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高遠瞻最近很是有些難受。
廖白雖然來清江市不久,但是勝在專業素質高,人也很好相處。作為刑警,總是和他這個法醫一起出任務,也就比其他人關係更親近一些。上次穿著正式開著邁巴赫的男人,看著廖白時眼神里是掩瞞不了的溫情,哪裡是對著普通朋友的。高遠瞻想起三番五次在廖白身上看見的吻痕,懊惱地拍了拍額頭。
他早該想到的,給自己兄弟開苞的,居然是個男人。
不過思緒沒能維持多久,鄰市出了一起持刀入室行凶的案子,法醫都出任務去了,不得已來找外援。高遠瞻下了警車,收拾收拾東西剛來了案發現場,就看見警戒線內的男人,手上一把砍刀,懷裡挾持著一個小孩,場面混亂不堪。
這種時候他幫不上忙,只能幹著急。肩頭被人一拍,他回過頭去,看見前幾日一直出差的實習警員穿著便衣藏在人群里。高遠瞻連忙拽著同事走到一邊去,「你怎麼在這兒?這邊警方怎麼做的安排?」
「蔣折警官就在隔壁大樓樓頂上。」小警員靠著高遠瞻的耳朵低聲說,語氣里有藏不住的崇敬。高遠瞻抬頭瞧了瞧,樓頂太高,他實在看不到什麼人。轉眼一想,才驚訝問出來,「原來新同事是狙擊手嗎?」
蔣折從上頭調下來後,工作直接由中央下發,平日里神龍不見尾,一周里得有八天在外出任務。偶爾見一面打個招呼,都是行事匆匆提著個小木箱。蔣折不能說話,交流就更少了。高遠瞻瞭然地點點頭,「難怪,狙擊手出任務可能一蹲就是三五天的,平時見不到她也正常。」
話還沒說幾句,就聽見一聲槍響,兇手已經倒在血泊里,被劫持的小孩連忙給一個女警察抱了過去。高遠瞻帶上手套,看見一身黑衣的女人提著木箱慢慢走下來,左手擦著指腹,抬頭看高遠瞻一眼,眼裡的凶意還沒來得及收斂。他心下驚了驚,衝同事點頭,「辛苦了。」
蔣折壓低了帽檐,轉身消失在人群里。
——
秋天過得快。轉眼深秋已至,警局眾人都開始穿上長袖和外套。今日有雨,淅淅瀝瀝惹人煩惱。廖白躲在屋檐下,遞給身旁人一支煙。
「線人有消息,」來人點著煙,白霧繚繞里眼神亮著光,「這月末黑崖高層會去一趟老撾,收拾金三角的生意。上頭指明要你過去。」
「那邊都安排好了?」廖白自知此行危險,在事情成功前,他不能出現差錯。他皺著眉,「能有幾分把握?」
「別礙手礙腳的,黑崖太子爺都把你疼到床上去了,你覺得你有幾分把握?」來人看他一眼,語氣依舊平靜,聽不出嘲諷的意味,廖白卻低了頭,心下一片涼意,連帶著深秋的風從他制服的領口吹進去,冷得他一陣哆嗦。
廖白不說話,安靜下來想了想。「你會去嗎?」
「國內還有事,這次全程看你。」那人抖落煙灰,重新咬在嘴裡。「金三角不太平,不止是我們的人要搞黑崖,還有雪境。」來人的消息總是零零散散有許多,不確切的消息他不會說,說錯了要搭上不止一個人的命。他看著廖白點頭,隨後又開口,「你最好還是注意點分寸,廖警官。和黑崖太子爺糾纏太深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那你說,除了上床,還能有什麼其他手段。」來人被這話哽一聲,自知理虧。畢竟還是委屈了廖白,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方法去接近人。廖白卻不在意,低聲嗤笑,留下一句話,「我要是想背叛,早就脫身了,還要等到現在嗎?」
那人看著廖白的背影慢慢遠離視線,才皺著眉接通一個電話,「這邊安排好了,只等著你們動身。」
「我這邊的人身份不能說,在我完全信任你之前。」
——
廖白腿有些打顫,他穿上褲子,看著半躺在床上的男人,伸手奪走了他嘴裡的煙,「說好不在家裡抽煙。」
