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全村之光

　　超市收銀員大姐估計被問懵了，原地站了一分鐘，將自己家所有商品帶鵝字的都想了一遍，結果發現並沒有。她剛剛說的那句「啥都有」，啪啪打到臉上還有點疼。要不是祝星栗一臉期待，她都以爲眼前的大明星是隔壁村死對頭雇來砸場子的。

　　祝星栗從大姐臉上看到了「失敗」倆字，微皺著眉又問了句：「沒有？真的沒有？」

　　大姐遺憾地搖了搖頭，指路村西頭：「西頭有家農戶養了鶏鴨鵝，您要麽去那瞧瞧？」

　　於是幾十人大部隊每人叼了一根棒棒糖，浩浩蕩蕩地調轉了方向。

　　中途還遇到了方唐。

　　方唐依舊是老樣子，痞裡痞氣地開著一輛摩托車，從祝星栗身邊馳騁經過的時候，避開攝像機還竪了一個中指。祝星栗淡笑，但迷妹們不幹，紛紛嚷嚷著追著方唐要討回公道。

　　幾十人大部隊一哄而散，祝星栗勸阻未成，看著身後瞬間寂靜笑出了聲。

　　小山村的鄉親淳樸善良，祝星栗登門拜訪農戶幷表明來意，用僅剩的八十多塊錢買下一隻雪白大鵝。

　　紅繩往大鵝脖頸上一套，祝星栗牽著，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回走。大鵝賊倔還懶，走兩步後就不想動了，拼著命地伸長脖子，整個身子定在原地。偏偏祝星栗比它還倔，硬是扯著繩子硬拉，拉不過就跟它鬥智鬥勇，結果就鬥得不可開交，一路鵝毛亂飛。

　　一時間，鄉間的紅毯路變了味，差點成了屠宰場。

　　好不容易蹭到家門口，人鵝俱疲，都在那上氣不接下氣，誰都沒認輸。

　　段伏儀那股子醋勁兒還沒消，這會兒看見男朋友的模樣和被戰鬥鵝遛過的一樣，有些哭笑不得。

　　「您真行！」段伏儀伸出大拇指比個贊，「姿勢帥氣優雅有風度，不僅榮獲粉絲朋友們圍追堵截，連這等尊駕都不放過。」

　　祝星栗全當她在誇獎，甩了甩頭髮，灑下幾滴晶瑩的汗珠，神色意氣風發：「我說什麼來著，第一屬於我們，我不會讓你失望。」

　　段伏儀忍了忍暴躁的脾氣，默念了三句「軟嬌甜」。她男朋友這人看起來非常不靠譜，做任務應該頂用很多，於是忍了忍心中的不快，重拾笑臉，伸出手掌：「東西都買來了？給我，我去下廚。 」

　　祝星栗將手中的帶子遞過去，低頭看了眼昂頭挺胸的鵝，指了指：「這東西，你打算怎麼處理？」

　　嘎嘎嘎？

　　段伏儀楞了一秒，嘴角微斜，不確定地問：「所以，你覺得我比劃的是鵝？」

　　祝星栗點了點頭：「挺胸抬頭屁股翹，難道不是？」

　　彈幕又是一陣歡笑聲。

　　「栗爺這是在挨打的邊緣瘋狂地試探！ 」

　　「預感栗爺下一秒就會被打！哈哈哈哈哈哈」

　　「直男啊！有這麼誇獎人的嗎？」

　　「赤裸裸地調情？小阿姨臉都紅了！」

　　「氣紅的吧，哈哈哈哈」

　　失敗來得太突然。段伏儀閉了閉眼，最終還是妥協了。她的男朋友除了在外招蜂引鵝非常在行，別的還是別指望。

　　祝星栗也覺得過分了，拉著段伏儀走到一旁，避開攝像頭。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巧的草莓髮夾遞過去，討巧地問：「我看小姑娘們都挺喜歡，就幫你挑了一枚，喜歡嗎？」

　　草莓色有點怪，慘白慘白的，祝星栗見段伏儀臉上沒有驚喜之色，又哄了哄：「超市大姐說這是菠蘿莓，混在一群紅草莓裡一枝獨秀，我覺得它和你一樣，獨一無二。」

　　段伏儀睜著杏仁眼，眨巴眨巴：「我覺得你將財産交給我是對的做法，我真怕你哪天被人騙了，還樂呵呵地給人家做廣告做宣傳。」

　　祝星栗彎了唇角：「嗯，媳婦受累了。」

　　午飯時刻，村頭廣場熱鬧非凡。所有嘉賓都在熱火朝天地做菜，唯獨段伏儀坐在村民中，捧著鄉親們給的葵花籽看熱鬧。祝星栗優哉游哉地陪在一邊剝著瓜子，不一會兒瓜子仁就堆成小山。

