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不孕不育原配
時光荏苒, 六個月, 一百八十天,轉瞬即逝。這段時間, 冬雪融化, 春回大地,百花齊放, 炎熱的夏季悄然而至。
在此期間,沈容的快餐店開了起來,為了儘快打響知名度, 沈容以衛生和健康作為突破點, 做了透明廚房。將每天廚師做飯、打包過程、廚房裡的食物、各種調料都拍成視頻上傳到微信公眾號上,此外,隔一段時間還將廚房的採購清單、收據和□□掃描發到微信公眾號上。
所有人都可以登錄微信, 關注微信公眾號, 上去查看、監督「容記」飯店的做飯過程和各種食物清單。另外,「容記」還每個月舉行一次查看視頻活動,凡是當月在「容記」訂餐二十次以上的客戶,都可以憑藉小票或者手機支付記錄,在每月的最後一天, 到餐廳同意調看這個月內任一一天後廚的情況。
食品安全是如今老百姓最不放心的一個問題, 在外面吃飯總怕吃到地溝油、腐爛變質食物等。對於這些收入還不錯的白領來說,一頓就是多花十塊八塊的,要是能吃上一頓衛生、健康的食物,他們也是非常願意的。
因而「容記」的透明廚房一經推出, 便在這一圈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不少人慕名前去品嘗,發現食物新鮮、味道鮮美,飯館雖然小,但乾淨衛生,很快便贏得了不少人的喜愛,積攢了一批忠實的客戶。
開門四個月後,便收回了成本,開始盈利。沈母看見店外經常排隊的客戶,心裡充滿了歡喜和希望,每天跟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打交道,見了不少聰明、能幹、時尚的職場白骨精,沈母的思想觀念也開始悄然發生變化。
看出她精神面貌的轉變,沈容提議:「媽,你那一輩被耽誤了,因為沒錢都沒上幾年學,現在時代變了,老年人也能上學,我帶你去報名上老年大學吧!」
讀書少,文化水平低,單位效益不好的時候下崗的第一批就是她,出來找工作也只能賣苦力,這些是沈母藏心底一輩子的遺憾。她被沈容說得有點心動,可又有些猶豫:「這不好吧,媽一大把年紀了,還上什麼老年大學,這不逗人笑話嗎?」
沈容沒上過老年大學,也對這個不大瞭解,不過能去、願意去上老年大學的中老年人,家裡經濟條件應該都還過得去,有錢有時間,而且估計也是勤奮好學的,年輕的時候因為種種原因,耽擱了,臨到老了都還想圓一個夢。
跟這樣的老年人接觸沒什麼壞處。搬了家,沈母天天看店,也沒什麼交際和朋友,時間長了,難免會孤單,沈容就想給她找點事做,同時接觸一些不同的群體,最好再能交幾個思想開明,有點興趣愛好的朋友,最好再能在老年大學裡發掘出她自己的興趣愛好。這樣,沈母就不會天天盯著她催婚了。
於是,她極力鼓動沈母:「誰會笑話你啊,老年大學裡面人多了去,又不是你一個,再說,老年大學又不用學習課本知識,更不用考試,主要是興趣的培養。媽,我查過了,離咱們新房子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家老年大學,回頭我就給你報名,下午店裡不忙,你就去老年大學吧!」
沈母躊躇了一會兒,說:「我先試試,若是不行,那就算了啊!」
「好,你先上一個月看看嘛,你要實在不想去,那我也不勉強你!」沈容非常好說話地同意了。
