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女人嚇一跳，頭低更深，沒敢說話。

　　「這孩子，年紀輕輕的，有啥想不開的，非得自殺，唉，你說你，在這等著，我去找人。」錢大爺說著就要走。

　　哪知女人瘋狂拒絕，尖叫「不，不要去，不要。你去我就不活了，活不了了。」轉身就要上吊。秦珊正在她身邊呢，哪能真的看著她去死，一把上前制住了她。

　　秦珊實在見不得她動不動，就鬧死鬧活的，看著就糟心，直接綁住了她，一了白了。

　　還真有這種把命不當命的人啊，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那些動不動就自殺的人，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是爲什麽。

　　前世她凑不到學費，想掙錢，可大點的公司又不敢收童工，只能在小餐館裡洗盤子，端菜，撿破爛，只要能賺錢，她哪樣沒幹過。

　　越是艱難，她就越想活下去，活得好，她也想有天能够成爲人上人，最後她確實成功了，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努力。

　　正是如此，她才不能理解那些輕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最窮的時候，她三天都沒進過一粒米，可是却從來沒想過去死，遇到困難就想死，那她墳頭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錢大爺，你去找人，我在這看著。」秦珊將女人捆好說道。

　　錢大爺半天沒回話，奇怪，秦珊回頭，就見他嘴巴張得老大老大的，都快能塞下一顆鶏蛋了，眼睛死死盯著秦珊，好似不認識她是的。

　　壞了，她忘了，這是六零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她那古裡古怪的做法，最起碼眼前的人就不能。

　　她搓搓手，壓下心裡的不適應，笑道，「那個，我這也是怕阻止來不及，這樣方便，您說是吧，錢大爺。」

　　半晌，他才如夢初醒，連連點頭，「是，是，你做得對，那，我先去找人了」轉身的時候一個踉蹌，背影很是倉惶。

　　女人倒是乖覺，知道秦珊不是好脾氣的，被綁之後沒哭，想鬧，但嘴還給堵著在，只能用不停的用眼光來哀求秦珊。

　　笑話，廢我這麽大力氣，你要死了，我不得虧死了，說啥也得留下你啊。

　　見秦珊無動於衷，錢大爺已經沒了背影，女人的精氣神像全被抽走，癱在了地上。

　　「就是這，就是這，」遠遠的秦珊就聽見錢大爺的聲音，十分興奮。

　　隨後，秦珊就知道原因了，時書記，趙姐，袁廠長，還有兩個副廠長，廠委的人，工會的人，一行十幾個，秦珊甚至還看到了萬科長，幾乎能來的幹部都來了。

　　事情不簡單，秦珊看到他們後，腦子裡立刻冒出了這個念頭。

　　果然趙姐一上來，和秦珊點頭打招呼，就去把那個女人給放了出來，「來，玉芬，我們先回去，喝口熱水，休息下，再說別的。」

　　趙姐不愧是婦聯人人稱贊的幹事，幹起事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三下兩下就讓女人放下戒心，和趙姐去了廠委辦公室。

　　其它人也緊隨其後，秦珊也想搞清楚發生了啥事，才會讓人大半夜的跑來尋死。

　　「你還好吧。」袁廠長落後一步問道，聽起來頗爲著急。

　　「我，我能有啥事，你想多了吧。」秦珊奇怪道。

　　袁廠長看著她烏黑秀美的頭髮，沉默了半晌，「那就好。」然後就大踏步的像前走去。

　　不過怎麽看背影像是生氣了，莫名其妙。

　　等秦珊到時書記辦公室時，就發現外面還多了兩個她不認識的男女，都是四十多歲，在一衆領導中間略顯局促，時不時的朝休息室裡眺望，焦急擔心都十分明顯，一看就知道是家屬。

　　很快，趙姐就出來了，只是神色十分嚴肅，甚至可以說是難看了，她到時書記旁邊嘀咕了兩句，時書記臉色大變，滿眼不可置信。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讓秦珊大感意外。

　　女人的父母進去之後，三人就抱頭痛苦，要多傷心有多傷心，比天塌下來還誇張。

　　緊接著，又出現了四五個人，上去就要打女人，兩家都快打成了一團，在休息室裡。

　　好不容易分開，個個臉色比死了爹還難看。

　　秦珊在外面看的猫抓撓心的，這他娘的究竟是怎麽回事，她快好奇死了，可偏偏又不能進去。

　　「還沒吃飯吧，諾，先吃點。」袁廠長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遞給了她一碗牛肉麵，汽水，還有鶏蛋羹。

　　豐富極了，秦珊直吞口水，剛才還不覺得，一見吃的，她的肚子就開始叫囂了。可她不能接，這些加起來最少得要一塊錢，還不算糧票，他們的關係還沒好到。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就吃掉旁人家一個星期的開銷。

　　秦珊搖頭拒絕，袁楓皺眉，「吃，不吃的話，裡面的事別想弄清楚了。」哈，你以爲你是皇帝啊，還能把所有人都封口不成。

　　大概秦珊表現得太明顯了，他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居高臨下的說道，「今天這事，不會有廠委以外的人知道。」所以，來求我啊。

　　爲什麽，秦珊差點就問了出來，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氣節氣節，不能爲了點八卦，就把矜持全拋了。

