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顧思憶跟鄭培培聊了聊就挂了，她沒有跟她說具體是什麽事情……

　　鄭培培已經飽受异地戀折磨， 顧思憶怕她的情緒太强烈， 影響到自己的判斷。

　　顧思憶想了想， 找了個時間，跟爸媽通話。

　　關鍵時刻， 父母還是她心裡最信服最依賴的人。

　　顧思憶打電話把情况大概說了一下， 這邊顧致遠開的免提，他和許佳慧都聽得到。

　　「徐教授讓我勸勸他， 可是我心裡很矛盾啊……我不想他出國啊……」顧思憶面對爸媽，越說越委屈，「我們倆在一起好好地， 幹嘛要分開啊……我好朋友陪陪跟他男朋友不在一起，一天不知道多心酸……」

　　顧致遠問她， 「既然你不願意， 爲什麽還會覺得矛盾，還來問我們的意見呢？」

　　「因爲我覺得這對他是一件好的事情呀。他可以去更好的院校深造， 認識更牛逼的人，與世界一流水平接軌。他就算是天才，也需要打磨，我希望他活的更精彩，更有成就感。」

　　「所以你支持他出國， 只是感情上難以接受， 對嗎？」

　　「……」顧思憶沉默幾秒， 嗯了一聲。

　　「思憶， 爸爸真的很爲你高興。」

　　「……啊？爲什麽？」她都這麽難受了，還高興什麽啊？

　　「因爲你有了發自內心去愛的人。」

　　「……」

　　「是愛，不是喜歡。所以你沒有貪戀現在的快樂，想要緊緊抓住他。你想的是他的未來他的前程，你希望他好，儘管你要爲此付出代價。」

　　「……」顧思憶靜靜的聽著他們說話。

　　顧致遠說：「當年我辭職創業的時候一無所有，你媽媽義無反顧的支持我。如果她反對，我留在體制內也能混個旱澇保收，一家人得過且過。但是她知道我的衝勁和抱負，她也理解我在單位裡的壓抑。她爲了解决我的心理負擔，生了你就去找工作，爲這個家構築最後的防綫。創業初期，我走南闖北，跟你媽也是聚少離多，現在不都過來了嗎？」

　　許佳慧跟著道：「人生路還長，最好不要在年輕的時候安於現狀。多磨礪自己，走出去看更大的世界，總歸沒有錯。我很欣賞夏之隽，但他的未來發展怎麽樣，有相當一部分取决於他的伴侶——也就是你。」

　　顧思憶輕吐一口氣，說：「嗯，我知道了。」

　　跟父母聊過之後，她心中的想法愈發清晰，那些障礙和不捨也得到了解决。

　　可是，當她面對夏之隽的時候，夏之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提都沒提出國。顧思憶是看出來了，他不打算離開。

　　又到周末，顧思憶主動訂了一家度假酒店。

　　訂好後，把截圖發給夏之隽。

　　顧思憶：「【害羞】【害羞】」

　　夏之隽：「【可愛】」

　　顧思憶：「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次看到他發這種表情，真的好喜感！

　　大神突然可愛起來，反差萌簡直不得了。

　　他們倆周五下午出發，晚上抵達酒店。

　　吃過晚餐，兩人在優美靜謐的環境裡，盡情的折騰造作。

　　顧思憶想陪他玩個盡興，在心裡訂了個小目標，就是絕不先投降。

　　兩人玩玩停停膩一膩，搞到後半夜，夏之隽仍是興致勃勃，精神奕奕。

　　顧思憶實在堅持不住了，在心裡對自己啪啪一頓打臉，沒出息的求饒了……

　　次日，顧思憶一覺醒來，發現夏之隽出去活動了。她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房間裡有一張他手寫的紙條。

