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明佑看到瓔瓔如今的長相， 不由楞了一下。

　　他其實早就知道瓔瓔長大了，也熟知她如今的相貌， 只是他們畢竟從小一起長大， 他習慣性將瓔瓔當作是小妹妹， 瓔瓔又總是以小白狐形象到處蹦躂，明佑剛剛的動作做得太順手了，他自己竟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瓔瓔都已經這麽大了。

　　將這麽大的女孩子抱在腿上坐著，已經不合適了。

　　他望著瓔瓔芙蓉般的面容措手不及，不由待了半晌，但抱都已經抱上來了，瓔瓔也沒表現得太反抗的樣子，他現在倉促將她放下去， 反而愈發顯得古怪尷尬。

　　明佑雖然比瓔瓔大七歲， 但這點差距其實在仙界非常小，尤其隨著年齡增大，仙人到一定年紀後樣貌變化會越來越小， 明佑自己看上去也就十**歲，是比瓔瓔稍微大一點的哥哥。

　　於是他硬著頭皮沒動， 掩飾著不自在的情緒， 再度關切地問道：「哪裡疼？有沒有受傷？」

　　「是這裡。」

　　瓔瓔坐在明佑腿上， 將手抬起來給明佑看， 眨巴眼睛道：「別的地方都沒事，只是剛剛劃到爪子了。」

　　只見瓔瓔右手的掌心上果然被鋒利的石尖劃了一整條深深的傷口，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還有血迹從皮膚裡往外滲。

　　明佑看到她受傷，頓時心疼起來，深深蹙緊了眉頭。

　　他說：「下回不要再跑那麽快了，小心一點。」

　　「可是我想快點抱到哥哥呀！」

　　瓔瓔眼眸清亮，心情好像很愉悅地望著他。

　　「而且也沒有很疼，我下回會小心的！」

　　瓔瓔話說得很是自然流暢，明佑聽到她的無心之語，心裡難以掩飾地涌起了既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被瓔瓔信任的高興，但又有隱約的無奈，他臉上微微紅了一點，說：「看到我也不要跑這麽快……來吧，我們回屋，我給你上藥。」

　　「嗯！」

　　明佑話音剛落，瓔瓔就利落地變成了小白狐，乖巧地趴在他腿上，等著被抱起來。

　　明佑一頓，便抱起了她。

　　瓔瓔軟軟茸茸的一小隻，蹭蹭他的手，便和往常一般窩在了他懷裡。

　　明佑微微一動。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剛剛正巧看到了瓔瓔的人身，連帶著抱瓔瓔的狐身也隱約覺得不自在了起來，明佑的動作變得明顯比平時要小心翼翼，隻儘量隔著尾巴托著她的小身子和小爪子，將她抱回了房間裡。