　　旁邊有位大娘好奇，凑過去問祝星栗：「你們為什麼不用做菜？」

　　祝星栗看了一眼段伏儀，瞧瞧凑到大娘耳邊，大聲地說：「油煙太大，對皮膚不好，我可不捨得我家小阿姨。」

　　大娘「哎呦」了一聲，推了推祝星栗，笑得心知肚明：「這麼會疼人吶？」

　　祝星栗捂了摀嘴，却遮不住話音：「能不疼嘛，好不容易盼來的，哪捨得！」

　　鄉間的阿姨們都有當紅娘的潜力，這會兒聽祝星栗這麽說，凑熱鬧一般推搡著他倆往一塊凑，最後就成了祝星栗抱著她，臉都快貼到一起。

　　祝星栗得寸進尺，覆在她耳邊小聲說：「寶寶，別氣了。再生氣，阿姨們該按住咱們就地洞房了。」

　　段伏儀臉皮薄，撑開懷抱就往自己灶台邊跑，紅著臉低頭收拾可憐的幾根蔬菜。心中的怨氣怒意早就消了，整個人跟煮熟的蝦一樣，熟透熟透的。

　　比賽算不上多刺激多精彩，村民們只覺得新鮮，新鮮過後又各憑喜好投了票。

　　女政要家菜品被瘋搶而光，以眼見的受歡迎程度奪冠，方唐一家中規中矩得了第二，顧炎澤一家隨隨便便地做，但因爲超時得了第三，祝星栗一家慘敗，端著幾盤素菜無人問津。

　　最後還是村長站了出來，痛痛快快吃了兩口，還不忘宣傳：「吃素對身體好，我們溪頭下村土特産豐富有營養，歡迎觀衆朋友們常來常往。不知小阿姨同志能否來做我村的友善宣傳大使，讓我村享有這個榮光？」

　　段伏儀原本沉浸在失敗中無法自拔，這會兒聽到村長邀約，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祝星栗笑了笑，替她回了句：「當然可以，感謝全村的朋友們喜愛，讓我家小阿姨有幸成爲全村之光。」

　　說完拉起段伏儀向觀衆席鞠了躬，那幾位紅娘阿姨還在那邊吶喊「親一個」，比直播彈幕還要熱烈。

　　縱使祝星栗再想滿足粉絲們的心願，宋天昊也不能允許。安然今兒有活動不在，他得盡職盡責地看住他倆。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事兒，那就是怎麼利用職務之便懲罰他們這對礙眼的小情侶。

　　顧炎澤終於盼到這一時刻，推了推鏡框站在宋天昊身邊，直接將腹中早已打好的草稿告訴他。祝星栗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好友出賣，偷摸拉著段伏儀準備回家。

　　段伏儀仍沉浸在全村之光的殊榮興奮中，踢踢踏踏地在小馬路上墊著脚走，歡快地跟隻小兔子一樣。攝影師早已被甩得不知去向，這會兒四下無人，祝星栗勾著唇角，向她快走兩步。

　　段伏儀站定，揚著臉朝他笑，剛要說話，口袋裡的手機響起。

　　她笑著將手機取出，看了一眼來點顯示，嘴角的笑收回，又將手機揣進口袋。

　　祝星栗看出她的异樣，也沒問，勾住她的手指握在自己手心裡。

　　手機沒完沒了地響，段伏儀忍不住，抽出手機緊盯了幾秒。

　　祝星栗垂眸，看清來點顯示「段時綾」三個字，輕微皺了眉：「不想接？」

　　段伏儀看著他，搖了搖頭。

　　祝星栗將手機抽過去，拒接後鎖定屏幕，隨後又揣進自己的口袋：「不想接就不接。」

　　兩個人繼續走，誰也沒說話。電話仍舊不死不休，震動聲嗡嗡地，從祝星栗口袋裡傳出來。

　　段伏儀故作輕鬆地問：「不問問我她是誰嗎？」

　　祝星栗將她一雙小熱手握得更緊，淡聲說：「不好奇，管她是誰，只要你不想理的人，我都幫你擋著。以前沒幫你攔住，現在以後都會替你攔著。從今以後，你就只做喜歡的事兒，和喜歡的人交流，吃喜歡的東西，買喜歡的東西，然後好好愛我就成了。」