沈母去了幾回老年大學,在裡面結識了不少熱心的同齡人,被拉進了廣場舞團,漸漸有了自己的生活重心,終於不再一味地盯著女兒了。
沈容鬆了口氣,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店裡。因為當初開店時資金太少,她選的店鋪比較小,位置也比較偏僻,如今客人越來越多,雖然有一部分是送外賣去了,可還是每天到了飯點都有人在外面排隊。
這樣下去可不行,畢竟很多白領午休的時間有限,哪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午餐的排隊上,多排幾次,嫌麻煩和浪費時間,很多人恐怕就不會來了。所以沈容準備再攢點錢就擴大規模,等隔壁店到期之後,將它一起租下來,這樣就不愁空間不夠了。
她這邊忙得如火如荼。孟軍那邊也忙得不可開交。
新手父母,沒有經驗,帶個孩子,搞得手忙腳亂。雖然有丈母娘幫忙,但還要照顧產婦,家裡弄得像是打仗一樣,每天都搞得雞飛狗跳的。
孟父那天沒趕上庭審,也沒見到孟母。孟母被關押到監獄後,要過幾天才能探視,一到能探視的日子,孟父就請了半天假,趕到了監獄,給孟母帶了些錢,讓她買些日用品。
孟母耷拉著眼角,絕口不提她上庭那天的事,瞥了一眼孟父身後,問道:「大軍呢?」
孟父高興地對孟母說:「他在家照顧咱們的小孫子呢。麗妃生了,就你開庭那天生的,她媽過來幫忙帶孩子,忙不過來,大軍就在家裡搭把手。」
孟母耷拉著眼角,掀起眼簾瞥了他一記:「不是還差大半個月才到預產期嗎?怎麼提前這麼多?」
預產期一般是四十周,不過有的孩子會早一點出生,有的會晚一點,前後十來天都算正常,提前半個多月這種情況也有,不過不多。
提起這個,孟父歎了口氣說:「那天麗妃在廚房滑倒,摔了一跤,本來我跟孟軍都出門了,半路上接到她的電話,知道她出了事。不得不趕緊折了回去,把她送到醫院,當時情況很緊急,醫生說要動手術,等她動完手術把孩子生下來,我匆匆趕到法庭,庭審已經結束了。你也別生氣,好在只有半年,半年過後,咱們一家就能團聚了!」
說得輕巧,敢情不是你坐牢!別說一百八十天,就是一天她都待不下去了,孟母垂著頭,沒吱聲。
孟父以為她是因為進了監獄不高興,但現在事已成定局,就是上訴也沒用,恐怕二審的判決還沒下來,半年的刑期就過去了。
所以他轉開了話題,提起了他心愛的小孫子:「咱們孫子生下來足足有七斤八兩,小胳膊小腿的可有力了。要是再過大半個月才出生,肯定得八斤多了,連查房的小護士都說,一點都看不出來,咱們的孫子是個37周的寶寶,比人家許多40周出生的孩子都還結實。我翻了翻字典,給他取名叫孟進吧,進步的進,希望咱們的孫子一直努力上進,比他爸強。你覺得這名字怎麼樣?」
她一點都不覺得怎麼樣!孟母心裡酸溜溜的,丈夫來探監,三句話不離他那寶貝孫子,問都沒問過一句她過得好不好。典型的有了孫子就忘了老婆,等她出獄,家裡還有她的地位嗎?
當然沒有。因為孟軍父子都是男人,粗手粗腳的,又要上班,白天沒空也不會照顧孩子和產婦。他們摳門慣了,也捨不得錢去請月嫂保姆,所以出院後還是蔣母來照顧蔣麗妃做月子。
蔣母是個能幹勤勞的女人,除了照顧產婦和孩子外,每天還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孟軍父子每天下班回去,香噴噴的熱飯熱菜都做好了,他們只等著吃就行了。而且可能是因為蔣母是客,她非常客氣,說話做事都溫溫柔柔的,這樣的家誰不喜歡?
