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杜宇生是被自己手機震醒的。
震醒的時候,杜宇生的身體和靈魂還沒有融合到一起,手機緊緊的壓在枕頭下面,震起來的聲音放大了無數倍,腦脊液都跟著震動似得像個瀑布。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杜宇生勉強睜開一隻眼睛摸索手機瞧了一眼,是自己的鬧鐘,嘴巴里罵了一句擦,一氣之下把手機扔出好遠,徘徊在床的邊緣。杜宇生有個固定的鬧鐘,每天早上的七點半。
木訥閉著眼睛坐在床上醒著神兒。
杜宇生打了個哈欠,估摸著自己三十多個小時沒合眼,這一覺感覺睡了好久,瞧了一眼牆上掛著的鐘錶,杜宇生咧開嘴角笑笑,嘿,什麼時候自己買的一鐘錶,掛牆上還挺好看的。杜宇生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又打了一哈欠,低頭瞧瞧自己的床單,床單也不知道什麼買得,顏色雖然有點素,可搭配著還真和諧,床也不錯,真軟,嚯,瞧瞧自己這眼光。
杜宇生瞄著床頭的透明玻璃杯里放著半杯白水,摸上去還溫著,端起來把裡面的水一飲而盡。
北方的天氣很乾,尤其是入冬給了暖氣之後,每天早上醒來不喝點水嗓子都乾的說不出話來。
一杯溫水下肚,杜宇生算是醒過來了,大概是睡飽了,在床上翹著腿,哼著歌,心裡想著,哪兒都不如自己家裡舒坦。歌兒才哼了一半,杜宇生眨巴眨巴眼睛,他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他媽的不是自己家。
光著腳丫子蹭蹭蹭下了床出了臥室的門。
杜宇生站在客廳的中央想起來了,這是黎曜的家。
回憶昨天晚上自己和他吃了頓飯,然後就不知道怎麼的睡著了,這可倒好,上人家睡覺來了,杜宇生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完好的衣服,怎麼就沒發生點什麼呢,他有點怨念。
黎曜的家杜宇生上次就見識過了,單調,乏味,都是按著宣傳冊裝修的,看著都冷冰冰。
四處轉了轉,顯然黎曜並沒有在家,杜宇生撓撓眉毛打了個哈欠,手裡拿著手機想著要給黎曜發點什麼,一邊想著黎曜怎麼不在家乾嘛去了。
眼睛瞄到黎曜客廳旁邊的餐桌。
餐桌上有杯豆漿,幾根油條,還有從外面買來的小菜,北方的標準早餐。杜宇生伸手探了探,豆漿還溫著,油條也熱乎乎的。緊挨著的是一杯空著的豆漿玻璃杯,杜宇生眨巴眨巴眼睛反應過來,這是黎曜給自己準備的早飯,雖然光著腳丫子站在地板上,看見這一切,杜宇生瞬間覺著心底暖起來。
你看,這也不算自己熱臉貼冷屁股。
這叫有來有往,杜宇生一邊嚼著油條一邊瞎琢磨。
正想著,要給黎曜發點什麼,手機突然在眼前亮了起來。
小白打來的電話。
這廝的事兒還沒和自己交待明白,杜宇生心裡犯膈應,猶豫良久才接起電話來。
「宇哥……」
「有屁放!」
「咳……」小白也噎了一下「內個,羅陽家裡的那個夾層的報告出來了,和你想的一樣,就是高濃度硝酸甘油,還有黏在上面的小紙條,也證實和案發現場對照實驗的紙條長寬材質一模一樣……」
小白停頓了幾秒,杜宇生那邊沒吭氣。
「您看……」他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他媽還看個屁。」杜宇生喝了口豆漿沒好氣道:「都去醫院拿人啊,還用我說什麼?昨兒我可和他們交代好了,晚上必須給我報告,怎麼這麼晚才發過來?都琢磨什麼呢?」
「……這不能怪人家。」小白被杜宇生劈頭蓋臉一下子有點怯,道:「設備壞了,連夜又去別的地方借的。剛出報告我就來告訴你了。」
這個回答杜宇生暫且接受,他在電話里哼了一聲。
「慕白。」杜宇生叫了小白的大名「想好怎麼和我說了麼?」
「……」
小白在電話里清了清嗓。
「宇哥,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小白道:「我和羅陽什麼關係都沒有,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也不明白為什麼您突然這樣問我,我慕白做什麼事都問心無愧,我從來沒有做任何損害您利益的事兒,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杜宇生笑了笑。
「行,就算你和羅陽沒關係,那你和黎……」杜宇生看了眼手邊仍舊熱著的豆漿,道:「成,事兒我們回頭再辦,真要是狐狸,尾巴早晚藏不住。先把羅陽的事兒辦明白了。去醫院拿人,叫別人去。」
小白點點頭,回了一個「好。」
看來羅陽的案子終於要敲定了,杜宇生伸了個懶腰,看著桌上的早餐心裡頭琢磨著事業愛情雙豐收。
這算不算黎曜對自己有回應啊,要是真討厭,不會把自己帶回家,也不會搞一份早餐,杜宇生低著頭自己傻樂。
不過羅陽的案子還有兩個疑點,他為什麼要殺羅大亨是一個,再一個就是對照實驗的紙條到底是什麼意思。看來這兩個疑問要羅陽親自解釋給自己聽了。不知道這次證據確鑿,羅陽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杜宇生放下手機不過五分鐘,又震了起來。
