀開蓋子一看，一臉驚喜的轉過頭來對許多福說：「巫，有蜜……我可以嘗一嘗嗎？」

　　許多福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是新芽！

　　再看眼巴巴吃手指的敖，得，都是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