孟軍父子都過得很開心。蔣麗妃卻頗有微詞,在她快做完月子的時候,有一天,趁著蔣母不在,她悄聲對孟軍說:「我媽又要伺候我,又要照顧孩子,還要給你們爺倆洗衣做飯的,她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這幾天,躺下就疼,你回來別光顧著玩手機,也幫忙搭把手啊!」
丈母娘可沒伺候他的義務,孟軍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子說:「我這不是不會嗎?」
嗔了他一眼,蔣麗妃沒好氣地說:「我也知道你不會,但總不能所有的家務活都我媽做吧?你去外面請個保姆都得好幾千,月嫂得上萬,我媽把月嫂和保姆的活都給幹了,你就什麼都不做,在一邊看著?」
以為她是想要錢,孟軍不樂意了,拉下臉:「那等媽生日的時候,咱們給她包著大紅包。」
「誰要你的紅包了?」蔣麗妃瞥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說,「我的意思是,咱們家買個洗碗機,再買個嬰兒洗衣機和掃地機器人,這樣可以減輕媽的活兒。等媽回去了,咱們以後也能輕鬆一點,這些家電買了總歸不會浪費。」
孟母摳門,以前在家可捨不得買這些。孟軍沒這概念,聽蔣麗妃一說,想想也有道理,東西是給他們自家添的,丈母娘又帶不走,以後自己家也可以用,如果買這東西,能讓他不幹家務,有飯吃,他非常樂意。
於是第二天,他就在網上下單,把這些家用電器買回來了。接下來一陣子,在蔣麗妃的奉承中,他又在週末去請了個鐘點工回來,每週來家裡搞兩次大掃除,這樣蔣母的工作就輕鬆多了。
轉眼間,孩子出生一個半月了。蔣麗妃出了月子,也去醫院檢查過了,一切恢復良好。
蔣母提出要回家了,孟軍想留,但又覺得不合適,就買了點東西,把她送了回去。
但蔣母才走一天,家裡就亂了套。蔣麗妃要哄孩子,家裡沒人做飯,晾衣服,扔垃圾,買蔬菜水果,孩子半夜要喝奶,有時候不肯睡覺,要人抱著哄,如今都落到了蔣麗妃一個人的頭上。
她搞不定,自然要找孟軍幫忙。
孟軍上了一天的班,困得很,非常不情願,可孩子哭得他又睡不著,搞得兩個人這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起床大家臉上都掛著濃濃的黑眼圈。而且起床後,以前蔣母在時,早就做好了飯,放在桌子上,只等著吃,現在冷鍋冷灶的,廚房裡還擺放著昨天的吃過的碗筷沒洗,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隨便吃了點東西,孟軍就開車去把蔣母接了回來。
當天蔣母跟著他回來了,但卻對孟軍說:「你媽不在家,我這個親家母長期跟你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說出去不好聽,被人傳了閒話,你跟麗妃臉上也不好看。依我說啊,你跟麗妃這個小家庭,還是搬出去單獨住比較好,這樣我這個當媽的也可以過來長期幫你們帶孩子,畢竟再過三個月,麗妃的產假就休完了,你說呢?」
凡事都怕對比,蔣母凡事都照顧得妥妥帖帖的,而且脾氣好,總是笑眯眯地跟他說話,也不要他上交工資,跟孟母比起來,當然是跟蔣母一起生活更舒心。
孟軍有點心動:「可是我爸一個人怎麼辦?」
蔣母早就想好了,笑道:「這個好辦,咱們就在這個小區裡再買一套房子,以後親家公可以過來吃了飯,看看小進,晚些時候再回去,大家也就不在一個房子裡睡覺,跟以往沒什麼差別。而且,麗妃孩子都給你生了,你們的事也該辦了,當時耿長河跟麗妃結婚,婚房是他全款出的,鑽戒、三金、婚禮酒宴都是他籌備的。我也知道,你跟麗妃都是二婚,可能不想大肆操辦,但就算不大辦,結婚該有的總要準備吧,婚戒、婚房總不能少。沒有全款房,就兩家一家出一點,湊點錢,一起湊個首付,以後你們三個人也有一個家,這樣你和麗妃的公積金也都能利用起來了。」
孟家有三套房子,不缺房子,不過另外兩套都不在這個小區。若想照顧父母,當然是在同小區買最合適。可孟軍手裡沒錢,工作整整六年,他除了上交一半,留下的都花光了。
而且買了房子,以後手裡肯定沒現在這麼寬鬆了。孟軍不大情願,把這事推到了他爸頭上:「我的工資都交家裡了,手裡沒什麼錢。媽,咱們不缺房子,不如就先這麼住著唄!」
你是不缺房子,可她的女兒呢?蔣母想到蔣麗妃前一段婚姻竹籃打水一場空,哪甘願讓蔣麗妃再毫無保障地跟孟軍結婚。這孟軍也不是個老實的,萬一過幾年又在外面跟其他女人勾搭在一塊兒,兩人鬧離婚,麗妃豈不是要淨身出戶?所以房子要嘛買,要嘛加麗妃的名字,必須得有她一份。
打定了主意,蔣母臉上洋溢著溫和的笑容,柔聲說:「錢的事,你不用擔心,這是咱們家長該操心的事。你要沒意見,我找親家公商量商量。」
