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
路嶼是被微信提示振醒的,他迷迷瞪瞪地從晏庭懷裡鑽出個腦袋, 伸手將床頭上的手機扒拉過來。
秦奮給他發了一大堆“在不在?”, 刷滿了他整個螢幕, 他滑了很久, 才找到一個視頻。
晏庭被他的動靜弄醒, 迷迷糊糊地湊過來,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揉了他一把,才又倒頭睡了過去。
路嶼把枕頭抽高,靠在床頭上,點開了秦奮發過來的視頻。
視頻是秦奮用手機翻錄的一段監控視頻, 監控畫面上, 一個男人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狂奔,只見他一邊跑一邊時不時地回頭張望, 神情極度驚恐,就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他似的。此時, 視頻右下角的時間顯示為03:39。
路嶼發了個毆打的表情截斷了秦奮的“在不在?”, 隨後問他:[怎麼回事?]
秦奮幾乎秒回了他的資訊:[你看到這個人了嗎?]
路嶼:[???]
路嶼:[看到啦, 怎麼了?]
秦奮:[他死了!!!]
路嶼:[你可能想挨打.jpg]
路嶼:[怎麼死的?]
秦奮:[自己把自己給掐死了,牛不牛逼?你敢不敢相信?]
路嶼:[哈?]
秦奮:[啊啊啊啊!!!我怎麼總遇到這些稀奇古怪的案子?]
路嶼:[人品問題吧?]
秦奮:[我勸你說人話。]
路嶼忍俊不禁:[行了行了,你把案子移交給明薇, 難得找我處理一個不是密室殺人的案子,我一定給這個面子。]
秦奮那頭消停了一會兒,消息不停鍵入又刪除, 過了好一會兒,才發過來一句話:[路嶼,你看得到是什麼東西在追他嗎?]
路嶼一愣,翻回去又把視頻看了一遍。狂奔的男人在午夜的街道上瘋了似的往前逃,其間他摔倒過一次,但很快就爬了起來,甚至都顧不上查看一下自己的傷口,便接著往前跑,他的行徑是符合一個被追逐的人的行徑的。
可路嶼反復重播了幾次,也沒有在男人身後看到任何有實質性危險的人或者生物。
路嶼:[沒有,我沒有看到有什麼東西在追他。]
秦奮:[在聯繫你之前,我聯繫了今晚值班的葉向笛,把完整的視頻傳過去給他了。]
路嶼敏銳地察覺到了秦奮的未盡之意:[你的意思是?]
秦奮:[我們看不到有什麼東西在追他,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很正常。可連你們也看不到的話,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追他嗎?]
路嶼皺起眉頭,但視頻中的這個男人既然是被自己掐死的,那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考慮一下其他的可能?]
秦奮:[比如說?]
路嶼想了想,給他列舉了幾個:[寄生?奪舍?類似的吧。]
路嶼又說:[雖然我覺得如果是寄生或奪舍,沒必要那麼快弄死他,還用這麼引人注目的方式……但確實是存在這種可能的。]
秦奮:[我去隔壁把老葉喊過來看看,等等!]
路嶼:[快去快回.jpg]
路嶼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與他平時起床的點兒相比還早得很,但他又不能倒下去睡回籠覺,只得無精打采地坐在床上等著秦奮的消息。
晏庭躺在他身側睡得酣甜,路嶼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趴下去偷偷親了他好幾口,把人從睡夢中騷擾起來:“怎麼了寶寶?”晏庭的聲音帶著初醒時的喑啞,像一隻毛茸茸的小爪子,在路嶼心尖上輕輕地撓。
“秦奮有個案子。”路嶼又啄了他一口,“睡吧,我能應付。”
晏庭低笑了一下:“好。”
秦奮回來得很快:[葉向笛來看過了,說沒有被寄生或者奪舍過的跡象。]
路嶼:[向笛的話,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秦奮:[唉聲歎氣.jpg]
秦奮:[如果不是自己掐死自己的這種死法太過詭異,其實我覺得他更像是嗑藥嗑多了,產生了幻覺。但我們也對屍體進行了毒物檢測,沒找到我們設想的那些毒物。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有人控制了他?]
