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從收到信息後，林子平就停不下來地猜測對方是人是鬼，何方妖孽。

　　結果見到了以後……

　　那一刻的林子平就好像是渡劫失敗的修士，『咵嚓』一道滾滾天雷，直接劈成了灰。

　　「走啊！傻站著幹什麼！」江牧不滿地瞪了眼杵在門口、面容呆滯的林子平，語氣不好道。

　　林子平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欲哭無淚道：「你是我媳婦兒？」

　　江牧登時更不滿了，耐著脾氣道：「上車！」

　　黑色的賓利平穩地行駛在道路上，狹小安靜的空間讓林子平變的更加敏感，鼻尖全是他身上的香水味。視線一下一下地向身邊的人瞟。

　　他和江牧，十二年的朋友。現在卻成了兩口子。

　　這他媽叫什麼事啊？！！

　　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演！！

　　「你便秘了？」就在林子平抓狂到感覺地球都容不開他時，江牧清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林子平一頓，這崽子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被雷的外焦裡嫩的林子平此刻並不想說話，直接掏出了手機，他要查查華國什麼時候允許同性戀結婚了！！

　　《同性戀者婚姻法》於2055年6月10號正式頒佈實施……

　　林子平默讀著網上的百科，漸漸地出神。

　　原來這一天真的會來。

　　可惜啊，他沒等到，自己也沒等到。

　　車子在一家醫院前緩緩停下，江牧率先走下車，關車門聲將林子平拉回了現實，四下看了看……這是一傢俬立醫院，最大的持股人是江家。

　　不過他帶自己來這裡幹嘛？

　　雖然一頭霧水，甚至還有點發怵，林子平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跟在江牧身後進了醫院。

　　「爺爺想見你，」兩人進了電梯，江牧按了10層，冷冷道：「表現好點。」

　　「爺爺他知道我們……」林子平停了下：「結婚了？」

　　「不然呢？」江牧反問：「我不會沒事找事。」

　　林子平聽出來了，自己就是那個『事兒』。無奈地低下頭，看到手裡的手機，林子平頭皮一麻，趕緊點開手機通訊錄將『死全家』這個聯繫人改成『江崽兒。」

　　自己以前就這麼叫他。

　　江牧的爺爺叫江乘風，身體很不好，一年四分之三的時間都住在醫院。以前的林子平經常過來看他，聊天逗趣，老爺子對自己比對江牧都親，自己也同江牧一般叫他爺爺。

　　現在能再來看看他，林子平也挺開心的。

　　江牧輕推門進去時，高護正在幫著江乘風活動手指。見到孫子，江乘風頓時眉開眼笑。

　　江牧換掉高護，坐到床邊親自幫江乘風按摩，手法嫻熟，臉上終於不那麼冷漠，問高護：「今天怎麼樣？」

　　「多吃了一頓飯，比昨天要好。」高護如實匯報。

　　「這位是誰啊？」江乘風沒管兩人的對話，把注意力放到門口的林子平身上。

　　江牧聞言，扭過頭沖林子平使了個眼色。

　　林子平從善如流地走到床邊，靠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殼子，笑了笑，小聲道：「爺爺好，我叫林子平。」

　　「林子平。」江乘風上下打量了一下，笑著問：「就是我孫媳婦對不對？」

　　林子平硬著頭皮：「對。」

　　心裡猜測著應該沒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吧。他今天穿的特別學生氣，白襯衣、黑褲子、白色旅遊鞋，老爺子又不會火眼金睛。

　　江乘風滿意地點了點頭，「還上學呢？」

　　「沒有。」林子平只是想裝乖，可沒想裝嫩，實話實說：「我工作了，是演員。」

　　之前自己演戲的時候，老爺子還挺開心的，對這行沒什麼偏見。

　　演員？

　　江乘風忽然把視線放到江牧身上，一語不發地望著孫子。

　　「不是的。」江牧無奈，「只是巧合。」

　　林子平沒聽懂爺孫倆打的什麼啞謎，也沒問，繼續立正站好。

　　「你陪著爺爺，我出去一下。」江牧起身，和林子平視線交錯的瞬間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之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林子平：我真的沒有作妖的心啊。