又不要他出錢,他也沒錢出,孟軍自然沒意見,他說:「行吧,就讓媽和爸,你們操心了!」
蔣母人老成精,馬上看穿了孟軍的打算,心裡暗悔,女兒真是豬油蒙了心,跟長河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找這麼個沒擔當又自私的東西。搞得她還要為了一套房子的首付費盡心思。
「那行,我找親家公商量商量。」蔣母笑著道。
等晚上孟父回來,吃過飯,蔣母特意叫孟父在客廳裡坐一會兒。
為了避嫌,孟父一向吃過飯就回了自己的臥室。聽到蔣母叫他,這才坐回了客廳裡,和氣地問道:「親家母,住在這兒還習慣嗎?」
「習慣,孟家這孩子孝順,對我也很好,住這兒就跟住我家裡一樣。」蔣母先說了兩句好話,接著話音一轉,道,「孟大哥,我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說說兩個孩子的事。小進都滿月了,孟軍和麗妃的事是不是也應該操辦起來了?不然小進的身份也一直很尷尬,你說呢?」
孟父馬上表示:「待會兒我就讓孟軍去請個假,明天跟麗妃去把證領了!」
這是隻領個證就完了的意思啊!蔣母很不高興,臉上的笑容變得很淡,放下了茶杯說:「孟大哥,咱們雙方家庭都是獨生子女,你只有孟軍一個兒子,我也只有麗妃這一個女兒。就一個孩子,終身大事,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點?」
孟父琢磨出了點味道,想了一下:「要不,在小進百日宴的時候,把親戚朋友叫過來,大家一起吃頓飯,熱鬧熱鬧!」
孟父是老一輩的人,思想觀念比較陳舊,總覺得二婚不是一件很值得高興和宣揚的事,因而並不想大辦。更何況,當初沈容嫁進來,孟家初婚,也是叫上親朋好友一起去酒店吃頓飯就完事了。沒道理二婚辦得比頭婚還熱鬧,還氣派!
蔣母聽他連婚禮都不想辦,就更別提三金、鑽戒和彩禮、婚房了。她臉上的笑容徹底淡了下去,站起身說:「那你們安排吧。」
第二天,孟軍父子下班回家後就發現,家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不止如此,蔣母、蔣麗妃和孩子的東西也全沒了,而家裡其他東西都還放得好好的,顯然不是進賊了。
這是怎麼回事?孟軍拿起電話給蔣麗妃撥了過去,最後卻是一陣忙音,她的電話根本打不通,再打蔣母的,電話響了兩聲後,直接被掛斷了。
「怎麼啦?你丈母娘呢?」孟父推開門進來就看見孟軍煩躁地扒著頭髮,一臉苦惱,而客廳裡安安靜靜的,飯桌上空蕩蕩的,一點煙火氣都沒有。
孟軍抬起頭說:「不見了,我給他們打電話也不接,早上出門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啊!」
孟父聽後,愣了幾秒:「你再打打,小進還不滿兩個月,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會嚇到他的。讓她們快點回來!」
於是,孟軍拿著手機,又給蔣母撥了個電話過去,這次蔣母的電話也顯示忙音。孟軍打開了微信,找蔣麗妃母子的微信,可找了一遍,竟發現自己的微信上沒她們倆。
「她們把我拉黑了……」孟軍難以置信地說。
孟父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推開了孟軍和蔣麗妃臥室的門,站在門口掃了一圈,他的眉也擰了起來。
孟軍走到他身邊,不高興地說:「她們的東西都帶走了,一聲不吭,抱著我兒子就走了。這兩個女人什麼毛病!」
開始他就覺得不大對勁,可事前一點預兆都沒有,因而他也沒往這方面想,可現在兩人都把他拉黑了,事實已經明晃晃地擺在面前了,容不得他不信。
孟父沒做聲,拿起手機撥通了蔣母的手機,點開了免提。
這次電話通了,蔣母冷淡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來:「有事嗎?」
孟父握緊手機問道:「小進呢?」
蔣母淡淡地說:「帶回去了,這是麗妃的孩子,是我們蔣家的孩子,我們自己家養。麗妃也沒嫁給孟軍,這孩子跟你們家沒關係,就這樣吧,以後你們別打電話來了!」
什麼叫沒關係?這是他們孟家的種。孟父想到白胖可愛的小孫子,心都快化了。他板著臉,拿出他在學校裡訓斥學生的口吻說:「這是孟軍的孩子,你們先把孩子抱回來……喂喂喂……」
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孟父徹底傻眼。他低頭,盯著手機看了幾秒,氣得臉都紅了,脾氣這麼大,說掛電話就掛電話,什麼意思?
