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陸橫準備去繡樓前,蘇綿綿生病了。
本來換季的時候就容易得流感,這小姑娘還貪涼,晚上睡覺得時候空調沒關,一到早上起來走路就東倒西歪的跟要厥過去了一樣。
陸橫跟蘇綿綿不一樣,他從小身體就很好,基本沒得過什麼病,就連感冒都少有。
所以家裡根本就沒有常備藥這種東西。
「冷?」少年坐在床邊,看著蜷縮在被窩裡的蘇綿綿,伸手試了試她額頭。
少年掌心蘊熱,小姑娘的額頭也是燙燙的,試不出來。
陸橫想了想,雙手撐在她面頰兩側,然後俯身,慢吞吞的把自己的額頭貼上了她的。
兩人離得極近。
睫毛幾乎都交在了一起。
這個時候的蘇綿綿還有心思想別的,她覺得陸橫的眼睫好長,就像是扇子一樣。
小姑娘漆黑清澈的瞳仁中印出他的面容,陸橫呼吸一窒。
因為感冒,所以蘇綿綿的呼吸溫熱綿長不少,軟軟乎乎的打在陸橫鼻息間,濡濕一片,氣息交纏,格外曖昧。
少年猛地起身,耳尖微紅。
他僵著身體動了動手,替蘇綿綿把被子塞好,正準備出去給她買藥,就感覺自己下擺一緊。
低頭一看,果然自己的衣服又被扯住了。
明明燒得迷迷糊糊的,卻還是扯著他不肯放他走。
「蘇綿綿,我們去醫院吧。給你打個針,掛個水。」
蘇綿綿腦袋昏沉沉的,只能迷迷糊糊聽到陸橫的話。
陸橫把人打橫抱起來,隨便裹了件外套,就開車去了醫院。
北市最好的私人醫院。
蘇綿綿躺在病床上,身上明明燙的厲害,她卻冷得渾身直哆嗦。
「嚷嚷,嚷嚷……」
「找貓?沒帶過來。」
「嗚嗚嗚,嚷嚷,嚷嚷……」
小姑娘閉著眼睛,眼角含淚,纖細眼睫緊顫。
陸橫突然就明白了。
她在叫那個野男人。
「蘇綿綿,閉嘴。」陸橫伸手,直接一把捂住了她的小嘴。
小姑娘終於安靜下來,也醒了。
她紅著那雙水盈盈的大眼睛,蜷縮在純白色的被褥裡,那邊有護士進來給蘇綿綿量體溫。
「三十八度,發燒了。」
醫生也過來了,「建議住院掛吊瓶,好的快一點。如果還覺得不舒服的話,也可以用酒精擦擦胳膊和腿,物理退燒。」
陸橫同意了。
護士拿來了留置針。
蘇綿綿一臉驚恐的盯著那根粗長粗長的針,使勁揪著陸橫的胳膊不放。
「陸橫,陸橫,她要幹什麼?」
「給你打針。」
陸橫伸手掐著她的細腰,把人往被窩裡按。
打針的意思是要把那個針戳進自己的身體裡嗎?
「我不要,我不要!」
小姑娘突然瘋狂掙扎起來,甚至赤著腳就往外面跑。
她想起來自己前幾天看的電視,那個女人就是被針戳死的!
陸橫疾步追過去,從後面雙手圈住她的腰,直接把人給抬了起來。
「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蘇綿綿蹬著一雙白生生的腿兒,使勁張嘴嚎。
病房的門沒有關上,走廊上路過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好好好,不打針了,不打針了。」陸橫把蘇綿綿抱回病床上,一邊安撫,一邊跟站在旁邊被嚇傻了的醫生和護士道:「來片退燒藥先看看情況吧。」
回過神來的醫生和護士皆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小姑娘哭紅的小臉,眼淚鼻涕都糊了出來,軟綿綿一團被強壓在被子裡,還在使勁掙扎。
那張憋紅了的小臉和倔強又可憐的表情,活生生把陸橫給襯托成了一個強搶小仙女的惡霸混蛋。
「溫度不是太高,用退燒藥也可以。」說完,醫生和護士笑著出去了。
蘇綿綿立刻一把揪住陸橫的胳膊,「我們快點回去吧,這裡的人太可怕了。」
居然要用針戳她!
小姑娘瞪圓了一雙眼,像隻警惕的軟白兔子。
難道這裡是什麼行刑的暗室嗎?
