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前世的時候，因爲沒有秦珊這個意外，王玉芬是死了之後， 第二天早上才被發現的，本來她是自殺應該不關鋼鐵廠的事。

　　可她是在鋼廠廠委小樓上吊死的，後來又被人翻出她做過的婦科檢查，懷孕的事一下露了出來。驚天醜聞，一個大姑娘，沒結婚，怎麽就懷孕了。軒然大波一下席捲了整個鋼鐵廠，所有的人都不能幸免的被波及到。

　　外界的人都認定是鋼廠內部的人侮辱了她，不然w市的廠子多如牛毛，她怎麽就偏偏吊死在了鋼鐵廠。懷疑，質問，風言風語，瞬間淹沒了鋼鐵廠這艘船。

　　事情會沒有一點猫膩，騙傻子噢。火很快就燒到了廠委的領導身上，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袁楓和時書記兩個人，他們倆是廠子的一把手，怎麽都逃脫不了關係。

　　最後的最後，事情雖然被查得水落石出，該懲罰的人也沒有逃過去，但是袁楓依舊被記大過，作降職處理，時書記則被調去一個小廠當書記，此後再也沒能爬起來。

　　這次事件可以說是對整個鋼鐵廠來了一場毀滅性的打擊，此後數十年，鋼鐵廠幾萬名職工，都被牢牢的禁錮在一個怪圈裡，男女私下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被抓了典型。

　　紅色運動開始期間，這件醜事更是經常被拿出來磨嘴皮子，鋼鐵廠也因此被欺負得頭都抬不起來，要不是它是重工業，輕易取代不了，怕早被人給拆分了。這件不起眼的小事造成的後續影響却是難以估量。

　　秦珊還不知道她自己隨手救的一個人，竟然會幫助整個廠子擺脫了危險，挽救整個鋼鐵廠的聲譽。

　　她雖沒拒絕王玉芬的要求，但幷不看好她的婚姻，不過沉浸在愛情的女人裡，總是聽不進去別人的勸誡，只有自己摔得頭破血流才會清醒。

　　秦珊又不是救世主，爲什麽要讓別人恨她？不過不知怎的，她直覺那個孩子以後可能會和她關係匪淺。

　　算了，一個還沒出生的小屁孩，哪能和她有什麽關係，應該是錯覺，就當她日行一善好了，秦珊暗哂。

　　立了這麽大的功，廠委也不能對她視而不見，雖然爲了廠子的顔面，不能大肆獎勵她，但是廠委的領導還是在內部舉行了一個小型的會議，幾乎人人都到場，個個都狠狠的誇獎了秦珊一番，領導們還自掏腰包給了獎勵，不僅給她工業券，其中甚至還包括了華僑券。

　　秦珊笑得合不攏嘴，沒虧，沒虧，有了這個，她想買奶粉，鋼筆，墨水，還有一些精巧的東西，都沒問題了。

　　她對華僑商店的東西不知留了多久的口水，每次從外面經過，看到橱窗裡的衣服，展品，她恨不得全打包帶回家才好。

　　可沒有華僑券，只能望洋興嘆，現在好了，有機會了，怎麽可以放過。

　　不過袁廠長却沒出現在這個會議上，聽說他的老領導生病了，他前去探病了。他人不在，東西却沒少出。華僑券有一半是從他口袋裡撈出來的。

　　秦珊興高采烈的去逛華僑商店了，却不知道有人拎著自己的兒子，朝她家方向去了。

　　「說，錢哪裡來的，是不是你偷的，告訴我。」

　　「不是，不是偷的，是江恒他給我的，給我的。」

　　「給你，憑啥給你，你是他家誰，我們現在就上他家說清楚，你要敢騙我，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真沒騙，真沒.娘，疼，疼，輕點」

　　如果秦珊在這裡肯定能認出說話的女人，是上次她救人時見過一面的胖嬸。

　　不過她現在在華僑商店裡逛來逛去，就像鄉下的土包子進城，快看花了眼。

　　時尚鮮艶的衣服，精緻美麗的工業品，還有各種新鮮的玩具，食品，應有盡有，比起百貨商店和供銷大樓來說，可是强了不止百倍。

　　不過一看上面的價格，秦珊發現自己的華僑券可能要放手上一段時間了，隨隨便便的一罐奶粉都得七十多，一件衣服少說也得二三十，頂她半月工資了。沒辦法了，秦珊只能望而却步，興衝衝來的，失望而歸。