其實孟父心裡隱隱清楚,蔣母為何會翻臉不認人,帶著蔣麗妃抱著孩子走了。他抬頭瞥了一記孟軍,哼了一聲:「自己想辦法把自己的媳婦兒子帶回來!」
孟軍一頭霧水,連他們是怎麼鬧掰的都不知道,怎麼去把孩子要回來?
可小進在他們身邊養了快兩個月,他天天給這孩子擦屁股,抱著哄他睡覺,逗他玩,已經生出了感情,他也捨不得兒子。
於是孟軍連夜開車去了蔣麗妃家樓下。
蔣母還沒把事情做絕,讓他進了門,可說出口的話就沒那麼中聽了:「看看就走吧,以後別來了,我們家麗妃跟你沒關係!」
孟軍看著蔣母冰冷的臉色,沒敢說話,推開門進了蔣麗妃的房間。
蔣麗妃哭得眼睛紅通通的,坐在床上,旁邊躺著睡得很安詳的小進。瞧見他進來,蔣麗妃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喚道:「孟軍……」
孟軍本來有滿肚子的火,可看她這幅梨花帶淚的模樣,火氣登時沒了。他坐到床沿,拉著蔣麗妃的手,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咱們早上不還好好的嗎?有什麼不高興的,你跟我說啊,這麼一聲不吭地走了算什麼回事?我擔心死了。」
蔣麗妃擦了擦眼淚說:「還不是你爸,昨天我媽問他,咱們倆的事怎麼辦?他的意思就是領個證就算了,什麼都不辦。我媽很不高興,說你們家一點都不重視我,今天上午就讓我收拾好東西,抱著小進回娘家,否則以後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你說我怎麼辦?你爸也真是的,他們就你一個兒子,咱們雙方湊錢買套房子,哪裡不好?他們的以後不還是你的嗎?虧你工作六年,還一直在往家裡交錢呢!你交的這筆錢就這麼算了嗎?」
他們家確實打著孩子都生了,又是二婚,一文錢都不花就想把蔣麗妃娶進門的主意。可當著蔣麗妃的面,孟軍自然不能如實交代。
他推脫道:「也不是我爸不願意出錢,而是家裡沒錢了。你知道的,年前跟沈容離婚和解,咱們家出了五十五萬,都把家裡掏空了,只差向別的人借錢了,現在哪還有錢買房。」
蔣麗妃聽了漂亮的臉擠在一塊兒,苦巴巴地說:「那怎麼辦?我媽今天回來氣得放了狠話,要是不買婚房,就讓我跟你斷絕關係,下週一就去派出所把小進的戶口上在我名下。她說,以後小進就只是我們蔣家的孩子,跟你們家沒關係,她幫我養,也不要你們家出撫養費。」
若是在孩子生下來之前,在孟軍沒離婚之前,蔣母說這番話,孟軍心裡要樂死,可現在他已經離了婚,又跟孩子朝夕相處了近兩個月,產生了感情,結果蔣家卻要把孩子要回去,未免太不厚道了。
而且,孟軍看了一眼蔣麗妃生完孩子後,更加豐腴勾人的身材,想著她以後要嫁給別的男人,兒子要叫別人爸爸,他心裡就不爽極了。
「我再找媽談談,小進不能沒有爸爸。」孟軍捏了捏蔣麗妃的手說。
蔣麗妃滿是信賴地望著他:「好,你跟我媽好好說,她也是為咱們好,你可千萬別惹她生氣。」
孟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我有分寸!」
但他實在是低估了蔣母的脾氣。
蔣母不像孟母那樣生氣就歇斯底裡,發火,罵人,她溫溫柔柔的,但卻油鹽不進,難搞程度不低於孟母。
