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四個爸爸

　　姜眠收到宋梓依發來的消息， 希望在離開的時候再見她一次。

　　姜眠沒有拒絕， 收工後， 拎著變成狐狸的銀狐去往宋梓依家。

　　宋梓依本來只有三天時間， 連鋒去她家的時候， 左星平跟著一起去了。

　　看到他們父女倆的相處後，想到自己和寶貝女兒，左星平用了點其他方法，讓宋梓依的時間多了兩天。

　　不過最後這兩天，她很虛弱，即使到了夜晚，也不能出門。

　　宋學良這幾天向學校請了假——事情發生後， 大家都知道他的女兒被人殺害， 無一不惋惜。

　　宋學良教了一輩子的書， 他爲人正直、勤懇、善良， 教學時， 如果他教的學生中有特別困難的，他經常會出錢資助。

　　是以宋學良在周圍的人緣很好。

　　作爲他的女兒，宋梓依繼承了他的正直善良，宋梓依經常都是其他父母教育孩子的榜樣， 最後却落的這樣慘的結局。

　　宋學良父女倆沒有其他親戚是，小區居民自發的爲宋梓依建設靈堂， 有很多人想去探望宋學良，他一律不見。

　　大家都當他是太傷心，也不打擾， 默默在小區裡辦喪事，權當盡一片心意，希望宋梓依能走好。

　　宋學良已經知道女兒今晚就會徹底離開，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夕之間蒼老佝僂許多，他購買許多食材，全是宋梓依愛吃的，一直在厨房裡忙碌。

　　直到夜幕降臨，宋梓依從小星星裡鑽出來，她的身體已經變得有幾分透明，她用手機給姜眠發完消息後，走進厨房：「爸，我來做吧，您還沒嘗過我做的飯呢。」

　　宋學良工資不高，但好在有這套房子，年輕的時候，除了正職上班，他會去做家教，攢錢養女兒。

　　宋家算不上什麽富裕人家，却也不愁吃穿，幾乎宋梓依想要什麽，宋學良都可以給她買。

　　宋梓依從小就很懂事，不會和別人比拼，她要買什麽，只會買家中經濟能承擔的。

　　小時候有次宋學良補課，回來太晚，宋梓依太餓，自己學著宋學良做飯的步驟準備做飯，却不小心被燙傷。

　　以至於腿上有塊疤，一直去不掉。

　　自那以後，宋學良不再讓她做飯，即便宋梓依學會做，宋學良也不會讓她做。

　　宋梓依上高中的時候就有人追求，這些「追求者」一旦被宋學良知道，他會採取自己的方式讓他們知難而退——比如補課，考試等。

　　等了了大學，宋學良便不再束著宋梓依，隻讓她保護好自己。

　　所以，感情上一片白紙的宋梓依，進入大學後，遇到周明宇，在對方甜蜜的追求下，傻傻的喜歡上周明宇。

　　後來周明宇提出在校外租房住——宋梓依上大學後，空餘時間會去做家教，周明宇說在外面租房會方便一些，有時候她家教晚了，回到宿舍容易打擾捨友。

　　宋梓依認爲他說的有理，想了想，同意了。

　　周明宇一直都很她很好，溫柔、體貼、細心，她毫不猶豫的相信他是真的愛她。

　　她把那個租的小公寓，當成屬他們二人的小家，像妻子一樣動手做飯，做好後端在桌上，幸福甜蜜的看著周明宇不停嘴的吃。

　　她給周明宇做了無數次飯，到頭來，都沒替自己的父親做過。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沒有好好孝敬她的父親，一切終止在她二十一歲這一年。

