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感情是很排他的東西， 再加上林子平和江牧之前本就容不得另外的人，親密無間。所以邱許博這次來出了給自己找不愉快， 沒什麼別的作用。

　　但林子平心裡一直不安， 不安到寢食難安的地步。

　　「林哥睡不著嗎？」黑暗中，江牧感受到身旁的人一直在翻身，關心地問。

　　林子平側過身：「江崽兒也沒睡？」

　　「林哥這麼翻來覆去的，我哪裡睡得著。」江牧也側過身和林哥面對面，給人搭了點被子， 輕聲問：「怎麼了？有心事。」

　　麥已經卸了， 林子平也不用擔心被錄進去， 「我總覺得邱許博這次來沒安好心！」

　　「嗯？」

　　「從他來我的右眼皮就一直跳。」林子平有理有據，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這有什麼根據？

　　江牧旁敲側擊：「林哥為什麼不喜歡邱許博？」

　　「哪有什麼為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林子平才不會告訴江崽兒他是自己的情敵，除非傻。

　　「那就是了。」江牧勸道：「林哥應該就是不喜歡他， 所以看他什麼都不順眼。」

　　「……你的意思是我無理取鬧了！？」

　　江牧：「……」

　　我冤枉啊。

　　「沒有。」

　　「哼，你敢說你剛剛沒替他說話？」林子平輕輕踢了江崽兒一腳。

　　江牧隨便讓林哥踢，但還得辯解：「我是看林哥睡不著， 勸你呢。」

　　不得不說， 江總裁還是不太上道。這個時候要什麼解釋，道歉就完了。

　　「勸？」林子平聲線一揚， 「你竟然用了『勸』這個字，那還是變相說我無理取鬧！」

　　江牧這次一個字也不敢說了，多說多錯。

　　林子平扭過身， 被子也不蓋了，胡亂一甩，「睡覺了！！」

　　江牧從後面把人摟住，親暱地蹭了蹭林哥的後頸，「一起睡。」

　　林子平一動沒動，躺屍生氣。過了好久，感覺著江崽兒睡著了，才慢慢地把自己手搭在對方的手上面，小聲嘟囔：「再敢替他說話，頭給你打歪。」

　　隨時有開瓢危險的江牧彎了彎唇角，終於放心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錄製的最後一天。

　　楊大哥也算著時間呢，見林子平出來，問他，「你們今天走還是明天走？」

　　林子平坐在庭院裡的凳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擺著豐盛的早餐，「今天晚上。」

　　「真快。」楊大哥把一碟子煮好的雞蛋放到桌子上，「那我晚上給你們做點好吃的。」

　　「那先謝謝楊大哥。」大概是自己太不會做飯了，林子平遇到的人都超級會做飯。

　　「江總早。」就在林子平為有大餐吃而開心時，一道討厭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關鍵是這道討厭的聲音裡有自己心愛之人的名字。

　　林子平瞬間變臉，仰頭向上看了看，正好和邱許博的目光對上。

　　邱許博的視線沒在林子平的身上停留多久，一點即過。

　　江牧被他這句『江總早』嚇的夠嗆，不動聲色地掃了他一眼，之後邁著大步去找林哥。

　　江牧打招呼：「楊大哥早。」

　　「你也早，快趕緊吃飯。」楊大哥熱情地招呼著，「那個邱先生也快下來吃飯。」

　　「把蛋黃給我吧。」江牧望見林哥正在剝雞蛋，主動把碗伸了過去。

　　林子平這會還氣著呢，摳出蛋黃一口全塞進了嘴裡。

　　江牧：「……」

　　或許……他找到了對付林哥挑食的新方法。

　　蛋黃被林子平三下五除二的咽到肚裡，但腥味卻在嘴裡久久不散，眉頭立刻皺成一個疙瘩。

　　江牧趕緊把水杯遞過去，忍笑道：「喝點水。」

　　林子平瞪他，「你還笑！」

　　江牧抿嘴搖頭，眼底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生氣歸生氣，別為難自己。」

　　林子平餘光瞄到面帶嘲笑的邱許博，嘴硬道：「蛋黃好吃著呢，我能一盤。」

　　江牧逗他：「那你之前還挑食不吃。」

　　林子平氣哼哼地沒說話。

　　吃過早飯，林子平拉著江崽兒就回房間了。本來他還想著這幾天活潑一點，讓內容不那麼單調，不然天天宅在屋子裡，吃了睡睡了吃，誰看啊。

　　結果導演組竟然把邱許博給請來了，還美其名曰增加節目效果。既然有他們勞心勞力地為節目著想，自己就不多此一舉了。

　　「林哥不出去玩？」江牧被林哥拖回了屋子，試探地問。

　　林哥的性子江牧怎麼會不知道，雖然談不上多『靜若處子』，但也沒多活潑，很穩重的一個人。這兩天如此反常，多半是為了節目效果。比如有些節目為了搞笑會專門坑一個人，不是他真的倒霉，而是被倒霉。