孟軍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又是指天發誓要對蔣麗妃母子好之類的,都沒法打動她。蔣母板著臉說:「孟軍,我相信你此刻對麗妃的心意。可你媽的脾氣,我在你們家也聽左鄰右捨說過了,我自己這輩子受了婆婆不少氣,我不能讓我唯一的女兒嫁出去後也處處受氣。所以你們必須準備婚房,若是跟你媽合不來以後就分開過!」
他媽脾氣確實不好,以前沈容在的時候,沒少受氣,左鄰右捨都知道,還在背後指指點點,這一點孟軍沒法否認。他抓了抓頭髮,非常沒有說服力地說:「不會的,我媽一直想抱孫子,麗妃可是咱們家的大功臣,我媽疼她還來不及,怎麼會給她氣受呢?」
蔣母冷笑:「你一個大男人懂什麼?正是有了孩子,婆媳之間才更可能出問題,光是育兒觀念不和就能吵得你不想回家。為了家庭的和睦,也該分開住。孟軍,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就麗妃這一個孩子,我不能讓她受苦。你要是不能給她幸福,就趁著彼此還年輕,好聚好散。麗妃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她身體不是很好,以後還能不能生孩子都難說,所以小進不能給你。」
孟軍沒辦法說服蔣母,只能垂頭喪氣地回去把蔣母的意思轉告給了孟父。
孟父氣得吹鬍子瞪眼:「她這是坐地起價。房子,家裡又不是沒有房子住,為什麼還要買?」
孟軍垂著頭懨懨的說:「蔣麗妃她媽說了,咱們要是不同意,以後小進就跟咱們沒關係,她下週一就去給小進上戶口,以後小進姓蔣不信孟,咱們什麼都不用管。」
孟父當然不答應:「這怎麼行?小進可是咱們家的孩子,蔣麗妃不跟你結婚也無所謂,但小進一定要抱回來。」
孟軍很無語:「爸,我跟蔣麗妃沒結婚,現在孩子又還在哺乳期,我有什麼資格去爭孩子的撫養權?」
孟父頓了幾秒:「那就這麼算了?孩子就不要了?」那可是他盼了很久的孫子。
永遠不要低估某些人對所謂的傳宗接代的渴望。一些條件實在太差,娶不上媳婦的男人連智商嚴重低下,自理能力都沒有的傻子都娶,其目的還不是為了生孩子,給自家留棵苗苗。
孟父雖然勉強算個文化人,但其思想也沒跳脫出這個圈子。在他心目中,孫子必須得要回來,跟著他姓。為此,他不惜做一些妥協。
幾經討價還價,蔣母和孟父終於談妥,婚禮可以不辦,但三金鑽戒必須買,婚房也必須得準備好。
孟軍畢業的時候,孟家買了一套房在他名下,當時是貸款買的。孟父提出,他家出一部分錢,蔣麗妃再湊一筆錢,提前把房子的貸款都還完了,然後給蔣麗妃加名。
買得早,又還了好幾年,這套房子的貸款並不算多,加起來有六十來萬,孟家出了四十萬,蔣麗妃出了二十萬,將貸款還清,然後加了名。
加名的時候,蔣母要求在產證上注明比例,兩人各占百分之五十,並做了公證。
加了名,孟軍帶著蔣麗妃去買了鑽戒和三金,兩人然後才去領了證,給孩子上了戶口,將關係徹底落實下來。
蔣母這人,固執的時候是真固執,但和氣的時候也是真和氣。
等兩人領了證,她就心無芥蒂地回來幫忙照顧孩子,做家務,任勞任怨,勤勤懇懇,把家裡打理得妥妥帖帖的,跟往常無二。時間一久,孟軍父子心裡的疙瘩也都沒了。一家五口倒是和樂融融。
