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拍戲的進程的確很趕，不僅白天安排的滿滿噹噹，晚上還要接著拍夜戲，十點之前收工都算是正常下班。

　　張導入行將近二十年，拍過的電影、電視劇眾多，在這個過程中已經慢慢形成了自己的團隊。工作人員對於這種工作強度早就司空見慣。

　　唯一難熬的就是演員們了。不過大牌導演配小牌明星，再難熬也沒有張嘴說話的份。

　　一身戲服的林子平坐在椅子上，臉上還帶著妝，默默地等戲。

　　現在拍的是何解和孟佩的對手戲，毫不意外，卡住了。導演嫌孟佩的爆發力不夠，一直NG重來，沒有十次也有九次了。

　　拍攝場地已經換到御花園。七月份，樹木繁茂，花香百里。取自然景肯定要比後期合成強，所以林子平便義無反顧地來到這裡喂蚊子，喂撲了蛾。

　　他已經把一切發光發亮的東西關了，還是不行。難道是他長的太帥連蟲子都看不過去了？？

　　耳邊傳來導演不耐煩地「停！」林子平心裡門清兒：又沒過。

　　「導演，再拍一條。如果還不過就先讓他找找狀態，明天繼續拍。」何解見張導馬上就要爆發，趕忙開口道。

　　導演看了眼沉默著配合了一晚上的何解，緩和了下語氣：「嗯，再試試吧。」

　　結果這次更誇張，拍到一半，孟佩緊張的連台詞都忘了。

　　何解還是那無所謂的樣子，彷彿之前都是一條過的一樣。

　　「回去好好看看劇本，揣摩一下人物的心思。前幾天拍的挺好的，怎麼現在成這樣了？」本來心態就崩了，張導不能再雪上加霜的敲打他，只能這樣說。

　　無地自容的孟佩「嗯」了一聲，垂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行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說。」

　　「導演對不起，何解哥對不起。」孟佩沖兩個人分別鞠了一躬後灰溜溜地走了。

　　林子平見孟佩走了，便主動走過去。

　　「再拍一條你倆的？」張導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何解的反應。

　　何解毫無意見：「好。」

　　張導頓時喜笑顏開，扭身吩咐道：「趕緊把這些東西都搬到前面的涼亭裡。」

　　趁著等佈景的空檔，化妝師又過來給兩人補了下妝，整理了下頭髮。

　　何解有自己的化妝師，也是一位女性，和林姐的年紀差不多，氣質卻比林姐好了一大截。而林子平用的自然是劇組化妝師林姐了。

　　「林姐辛苦了。」林子平嘴甜道。

　　林姐笑了笑，眼角的細紋也帶上溫柔。餘光瞄了下何解和他的化妝師，沒說話。

　　林子平這次的妝容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脆弱，一副病公子的模樣。一身粗布衣，見不到絲毫往日的尊貴。

　　……

　　如水的夜色裡，在一處隱蔽的涼亭，有兩個人面對而坐。隱隱約約可以聽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絲竹聲。

　　「我派人送去的衣服為何不穿？」一身黃色蟒袍的宋瑞望著對面伸手可碰的人，沒有因對方不識好歹而不滿，只是很尋常的問。

　　「留著過年再穿。」鐘皓程彎了下眼睛，「如果可以的話。」

　　宋瑞輕蹙了下眉，卻沒說話。

　　「天作棋盤星作子。」鐘皓程仰起頭，黑亮的眼仁裡倒映著浩瀚蒼穹，目光不覺帶上迷戀：「太子殿下，這盤棋快下完了。」

　　「嗯。」宋瑞的眼神緊盯著他，眼神晦澀難辨。

　　這盤棋牽扯了太多人，特別是眼前的人。

　　「下完這盤還有下一盤和很多盤。」鐘皓程娓娓道來：「我居住江南多年，當地的官員彼此盤根錯節，相互勾連，牽一髮動全身。剷除時要格外小心。既要砍斷枝丫也要保護主幹。不可全盤推倒，不然南方的政吏將元氣大傷。」