　　不過現在看對方躺在床上消食的狀態，江牧估計著，林哥是不會再為『節目效果』這四個字貢獻分毫了。

　　「不了，我累了。」林子平閉上眼睛，「要睡回籠覺。」

　　不出去玩可以，但剛吃飽飯就睡覺，還是回籠覺，江牧不同意，幾步跨到床邊，「我們晚上就走了，你不給楊大哥的女兒留點什麼？她可是你的粉絲，楊大哥又這麼熱情。」

　　林子平聞言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我都把這茬忘了。」

　　江牧一笑，蹲下身給林哥穿鞋，「我們身上也沒帶什麼東西，估計帶了楊大哥也不會收。林哥不如就寫幾句鼓勵的話吧，有時候偶像的雞湯比什麼都管用。」

　　林子平把事情和楊大哥一說，對方喜笑顏開的領著兩人進了女兒的房間，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黑皮筆記本，「就往這個上面寫吧，這個本子就她作文二等獎給的，可喜歡了。」

　　林子平雙手接過來，打開看了看，上面一個字都沒有，但是裡面夾著自己的明信片，心裡開心嘴上卻道：「這不好吧，她這麼喜歡的東西我怎麼能亂寫亂畫。」

　　「沒事，寫吧。」楊大哥給他找了一支筆，「她肯定會高興死。」

　　林子平接過筆，翻到扉頁，「楊大哥的女兒有小名嗎？」

　　「我平時都叫她團團，小時候特別胖，我給她起的。」楊大哥面目慈愛。

　　說偶像，林子平實在愧不敢當，畢竟才疏學淺，沒什麼能教她的。但一聲大哥哥他還是當的起的。

　　規整的字慢慢落在紙張上面，林子平坐在桌前，寫下對一個生命剛剛開始的女孩的祝福。鏡頭裡他的面部特寫從容溫和。

　　「……團團要好好學習，好好生活，希望團團可以找到自己夢想。最重要的是，要一直做一個開朗的小姑娘。」

　　書桌的左上角有一個相框，裡面的團團笑的燦爛可愛，雖然缺了一顆門牙，那也依舊可愛。

　　寫了滿滿一頁，到最後林子平連個落款都找不到了，只能翻過來在背面補充上。

　　「我和楊大哥拍個合照吧。」林子平合上筆記本放回原處，「等團團回來給她看。」

　　楊大哥連連點頭，從兜裡掏出一部手機，看了一圈，唯有江牧兩手空空，「麻煩你了。」

　　這個時候江牧自然不會計較林哥的照片裡沒有自己，拿過手機後點開照相機，「楊大哥太客氣了。」

　　楊大哥坐在椅子上，林子平站在他的身後，雙手搭在楊大哥的肩上。

　　畫面就這樣定格。

　　晚上的那頓飯非常豐盛，滿滿一桌子菜，楊大哥也換上了苗服。

　　「邱先生呢？」楊大哥見邱許博不在問道。

　　「他的vj身體不舒服在房間裡休息。」高的vj老師解釋，「他也不出來了，讓我們先吃。」

　　沒vj老師就不吃飯，這是什麼腦回路？

　　不過他不來正合林子平的意，「那我們先吃吧，一會給他送點上去。大家一起吃，好飯不等人啊！」

　　兩名vj老師聞言趕緊把攝像機放在地上，湊到桌前坐下。胖vj老師道：「那我今天可得敞開肚皮吃。」

　　「多吃多吃。鍋裡還有，吃不完就給你們帶上。」

　　敞開肚皮吃的除了胖vj老師外，還有林子平。

　　「林哥，飽了就別吃了。」江牧瞧見一直吃個不停的林哥，擔心道，「別撐著了。」

　　林子平嚥下烤肉，「我又不傻，撐不著。」說完便拿起筷子準備繼續夾菜。

　　「咚」的一聲悶響，江牧眼瞅著身旁的林哥倒在了桌子上，猩紅色的血灼傷了他的眼睛。

　　江牧愣在原地，血腥味撲鼻而來，眼下的情形和某段記憶漸漸重合……

　　林哥毫無意識地躺在自己的懷裡，怎麼叫都不醒，怎麼叫都不醒。自己就這麼抱著他，直到雨停，直到太陽升起，直到林哥的身體變的僵硬。

　　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便永遠也不會再有了。

　　胖vj老師率先反應過來，脫下衣服捂在林子平的額頭上，高聲道：「快……快打120！」

　　「不行，這的路不好走，120進來可慢了。」楊大哥出聲阻止，「我看你們導演那不是有輛汽車，趕緊送他去縣裡的醫院。有120來的功夫，早就到了。」

　　「我去叫導演開車！你先想辦法給他止血。」高個子的vj老師飛奔出去，手裡還拿著一雙筷子。

　　楊大哥見血一直在流，心急如焚間忽然抓到了一絲希望，「我屋裡有止血的草藥，我去拿！」

　　三個人爭分奪秒，在跟死神搶命。此刻最無用的，就數『死』在原地的江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