因為孟母在法院宣判前被拘留過差不多一個月,按照《刑法》第四十七條規定,有期徒刑的刑期,從判決執行之日起計算,判決執行以前先行羈押的,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
因而在孩子五個月的時候,孟母就出獄了。
孟軍父子一同前去接她。
隻坐了半年的牢,孟母的頭髮卻白了一小半,臉上的皺紋也多了好幾條,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眼神也變得非常陰鬱,整個人死氣沉沉的。就是回家見到可愛的小孫子,她也只是勉強牽起嘴角笑了一下就完了。
孟母這個女主人回來,蔣母再住在孟家也不合適了,於是等過了幾日,孟進熟悉了孟母這個奶奶之後,蔣母就回了自己家。
她一走,帶孩子、買菜做飯搞衛生的活兒都落到了孟母身上。五個月大的孩子,已經不安於天天窩在家裡,他們對外界產生了好奇,非常想出去玩,還要人陪。
以前家裡就三個人,孟母都不耐煩做家務,現在還要照顧一個五個月大,時不時要喝奶粉、撒尿、拉屎,還要人抱、要人哄的嬰兒,她的耐性很快就耗光了。
於是孟軍父子回家就發現,家裡亂糟糟的一團,中午吃過飯的鍋碗還沒洗,就更別提晚飯了,孩子尿濕了的褲子就丟在椅子上,還散發著一股尿騷味,家裡亂極了。
正好,蔣麗妃回來了,孟軍皺著眉說:「麗妃,媽帶了一天的孩子辛苦了,你去做飯,我抱孩子,讓媽休息一會兒。」
蔣麗妃悄悄撇了撇嘴,沒有說話,去廚房洗碗做飯。但第二天下午,她就發信息告訴孟軍,她工作很多,要加班。
接下來,一整個星期,蔣麗妃每次都晚上九點多,甚至十點以後才回家,早上一大早就出門了。不在家裡吃飯,自然也就沒空做家務和照顧孩子,這些活都落到了孟母和孟軍身上。
孟軍不樂意了,等蔣麗妃回來,把她拉進臥室說:「你故意的吧?你們單位那麼清閒,哪有那麼多班加!說到底你就是不想回家做家務,帶孩子!麗妃,你講點良心,我媽天天在家又要帶孩子,又要做家務,這麼辛苦,你作為兒媳婦,孩子的媽,下班早點回家,幫幫忙,不是應該的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可捅了馬蜂窩。蔣麗妃抱胸冷笑:「你媽才做幾天?我媽照顧我月子,把小進帶到這麼大,天天給你們爺倆洗衣做飯,把家裡搞得乾乾淨淨的,咱們一下班回來就有熱菜熱飯,那時候你怎麼不說我媽辛苦了?你怎麼不想著幫我媽幹點活,心疼心疼她?當真你媽才是媽,我媽就是免費的保姆?」
「你,你不講理,這能一樣嗎?」孟軍說不過她,就強詞奪理。
蔣麗妃可不是以前的沈容,逆來順受,她譏嘲笑地瞥了孟軍一記:「到底誰不講理?我媽在的時候,家裡天天弄得整整齊齊的,她才走不到一個星期,這家就跟狗窩一樣了。我媽也五十歲出頭,你媽也五十來歲,我媽能做,憑什麼你媽就不能做?你心疼自己的媽,那就自己幹活去啊?別使喚我。」
丟下這句後,蔣麗妃就背對著他睡覺了。
孟軍窩了一肚子的火,但又拿蔣麗妃沒轍,因為蔣麗妃說的都是事實。在內心深處,他其實也有點怪孟母。他媽現在不用上班,就在家裡做做家務,帶帶孩子,能有多辛苦,他丈母娘都能幹好的事,他媽為什麼不能?
