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房心安

　　新芽開始築巢了。

　　許多福經過一天的努力，已經能夠克服十幾米的高度了，她用布纏住雙手之後，能拉著蔓藤小心的踩著纏藤樹樹幹上的凹凸處進入搭了一半的巢穴中。

　　「巫，讓我來。」

　　新芽不讓許多福幫忙，拿過她手裡的果果埋進柴火下烤：「巫，你不用做這些，讓新芽來就可以了。」

　　許多福什麼事都能做，什麼也都想試一試，要在崦嵫大陸生活下來，就得有這樣的覺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才最可靠，她從來也不是個萬事靠旁人的性子。起碼現在自己已經可以幫一點小忙了，給新芽遞個東西什麼的是可以做的，兩個人一起弄怎麼都要快一些。

　　許多福：「我幫你。」

　　新芽手上的動作停下來，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巫覺得我做得不好嗎？」

　　許多福不清楚他為什麼會這麼認為，但有一點她還是能看出來，自己現在只要說個「不」字，新芽就立馬能哭出來。神奇的是頂著罕巴這張臉，居然也不大違和。

　　許多福：「你做得特別棒！」

　　新芽先是傻了一下，然後低下了頭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許多福正莫名其妙的時候，忽然聽到新芽小聲的說：「從來沒有人誇過我。」

　　許多福：「啊？」

　　新芽：「部落裡的人都不太跟我說話……只有巫特別的好。」

　　許多福：？？？

　　許多福：「你父母呢？」

　　新芽：「我沒有父母，因為經常生病，大家都不喜歡我。」

　　許多福比任何人都清楚，新芽和罕巴共用同一個身體，罕巴這體格怎麼可能是經常生病的人，他要經常生病也不能在部落裡當什麼第一勇士。從事實上看，敘述有問題的是新芽，可許多福也不認為就是新芽說了謊。

　　繼續問下去，許多福就清楚明白了。

　　新芽喜歡和人說話，問什麼就答什麼，毫無戒心。他的自我認知有問題，前頭他說自己知道罕巴的時候，許多福就有些懷疑了，而且他還掌握了第一人格罕巴完全不會的技能，這個技能並不是有天賦就能行的，就是天才也得有個學習的過程。

　　罕巴完全不知道自己有雙重人格，也是出了戰場逃跑的事情後才發現自己身上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況。要嘛是新芽這個人格產生還不久，對罕巴才開始有影響，要嘛就是新芽這個人格出現得少，讓罕巴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新芽說他常常要躺在黑暗的地方養病，記得事情開始就沒見過什麼親人，能出來的時候就在部落裡走來走去，可他跟族人打招呼，族人也都不理他。

　　許多福隱約聽懂了，卻又覺得不可思議，新芽知道罕巴，是因為他在清醒的時候見到過罕巴，這說明他可能有一段時間是游離在罕巴軀體之外的，那麼一個人格可以離開身體而單獨存在嗎？腦洞都快裝不下現在這個詭異的情況了，難不成新芽真的是一個獨立的人，那就更玄乎了，鬼上身嗎？！

　　高等文明的世界沒有玄學，322保持沉默。

　　許多福：「那築巢你是跟誰學的？」

　　新芽：「沒有人教我，我偷偷看會的，族裡的每一個女性都會築巢，我覺得自己也應該學……」

　　「等等！」

　　許多福腦仁疼：「女性學的你為什麼覺得自己應該學？」

　　新芽：「我也是女性啊……」

　　許多福：「……」

　　這是什麼神仙性別認知障礙……

　　新芽輕聲辯白說：「不會築巢的女性是找不到配偶的……」

　　許多福：「別說話，你讓我緩緩。」

　　新芽就真的不說話了，即使不說話會令他不快樂，但他更不願意有人討厭自己。他覺得自己挺沒用的，雖然不知道哪裡說得不好，但分明就是惹人不高興了。他總是這麼的不討人喜歡，但巫真的很好很好，他不想讓巫也討厭他。

　　許多福當然沒有生新芽的氣，但同時她的神經也沒有那麼的纖細和敏感，雖然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但說起柔弱來還比不上親弟弟一個男孩子。在真本世界，她向來都扮演大姐大的角色，單挑一個大男人不帶怕的，莽是真的莽。

　　……還就真沒有看出新芽對自己的責備。

　　天空灰濛濛的，沒有白雲也見不到藍天，到達崦嵫大陸好幾天了，許多福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太陽。有什麼沉悶的東西一直壓在她的心口，但隨著巢一點點的修築好，那些心口上壓著的東西好像減輕了一點。

