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我淡淡地朝哈威所在的方向一瞥，攀著巖壁落到他身邊，一拳將那只妖獸打到了十米開外的地方，再把眼前有些變形的機甲拎起來，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他道：「虧你還是個攻，在戰場上居然不如自己家的受！」

話音剛落，不遠處忽然傳來庫克的哭號聲：「團長！HELP！！兔子咬到我的腿了！」

我的額頭上頓時冒出幾條黑線。「我收回剛才的話，你們倆根本就是半斤八兩。」看著榮耀戰隊把聯合軍團的戰士們從空中放下，加入對抗妖獸的δ分隊，林恩也操縱著阿波羅號把幾隻欲攀登上山壁襲擊戰士的妖獸掃射下來，我站在原地察看了一番地圖，開啟半智能模式朝庫克呼救的地方趕去。

誰知還沒躍出去幾步，一股大力突然自身後襲了過來，我身手敏捷地躲過，在屏幕上調出機甲頂端全方位電子眼拍攝到的影像，看到襲擊我的居然是剛才攻擊哈威的那只妖獸。

見它雙目猩紅地再次朝我撲來，我拔出鋼刃朝它腦袋刺去，本以為就算不捅個對穿，也會讓它受到極大的傷害，可在一陣紊亂的灰塵散去後，妖獸的皮毛僅僅發出了一股蛋白質燃燒的焦糊味，仍是齜牙咧嘴地對我進行攻擊。我心中大駭，忙抬起頭朝周圍看了看，只見大部分戰士的情況都和我相同，雖有制住它們的餘地，卻始終沒法完全地將其抹殺。

「物理攻擊確認無效。林恩，通知榮耀戰隊使用分散離子炮，全體撤退三百米。」我連接林恩的通訊器，緊張地下達了命令。既然它們異變得這麼厲害，就不要怪我不人道了。

收到林恩命令的帝國榮耀戰隊漸漸在空中排列出了半弧的形狀，之前由林恩駕駛的主艦從它們之中脫離，開始進行炮彈入軌的攻擊準備。我拎起身邊機甲電路遭到破壞的哈威，又衝到被妖獸鉗制著腿部的庫克面前，一手一個拋上天空，看著他們和機甲受損程度不一的戰士們被榮耀戰隊的機械手臂接住，進入安全艙，這才下令撤退。

在妖獸面前清掃出一條隔離段，我和林恩把它們一隻隻踹進河谷，確認它們短時間內爬不上來後才跟著分隊一起遠離，示意已經做好攻擊準備的主艦進行炮彈投擲。

利用分散離子技術完全破壞生命體的毀滅方式，是帝國經常拿奴隸做實驗的瘋狂科學家們一手鑽研出的秘密武器。在三十年前的某個原始空間內，它曾被用在我身上，後來就因為停戰協議的簽訂再無出頭之日，直到此時才被結為戰友的我們共同利用。

看著一股股粒子波在主艦伸出的炮彈口聚集，我的心中百味俱全。隨著蘊含高能量的離子光球砸向熱霧升騰的河谷，我發現一直靜靜懸浮在身邊的林恩，臉上呈現出了和我一樣的複雜神情。

我看向身旁的阿波羅號，這個金光閃閃的鎧甲戰士也低著腦袋，隨著主人的情緒握緊雙拳，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起生活的這些天來，我已能從林恩微妙的情緒變化中猜測出他的心事，於是朝他走去，將手臂搭在阿波羅號的肩部。「林恩，沒事的，我還在這裡。」我看著屏幕上神色恍惚的林恩，無比清晰地對他說道。

林恩抬起頭，阿波羅號也隨著他的動作抬起頭，默默地通過屏幕凝視著我。然後他揚手，像是隔著屏幕和機甲間稀薄的空氣摸到了我，阿波羅號也揚手觸碰上拿破侖號頭部的駕駛艙。「伯奈斯……」

離子光球悄無聲息地在河谷內四散開來，將裡面的一切生命體都摧毀成再無法還原的顆粒。我們屏息聽著裡面的動靜，臉上紛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為我們在24號空間打贏的第一場戰役歡呼雀躍。

沒想到河谷在寂靜了片刻之後，忽然又有了異常的聲音。

我調高檢測攝像頭的像素，設置自動捕捉定位後，發現遠處居然又有兇猛的兔子從河谷底部攀爬了上來，而且原本雪白的毛髮變成了瘴氣繚繞的灰黑，猩紅的眼睛也變異為墨綠，體型比之前龐大了一圈都不止。「糟了！團長，它們已經到達重度異變！」通訊器裡傳來探測員驚慌失措的聲音，「沒有任何受能源中心控制的跡象，我們偵查冰晶的儀器都已遭到病毒破壞！」

這怎麼可能呢？我驚異地看著如海潮般朝我們湧來的妖獸。這群妖獸的控制源究竟是什麼，連分散離子炮都拿他們沒轍？

地表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我連忙打開平衡桿，發現δ地形剖面圖正在疾速地變化著。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彈出其所屬的星系，從原本的軌道脫離，正以超光速的飛行速度朝ERA空間的尤金區飛去。

速度過快導致的眩暈和不穩定的地心引力使我們在原地呆滯了片刻，躲避著妖獸群的攻擊開始對它們進行無意義的掃射。我從機甲內部的資料中找出一本古老的妖獸圖鑒，一邊緊張地對比觀察著眼前的妖獸，一邊對聯合軍團的全員命令道：「撤退，都先撤退！」