蘇綿綿越想越害怕,恨不能把自己塞進陸橫身體裡。
溫香軟玉在懷,少年身體僵硬的坐在病床上,把被子往蘇綿綿身上一裹,「這麼大的人了,還怕打針,嗯?」
「不要,不要戳我!」蘇綿綿立刻伸出小手使勁的搖,「我會很聽話的。」
小姑娘紅著眼睛,委委屈屈的說話。
看向陸橫的視線中充斥著小心翼翼的害怕。
陸橫心頭一軟,按了呼叫鈴,讓護士把藥替他收拾好,準備出院。
陸橫一手拎著藥,一手托抱著蘇綿綿出了醫院。
蘇綿綿被嬰兒托抱一樣的坐在陸橫的胳膊上,進電梯的時候跟一個三歲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媽媽,姐姐這麼大了還要哥哥抱。」
那位媽媽捂嘴偷笑,「姐姐是生病了。」
「哦。」小女孩點頭,繼續跟蘇綿綿大眼瞪小眼。
陸橫默默的用兜帽把自己遮了起來,然後疾步走到停車場。
回了家,蘇綿綿重新窩進自己的小被被裡,總算是安心了。
她朝陸橫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眼淚鼻涕還粘在那張白瓷小臉上。
真醜。
陸橫嫌棄的用毛巾給她擦了一遍臉。
「肚子餓嗎?你想吃什麼?」
「可樂,巧克力……」
「你生病了,只能喝粥。」
陸橫給蘇綿綿點了一份粥。
小姑娘胃口不好,隻吃了一點點就不要吃了。
陸橫給她喂退燒藥。
蘇綿綿一放進嘴裡就苦的不行,立刻吐了出來。
被陸橫眼疾手快的接住後,掐著她的小鼻子硬生生又塞了回去。
「咽下去。」
蘇綿綿皺巴著小臉,梗著小脖子,咽了下去。
陸橫又拿出感冒衝劑,蘇綿綿捂著鼻子不要喝,直接就把自己蜷縮成球,躲進了被子裡。
小姑娘正在生病,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
甚至她只需要用她那雙水漾漾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看過來時,陸橫就心軟了。
操,真他媽在養祖宗!還是個活祖宗!
「蘇綿綿,起來喝可樂了。」
那團小被子蠕動了一下,從裡面冒出一顆小腦袋,雙眸紅通通,頭髮亂糟糟。
「可樂。」蘇綿綿看到熟悉的可樂罐子。
「對,可樂。」陸橫點頭,把可樂罐子遞過去。
上面插著吸管,已經打開了。
蘇綿綿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然後皺巴起小臉。
她吸了吸小鼻子,聲音嗡嗡的喉嚨有點澀,「味道好怪哦。」
「新口味。」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還是喜歡喝原來的。」雖然這樣說,但蘇綿綿還是誠實的把這罐苦苦的「可樂」喝完了。
「陸橫,你下次要給我買原來的。」
吃了退燒藥,又喝了感冒衝劑,小姑娘眼皮搭攏下來,昏昏欲睡,嘴裡卻還心心念念闊樂不放。
「嗯。」陸橫點頭。
蘇綿綿終於安心睡過去。
盯著小姑娘那張坨紅小臉,陸橫拿出酒精棉,替她擦了擦額頭和小手。
他蹲在床邊,從裡面摸出那一隻小腳腳,在腳底心也擦了一點。
有點涼,本來睡得還挺安穩的蘇綿綿突然縮了縮小腿,粉嫩腳趾蜷縮起來,聲音軟綿綿的帶著撒嬌,「別動我……嚷嚷……」
陸橫攥著酒精棉的手霍然一緊。
他沉靜半刻,站起來,替她把腳放回去,然後走到蘇綿綿身邊,俯身道:「喂,蘇綿綿。」
「嗯?」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居然還知道回應。
「那個野男人到底是誰?」
沒有動靜。
蘇綿綿已經睡過去了,當然不可能回答。
陸橫坐在床邊,捏著手裡的酒精棉,然後突然轉身,狠狠掐了一把蘇綿綿的小臉。
最後覺得不解氣,趁著那小臉蛋軟綿綿紅彤彤的時候,又上嘴咬了一口。
真他媽香。
……
第二天,蘇綿綿已經清醒不少。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鼻子還沒通氣。
陸橫端著粥走過來。
「喝粥了。」
蘇綿綿乖乖吃完粥,突然一把抓住陸橫的胳膊,然後小心翼翼的舔了舔他的手指。
「你,你在幹什麼……」陸橫端著粥碗的手一頓,差點把裡面還剩下的一半粥打翻。
他紅著耳朵往後退一步,低頭時正對上蘇綿綿那雙純潔無垢的大眼睛。
「這樣舔舔,你就不會被我傳染生病啦。」小姑娘一派天真可愛,歪頭笑時露出甜甜的梨渦。
「……誰跟你說的?又是你嬤嬤?」陸橫把胳膊抽回來,指尖酥麻麻,軟綿綿,溫熱熱的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小舌頭……真他媽軟。
蘇綿綿搖頭。
陸橫陡然面色一變,「男的?」
「嗯。」
「呵,」少年面色一沉,手掌用力,粥碗被壓得顫動起來,「渣男!」
「什麼叫渣男?」蘇綿綿不恥下問。
「就是卑鄙,下流,陰險的垃圾。」
蘇綿綿:「……哦。」
原來那隻暴君是卑鄙,下流,陰險的垃圾啊。
卑鄙,下流,陰險她懂。
辣雞是什麼雞?