路嶼想了想:[也有道理,你等我問問。]
路嶼一邊打臉,一邊把剛剛聽自己保證過可以應付的晏庭叫醒:“庭庭,醒醒。”
晏庭之前被路嶼吵醒之後就沒睡踏實,路嶼一喊,就睜開了眼睛:“怎麼了?”
路嶼轉述了一下大致情況,又把視頻放給他看,末了問他:“你覺得這個人有沒有可能是被控制了?控制的手段是什麼?催眠嗎?”
晏庭坐起身來,將路嶼攬抱到胸前:“催眠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我們假設兇手是一個心理學天才,有著高超的催眠技術,他為什麼不選擇跳樓這樣更容易的方式,而是偏偏要選擇讓被害者自己掐死自己這種明顯在挑戰人類求生本能的方式?”
“那除了催眠之外還有可以控制人類的方法嗎?葉向笛去查過,基本可以排除妖物控制的可能性。他總不可能是自己發瘋把自己給掐死了吧?”路嶼撓了撓頭。
“言靈?”晏庭不是特別確定地說。
“言靈?”路嶼想了想,苦著臉說,“理論上確實是有可能實現的,但……”實際操作起來太困難了,就好像你可以用一根棒子輕鬆地殺死一個人,但是你很難控制他,讓他自己把自己給打死。用言靈殺死一個人,比用其他方法費勁多了,況且門檻也很高,不是隨隨便便一個異人就能做得到的。
擁有言靈能力的人本來就是萬里挑一,何況是這種可以抵抗人類求生本能的言靈力量,它的擁有者,怕是幾億人中都挑不出一個來。
路嶼想了想,回復秦奮:[我暫時沒有找到合理的假設,不過沒關係,你先把案子移交過來,我們慢慢查就是。]
秦奮想了想,拒絕了:[不,我想自己再查一下。]
路嶼:[???]
秦奮:[受害者死後,他的肝臟被人取走了,剖開他屍體的工具是一把手術刀,所以我想,會不會是我常年和你們合作,思維被局限住了,這個犯人未必不是一個人類,而且他是在案發現場出現過的,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他……]
路嶼在這一行幹了那麼多年,或多或少能夠理解秦奮的那種不甘心:[好的,如果處理不了,可以隨時交給我們,爸爸是你堅強的後盾。]
秦奮:[滾!]
回完資訊之後,路嶼飛快地放好手機,轉身撲進晏庭懷裡,抓緊最後的半個小時,再睡一個回籠覺。
…………
路嶼進到辦公室之後,才發現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七夕節,情侶們的盛會。
明薇問他:“老大,你打算給晏局送什麼禮物啊?”
路嶼被問倒了,要給晏庭送什麼禮物?說實在的,他和晏庭物質生活富足,有什麼缺的想要的總是想到的時候就立馬買了,年年送禮好像都送不出什麼新意來了。
路嶼雖然心裡很是糾結,但面不改色:“都老夫老妻了,還要送嗎?”
“當然!”明薇簡直恨鐵不成鋼,“這是情趣!情趣懂嗎?!”
路嶼瞬間苦了臉,感情再好,性向再彎,在送禮這件事上,邁不過去的坎還是邁不過去,選禮物,太難了啊!
最終,路嶼翹班出去逛了一套貼身極了的西裝,本著“我送出去的衣服就是為了讓我親手剝下來”的宗旨,敲定了這套衣服作為本屆七夕節晏庭即將擁有的禮物。
挑完禮物之後,路嶼按照明薇的建議,打算給他們共度的第七個七夕準備一束花。
路嶼按照計畫前往明薇推薦的那家花店,卻在那家花店門口偶遇了一個意外的人。
夏心悅抱著一束向陽花,站在花店門前,眉眼彎彎地和她身邊的男孩說話,見路嶼過來,她率先打了招呼:“路哥,你也來買花嗎?”