　　她一下地，腿軟的差點給跪……

　　夏之隽知道她沒睡好，不僅沒打擾她，還爲她把早餐準備好了。

　　一份三明治和一瓶牛奶。雖然她吃的時候，都快中午了。

　　夏之隽去酒店健身房運動之後，神清氣爽，回到房間，看到顧思憶蜷著雙腿，靠在露臺的椅子上，懶洋洋的吃著東西。整個人仿佛還沒睡醒，又透著慵懶的嫵媚。

　　他走出樓臺，揉了揉她的腦袋，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她笑。

　　顧思憶莫名看他，「你笑什麽？」

　　夏之隽笑著反問，「我有笑嗎？」

　　顧思憶：「要不要我拿出鏡子，給你照一照。」

　　夏之隽低笑出聲，坐到了她身旁，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輕輕捏了捏她的下巴，「誰叫你這麽討人喜歡，嗯？」

　　顧思憶別開臉，故作嫌弃道：「……越來越沒有大神節操了，甜言蜜語張口就來。」

　　夏之隽板過她的臉，却見她笑的酒窩蕩漾眉眼彎彎……她對上他審視的眼神，乖乖抱住他，笑眯眯道：「可是我就喜歡聽啊！超級喜歡！」

　　夏之隽低頭堵住她的嘴巴，嘴裡還帶著牛奶味的香濃。

　　顧思憶覺得這氛圍很好，又沒用其他閒雜人等，可以聊一聊正事了。

　　她從夏之隽懷裡離開，端做一旁，開口道：「我有個事兒想跟你說……」

　　「遇到麻煩了？」夏之隽睨她。

　　「……不是啦。我就是想跟你聊一聊，關於你出國的事情。」

　　「我出國？」夏之隽莫名看她，「誰說我要出國了？」

　　「你的教授找我聊了聊……還有，以前我就覺得，以你的成績和天賦，你學習的專業，你肯定要出國深造的。」

　　夏之隽淡笑：「這可不一定。」

　　「但是如果沒有我，你就一定會出國。對不對？」顧思憶看著他。

　　夏之隽微怔，設想了一下這種可能性，點下頭，「對。」

　　不等她開口，他又說，「但是現實是我已經有了你，你做這種不存在的假設，沒有意義。」

　　「至少證明了，我確實是你前進的障礙啊。」顧思憶語氣有點喪。

　　夏之隽眉頭微蹙，「誰跟你說了這種話？」

　　「這還需要別人說嗎？這不是明擺著的？」

　　他沉下臉，「胡說八道。」

　　顧思憶深吸一口氣，頂著他的低氣壓道：「我內心是希望你出國深造的……」

　　「爲什麽？」他直直盯著她，問，「像現在這樣不好嗎？」

　　「我們的人生還很長，我希望你趁著年輕，走更多的路學更多的東西。」顧思憶與他對視，沒有閃躲，「我想讓你成爲更棒的自己，而不是以愛爲名羈絆你。」

　　顧思憶沉默，顧思憶又繼續說，「我真的沒關係的，你不用替我擔心，我保證我會好好的待在國內等你回來。」

　　等她一股腦說出心裡的想法，安靜下來，夏之隽才開口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了。那你，能聽聽我的想法嗎？」

　　「噢……你說嘛。」

　　「我有關係。」他看著她，沉沉道，「我就是不想走，別逼我行嗎？」

　　「……」

　　「以前我聽了你一次，這一次你聽我的，行嗎？」

　　「可是……」

　　「沒有可是。我比你更瞭解自己，我會做好有關自己的决定。」

　　「……」

　　夏之隽站起身，雙手抄兜，走到扶手邊眺望遠方，沒再說話。

　　因爲這番討論，氛圍鬧得很僵，他凝著臉，高大的背影仿佛一座冰山，低氣壓彌漫。

　　顧思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的走到他身後，又慢慢的伸出手，穿過他的雙臂，將他抱住。

　　腦袋靠在他後背上，聲音又輕又軟，「不要生氣嘛……」

　　「我沒有。」

　　「有……沒有才怪……」

　　「……」

　　「好凶喔，嚇死你家寶寶了。」

　　「……」

　　她轉過他的身體，看著他的眼睛，一臉討好的模樣，「我親你一下，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夏之隽不置可否，顧思憶踮起脚尖，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她粲然一笑，「好了，剛才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不准生氣了！」