　　最後，她從華僑商店裡買出來的只有一支鋼筆，和一瓶墨水。這兩樣最便宜。其餘的只能看看，不怕，等她下次發工資了，還來。

　　唉，秦珊回去的時候還在遺憾，結果剛到小樓下面，就看到了一個她頗爲眼熟的人。

　　噢，想起來了，是胖嬸，之前她救萬科長的老娘是見過的人。

　　她是個非常熱情開朗的人，不愛和人計較。不過她怎麽會到自己家來，還帶著個十歲左右的男孩過來，兩人一看就是母子倆，長得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小男孩胖嘟嘟的，一點也沒有現在這個年代大多數人的削瘦，十分可愛，看著人心中就歡喜。

　　不過母子倆的臉色此刻都稱不上好看，很有些煩躁。胖嬸瞥見秦珊眼睛瞬間被點亮，立馬夾著身邊不情不願的小男孩衝了過來。

　　「大妹子，大妹子，別走，別走，和你說件事。」

　　「胖嬸，你這是」秦珊停下來問道。

　　「哎呀，大妹子，我跟你說，」胖嬸到她面前前後左右仔細看了看，確認了，這地方還算隱蔽，才開口。

　　「大妹子，大妹子，你家丟錢了沒有啊。」胖嬸焦急的問道。

　　「丟錢，？沒有啊。」秦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胖嬸和她不熟，怎麽會一上來就問如此私人的問題。難道……

　　家裡的錢雖然沒有藏得很隱秘，但是外人想找到還是有點難的。况且，現在根本就沒小偷這個職業，真當廠區裡的人都是擺著好看的啊。

　　「那咋可能沒丟呢，你再數數，肯定少了，肯定少了。」胖嬸激動拉住的拉住秦珊，一副她秦珊沒丟錢，她就不肯罷休的模樣。

　　「真沒丟，胖嬸，這事我騙你做啥，你看我像說謊了嗎？」秦珊無奈反問，不會是她家裡的人偷了錢吧，所以來問自己丟了沒有

　　不可能啊，你沒丟錢，那小兔崽子身上那些是哪來的，可有兩百塊呢。

　　「娘，我都說了，不是我偷的，是江恒給我的，是他給我的，沒騙你，你咋就不相信我呢。」一直沒開口的男孩不滿的說道。

　　江恒，不會吧，秦珊悚然一驚，真是他嗎？她難道又瞞著自己做了什麽石破天驚的事情了？

　　每次江恒說出他的經歷，總讓秦珊覺得自己的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再這樣隔幾天來一出，她就要心肌梗塞了，終於知道當天才家長的感覺了，驕傲有，但更多的是害怕。

　　總擔心他有一天會走上歧路，沒人比他聰明，自然也就沒有能制衡得了他的人。

　　不過自從上次秦珊狠狠的敲詐一頓學校後，江恒的社交情况也在逐漸好轉，他也交了三四個朋友，秦珊碰到過幾次，感覺他們處得還不錯。

　　及至後來，她又聽說稽查隊的人把那個老師給帶走了，自此再也沒在學校聽過她的消息了，有說是失踪了，有說是蹲號子去了，更有的說是被拐賣了，千奇百怪，啥樣的說法都有。就是沒一個真的確認了。

　　看來老師對孩子的影響確實不是一般的大，那女人一走，江恒就在學校混得如魚得水。

　　「你給我閉嘴，啥給你的，你又做啥好事了，他要給你兩百塊，比你爹一月工資還高，你個小兔崽子，說，錢哪來的，不說我打死你。」

　　胖嬸順手提拉起自己的兒子，眼看拳頭就要落在男孩身上了，秦珊連忙攔住她，可不能白白冤枉人家小孩，從聽到江恒的名字起，她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別的不敢說，但男孩沒說謊秦珊還是肯定的，外人可能不相信江恒的能力，但秦珊是對他沒有絲毫的懷疑。

　　「大妹子，你攔我幹啥，這小兔崽子，一天到晚正事不幹，盡騙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必須得好好教他，不然長大還得了。」胖嬸氣得不輕，眼睛都紅了，看得出來，她很看重孩子的品行。

　　「胖嬸，你看你，事情都沒搞明白，就動起手來了，自己的孩子咋樣，你還不知道啊，他像是會偷錢的人嗎？」秦珊這話說得十分心虛，一點底氣都沒，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都不知道江恒在裡面參和了多少，信口開河。

　　要確認都是江恒的錯，那可真是一個大嘴巴扇到她臉上了，秦珊光想想就替自己臉疼，可誰讓江恒是她兒子了，自己不收拾爛攤子，還有誰管。

　　「那這，可」胖嬸明顯猶豫了，「娘，你這是。」秦珊正勸胖嬸呢，就見江恒迎面過來了。

　　「江恒，江恒，救我，我沒偷錢，你是知道的吧。」胖嬸兒子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到了江恒的後面躲起來，像是找到靠山似的，江恒肉眼可見的眉眼間閃過一絲懊惱。

　　秦珊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這臭小子又幹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