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四個爸爸

　　「不用啦， 祁叔叔。」姜眠笑著拒絕， 「我幷不冷。」

　　祁晏書却認真道：「如果不想去商場， 你將你的尺寸報給我， 我讓商場的人送過來。」

　　姜眠心想：那我還不如直接回房間拿。

　　似是看出姜眠心中所想， 祁晏書朝羅家樂道：「走吧。」

　　接著他直接換了一個話題：「拍戲如何？」

　　「還可以，挺有趣的。」姜眠隨意說了幾個拍戲中的小趣事。

　　她說的時候，祁晏書全程凝視著她，認真傾聽，嘴角上揚。

　　姜眠：「……」

　　她歪著頭打量祁晏書。

　　祁晏書的眼睛很漂亮，睫毛纖長濃密，眼皮很淺， 眼中有笑意時， 眼皮便撑起一縷細細的褶皺， 比起之前眼前蒙著白布， 這樣的他看起來少了幾分疏離， 多了幾分暖意。

　　祁晏書任由她看著，目光專注。

　　姜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禮貌的笑了笑。

　　祁晏書長睫微垂，掩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整理好心中思緒，他重新抬眸， 尋找新的話題：「你的那隻狐狸呢？」

　　「房間裡。」姜眠隨便找了個理由。

　　祁晏書：「可以好好養他，有什麽事吩咐他做。」

　　姜眠眉梢微挑。

　　祁晏書能看出銀狐是妖，她幷不意外。天師爹對她說過， 祁晏書在道術方面的實力，幷不比他差

　　只是祁晏書這句話，似乎知道她知道銀狐是妖。

　　問題是，他怎麽知道的？

　　她在天師爹面前一直僞裝著，天師爹也沒看出來。

　　姜眠故意笑道：「一隻小狐狸能做什麽呀。」

　　祁晏書眼中笑意加深，幷不答話。

　　姜眠：「……」

　　想起天師爹說的，姜眠轉移話題：「對了祁叔叔，昨天晚上，如果我爸爸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我代他向你道歉。」

　　在她看來，天師爹是祁晏書的師兄，以祁晏書的爲人，應該不至於將天師爹趕下車，何况當時已經是淩晨。

　　那次天師爹在小區單元樓下見到祁晏書，第一句話就是驚訝的「你沒死啊」——

　　或許昨晚在車上，天師爹又語出驚人，導致祁晏書趕人。

　　若真是這樣，她有必要替天師爹道歉。

　　「是我的問題。」祁晏書搖頭，臉上現出歉意，幷不意外左星平將昨晚的事告訴姜眠， 「我有急事，不能送師兄離開，只好請他下車。」

　　他加重「請」這個字，表明幷非「趕」。

　　他當時壓制在體內、幷沒有解除的詛咒之力失控，必須將左星平趕下車，否則很容易被左星平發現异樣。

　　左星平若是發現异樣，很大可能會將結果告知玄素法師。

　　師父他老人家已經爲他操心够多了，不用再麻煩他。

　　以及詛咒之力的發作，每發作一次，他腦海裡閃現的記憶圖像就要清晰一些。

　　他需要這些詛咒之力的刺激，讓他將所有記憶圖像看清楚。

　　「到底還是麻煩祁叔叔了。」姜眠說。

　　祁晏書沉默兩秒，說：「你既然喚我叔叔，我們之間，無須這麽客氣。」

　　開車的羅家樂悄悄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從後視鏡看向後面的情况，怕被發現，只看了一眼就撤。

　　他眼中的驚訝都快溢出來了。

　　成爲祁晏書助理幾個月，他深刻知道老闆有多「冷」，在道觀裡時，經常一天都不會說一句話，除非玄素法師到達。

　　只有提起姜眠的時候，老闆似乎才有那麽點人氣。

　　但這點人氣有限。

　　現在，眼睛能看到的老闆，在面對姜小姐時，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他和姜小姐相處的時候，也沒有這麽溫柔，溫柔的近乎和藹。