　　「……」她的笑容的確讓他心中的鬱氣如雲烟般散去。

　　他挑起她的下巴，「這樣就想算了？」

　　「……那還要怎麽樣？」

　　「至少也得rou償。」他將她打橫抱起，往房裡走。

　　顧思憶緊張的雙腿直蹬，「不要不要……我還沒緩過神……」

　　夏之隽冷哼，「我看你就是精神太好了，才能胡思亂想。」

　　「沒有呀……真沒有……真的……我不行了呀……唔……真的要死了……」

　　可是無論她怎麽信誓旦旦，當她有了這種想讓他出國的念頭，他就想狠狠收拾她。

　　他看著她在下方輾轉，感受著彼此一次又一次的深度融合，心中涌出的恐慌和不安，總算漸漸被撫平。

　　不止是女人需要安全感，男人也需要。而他，格外需要。

　　……

　　顧思憶在溝通失敗後，很識趣的沒有再提了。

　　至少在沒有更好的契機更好的想法之前，不要提。這之間需要一個緩衝。

　　但是她心裡糾結啊，這件事就像她心上的大石頭，搬不開挪不走，日復一日壓著她。

　　臨近期末考，她因爲這件事分心，複習也不在狀態，加上學生會瑣事多，她靜下心來複習的時間，少得可憐。

　　當然，面對夏之隽的詢問，她仍然是信心百倍的表示沒問題。

　　期末考如期來臨。

　　顧思憶渾渾噩噩的過了考試周。

　　考完後一點底都沒有……只有默默祈禱老天庇佑了。

　　夏之隽暑假在學校還有一個研究項目，要待一段時間，顧思憶留下來陪他。

　　夏之隽特地在酒店包下一間套房，方便兩人隨時去住。

　　考完不久，成績陸陸續續都出來了。

　　這天晚上，夏之隽跟顧思憶吃了飯回酒店，夏之隽問顧思憶，「你考得怎麽樣？」

　　「不知道……」

　　「還沒看？」

　　「還沒來得及……」總不能說她有點鴕鳥，不想去看吧？

　　進了房間，夏之隽打開電腦，上了學校的教務系統，把顧思憶拉過來，讓她登錄。

　　顧思憶沒辦法，只能面對了，阿彌陀佛，說不定跟上學期一樣走個狗屎運，全過？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她挂了兩科，還有幾科是低空擦過。

　　這比她想像中的慘烈多了，她以爲最多最不幸，就挂一科……

　　顧思憶的心態瞬間崩了，「天哪，怎麽這麽差勁！」

　　夏之隽：「……」他也有點意外。

　　「這麽差勁，以後找不到好工作了……找不到好工作，養不活自己了……」顧思憶痛心疾首道，就差嗷的一聲哭出來了。

　　夏之隽被她這天塌下來的樣子逗笑，把玩著她淡粉的耳垂，淡笑道：「我養你啊。」

　　顧思憶本來就是幹嚎幾句表達內心的悲痛之情，夏之隽突然來這麽一句，她有點猝不及防的被戳到了。

　　滿滿的少女心和幸福感……

　　顧思憶可憐兮兮的轉頭看他，一腦袋扎進他懷裡，抱住他道：「嗚嗚嗚大佬我靠你了……」

　　「可是，你如果大學四年每一門都只是及格，畢業的時候學分不够，拿不到學位證。」

　　顧思憶愕然，「這麽慘？」

　　「所以，以後期末考還是我來監督你複習，讓你考幾次高分。」

　　顧思憶窩在他懷裡，「我就是你的拖油瓶，從高中拖到大學……」

　　夏之隽一聲低笑，「拖一輩子也不錯。」

　　夏之隽白天在實驗室忙碌，晚上檢查顧思憶的複習，完了還能親熱親熱……他覺得這種住在一起的日子，比想像中的還要美好。他都不希望項目結束了。也只有在假期，她才會跟他出來住。

