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從上次吳敏那個追星心切的助理被林子平當場抓包後，劇組的人對待吳敏就多了一絲絲防備。

　　主要吳敏前科纍纍，這次的事情大家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吳敏指使的小助理，指使人幹壞事不說，一露餡反手就把人賣了。當然了，也沒冤枉她。

　　無論是她想蹭何解的熱度還是想暴露劇組的拍攝進程，都夠噁心的了。

　　吳敏端著笑臉假裝什麼也沒發生，什麼也沒察覺，心裡卻把林子平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戲裡戲外，更是變著法找林子平的麻煩。

　　演對手戲時，兩個人吃NG吃到撐；不拍戲就明裡暗裡地挖苦。

　　張導對於吳敏的挑釁和林子平的隱忍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聾作啞。

　　「那個吳敏分明就是在故意找茬，張導怎麼都不管！」晚上收工後，趙岩開車載林子平回酒店，憤憤不平。

　　林子平癱在後座上，有氣無力的笑了下，「你也看出來了？」

　　「我……我又不傻。」聽出林子平話中的調笑，辯白道。

　　「那你猜猜我為什麼不反抗？」林子平問趙岩。

　　趙岩想了想，「這個角色是你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做事要格外小心。而且，你……演的戲沒吳敏多，也沒吳敏厲害。」

　　趙岩知道林子平在劇組裡的位置很低，所以平時幾乎是一句話不說。自己愚鈍，害怕言多必失，給他得罪人。

　　「你都能懂的道理，張導那個人精怎麼會不明白。」林子平看著窗外的景色，語氣稀鬆平常：「前前後後，張導已經給了吳敏好幾個下馬威了，若是不讓她把這口氣出出去，那還得了。更何況，張導不會因為吳敏得罪何解，自然也不會為了我去得罪吳敏。」

　　官大一級壓死人，咖位也一樣。早就領教過的林子平並沒有多介懷。

　　「可你之前不是說張導這人挺好的嗎？」趙岩還是想不通，而且用一種『你是不是後悔說這話了』的眼神看著林子平。

　　林子平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呆子。」

　　「好了，不討論這事兒了，隔牆有耳。」林子平看著近在眼前的酒店，結束了這個話題。

　　趙岩噤聲，將車子停好後，和林子平一起進了酒店大門。

　　「當欠登兒又怎麼樣？我把你當一條狗欺負張導還不是裝看不見。」吳敏將林子平攔在電梯門口，趾高氣揚地挖苦。

　　林子平默不作聲，彷彿被罵的人不是他一樣。

　　一直就憋著一股火的趙岩一聽這話頓時就炸了，把林子平扯到身後護起來，瞪著吳敏：「你罵誰狗呢！！」

　　趙岩沒動手，完全是因為對方的性別讓他無法下手。不然這會兒十個120也打了。

　　「罵他呢，你能把我怎麼著？」吳敏被趙岩確實嚇的臉色一白，隨後繼續挑釁。

　　「趙岩。」林子平第一次叫他全名，「回房間，我困了。」話落，拽著趙岩的胳膊不由分說的將人拖進了電梯。

　　「我是不是真的傻啊？」進了電梯，眼不見為淨的趙岩漸漸地認識到錯誤，懊惱道：「我剛剛還想動手打她來著。」

　　別說真打了，就是稍微碰她一指頭，估計兩個人就得連夜走人。

　　「不是，」林子平淡淡道：「你之前生活的圈子太單純正直了，而這個圈子……表面光鮮亮麗，實則殺人不見血。很多時候自己被誰玩死的都不知道。」

　　「你不懂我會慢慢教你，這沒什麼。你也不用逼著自己成為那樣的人，能看出對方的意圖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

　　知世故而不世故，這是林子平希望趙岩能做到的，反正他自己是早就沒戲了。

　　趙岩望著電梯門上映著的林子平，總覺得對方不是26，深沉老練的像是……他爸爸。

　　林子平此刻全然不知道趙岩已經將他上升到了『爸爸』的高度，繼續勸道：「更不需要為我打抱不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等著把她踩在腳下的那天。」

　　趙岩輕輕地「嗯」了一聲。

　　林子平打開房門，扭頭道：「好好休息，明天還得拍戲。」

　　他都沒敢跟趙岩說，明天有一場吳敏扇他巴掌的戲，真正的惡戰在那裡呢。

　　要不還是找個理由把他留在酒店吧，不然以他耿直的性子，真的會把片場掀了。

　　臨睡前的林子平忽然覺得自己臉有點疼。

　　「小林，下一條拍你和吳敏的對手戲，劇本都看了吧。」副導演進了化妝間，對正在上妝的林子平道。

　　「看了。」林子平淡笑了下，「麻煩副導親自過來。」

　　「你倆開拍之前再對對戲，爭取一條就過了。」副導訕笑了下，目中有絲絲的愧疚。

　　林子平當做什麼都看見，點了點頭。

　　「你說你，多管哪門子閒事兒。」孟佩一個星期前殺青已經離組，化妝間成了林子平的單人化妝間，林姐說話也少了些顧及，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教訓：「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吳敏難堪，現在落到她手，有你好果子吃！」