　　宋學良動作一頓，最後將位置讓開，他眼中沒有泪，只是布滿紅血絲，望著女兒的身影是山岳般的愛。

　　「想我了，就給我托夢，缺什麽告訴我，爸買來燒給你。」宋學良以前不信這些，可女兒在死後回來找他。

　　等她走了，她會去另一個地方，即便以後不能再見，得知她在另一個地方會過的很好，他就放心了。

　　宋梓依重重點頭，父女倆一起做了滿滿一桌的菜，全是宋梓依愛吃的。

　　宋梓依找來紙筆，將叮囑全部寫在紙上，一條一條，寫了上百條。

　　她寫一條就讀一條，宋學良坐在旁邊看著，她說一句，他便應一聲。

　　……

　　靈堂設在東北角設，不時有人上去獻花。

　　這件事已經上了社會新聞——殺人者是周政委的兒子，網上掀起不少的熱度。

　　這是姜眠讓銀狐去做的，她暗中出錢，將新聞頂上熱搜，但熱搜撤的很快，連加錢也沒法。

　　然而網民的力量是龐大的，沒過多久，靠著純熱主硬擠上熱搜，以至於到了晚上，也有不少人前往小區靈堂吊唁。

　　還有不少記者在旁邊。

　　姜眠進入小區後，耳邊聽到的，幾乎都是對宋梓依的惋惜，還有對宋學良的同情。

　　「就這麽一個女兒，白髮人送黑髮人，以後宋老師可怎麽辦啊。」

　　「太可憐了。」

　　「那麽乖巧懂事的孩子，天殺的渣男，怎麽能下的去手。」

　　「回去好好叮囑你女兒，找男朋友擦亮眼睛。」

　　……

　　有人注意到姜眠，把她當成來探望宋學良的學生，好心道：「姑娘，宋老師不見人。」

　　記者和媒體想要採訪宋學良，全被擋在門外，只好在靈堂周圍守著。

　　「我試試。」姜眠隨意說了句，往樓上走。

　　「宋老師教的學生都是有情有義的，今天有多少學生來見宋老師」

　　「是呀。」

　　銀狐趴在她肩上，嗤笑一聲，因著主僕契約，原形狀態的他說話姜眠也能聽懂，在別人耳中，只是一串狐狸吱叫。

　　「一群僞善的人類。」他說。

　　姜眠沒搭理他，他有些無趣，蓬鬆的大尾巴在姜眠背後掃來掃去：「我的主人，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姜眠：「在你眼裡，什麽是善？」

　　銀狐：「……」

　　他悻悻的，不知說什麽。

　　姜眠：「這些人沒有幸灾樂禍，主動建設靈堂，媒體記者也沒有强硬的堵到單元樓裡，等著宋學良出來……」

　　「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浪費我口舌。」

　　銀狐默默把吐槽咽回去，問：「你爲什麽要讓媒體把這件事曝出來？」

　　「人證物證俱在，周明宇的罪脫不了，媒體曝光，千萬網民盯著，就算有人想動手也沒可能。」姜眠說，「再把周安民扯出來，到時候找個機會，把你帶回來的視頻放在網上，完美。」

　　銀狐回到組織，可不止只是探出雇凶殺姜眠的是周安民，他還弄了份視頻，視頻裡：周安民和鐘無離在一個小房間裡，鐘無離給了周安民一箱子的現金，除了現金外，還有一袋毒品。

　　據銀狐所說，這個視頻是在組織首領的辦公電腦上發現的，銀狐不認識鐘無離，但視頻裡有周安民，直覺這個視頻有用，所以拷了回來。

　　差點被發現。

　　……

　　姜眠讓銀狐把這個視頻匿名送到警局，以刑警爹的能力，再加上其他三個爹的輔助，不出意外，周安民很快會落網。

　　姜眠沒想到，最大的進展，反倒來自周安民本人——他或許是聽了鐘無離的話，或者是其他，於是雇凶殺她。

　　偏偏銀狐栽在她手上，陰差耻錯間，她利用銀狐，反倒得到一份最直接的證據。

　　也是巧合。

　　不論公安部內部的毒瘤有多少顆，至少周安民這顆□□，肯定會牽出不少。

　　想到接下來刑警爹會很忙很忙，姜眠心內升起幾分心疼。

　　到達宋家，姜眠按下心中思緒，給宋梓依發了條信息。

　　門是宋學良打開的，看到宋學良的模樣，姜眠嚇了一跳，幾天前的宋學良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恍惚間，她想起受傷時，幾個爹焦急擔心的模樣，她抿了抿唇，還沒說話，却見宋學良忽然對著她跪了下去。

　　姜眠伸手掐住宋學良的胳膊，手中一用力，後者便跪不下去了。

　　「爸。」宋梓依衝過來扶宋學良，手却從宋學良身上穿了過去。

　　宋梓依一怔，低頭看自己，她的身體越來越淡了。

　　「姜小姐，謝謝你。」經過姜眠的制止，宋學良不再執意要跪，千言萬語，化作一聲謝謝。

　　姜眠不習慣面對這種情况，何况她幷沒做什麽，讓宋梓依可以回家的是天師爹，抓住周明宇定罪的是刑警爹。

　　她唯一做的，只是送宋梓依回家而已。

　　她指向宋梓依，提醒：「她時間不多了。」

　　宋學良平靜的點頭，宋梓依深吸口氣，對姜眠道：「姜小姐，你能不能帶我去見周明宇。」

　　「如果不方便的話，沒關係。」宋梓依拽住衣角的，她知道這個要求有些唐害，也知道姜眠沒有義務幫她。

　　她只是想在最後的時間，問問那個人。

　　爲什麽要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