路嶼點了點頭:“這不是過節嘛,買點花兒應個景。”
“那你也來得太晚了吧,”夏心悅笑著說,“玫瑰都已經賣光了。”
“沒那麼講究,是花就行。”見夏心悅已經從夏心鋮離世的陰影裡走了出來,路嶼也為她高興,他打量了幾眼夏心悅身邊的男人,“對了,這位是?”
“噢,還沒來得及給你們介紹,這是我男朋友,何止。”夏心悅笑著給兩人做介紹,“何止,這位是路哥,他幫過我很多……”
路嶼率先伸出手:“你好,叫我路嶼就行。”
何止:“幸會。”
路嶼和何止客套了幾句,夏心悅讓他先把花買了,省得待會兒沒剩下什麼好的,路嶼點了點頭,鑽進了花店。
何止目送著路嶼進入花店,才輕聲問夏心悅:“心悅,這是第一個你介紹給我認識的人,他很特別嗎?”
“是嗎?”夏心悅笑著瞥了他一眼,“他確實很特別,他是一個你不太熟悉的機構的負責人。”
“什麼機構?”
“一個收容像我這樣的怪人,也處理像我這樣的怪物的機構。”夏心悅漫不經心地說。
何止心頭一緊,處理這個詞,簡直是紮進他心頭的尖刀:“心悅,咱們收手吧,行嗎?”
“哪有收手的說法呀,”夏心悅笑了,“這種事,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
說話間,路嶼捧著一束包裝好的花走了出來:“我實在不會搭配這些花花草草,乾脆從老闆包裝好的花裡選一束。”
“也不錯啊,省事。”夏心悅笑著回他。和心悅這樣的女孩子說話其實非常省心,因為她總是能把你的話茬自然而然地接下去,不會讓你冷場,不會讓你尷尬。
路嶼心裡念著夏心悅的眼睛對心魔的作用,這會兒見到了,自然照例又邀請了她一次:“心悅,你畢業了吧,要不要到我們那兒去工作?有編制,五險一金齊全。”
何止下意識地扣緊了他和夏心悅相握的手,卻聽她說:“好啊。”
一時間,何止和路嶼都看向她,一個是難以置信,她明明知道是火坑還非要往裡跳,一個是驚訝於她竟然答應了邀請。
要知道,路嶼在出言邀請之時,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我現在畢業了,還沒找到工作,如果路哥不嫌棄的話,我就去報到。”夏心悅道。
路嶼連忙說:“怎麼可能會嫌棄,這個位置我可給你留得太久了!”
“好,”夏心悅點了點頭,“那我什麼時候去報到?”
路嶼看了一下日曆:“隨時都可以,明天?來不及的話就下週一?”
“下週一吧,”夏心悅想了想,“我也準備一下。”
路嶼自然無不可:“好,那到時候見。”
敲定了報到時間之後,路嶼捧著花束,心滿意足地告別了夏心悅和何止,他還要趕回去和晏庭共度佳節。
在拐角處拐彎時,路嶼又看了還在原地的小情侶一眼,夏心悅朝他揮了揮手,但路嶼注意的卻不是她。
他看的是何止,那個站在夏心悅身旁微笑的男人,笑起來的樣子仿佛哭一樣。
…………
夏心悅順著路嶼的目光看向何止,驚奇地問他:“何止,你在哭嗎?”
“沒。”何止搖了搖頭,安撫地朝她笑了一下。
“何止,”夏心悅難得正經地收了笑臉,嚴肅地問他,“你開心嗎?”
“……開心。”
“真的?”
“真的。”
“那就好,”夏心悅認認真真地說,“我希望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何止聽完沉默了很久,然後問她:“如果我不開心的話,會怎麼樣?”
“……”夏心悅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了,“可能……會殺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