次日,蔣麗妃依舊我行我素,下了班就約朋友出去玩,一直玩到十來點孩子都睡著了才回家。
孟母本來就不是個脾氣好的,兒媳婦天天不落家,活不幹,工資也不交,憑什麼?她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等到蔣麗妃回來就直接發話了:「麗妃,碗還沒洗,你去洗了!」
蔣麗妃打了個哈欠:「我上了一天的班,好累,放在那兒,明天洗吧!」
至於明天她洗不洗,傻子都知道!
其實洗碗不累,有洗碗機,只需要把剩菜剩飯倒了,依次把碗放進洗碗機就可以了。但婆媳倆誰都不願意做。
孟母自然也知道這是蔣麗妃的推託之詞,心理上瞥了好幾天的火氣馬上發了出來:「才十點鐘,你有多累?別人家的兒媳婦下了班就回家做家務,帶孩子,就你天天不著家,太不像話了。這碗你必須得洗,明天下班就回家做家務,不然我去問問你們領導,天天給你派這麼多工作加班,單位的活都給你一個人嗎?」
最後一句惹到了蔣麗妃,找她領導,她工作還要不要幹了?
「你怎麼不說別人家的媽還天天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飯準備好,等兒子兒媳婦下班就有熱飯熱菜吃呢?」蔣麗妃嘲笑道,「你要找我們領導,你儘管找,我工作丟了,你兒子養我!」
「反了天了,你敢頂嘴!」孟母氣得抄起桌上的水果盤就往蔣麗妃腦袋上砸去。
幸虧蔣麗妃反應快,躲了一下,水果盤擦過她的臉,掉在了地上。她捂住臉,驚恐地尖叫:「殺人啦,婆婆打兒媳婦了……」
聲音大得同一棟樓上下左右幾戶都聽見了。
躲在屋子的孟軍也沒法裝死了,他跑了出來,皺眉看著蔣麗妃:「沒事吧?你別一驚一乍的。」
蔣麗妃捂住左邊臉,恨恨地說:「什麼叫我一驚一乍的?你媽拿果盤砸我,要不是我反應快,腦袋都要開花了。孟軍,我跟你說,這日子沒法過了,搬家,馬上就搬,咱們搬到雲錦去住,讓我媽來照顧小進,不然咱們就離婚!」
孟母才不受她的要挾:「離就離,你一個二婚的破鞋,離了我們孟軍能找更好的,誰稀罕你!」
蔣麗妃不鳥她,扭頭直直地看著孟軍:「你怎麼說?」
孟軍夾在老婆和老娘之間,左右為難,撓了撓頭,他勸蔣麗妃:「你就別跟媽生氣了,幾個碗而已,我去洗,這總行了吧!」
「不行!」蔣麗妃和孟母異口同聲地吼道。
蔣麗妃瞪了他一眼,迅速跑進臥室,把自己比較值錢的東西都裝進了箱子裡,拉著箱子就走。
孟軍去拉她,孟母見了,馬上喝止道:「讓她走,我看她能到哪兒去!」
蔣麗妃家是什麼情況,孟母也知道,一家三口就住在個棚戶區六十平的小兩居中,蔣麗妃想回去才怪了。
孟軍下意識地鬆了手。蔣麗妃回頭,似笑非笑地瞥了孟母一眼:「我還真有地方去,我去雲錦住,我住自個的房子,誰敢趕我走?」
「什麼你的房子,那是我家的房子,是孟軍的婚前房,跟你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你想住門都沒有。」孟母怒吼道,卻對上蔣麗妃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轉過頭去看孟軍,孟軍避開了她的眼神。
孟母心裡咯噔了一下,聲音發尖:「孟軍,你……你把房子給她了?」
見瞞不過,孟軍結結巴巴地說:「媽,我們提前還貸,然後加了麗妃的名字,她家也是出了錢的。」
孟母馬上追問道:「她家出了多少錢?」
孟軍伸出兩根手指頭:「二十萬!」
二十萬!孟母差點氣暈,他們那套房子買的時候都花了一百一十萬,現在少說也要賣個一百五六十萬。蔣麗妃竟然隻出二十萬就讓她加名字。
「你是瘋了吧!」孟母氣得腦袋發暈,身體一晃,直直倒在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