　　難道一個人眼睛看得見和看不見時，性格會變得這麽快嗎？

　　不對不對，他在心裡否認自己。

　　老闆的變化隻針對姜小姐，其他方面沒有任何變化，面對他時，仍然惜字如今。

　　或者以前老闆只是單純的喜歡姜小姐？這次姜小姐扎銀針替他止血，救了他，有了救命之恩在前，所以老闆對待姜小姐的態度更加溫和？

　　羅家樂在心中仔細對比後，覺得自己應該猜測的仈Jiǔ不離十。

　　前面時間，祁老爺子生病，祁家人認爲是祁晏書的原因才導致老爺子病重，祁晏書主動重回道觀。

　　祁老爺子病情好轉後，大概是怕自己哪天突然離去，想看到自己的小兒子有一個歸宿，便讓人物色名媛。

　　羅家樂作爲祁晏書的助理，成爲父子倆的傳放筒，祁老爺子篩選出來覺得合適的女孩，讓羅家樂轉給祁晏書，後者一個都沒看。

　　祁老爺子沒有得到反饋，扣了羅家樂不少工資——他覺得他有必要向祁老爺子透露老闆已有心儀之人。

　　不然作爲助理的他夾在中間，著實難辦。

　　若老爺子知道老闆有心上人，肯定會高興——姜小姐長的漂亮，性格好，品性佳，家世優越，和老闆站在一起，可謂是門當戶對的一對。

　　羅家樂一邊想著，一邊在擁擠的車流裡展現過人技術，很快到達一家商場。

　　「先生，姜小姐，商場到了。」羅家樂還特別善解人意的從匣子裡取出一個黑色墨鏡，「姜小姐，您要不戴上這個？」

　　姜眠：「……」

　　姜眠剛要下車，祁晏書已經下了，繞了一圈，替她打開車門。

　　羅家樂默默縮回自己的手。

　　「先生，我、我肚子突然有點疼，要不我在這裡等你們吧。」羅家樂捂著肚子——爲了讓自己演的逼真，不讓姜眠這個真正的演員看出來，他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老闆難得和姜小姐獨處，雖然兩人幷不需要親自逛商場，但這也是另一種相處機會。

　　作爲助理，要有眼色。

　　祁晏書點頭，低頭凝視姜眠：「我們走吧。」

　　姜眠只好和祁晏書進入商場。

　　然而，祁晏書忽然停住脚步，面對人流衆多的商場內部，他眼中現出遲疑。

　　這是祁晏書第一次進入商場，他以前沒有來過，以至於進入內部後，一時不知該往哪個方向。

　　他提出來商場買衣服，確實存了幾分想要多和姜眠獨處的心思。

　　帶姜眠進入商場，親自給她挑選衣服，他迫不及待想要做這件事。

　　姜眠忍住笑——祁晏書雖然極力掩飾，但他遲疑的脚步以及陌生的眼神已經將他出賣。

　　祁晏書目光在人群裡掃了遍，很快通過人群確定該往哪走，接下來的脚步不再遲疑。

　　姜眠到嘴的提醒也咽了回去。

　　還是給這位祁叔叔留點面子。

　　這個商場的服裝區在三樓，兩人乘坐電梯，祁晏書以一種保護的姿態站在姜眠身後。

　　姜眠微微側頭，對上祁晏書溫和的雙眸，兩人距離隔的近，從她這個方向，可以看到祁晏書瞳孔的顔色幷非綫黑，而是帶著淺棕。

　　仔細看，似乎還有淡淡的紅色。

　　「借過一下。」身後有人急促趕來，祁晏書下意識將姜眠攬至懷裡，避開那位抱著一個小孩，又拎著一個大菜籃子的年輕媽媽。

　　姜眠皺眉，好在祁晏書很快放開了她，幷十分自然的抬手將她歪了的帽子扶正。

　　姜眠：「……」

　　前方隱約有聲音傳過來：

　　「你們看，那兒有個大帥哥。」

　　「哪呢？我靠，這個側顔絕了。」

　　「快快快，拍一張。」

　　祁晏書忽然抬頭，目光準確的和一個年輕女孩對上，後者舉著手機，片刻後，默默的把手機收了回去。

　　……

　　三樓比一二樓的人要少一些，祁晏書帶著姜眠走進一家女裝店，裡面有不少顧客，在他們進去之後，紛紛將目光投向他們。

　　姜眠戴著帽子，帽檐壓低，一眼只能看到下半張臉，大部分的目光是落向祁晏書的。

　　「先生，小姐，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一名店員挂著甜美的笑容走過來。

　　「要一件簡單的外套。」姜眠趕在祁晏書開口之前，「祁叔叔，隨便買一件就好了。」

　　祁晏書眉心微蹙，想說什麽，到底什麽也沒說。

　　爲避免姜眠不悅，祁晏書沒有主動替姜眠挑選衣服，而是等姜眠自己拿了件淺藍色的外套後，才搖頭，開口：「眠眠，這件衣服顔色太暗了，不適合你。」

　　祁晏書順理成章的選出他看中的一件針織外套，遞給姜眠。

　　姜眠接過，沒怎麽細看，淺笑道：「好吧，就這件。」

　　她讓店員把衣服包裝起來，拿卡支付，餘光看到祁晏書安靜的站在身後：她以爲祁晏書會說由他來付帳。

　　好在祁晏書幷沒有這樣做。

　　羅家樂坐在車裡和女友聊天，通過他陪女友逛商場的難驗，他認爲至少一個小時之後，老闆才會返回。

　　偶然一個抬頭，透過擋風玻璃，看到兩道人影走過來，定睛一看，不是老闆和姜小姐嗎？！

　　羅家樂一個激靈，連忙打開車門下去，順便往手機上的時間瞄了眼。

　　距離二人進入商場，到現在只不過過去十五分鐘！

　　「先生，姜小姐，這麽快嗎？」因主驚訝，忍不住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姜眠眉梢微挑：「你肚子還疼嗎？」

　　羅家樂神色微滯，趕緊搖頭。

　　姜眠笑了笑，沒有說話。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這才發現外面已經下起小雨，姜眠看著窗外的雨簾，道：「許久沒下雨了。」

　　上次下雨，似乎是一個月前。

　　話落，身上一暖——祁晏書把新買的外套從袋子裡取出，披在她身上了。

　　姜眠目光微閃，看向祁晏書，微微一笑，拉緊衣服：「謝謝祁叔叔。」

　　祁晏書目光落在她在抓著衣服的手上，腦海中有一幀圖像突然清晰——

　　一隻蒼白纖細的手抓著他的衣角。

　　她攥的很緊，仿佛在攥著什麽重要的東西，用力的指骨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