見大部分機甲戰士都通過榮耀戰隊從空中拋下的鎖鏈攀登而上，我對並肩在河谷邊滑行的將軍道：「林恩，照這個速度，它們還有多久會到達尤金區？」林恩冷靜地根據探測員傳來的數據在鍵盤上計算著，說：「10個小時左右。」

10個小時，根本不夠凌駕在星際之上的數字城堡趕來救援。

此時，妖獸群眼中的目標只剩下了仍在河谷邊緣的我和林恩，於是轉換方向紛紛朝我們撲來。我在妖獸圖鑒中找到了和眼前妖獸異變程度差不多的瘴氣怪物，迅速地將它們的資料整合傳遞給林恩，神色凝重地問道：「有辦法對付它們嗎？」

林恩有著出色的數據分析能力，頭腦的聰明程度不是我這個僅靠蠻力當上團長的人可以與之比擬的，因此在採取最愚蠢的對抗措施之前，我選擇先問一下他的意見。如果連林恩都對它們無可奈何，我就立刻命令全體戰士進行空間側向穿越，同時炸毀這個到達重度異變的星球，再一次更換自己的身體。

「……牙。」在妖獸群就要朝我們撲來的時候，林恩操縱著阿波羅號敏捷地一躲，言簡意賅道。

「全體機甲戰士注意，我們將要正式進入戰鬥階段，重度異變妖獸群的弱點在獠牙上。」我將命令通過廣播擴散到每個戰士的耳朵裡，看著他們紛紛從航艦上躍下，手持能量刃與我們一同進入妖獸群，「重複一遍，弱點在獠牙上。」

對於沒有智慧的生物，打它們就像打豆豆一樣簡單。

我找準時機朝腳下的妖獸劈去，一把抓住它的獠牙用鋒利的能量刃切開，果然看到它像塊豆腐般癱軟了下來，周圍繚繞的瘴氣從身體裡傾瀉而出，身上灰黑的毛髮開始脫落，漸漸縮成白白小小的一團，瞪大紅眼睛驚恐地看了我一眼，夾著短小的尾巴朝遠處逃命去了。

沒想到本體還真的是隻兔子。我摸摸下巴，朝林恩遞去一個讚許的眼神，調高拿破侖號的機身靈敏度，與阿波羅號一起開始了戰鬥。

本以為林恩已經發現了它們的弱點，這些為數不多的重度異變妖獸應該可以順利清除才對，誰知顯然是我太天真了。這些到達重度異變的兔子比之前更加靈活，而且知道護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如果劈在除獠牙之外的地方，它只會比之前更加兇猛，身體也會愈發膨脹，令人難以尋覓到獠牙鑲嵌的地方；因此必須要一擊即中，否則後患無窮。

儘管如此，大部分都得過名譽徽章的ERA軍人在榮耀戰隊的幫助下，還是憑藉著出色的判斷力與戰鬥經驗游刃有餘地穿梭在妖獸群中，慢慢在戰鬥佔據了優勢。在我解決了差不多幾十隻兔子之後，星球運行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又緩緩地被之前星系的引力拉回正軌，妖獸群的攻擊力也大幅度降低，遲緩的動作輕易地令它們被機甲戰士擒住，削去長而猙獰的獠牙。

看著醜陋的妖獸一隻隻變為純潔可愛的小白兔，在自己眼前驚慌地逃竄而去，我懶洋洋地與拿破侖號一起迎接天邊初升的水藍色恆星，打開葡萄的營養液喝了一口，命令道：「抓住這些兔子。有過一次異變，就可能會發生二次異變，全都帶回去讓科學家們研究研究，以防萬一。」

於是聯合軍團的戰士們在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開始了在星球上抓捕小白兔的行動。

猛然間，我覺得身邊好像少了點什麼，一直與自己並肩戰鬥的林恩忽然沒了蹤影。機艙內的屏幕黑漆漆的，不知什麼時候失去了林恩的影像。我彎下身，剛想檢測維修一下，忽然看到遠方憑空冒出一座灰撲撲的巨大山丘，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群還未被削去獠牙的妖獸，正撲在一架金色的機甲上。

「團長，德古拉將軍在它們裡面！」通訊器顯示出奧古斯汀的代碼，同時響起他焦急的聲音。我立刻操縱著拿破侖號朝林恩馳去，看到那些殘餘的妖獸還在爭先恐後地朝阿波羅號身上撲，於是皺著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奧古斯汀向榮耀戰隊發出訊號，也操縱著自己的乳白色機甲朝突然一起襲擊林恩的妖獸群馳去，想了想道：「可能是德古拉將軍的能量杯體質對異變妖獸格外有吸引力？」

正在追捕兔子的機甲戰士們看到林恩遇險，也紛紛趕去營救。在我們即將接觸到那些還未失去獠牙的妖獸時，林恩的腳下忽然裂開一道長長的縫隙，裡面滾動著熱燙的岩漿與明黃的火焰，湧出大量成分未知的粒子，他還未來得及站穩腳步，就隨著身上的妖獸一齊掉入了縫隙之中。

「林恩！」我握緊操縱桿，毫不猶豫地隨他們跳了下去。

我的身體遭到破壞，只要有芯片在就可以復活，可林恩一旦沉進吞噬空間，那就是完完全全的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