　　「還有塞北的匈奴……」未說完的話被劇烈的咳嗽聲阻斷。

　　「這些事可以等以後再說，不急在一時。」宋瑞起身輕輕地給他順著氣，「夜涼，回去吧。」

　　「再等等。」鐘皓程看著遠方的殿宇，眼角精光乍現，「再等等。」

　　「卡！」

　　何解立刻將手從林子平的背部拿下來，林子平也從石凳上起身，兩人都等著張導說話。

　　「挺好的。」張導語氣輕鬆：「中景和遠景明天再補。今天先回去休息吧。都辛苦了啊！」

　　「要不去吃個宵夜？」張導習慣性地看了下腕錶，10：45，趕緊又補了句。

　　「不了，晚上吃的有點多，還不餓。」林子平見大夥都一副恨不得躺地上就睡的樣子，怎麼可能還有吃飯的心思。

　　「我也不餓。」何解在林子平之後說。

　　「那行，那就改天。」張導也沒堅持：「你倆趕緊去卸妝，好好睡一覺。明天可以晚半個小時開工。」

　　林子平：「……」

　　張導你還敢再摳一點嗎？

　　「顧哥沒來？」卸完妝，林子平與何解一起向停車位走。林子平見就他和助理，忍不住問道。

　　「來了。在車裡等我呢。」

　　結果何解到了車子旁，車門鎖了，人不在。

　　「哎？趙岩呢？」林子平望著空空如也的車，納悶道。

　　「顧哥也不在。」這會一般的劇組都收工了，車位上就停了幾輛車。何解聽到林子平的話，隔空道。話落又四下望瞭望，也沒掃到顧傑輝的身影。

　　「要不你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別讓狗仔發現了。」林子平壓著嗓子，悄聲道。

　　「沒事，想拍就拍吧。」何解無所謂。

　　「要不給張導大個電話，讓劇組派個車送你回酒店。」林子平可一點也不想讓何解在這傻杵著，不然被拍到指不定被杜撰成什麼樣。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較真的人！」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進林子平的耳朵。

　　「顧哥？」林子平一下就聽出來了，一轉身，對方從一家飯館裡出來了。

　　最重要的是，身後跟著自家保鏢。

　　林子平滿腦袋疑問，這兩個人怎麼會一起約飯？

　　誰約誰？？

　　傲嬌約呆萌，還是，呆萌約傲嬌。

　　「顧哥。」林子平叫了一聲，將顧傑輝的注意力拉過來後指了指隔幾個停車位的何解。

　　顧傑輝趕緊掏出車鑰匙按開了車門，何解利落的鑽進車裡。

　　林子平則無所畏懼的站在外面。

　　他估計顧哥有話跟自己說。

　　「你哪找的助理？又傻又摳！！」果然，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吐槽。

　　林子平咧嘴，「怎麼了？」

　　「五毛錢他都朝我要！要不是我攔著，他還想把飯菜打包？那就剩湯了！」顧傑輝回憶剛剛服務員的眼神，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

　　「給你買的蓋飯和紅豆沙冰。」趙岩理都不理顧傑輝一下，把手上拎著的東西給了林子平：「紅豆沙冰是常溫的，太晚了，不能喝太涼的。」

　　林子平伸手接過來，「謝謝，一會把錢轉給你。」

　　「一共27。」

　　林子平「噗嗤」一下樂出聲，「顧哥你別計較，他就是比較會過日子。」

　　顧傑輝氣的夠嗆，瞪了眼死活不鳥他的趙岩，轉身回了車裡。

　　車子絕塵而去，糊了林子平一臉尾氣。

　　「你都幹了些什麼？能把顧哥氣成這樣？」林子平一邊喝著紅豆沙冰，一邊問趙岩。

　　趙岩猶豫了下，實話實說。

　　………

　　正坐在駕駛位上等林子平收工的趙岩見有人敲車玻璃，便將它緩緩落下來。

　　是顧傑輝。

　　趙岩一臉不解：「有事嗎？」

　　「你餓不餓？」顧傑輝沒頭沒腦地問。

　　「有一點。」

　　「那下車吧，我陪你吃飯。」顧傑輝拍了拍車門，給了趙岩無上的恩典。

　　趙岩更覺得莫名其妙了，但還是打開車門下車：「AA制嗎？」

　　「AA？」顧傑輝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知道想請我吃飯的人排了多遠嗎？

　　這人想吃霸王餐。

　　有了這個覺悟的趙岩頓時反悔：「那我不吃了。」

　　「AA就AA。」顧傑輝一把將人扯回來。

　　就這樣，達成一致的兩個人進了一家飯館。吃的差不多時趙岩叫來了服務員。

　　顧傑輝滿意一笑，就知道你不敢AA。

　　「打包。」趙岩乾脆利落。

　　服務員百感交集。

　　「不用！！」顧傑輝恨不得將後槽牙咬碎，「這都只剩下湯了，打哪門子包？」

　　我倒想把你的腦袋揍出個包來！

　　「那個還有一半呢。」趙岩看著半盤的鍋包肉。

　　「我說不行就不行！！」

　　「那結賬吧。」趙岩被顧傑輝嚇到妥協。

　　「一共137，您給130就好。」

　　顧傑輝真怕這傢伙一使勁掏出65塊錢來，趕緊道：「你付賬，我沒帶錢包。」

　　趙岩一千個不願意，服務員前腳一走，後腳就變身催債鬼：「65，給我。」

　　顧傑輝不抱希望的掏了下褲兜，掏出一堆零錢，看樣子水洗了好幾遍。

　　「64.5，給你。」顧傑輝恨不得將那個五毛的硬幣甩到趙岩的臉上。

　　「還差5毛。」

　　顧傑輝：「……」

　　你他媽完了！！

　　………

　　趙岩現在也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不應該朝他要那五毛的。

　　「哈哈哈！！」林子平捂著肚子，樂的直抽抽，眼角浸出淚水，車蓋都要讓他頂起來了。

　　顧哥可是吃白食吃順了嘴的人，勇敢的少年，竟然敢跟顧哥AA。

　　拍戲到這麼晚，換了個驚悚的笑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