　　322：【許小姐，你現在看起來心情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許多福：你知道房奴、按揭、蝸居嗎？

　　322：【這些是真本世界有特殊意義的詞匯嗎？】

　　許多福：可以這麼說，你不知道生活在華夏的普通人為了有一套房產需要付出多少艱辛和努力嗎？『有房子』是華夏從祖輩開始代代流傳下來的執念，現在已經深深的紮根在華夏人民的血脈中。

　　322：【……沒太聽懂。】

　　許多福：無住不歡，有房心安，懂了嗎？

　　322：【……懂了。】

　　同事漸漸適應了崦嵫大陸的環境，流露出的那一點點皮讓322很不安……

　　兩個巢穴都已經建好，既然是要長期居住，許多福一個女性當然不方便跟罕巴住在一起。為了安全考慮巢是建造在同一棵樹上的，這棵纏繞樹能夠穩穩的撐起兩個巢，不過新芽還是將兩個巢修築得比正常尺寸稍小了一些，免得給纏繞樹帶來太大的負擔。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巢穴有數個通風口，不管是巢內還是巢外伸出去的那一塊小露臺都可以點火做飯，可以說是每一塊地方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保證每一個角落都不被浪費。

　　新芽將兩個巢收拾得乾乾淨淨，他並且沒有吐槽過一點昨天兩人搞出來的狗屁不通的東西，甚至沒有問一句——他怎麼會在這裡？

　　許多福：「你去哪？要不要休息一下？」

　　新芽像是聽到什麼嚇人的話一樣，連連搖頭：「不要、不要，我能做我不休息……我想去扯點乾草。」

　　真的，說新芽這樣的是勞模都是少的，活不嫌多，不用休息不說還上趕著找活幹，他都沒問問這巢給誰建的，就埋頭做。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說明他很習慣人格的轉換，對自己莫名其妙缺失的記憶一點也不好奇。

　　許多福這下是真對這情況一籌莫展了，她也沒有更多的心力去想這事，即使搞清楚了，也並不會對他們當前的處境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如果能活下來，這些慢慢都會有答案。

　　不一會，新芽抱著乾草回來了。這乾草許多福不陌生，地上鋪一層乾草睡起來特別的舒適。

　　新芽：「冬天要到了，我們要挖出樹洞來儲存果果。」

　　這時候，埋在火堆裡面的果果已經熟了，許多福用樹枝將它刨出來，果果的外皮這時候用手都能掰開了，她是不敢碰的，太燙了。新芽對這個溫度完全沒有感覺，面不改色的遞了一塊給許多福，還很細心的用葉子包了包，免得燙手。

　　烤熟的果果味道很甜，口感像是比土豆軟一點，又比紅薯彈牙。即使今天運動量很大，許多福吃半個果果也飽了。

　　許多福不經意的問：「新芽，你知道土巫嗎？」

　　土巫是拿著木頭杖的白鬍子老頭，這個稱呼是從罕巴嘴裡聽來的。

　　新芽：「土巫是部落裡唯一的巫蔔，非常厲害的。」

　　許多福：「唯一的巫蔔……那部落裡巫醫多嗎？」

　　新芽：「很多很多很多。」

　　許多福：「……」有時候多就意味著不值錢，不珍貴。

　　許多福：嘻，322你還在嗎？

　　322：【……】

　　天快要黑的時候，兩個人開始挖樹洞了。

　　樹洞要挖在纏藤樹的根部，這和纏繞樹的特性有關係，它們越是長得高大，越是需要更多的營養供給，根就越是要往更深的地方紮，也為了抓緊下方的泥土，讓軀幹不會在風吹雨打的情況下倒下。這種植物的根莖生長方式又很特別，整株挖出來的話，會發現它的根鬚包裹著泥土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圓球，而這些圓球就是南方部落的巫族人天然的地洞，可以用來儲藏本來就不容易壞的果果。

　　這些都是許多福根據新芽的話總結出來的，昨晚上睡覺得時候她有翻過圖鑒手冊，上面的照片已經增加到了六張，凡是322認為有用的就會照下來放入圖鑒中，任務一進度的百分比倒是沒怎麼增加。

　　322：【有危險！】

　　322可以掃描到周圍十米內的情況，前面被絨絨獸襲擊的時候它沒有提醒是因為罕巴比它更快的做出反應，這位厲害的獵手能嗅到危險的氣息，遠比322能探測到的範圍更遠。

　　「嗷嗚」

　　……像是狼叫聲。

　　許多福整個人都繃緊了，是什麼東西來了？！她下意識去看新芽，結果……

　　新芽……新芽躲到了許多福後面，瑟瑟發抖頭都不敢抬。

　　許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