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搶救室外聚了一堆人， 江牧望著刺眼的『搶救中』，心裡竟生出一絲僥倖來。

　　這次還給了搶救的機會， 比之前好很多。只是被砸到了頭， 應該沒有車禍嚴重，應該會沒事的。

　　但是砸到了頭啊，那麼脆弱的地方，真的會沒事嗎？

　　江牧陷在這種自我安慰與自我推翻的情緒裡，二者的矛盾幾乎要把他撕碎。

　　耳邊一聲聲誠懇、自責的道歉將他勉強拉回現實， 「是我太大意了， 不該掛在橫欄上的。」

　　是掛在三樓的竹筐的繩子忽然開了， 裡面裝滿了東西。

　　「不怪您。」即便此刻江牧心裡的氣憤已經積累到頂點， 他還是逼著自己這樣說，「發生這樣的事誰也不能預料，不是您的錯。」

　　明明上面掛著很多框，為什麼偏偏掉的是林哥頭上那個。明明那些框一直都沒事， 為什麼偏偏今天就掉了……很多很多明明，卻抵不過一個巧合。

　　燈終於滅了，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徑直地走向角落裡的江牧， 「血已經止住了，但他腦子裡有血塊， 我們這沒法做這個手術。你帶著他去大醫院吧。」

　　江牧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

　　「你們這能不能派個救護車，送我們去大醫院。」謝朔也湊到前面，急忙道。

　　「不用， 直升機馬上就到了。」江牧語氣平靜地說，好似躺在手術裡的人是和他無關的陌生人。

　　這種出於常人的冷靜讓謝朔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話落了沒三分鐘，外面忽然傳來了螺旋槳的聲音。江牧不顧形象的狂奔出去，指揮著直升機的降落，領著醫護人員進了醫院。

　　………

　　在林子平出事的第四天，網上關於這件事的討論居高不下，媒體削尖了腦袋想第一時間知道林子平的狀況以便彰顯自己是個『有能力』的媒體；粉絲也心心唸唸想要知道愛豆的情況，每天在江牧的微博底下問問問，催催催。

　　邱許博刷著微博，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房間黑暗一片，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邱許博的臉，扭曲而駭人，「不知道你會不會死，但希望可以成功。」

　　門鈴響起，邱許博放下手機去開門。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江牧一把掐住邱許博的脖子，目眥盡裂，咬牙切齒。

　　邱許博被強大的力道懟到了牆上，後背磕的生疼，即便對方殺氣騰騰，隨時都有取了自己命的打算，他臉上依舊掛著笑，「來找我有事嗎？」

　　「我是來告訴你，林哥醒來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江牧冷靜下來，緩緩鬆開手，聲音陰沉而陰冷。

　　他有百種千種的辦法弄死邱許博，但無論是哪種，都沒有林哥的參與。江牧不同意，林哥也不會同意，「在此之前我會好好地看著你，希望你過、得、愉、快。」

　　「你找到證據了？」邱許博依舊云淡風輕的模樣。

　　「不勞費心。」江牧淡淡道。

　　「你不喜歡林蕭了？」邱許博問。

　　「我永遠愛他。」江牧沒想到自己竟可以如此平靜和他聊天。

　　「那你喜歡林子平嗎？」

　　「喜歡。」

　　「因為他姓林？」

　　「不是。」

　　邱許博諷刺地笑了笑，「我曾經以為你是最忠貞不二的，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邱許博一如既往喜歡江牧八年，很大原因是因為江牧一如既往喜歡林蕭十二年。在江牧守護默默守護林蕭的同時，邱許博也在看著江牧的背影。

　　喜歡一個人很容易，畢竟各花各入眼；求而不得很容易，畢竟人就是喜歡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但求而不得的喜歡很多年不容易，畢竟浮華萬千，樣樣動人。

　　江牧用心若磐石的堅定告訴邱許博，這個人值得喜歡，值得不擇手段的得到。

　　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笑話。

　　那些未說出口的喜歡現在也沒必要說了。

　　他不配。

　　「如果他能順利醒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邱許博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是一種看淡生死的態度。

　　江牧轉身離開，出了門口，吩咐守在別墅外的人，「看好他，不許他走出這座別墅半步，也不許他少一根頭髮。」

　　江牧回到醫院，床上的人還在睡著，生命體徵一切平穩，但就是不肯醒來。

　　「其實病人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我們也檢查不出什麼其他的問題……」

　　腦子裡響起醫生說的話，先進的醫療器械檢查不出問題，但他知道。抬手輕輕地捏了捏林哥的手指，江牧平和地開口，「希望你醒過來後還是林哥，如果不是……」江牧閉了閉眼睛，「我就把你掐死。」

　　然後我也不活了。

　　「林哥快點醒吧，你醒了我帶你找場子去。」

　　可惜，無論江牧怎麼徹夜不眠地守在林哥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話，對方依舊毫無反應。

　　江牧處理完公司的事情，懷著刮彩票的心情打開病房門，依舊沒有收穫驚喜，便惡狠狠地說：「你再不醒我明天不來了！」

　　「林哥要是再不醒，醫生就要宣佈你為植物人了。」江牧抓著林哥的手，「但我依然愛你。」

　　「說來我也是慫，喜歡你十二年，連句表白的話都沒對你說。」

　　醫生進來檢查時，聽到的就是江牧心酸感人的話。

　　「江先生。」雖不忍打擾，但還是要打擾，醫生出聲叫道。

　　江牧聽到聲音，從床邊站起來挪出地方給醫生，看著權威的醫生，忍不住問：「他什麼時候能醒？」

　　醫生動作一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怵於江牧的背景和地位，更心疼無奈他的處境。

　　「算了，我不為難您了。」江牧灑脫一笑，「他哪怕這輩子都不來，我也願意守著。」

　　「他一定會醒的。」醫生望著憔悴的不成樣子的江牧，出言相勸，「但在此之前，您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死又何懼，難熬的是生者。

　　在這個行業待了這麼多年，他領略了這句話的道理和殘酷。

　　「謝謝，我會的。」江牧頷首，「麻煩您給他檢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