男人恃寵而驕,吻了吻廖白伸過來的指尖,「我不抽。」隨後掀開被子走出來。袁姚的身材勻稱,肌肉塊塊分明,都帶著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狠厲。他渾身赤裸著,身下性器軟趴在腿間,即使不動情的時候,廖白也覺得那東西有些危險。他別過臉去,不敢多看。
袁姚轉身去揉了揉廖白的左臂,問他,「胳膊還疼嗎?」
兩人在一起差不多也有兩月了,這期間袁姚依舊不停廖白的治療,那條胳膊幾乎好了九成,現在就算是提重物碰上陰天也不疼了,好得廖白都快忘了剛受傷時撕心裂肺的疼痛。少年總是有這一點好,不管碰上多大的風浪,總容易在碰上陽光後又能迅速爬起來,朝人微笑。不論其他事,廖白在這件事上多少帶著感激的,「已經完全不疼了。」
「剛剛趴著用手肘撐著床撐了好久,也不疼?」袁姚帶上笑意,隨意談論兩人的性事,去捉少年的唇,被紅了臉的少年攔住了,「那你下次輕點。」男人在床上總是毫不節制的衝撞,他現在身下還腫脹得厲害。
「我這月末得出國一趟,」男人摟著廖白,手在他赤裸的上身游走撫摸,說出話透著暖意,全然是情人之間的模樣。「有什麼喜歡的東西需要我帶嗎?」
這人總是這樣有本事,出國往金三角談一場沾染鮮血和利益,不得已還要真刀真槍動手的生意,被他描述得彷彿只是外出玩一場。廖白假裝不知情,對上男人一雙熾熱明亮的眼睛,吻住他的喉結。「我一個男人,哪裡有什麼需要你買的東西……恩,給我帶一串念珠吧。」他抬頭想了想,「那種紅色的小珠子,祈福平安的東西。」
男人似乎被這個要求取悅了,桃花眼裡泛著笑意,素日嗜血的眸子里帶著似明似暗的火花,是廖白此前從未見過的。他抱緊懷中人,聲音里是不加掩飾的溫情和眷戀,「這麼希望我平安回來嗎?」
廖白心裡莫名浮現出懼意,他不敢再多看男人一眼,覺得自己的心性都要被那點火花融化。他索性伸手環住男人堅實的腰腹,感受到眼前人胸膛里那顆心臟一下一下跳動,喉嚨里發出一點聲音。
「恩。」
——
老撾的郊區很不太平,廖白身著偽裝,在人群里行色匆匆。他盡量壓低帽檐,不讓他人注意到自己的臉。
廖白長相酷似父親,曾經清江市一位地方特警。臉頰稜角分明,眉眼鋒利總覺得有幾分不近人情在。只是少年一旦笑起來,明媚如同春光,帶點稚氣未脫。袁姚極愛這樣的笑,但他在床上往往是將人弄哭的。這樣的模樣即使咬著牙哭出來也是好看的,帶點隱忍和委曲求全的味道,咿咿呀呀低聲抽泣,一如上好催情藥。
少年本身不自知自己的模樣如何。在他眼裡,大概得是袁姚那種五官艷麗帶著媚色的男人才算得上是好看。但是人在國外出任務,不管自己是否有幾分姿色,還是低調一點好。
據線人消息,黑崖今天有一筆軍火大單要和當地的毒梟談。這生意是前兩年被擱置的,當初雙方因為價格原因談的不愉快,現在亞洲一片開始慢慢歸太子爺接手,這些陳年爛攤子當然也由太子爺處理。
雪境自上次拍賣會起了殺心後,似乎是一直沒放棄,明裡暗裡想給黑崖找點跘子,這次的生意也要摻和。廖白不清楚兩個組織之間的恩恩怨怨,只明白這次任務,大概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要是出了任何問題,自己將由捕食者變成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他握了握手心的汗,上頭安排的狙擊槍放在安全屋裡,他得趕在落日時分把槍取了,耳麥里的信號逐漸清晰起來。等著發號施令。
廖白是一把好槍。這把槍在警局里磨練了四年,後來加入特警隊展露鋒芒。即使傷了一臂,這少年身上有些東西,也是尋常人不能替代的。
好槍就該用在刀刃上。正如飛速在安全屋裡組裝狙擊槍的少年。他飛速上手,試著手感,隨後摸了摸左臂。
左臂的傷幾乎已經好全,作為警校的射擊成績第一,他有足夠的把握能夠不失手。
他心下想著,心臟突然不受控制鎖緊。
……還得看那狙擊槍瞄准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