仍舊是小白的號碼。
杜宇生不耐煩的接起來,餵字含在嘴裡還沒有說出來,聲聲被小白的話噎了回去。
「宇哥,出事了,羅陽不在醫院,他去了機場,要出境。」
「……他也太心急了。」杜宇生撓撓自己的鼻子。
這孫子動作還真他媽的快。
杜宇生掛了電話吧手機塞回兜里,在玄關處找著自己的鞋子,拿起桌上的外套胡亂的披在身上。他心裡明白,今兒要是讓羅陽跑了,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回來了。臨走之前,杜宇生瞧了一眼自己沒喝完的豆漿,想了想把剩下的半杯拿在手裡路上喝。
叫的出租車開到半路就遇上了來接自己的小白,杜宇生結賬換了個車。
一上車,小白就看見了杜宇生手裡的豆漿。
他愣了愣道:「宇哥……您現在都喝這種飲料?」
杜宇生罵了一句,道:「好好開你的車,眼睛看路別看我。」
把手裡的豆漿握的死緊。杜宇生心裡明白,羅陽這個時候去機場太冒險,警察很容易聯繫機場讓他們在出關的時候把人扣下,所以說,要麼羅陽有兩本護照,要麼,羅陽去機場的目的不是為了出境。
機場那麼大,想守住談何容易。
杜宇生覺著冷,搓了搓手,順帶把車上的暖風開大了點。
機場高速上小白把車開的飛快,杜宇生捏著手裡的豆漿一口一口的喝著,開到一半的時候,杜宇生還覺著無聊打開手機放了首歌,溫柔抒情的音樂響起來杜宇生還跟著哼哼幾句。
小白瞧了他一眼,提醒道:「宇哥,羅陽要是跑了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他跑不了。」杜宇生撓了撓下巴,看著像是困了。
小白砸吧砸吧嘴,他不知道杜宇生那兒來的這份自信。都到這節骨眼兒上了還這樣。
到了地方,小白立刻下了車,留下杜宇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
兩分鐘之前小白接了個電話,他回頭叫了句「宇哥。」
杜宇生抬起眼皮,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黃衣服,黑色褲子,白色鞋。」小白指著機場大廳道:「五分鐘之前他剛剛進去。我帶幾個人先去監控,剩下的人我都安排在機場大廳。機場海關那我也安排了,還有什麼需要做的嗎?」
杜宇生搖搖頭,對小白擺擺手。
看杜宇生這態度小白心裡罵了句操蛋。
帶著幾個人去了機場的監控室,小白看著人流攢動的監控畫面,心裡想著羅陽可真他媽聰明。
他在監控畫面里看到了無數個穿著黃衣服,黑色褲子,白色鞋子的人,他們有男有女,三三兩兩的在登記口附近走著。無數個相似的人影,在監控畫面上根本無從辨別,不僅是畫面中的,還有很有陸陸續續從大廳里走進來的那些。
小白腦子里嗡的一聲,所有的血都向頭頂湧。
這個找法,怕是把整個環島的人都調來都找不到。
小白抹了把臉,看了看剛進來不久的杜宇生。
「宇哥,怎麼辦?」
杜宇生聳聳肩,把喝完的豆漿杯扔在旁邊的垃圾桶里,道:「我先去個廁所,你慢慢找。」
小白看著杜宇生的背影捏緊了拳頭,他真想過去啪啪打他兩個嘴巴。
杜宇生是真的尿急,早上喝了一大杯溫水,剛剛豆漿又喝的一滴不剩。再好的膀胱也憋不住這麼多液體。機場的洗手間很多,沒隔幾十米就能看見一個,一路上還碰見不少黃衣服黑褲子的人,杜宇生看著他們衣服,心裡想著,羅陽的腦子真不是白長的。
找了個人少的洗手間。
杜宇生進去痛快的解了個手。
出來的時候洗手池有一個男人正扭開水龍頭洗手。
杜宇生站在他身後對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剛剛小白催的急,出門的時候連頭髮都沒來得及理一理。
機場來來回回人流很大,前面的男人顯然洗了手之後發現擦手紙用光了,無奈的在水池里甩著自己手上的水珠。
杜宇生摸了摸自己的兜,剛好有剛剛上完廁所留下的廁紙,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用紙嗎?」
杜宇生笑了笑,把紙遞過去。
笑道:「羅陽,你說你出門連個紙巾都不帶,怎麼出國門啊?」
低著頭的羅陽愣了愣,而後從容的接過杜宇生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他剛剛在洗手間換了衣服,旁邊的行李箱里還放著出門那身黃衣服黑褲子。
「怎麼找到我的?」羅陽笑著扶了扶眼鏡。
杜宇生嘖聲,從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機,解鎖打開,演示給羅陽。
笑道:「那天去病房見你,在你身上留了點東西。」杜宇生看著手機上出現的小紅點接著道:「莊浩的定位器是真好用,估計就算你真出了國也能在我手機上看見。」
小白是最後趕過來的,杜宇生把手銬的鑰匙扔給小白。自己則坐在一邊的休息位打著哈欠。他早就想到羅陽要跑,所以留了一手。羅陽臉上仍帶著耐人尋味的表情,杜宇生示意小白把人帶回局里聽候發落。
五分鐘之後杜宇生的手機響起。
仍是小白打來的。
「宇哥,環島醫院有病人家屬報案……說人死莫名在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