　　『不吃是吧，那扔了，反正也沒用。』袁廠長見她强忍的模樣就來氣，就這麽討厭他，連他買的東西都看不上，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了。

　　秦珊連忙攔住他，「別啊，你這要扔了，被人發現還不得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一遍。」

　　嘴太快了，怎麽就把心裡話給溜出來了，這嘴巴，該打，忒難管，秦珊恨不得拿針給它縫上。

　　秦珊就差沒把後悔兩字寫臉上了，袁楓却低下頭，肩膀一聳一聳的，憋笑憋得難受。

　　「你，」「我家裡就剩我一個了，隨便他們，還吃不吃了。」

　　袁楓聳聳肩，又把牛肉麵給遞過來，秦珊皮笑肉不笑的，「吃，當然得吃了。」又不會少塊肉，秦珊安慰自己，大口大口的吞咽，腮幫子都快嚼酸了，表情不像吃飯，倒像在嚼碎敵人的骨頭。

　　袁楓把手抵在嘴邊，輕咳了聲，「王玉芬懷孕了。」

　　「啥，咳咳，咳咳，啊，水，給我水。」

　　「來，這裡，這裡，吃個飯也不小心，有那麽驚訝嗎？」袁楓一邊遞汽水，一邊給她拍背。

　　她也顧不得和袁楓爭辯，拿起水就往嘴裡灌，一口氣咽下一半，才算緩過來。

　　「好些了沒。」袁廠長擔心道。

　　「好多了，你，你說的都是真的。」秦珊磕磕巴巴的瞪著他問道，就差沒說你個騙子，別開玩笑了。

　　「嗯，真的，都三個月了，你，很驚訝？。」袁廠長詫异，搞得秦珊好像很沒見識似的。

　　廢話，任誰冷不丁的聽到這個消息，都會驚訝的，好吧。這又不是二十一世紀，未婚先孕習以爲常。

　　現在可是六十年代，還有人敢頂風作案，奉子成婚，不想活了吧。秦珊滿心滿眼的都是臥槽臥槽，這狗膽不是一般的大啊。

　　難怪剛剛女人和家裡人又哭又鬧，兩家人都快打出狗腦子來了。

　　不過袁廠長的淡定，倒讓她像是鄉下來的土包子，那哪成，可不能丟了她身爲後世人的臉。

　　不就是男女之間情到濃時，情不自禁，犯了錯誤，遇上渣男，自殺不成，多大點事，她又不是沒見過。

　　只不過時間空間的轉移，讓她一時晃神罷了，她可見多識廣了，才不是驚訝，不是。

　　秦珊收起自己的土包子樣，埋頭吃麵，「不過，你可能很快要隨份子錢了。」

　　袁楓指著從休息室出來的人說道，秦珊抬起頭，又被眼前的場景給震了一震，娘哎，剛剛打得你死我活的兩家人居然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女人也沒了剛才的喪氣，反而滿臉害羞。

　　握手言和了，這麽快，比火箭上天都快。秦珊這個局外人恨不得披上他們的皮，探究探究他們是怎麽想的。

　　「收起你的驚訝，廠子裡决定給那個女人一個臨時工的職位，她就不用隨家裡人被精簡下鄉了，有了工作，結婚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袁廠長輕聲解釋。「他們來了。」難怪了，不過這個工作安撫的意思很重啊。

　　「來，來，來，這就是救了小王的秦同志，是我們廠子裡的職工，平時最是熱心，你們可得好好感謝感謝她。」趙姐滿面笑容介紹秦珊。

　　「秦同志，謝謝你，謝謝，我們家這傻女多虧了你，沒你就沒她，玉芬呢個，來，好好感謝你的恩人。」剛剛痛哭的男人抓住秦珊激動的說道。

　　謝謝你，秦同志，我馬上要結婚了，等孩子出生了，讓他認你做乾媽，行嗎？

　　「玉芬，你胡說些什麽。」男人立馬呵斥，醜事怎麽能被外人知道。

　　「爲什麽要我做他乾媽。」秦珊疑惑。

　　「你救了他，也救了我，所以，可以嗎？」女人期待的看著秦珊。

　　「可以。」秦珊乾脆回答，反正她又沒啥損失。

　　女人像受到了鼓勵似的，眼神充滿感激和坦誠，『謝謝，謝謝。』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一家人，廠委又把秦珊狠狠的誇獎了一番。

　　「秦珊是吧，不錯不錯，廠子裡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啊，以後繼續。」

　　「沒錯，沒錯，小秦同志，繼續努力，以後廠子裡就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老萬也不錯，要沒他，我們哪能發現小秦如此優秀的人才。」

　　每個人臨走前都要拍拍秦珊的肩膀，以示鼓勵，嘴裡更是把秦珊從頭誇到脚，就沒不滿意的，誇得秦珊都快找不著北了。

　　在知道王玉芬懷孕的時候，秦珊就想通了，她要是真的懷著孕死了，被人發現，天不塌下來也差不多了，整個鋼鐵廠都會被她的醜聞給掀翻。

　　首當其衝的就是這些領導，他們個個都討不了好。一擼到底都是輕的，搞不好還要去蹲監獄，所以他們才大方的拿出一個職位來，否則大家都等著翻船吧。

　　秦珊不知道的是，如果沒有她，事情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