辣辣的雞嗎?好吃嗎?為什麼一隻雞會卑鄙,下流,陰險呢?
……
蘇綿綿這一病就病了半個多月。
天氣已經入秋,北中正在籌備秋遊。
陸橫看著身邊使勁吸著小鼻子,在喝「可樂」的蘇綿綿,黑筆一轉,揚眉道:「好喝嗎?」
蘇綿綿搖頭,「陸橫,你又買錯了。這個可樂是苦的。」
「嗯。」少年不上心道:「下次再給你買甜的。」
說完,陸橫盯住蘇綿綿,一動不動的就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蘇綿綿感冒還沒好,趴在課桌上睡著了。
李大鵬和張鑫走過來。
正好聽到陸橫眯著眼睛,一臉陰鷙的念出兩個字,「嚷嚷……」
而陸橫面前的數學試卷上也都是各式各樣的「rang」字。
上面都被畫了一個大大的「x」。
李大鵬和張鑫互看一眼,李大鵬把手裡的飲料遞給陸橫。
「嘿嘿嘿,陸哥,幹了這杯檸檬水。」
「找死呢。」陸橫瞬時反應過來,居然敢調侃起他來了。
陸橫直接就把那杯檸檬水灌進了李大鵬嘴裡。
他媽的,到底那個嚷嚷是誰!要讓老子知道了,老子非扒了那個垃圾的皮!
「喂,李大鵬,跟你爸說一聲。秋遊的地點改到臨市的那個園林裡。」
「就是我舅舅現在待的那個,有周朝繡樓的園林?」
「對。」
「行嘞,一句話的事,陸哥你就放心吧。」
……
秋遊那天,天氣不錯。
北中租了好幾輛大巴公交車。
陸橫他們這幾個學校裡有名的囂張跋扈的校園霸王,難得的隨大流,一起坐上了大巴。
「陸橫居然也去?」
「聽說這次秋遊的地點就是他選的……」
同學們竜竜窣窣的壓著聲音說話,都對這個少年充滿了敬畏和羡慕。
陸橫在北中極其有名,不單單是因為他的家世,更因為他的做派和風格。
有些男生甚至還刻意模仿陸橫。
自從陸橫剃了鬢角,紮了個小揪揪以後,北中一大半的男生都爭相效仿。
北中環境還算寬鬆,學校也由著學生們自由發展。
一到上課,老師就能看到一大堆小揪揪,不管男女。
一路上,身穿白衣的少年搭著腿,戴著耳機,腦袋上的小揪揪壓在兜帽裡,微抬下顎,露出白皙優美的下巴,姿態閒適而隨意。
秋日的陽光從車窗處籠罩進來,將少年那張本就完美的臉更加襯托的俊美無儔。
小女生們偷偷拿出手機拍照。
蘇綿綿一路靠著陸橫的肩膀昏昏欲睡,直到了地方,才被拍醒。
「蘇綿綿,到了。」
蘇綿綿睜開那雙迷蒙睡眼,原本迷迷糊糊的神色在看到面前的那扇朱紅色大門時,瞬時睜大。
蘇,蘇府……她又回來了?
「同學們準備下車,拿好票啊,沒有票不能進去的。」
票?
蘇綿綿低頭,接過老師遞過來的票。
她回家,還要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