　　明佑的住處和瓔瓔挨得很近，因爲她經常過來，熟得簡直跟自己的房間一般，瓔瓔一進屋子，就自己找到了位置變回人身乖乖坐好，等著明佑來給他上藥。

　　明佑隨連瑾習劍，即便心劍無傷意就不會傷到人，但難免磕磕碰碰，他屋子裡常年備著治跌打損傷的仙藥，此時拿來給瓔瓔用正好。

　　明佑馬上拿著藥回到瓔瓔這裡，在她面前半跪下/身子，取過瓔瓔的右手，將她的掌心攤開，順著傷口熟練而謹慎地一點點將藥粉撒在了瓔瓔手上。

　　「嗚！」

　　藥粉碰到的刹那，瓔瓔不覺抽了下手。

　　明佑立即緊張道：「疼嗎？」

　　「還好。」

　　瓔瓔難爲情地搖搖頭。

　　事實上的確是不怎麽疼的。

　　藥粉碰到傷口的一刹那感到了疼痛，可是轉瞬間那點痛感就化作了散碎的清凉，明佑的手有力地握著她，手掌傳來的溫度，讓瓔瓔覺得很溫暖。

　　這點小傷，很快在仙藥的作用下愈合了。

　　她悄悄望著明佑。

　　明佑抬頭時，正迎上瓔瓔的目光。

　　被瓔瓔這樣望著，明佑有一瞬間的心亂，瓔瓔的明眸簡直像是夜色中的寶石。

　　他不覺慌了一下，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問：「怎麽了？」

　　瓔瓔殷切地問：「哥哥，你的角長得怎麽樣啦？我能摸摸你的龍角嗎？」

　　不知是不是瓔瓔小時候被爹娘用明佑的龍角騙過的緣故，瓔瓔一直很在意明佑的角，時不時就會要求看看，差不多是將明佑的龍角生長的整個過程都看過了。

　　明佑倒是不介意瓔瓔想看他的角，便彎下/身來，低下頭，說：「好。」

　　言罷，明佑將自己的龍角緩慢地放了出來，怕刺到瓔瓔，他有意後退了幾分，還不忘叮囑道：「摸的時候小心手，不要被傷到了。」

　　「謝謝哥哥。」

　　小心的話明佑每回都說，瓔瓔早就記在心裡了，她側著頭專注地望著明佑的龍角，動作很輕地摸了上去。

　　明佑在龍王一脉裡還是輩分最小的小龍，龍角自然比不得那些千歲萬歲的大龍威風，但他好歹也算成年龍了，龍角遠比小時候要威武鋒利，一根主角上分了很多枝杈，每一段角角尖都銳利無比，光芒熠熠，看上去簡直動人心魄的漂亮。

　　明佑能覺察到瓔瓔柔嫩的手在他的龍角上撫摸，他不禁有點害羞地抿起了唇。

　　如果不是很尊敬的長輩亦或是……很親密的人，龍這麽自傲的上古名族，其實是不會低下頭來讓其他人碰自己的角的，這對角既是武器，亦是尊嚴，還有身份的象徵。

　　在明佑看來，瓔瓔摸摸沒有關係，可他也會不好意思。

　　過了不知道多久，明佑忍不住問道：「摸好了嗎？」

　　「摸好啦，謝謝哥哥！你的角好漂亮。」

　　瓔瓔忙說。

　　明佑的臉愈發紅了。

　　他聽到瓔瓔喜歡他的角，心尖輕顫。

　　明佑頓了頓，從袖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小錦盒，遞給瓔瓔，語氣是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溫柔：「我今日到花園去找你，其實是想送給你這個，你拿去看看，喜不喜歡？」