　　「我那麼做也是有目的的，」林子平不想林姐把自己想的太好：「我賣了張導個人情，賣了何解個人情。保不齊哪天他們拉我一把，總好過我自己孤軍奮戰的向上爬。」

　　林姐愣住，沒想到林子平能和自己這般推心置腹，隨後重重地嘆出口氣，「希望他們到時候還記得你的好。」

　　林子平擠擠眼睛，一雙貓眼流光溢彩：「會的。」

　　………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響徹片場。

　　頓時，林子平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頭不自覺的偏向一側，右臉火辣辣地疼。藏在衣袖裡的手捏成一團，臉上還是入戲的面無表情。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罵媽。

　　即便拍戲需要，彼此也是試試探探，愧疚萬分，先「對不起」「沒關係」三百回合，再開始拍。

　　林子平知道對方一定會下狠手，卻沒想到力氣這麼大。耳朵「嗡嗡嗡」不停的響。

　　好在吳敏沒有蠢到趕緊關心一波然後導致拍攝暫停再然後重新來過重新扇巴掌，而是接著演了下去……

　　「你為什麼要貪污賑濟糧！？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受你牽連被皇上禁足一個月！阿爹在眾朝臣前顏面掃地，失去皇上的信任！」

　　「為什麼啊？！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鐘慧秀紅了眼眶，哽嚥著問。

　　鐘皓程緩緩地扭過頭，望著眼前已為人婦的妹妹，面對著咄咄逼人的質問，只有無盡地沉默。

　　「兄長你是不是被冤枉的，只要你說是，我就去跪請皇上，讓他重新徹查此事。你說，是不是？」一身華服，尊貴萬千的太子妃此刻就是個固執的孩子，誓要問出個答案，「兄長肯定是被冤枉的對不對？對不對？！」

　　鐘皓程終於笑了，欣慰而落寞：「聖旨已出，回天乏術。」

　　鐘皓程行了個禮，「太子妃，我如今已是帶罪之身。還是不要與我過多接觸了，免受牽連。」

　　毫不猶豫的轉身斂下了所有是是非非，恩怨對錯，只有毅然奔赴。

　　「卡！！」張導喊的很急，隨後趕緊沖林子平跑過來。走近一看，臉果然腫起來了，紅紅的一片。

　　「拿個冰袋來！」張導高聲喊了一句，看向林子平的目光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對方明明什麼都懂卻一點也不說破，這讓張導慚愧之餘還有些羞愧。

　　「對不起！對不起！」吳敏也趕緊跑過來，對林子平一通道歉，「哎呀！我這一入戲下手就沒輕沒重，真對不起！」虛與委蛇。

　　林子平沒理吳敏，沒一會冰袋被送過來了，林子平說了句「謝謝。」後接過冰袋，慢慢地放在臉上，輕聲問：「導演，過了嗎？」

　　「過了過了。」張導忙不迭道，「你去休息休息，今天先不拍你的戲了。」

　　腫著個臉，確實也沒法拍了。

　　林子平沒說話，準備到化妝間休息下，等稍微好點再讓趙岩來接自己。

　　何解看著明明滿腔怒火與委屈卻無處發洩的林子平，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忍不住道：「顧哥可以幫他的。」

　　「當然。」顧傑輝淡淡道，「一句話的事。」

　　「顧哥不是也很看好他。」

　　「在這個圈子，這麼點忍耐都沒有，怎麼混的長久。」顧傑輝斜了眼何解：「我當初遇見你時，你不是也在被人一次一次的戲耍，也是這樣的一聲不吭。」

　　「比演技重要的是被踩進泥裡還能爬起來的韌性。我更看重這個。」

　　何解沒說話，默默地回化妝間上妝。

　　顧傑輝原地站了一會，滿意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林姐，我臉疼。」林子平坐在椅子上敷臉，委屈吧啦的扁了下嘴。

　　本就長的乖寶寶樣，這麼一委屈，讓林姐如何受得了，一邊幫林子平敷臉，一邊低聲罵人，「這個吳敏，下手這麼狠，也不怕遭報應！！」

　　趙岩則是更狠，看著還完全消下去的腫，再聽了林姐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義憤填膺：「我要不套麻袋揍她一頓吧！！」

　　他是顧不上對方是男是女了。

　　林子平拍了下趙岩胳膊，哭笑不得：「我再有幾天就拍完了，你別搗亂。」

　　趙岩好久後才不情不願地開口：「那我先送回酒店，然後去藥店給你買點藥。」

　　早就卸完妝的林子平站起身，「走，我今天的紅豆冰沙還沒喝呢。」

　　趙岩：「……」

　　這人心是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