　　這天晚上，顧思憶等到從實驗室出來的夏之隽，拉著他的手，「我發現一個有趣的地方，你跟我來。」

　　她帶他走到學校後面的一條很僻靜的路。

　　拐過一個彎，連路燈都沒有，前路茫茫然的黑暗。

　　顧思憶拉起夏之隽的手，「我們走過去，有驚喜哦。」

　　夏之隽懼黑，本能的抗拒，「算了，我不想去。」

　　「走嘛走嘛，就當是陪我。我一個人走夜路，你放心吧？」

　　顧思憶攥著夏之隽的手，兩人緩緩前行。

　　月光被高大的建築物和植被遮蔽，這條路一絲光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的路，看不到盡頭，仿佛漫長無邊際……

　　以前她陪他在深夜的教學樓走樓梯時，還有些許星光和手機的燈光。

　　這一次是一絲光都沒有。這條路陌生又漫長。

　　黑暗是夢魘滋生之地……

　　曾經他被蒙住雙眼，囚禁在黑暗中，遭受毒打虐待……他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死去，他倒希望死去，可是沒有，等待他的只有無休無止的折磨……但他連傷害他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只有一片黑暗，不得救贖的黑暗……

　　當他成功獲救後，被送去心理疏導，自閉了很久才調節過來。但是對於黑暗的恐懼，却成了他的毛病。

　　那些往事不受控制的浮上，越不讓自己想越去想，夏之隽開始流冷汗……

　　顧思憶感覺到夏之隽的不安，依偎在他身旁，抱著他的腰。夏之隽緊抓著她的手臂。

　　顧思憶說：「我在呢。」

　　夏之隽：「嗯。」

　　兩人就這樣在黑暗中，慢慢的前行。

　　他知道她就在他身邊，恐懼被壓下來，心境漸漸平穩。

　　走著走著，他連抓著她的手臂都微微變輕了。顧思憶感覺到他的放鬆，很開心。

　　夏之隽：「你在笑？」

　　顧思憶：「嗯啊。」

　　夏之隽：「爲什麽？」

　　顧思憶：「因爲你在跟我聊天！」

　　夏之隽：「這有什麽好笑的？」

　　顧思憶又笑了。

　　當他放鬆下來後，不知不覺中，這條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前方光綫若隱若現，再往前，燈光乍現，絢麗多彩。

　　顧思憶特地讓人在這邊樹上挂滿了花燈。

　　月光落在他們身上，四周燈光閃爍。

　　這場景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浪漫一點。

　　顧思憶抱著夏之隽，踮起脚，親上他的嘴巴。

　　他扣住她的腦袋，給她一個深深的熱吻。

　　一吻落畢，顧思憶說：「沒有那麽難對不對？」

　　「嗯。」夏之隽應聲。

　　「出國也是一樣啊。」顧思憶微笑看他，「就算我們暫時分開，我也在你身邊啊。就算我們看不到彼此，就像在黑暗中，但是我還是在啊。」

　　夏之隽：「……」

　　顧思憶眼裡落滿星光，熠熠生輝的看著他：「我想陪你走好每一段路。無論是在一起，還是在追求夢想的路上。無論是陽光大道，還是黑暗泥濘，我都在你身邊，不會走。」

　　夏之隽看著她，半晌，無奈的低低道：「你呀……」

　　「噢，你不相信我嗎？」

　　「不是。」

　　「現在網路這麽方便，我們每一天都可以聯繫啊。這樣，我們約定每個月見一次面，你看我一次，我看你一次，好不好？要是我哪次沒去，你就回來狠狠收拾我！」她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夏之隽心情很複雜，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以前明明是主觀意識很强領土意識也特別强的人，不可能被其他人干擾意志。但是，顧思憶她一次又一次的……

　　他將她抱入懷中，良久，低聲道：「你是不是有個如來佛祖的五指山壓著我？」

　　「……什麽呀？」

　　「不然，你怎麽就能控制我，讓我聽你的話？」

　　「……」顧思憶回味了幾秒鐘，意識到他這句話的意思，驚喜的抬起頭，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你這是同意了？」

　　夏之隽看似頗爲無奈，無奈中又帶著寵溺，「聽老婆的話，是個好習慣。」頓了頓，又道，「恭喜你，把我培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