　　瓔瓔從明佑手上接過錦盒，疑惑地打開。

　　明佑遞給她的，正是先前在南海找到的那對寶珠做的步搖，步搖用金簪作身，彩石作襯，又嵌了稀見的寶珠，盒子一開便在兩人眼前熠熠生輝，流光溢彩。

　　明佑難按期待地問道：「喜歡嗎？」

　　瓔瓔都看懵了。

　　她說：「太漂亮了！可是哥哥，你已經送過我許多禮物了……」

　　瓔瓔握著錦盒的手頗爲慌亂，簡直難以判斷自己還該不該收明佑哥哥的禮物。

　　明佑將錦盒强行摁到她手裡，笑說：「沒關係，我在南海看到這兩顆珠子，就感覺很合適你，才專門替你做的步搖。你若是不要，我留著女子之物也沒什麽用處。」

　　瓔瓔猶豫再三，但終究很是感動，點了點頭。

　　明佑想了想，說：「來，我給你戴上試試。」

　　「嗯！」

　　瓔瓔於是略低下頭，讓明佑將步搖簪到她發間。

　　流蘇搖晃，明珠燁燁。

　　瓔瓔忐忑而期待地抬眸望他。

　　明佑年少時便比同齡人心智成熟一二，因此在瓔瓔面前，他始終很有哥哥的樣子，但此時見瓔瓔這麽美，步搖在她發間一如他想像中一般合適，明佑亦不由露出了少見的高興神色。

　　明佑說：「很好看，果然非常襯你。」

　　「真的？」

　　瓔瓔聽他誇自己，立即喜形於色，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頭髮。

　　明佑輕輕摸了摸瓔瓔的腦袋，放鬆地頷首：「嗯。」

　　瓔瓔含羞地稍稍垂首，面色飛霞，脚尖按捺不住地在地上點了點。

　　……

　　因爲明佑哥哥送的這一支步搖，瓔瓔從下午開心到了晚上，天都黑了還是克制不住每過一刻鐘就跑過去將錦盒打開來看看。

　　當天晚上，她甚至憋不住跑去說今晚想和娘一起睡，有話想跟娘說。

　　瑤兮一聽女兒有悄悄話要說，興奮不已，果斷地將自己夫君踹吧踹吧趕到隔壁去睡了，自己用尾巴裹著女兒說話。

　　瓔瓔長大以後，也好久沒有和娘一起睡了，她嗅到娘親的氣息依然覺得很安心，等房間裡暗下來，她才將自己憋了近兩年的話略帶羞澀地說出來：「嗚嚶，娘，我好像有喜歡的人啦。」

　　「嗷嗚！」

　　瑤兮一驚，驚覺她的小毛球居然都會喜歡人了，這可真是又長大了一點，而且會喜歡人的小毛球好可愛，她一時高興極了，立即將小毛球團到懷裡舔了好幾口。

　　「嗷嗚嗷嗚，嚶嚶嚶嗚。」

　　瓔瓔被娘親舔得很歡快，不禁搖起了尾巴，兩隻小白狐親昵地玩了起來。

　　玩了好一會兒，瑤兮才好奇地問道：「你喜歡的人是誰呀？」

　　瓔瓔靦腆道：「是明佑哥哥。」

　　說完，她就「嗚」地一下將自己團成一團，難爲情地埋了起來，假裝成一個圓滾滾的雪球。

　　瓔瓔雖然從小到大一直都管明佑叫哥哥，但從他們一家回到遙劍仙居那日起，她就知道明佑不是她真的哥哥了。

　　哥哥是爹的弟子，幷不是她的親哥哥，是沒有義務對她那麽好的，可他對她又真的相當耐心溫柔，他教她功課、陪她玩，出去的時候總是牽著她的手，擔心她會跌跤或者受傷。

　　他們比起兄妹，其實更接近於青梅竹馬。

　　瓔瓔和明佑這麽親密，從小喊他哥哥，又相當依賴他，等到情竇初開的時候，感情當然就悄悄發生了變化。

　　「原來是明佑嗷！」

　　瑤兮恍然大悟。她看到女兒小毛球團起來了，立即親昵地將她揣在懷裡，好玩地眯著眼睛蹭蹭。

　　得知瓔瓔喜歡的是明佑，瑤兮居然沒有多少驚訝之感，他們兩個自小感情甚篤，瓔瓔這麽愛粘著明佑哥哥，會喜歡明佑也很正常。

　　瓔瓔見娘親沒有太吃驚，總算安了心，她團了一會兒，就又忍不住悄悄冒出腦袋來，爲難地問道：「可是娘親，我要怎麽樣才能讓哥哥也喜歡我呀？」

　　瓔瓔稍有沮喪地道：「我其實覺得哥哥雖然對我很好，可他好像是真的把我當成小妹妹的嗷，我跟他關係很親近，可是他對我的態度和以前當兄妹的時候沒什麽不一樣。」

　　「噢……」

　　瑤兮聽到瓔瓔的煩惱，連忙幫她思考了起來。

　　瑤兮儘管是妖狐出身的，可她實際操作經驗很少，一大半實踐還都在師父身上失敗了，實在不敢拿出來教女兒。她絞盡腦汁思索著成功經驗，終於眼前一亮道：「要不你給他跳個舞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瑤兮：舔舔舔舔舔（超開心）

　　狐狸母女歡樂多。=w=