　　祝星栗這一天的變化太大，惹她開懷惹她生氣惹她吃醋，最後還要强行來一波溫柔又霸道的安慰。人設就跟安了置換鍵一樣，隨意時間裡隨意轉換，猝不及防却又很真實，讓她連懷疑真假的時間都不給。

　　段伏儀想鬆開手，又被祝星栗抓住，疑惑地問她：「怎麽了？」

　　原本段伏儀想鬆開手站在他對面，然後鄭重其事地道個謝，順便把響的不停的電話要過來。她不是軟弱的人，不可能因爲男朋友的疼惜就躲在避風塘裡，凡事都交給他。

　　「祝星栗，」段伏儀正了正色，「我覺得你這種戀愛觀是不正確的，非常不符合現代人類發展。你應該放手，讓我自由地去飛翔，你就待在這，能讓我找得到就行。」

　　小姑娘連他的全名都叫出來了，語氣還特別正經，不像是開玩笑。

　　祝星栗皺了皺眉，還是沒鬆手：「我可以讓你自由，但是你得同意讓我在你身上綁個繩子。你能找得到我，我也想隨時能找得到你。」

　　「段伏儀，我不能承受你再次消失不見，一次就够了。」

　　段伏儀啞然，這個話題觸碰到他的弱點，也成了她的弱點。

　　「把手機給我。」段伏儀伸出手掌，面不改色，「你說的哦，要穩穩拽住繩子，但凡我要是脫繮了，你就得把我拉回來。」

　　祝星栗表情比剛才緩和了些，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也沒遞過去。

　　「給我呀，」段伏儀抬了抬下巴，眼睛裡的光璀璨，「這種小妹妹不用你幫我攔，好好看著，看看你女朋友到底有多厲害。」

　　段時綾不愧是戰鬥欲旺盛的戰鬥機，每次來電話都蓄著滿滿的能量值，不接電話就一直打，打到對方接爲止。段伏儀瞟了眼手機電量，接通電話，按了免提鍵：「怎麽，想姐姐了？」

　　許久沒出來惹是生非的段時綾，早就滿肚子火氣：「姐姐？你也配？」

　　「哦，也對。我怎麼可能會有你這種搖尾乞憐的妹妹？」段伏儀接了電話就往前走，走了兩步發現祝星栗歪著頭站在遠處，又把手遞了過去。

　　溫暖重新握在手中，祝星栗勾著唇角笑。

　　段時綾冷哼一聲：「別用激將法，我不吃這套。我看你最近參加了一個家政阿姨的綜藝，你怎麽能這麽丟人呢，每次被朋友問這是不是你姐姐的時候我都覺得噁心。段伏儀，你就不能趕快在這個世上消失？」

　　段伏儀笑了笑：「很抱歉，真的不能呢。不僅不消失，我還要過得比你好。不僅讓你看著，還讓你看到有人喜歡我，有人愛我。」

　　「呵，你是說那個三流戲子嗎？」段時綾嗤笑一聲，「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以為他能為你遮風擋雨？真是可笑，誰給你們的勇氣，還敢在一起？」

　　段伏儀能容忍段時綾詆毀自己，但忍不了將髒水潑到祝星栗身上。防綫被人攻破，如芒在背，心裡又慌亂又難過，急著想抬高聲綫懟過去，手機却被祝星栗拿走。

　　午後陽光暖，透過樹葉鋪灑下來，明暗之間能看到男人嘴角微揚，睫毛垂下的弧度很好看，笑容却很淡。

　　「段時綾小姐，S市一中高三學生，成績中等偏下，私生活混亂。目前與三個男人同時交往，抽烟喝酒打架鬥毆，是派出所常客。」

　　段時綾怒吼：「你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你調查我？」

　　祝星栗如數家珍，特別平靜地說完，看了一眼段伏儀，伸手在她眼角揉了揉。

　　「論起三流，我和我女朋友都不如你。我能為她擋風遮雨，也敢和她在一起。請你以後不要騷擾她，有我在，不會允許你和你的父母傷害她分毫。」

　　「我點到為止，你自己做過的丟人事兒能不能瞞住以你為傲的母親，全看你自己，望自重。」

　　段伏儀站在原地沒說話，眼圈一點一點地變紅。

　　電池耗盡，手機關機。所有的明槍暗箭都擋在黑暗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站在午後的陽光下，互相溫暖著對方。

　　祝星栗將她攬進懷裡，輕聲說：「寶寶，我不是你的軟肋，我是你的銅牆鐵壁。我說過，不會再讓人欺負你。她們不喜歡你，但別難過，我會一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