　　「坐啊，別幹站著。」江乘風看出林子平的侷促，主動開口：「我那個孫子就是性子冷了點，人其實挺好的。」

　　林子平順勢坐到椅子上，贊同地點了頭。

　　他以前在我面前真的挺奶的，誰知道現在怎麼了。

　　「你既然和他結婚了，就好好過日。」江乘風語重心長：「時間還長，總會好的。」

　　聽的云裡霧裡的林子平秉承著一個原則——點頭就對了。

　　………

　　出了病房的江牧直奔院長辦公室。正在講電話的院長見是江牧，趕緊掛掉電話，起身頷首：「江總。」

　　「我爺爺最近一直在和我說想出院，」江牧坐在沙發上，開門見山：「不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可不可以？」

　　院長欲言又止，眼神掙扎。

　　江牧的手指輕摳了下沙發扶手：「直說。」

　　院長嘆了口氣，緩緩道：「我上次給老爺子檢查身體時，老爺子跟我說，他想在家裡過個中秋、過個年。之後就能了無牽掛的走了。」

　　「還讓我幫著勸勸你。老爺子想出院，江總不如就同意了吧。」

　　江牧吸了口氣，「我爺爺現在的病情怎麼樣。」

　　「在不進行創傷性治療下，當前的醫療手段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老爺子今年79歲高齡，每一次手術都是在把他向死亡推，得不償失。」院長一番話說的很中肯。

　　江牧這次沉默了很久，再開口時，聲音有點啞：「辦理出院吧。」

　　「請江總在這裡簽字。」院長親自填好出院手續單，最後拿到江牧面前。

　　江牧拿著筆，盯著病人簽字/家屬代簽那一欄，慢慢地簽上了自己名字。

　　這次出院，依爺爺的性格，怕是到死才會再進來了。

　　………

　　林子平聽著江乘風一句一句的抱怨，耐心的勸：「江牧那是擔心您的身體，醫院多保險啊，又是醫生又是護士的。這樣他工作時也能放心點。」

　　江乘風繼續道：「治病治不了命，我早就看開了。」

　　「但他總想讓您多陪陪他。」林子平道出了江牧不會開口的心思。

　　江牧進來時，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不由得多看了眼林子平。

　　林子平聞聲轉過頭，眼尖地發現江牧手裡拿著的單子，問道：「可以出院了？」

　　江牧點了點頭。

　　「那我去收拾衣服。」林子平一笑，徑直地走到衣櫃前，拿出皮箱，將衣服一件一件地疊好放到皮箱裡。

　　江牧則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盯著林子平看，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也去幫忙啊！」江乘風不滿孫子這麼不上道，忍不住提醒道。

　　江牧沒動，等林子平收拾完了，才淡淡開口：「都扔了吧，再買新的。」

　　忙忙呼呼一大通的林子平被江牧這句話氣到懷疑人生，恨不得撲上去咬他的鼻子。

　　「扔什麼扔！」已經換好衣服的江乘風打了一下江牧的胳膊：「小林別聽他胡說，那些衣服都是我最喜歡的，全留下。」

　　「好的，爺爺。」

　　江牧拎著皮箱先一步下樓開車，林子平推著江乘風慢慢地走著，後面呼呼啦啦跟著一堆醫護人員，院長不停的和林子平交代著照護病人的注意事項，儼然把他當成了江家的私人護理師。林子平懶得解釋，反正聽聽也是好的。

　　等到了樓下，江牧已經把車開了過來，走到江乘風面前背對著蹲下。

　　林子平扶著江乘風，和江牧一起把老爺子小心翼翼地放進車裡。

　　江牧開車，林子平和江乘風坐在後座，隨時注意著對方的情況。

　　「我都有一年多沒出來看看了。」江乘風看著外面的景色，感慨道。

　　「等您養好身體，有的是機會。」林子平淡笑道。

　　「小林有沒有去過老宅？」江乘風問。

　　「沒有，」林子平搖了搖頭，「江……牧平時工作忙，我檔期也很趕。沒什麼時間回去。」

　　險些叫順嘴叫成了『江崽兒』。

　　「江牧這孩子嘴嚴，等我知道你們結婚都過去兩個月了。是不是連酒席都沒辦？親戚也沒請吧？」

　　對於這種直擊心靈的拷問，林子平實在不知道怎麼說，目光不自覺地看向江牧。

　　江牧：「我不喜歡他，犯不著。」

　　林子平：「……」

　　信不信我把你鼻子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